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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公知道,田幺妹是田理麥二伯伯田水壯家的,有好幾次外公到田理麥家去時,田幺妹都和田理玉在一起玩耍,他見田幺妹叫他外公,笑著說道:“田幺妹,你不能跟著你姐姐田理玉叫我外公,你要叫我親公!”


    田幺妹仰頭看一下外公,說道:“親公,那院壩裏那麽多人,是在看麽子,我和姐姐想去看一下!”田幺妹糾正了自己的稱唿。


    “田幺妹,那裏在殺羊子,你和你姐姐兩人不能去看!”外公說道。


    聽說是在殺羊子,田理玉和田幺妹雖然一隻手被外公牽著,但都扭過頭去,看著那院壩裏,田理玉問道:“外公,我們殺年豬,媽說我不能去看,外公,這殺羊子我們怎麽也不能看!?”


    田理麥走在後麵,聽外公說那院壩裏圍著的那麽多人是在看殺羊子,殺羊子圍著那麽多人在看,這是在殺什麽羊子?


    田理麥很想去看看,但他知道,如果他一去,兩位妹妹肯定就會跟著去,沒有辦法,田理麥隻好默不作聲跟著。


    “這殺羊子,是屠夫的事,屠夫的刀上沾著許多的血,你們姑娘娃兒是不能去看的,看了會做惡夢!”外公解釋道。


    “親公,我不怕,我膽子大,我看了不會做惡夢!讓我去看看殺羊子!”田幺妹又說道。


    “田幺妹,這殺羊子,你們姑娘娃兒真的不能看,看了過後,那被殺的羊子就要在半夜時候來舔你們的臉的,你想想,你已經睡著了,半夜裏漆黑一片,突然臉上有一個毛絨絨的羊嘴來舔一舔的,你驚醒過來,用手去摸,卻又摸不著那毛絨絨的羊嘴,這該是何等的嚇人!”外公想一想編造著說。


    其實,姑娘娃兒看不得殺羊子跟看不得殺豬是一樣的傳說,但外公不能將那傳說說出來,因為田理玉和田幺妹都還小,是不懂得的,所以外公隻能編造故事來嚇嚇田幺妹!


    田理玉和田幺妹被外公拉著,田理麥跟在後麵,他們繞過外公房屋左側的吊腳樓,從左側的後門進了房屋!


    田理麥在後麵進到屋裏一看,外婆和大舅娘、幺舅娘以及幺舅娘家的正在讀大學的俵姐姐楊婷婷正圍坐在火坑邊烤火,看樣子,外婆和大舅娘在忙碌著,也許是剛坐下來!


    外婆等見外公拉著田理玉和田幺妹,還有田理麥走了進來,都站了起來,俵姐楊婷婷拉過田理玉和田幺妹,興奮地說道:“我正愁迴老家沒有人陪我,想不到有兩個小妹妹來陪我來了!”


    田理玉和田幺妹被俵姐姐楊婷婷拉著一邊坐一個挨著她,俵姐姐楊婷婷的動作弄得田理玉和田幺妹騰不出時間來與外婆和兩個舅娘打招唿!


    田理麥上前去親熱地叫“外婆”、“大舅娘”、“幺舅娘”,外婆和兩位舅娘也親熱地問寒問暖!


    外婆讓田理麥坐到火坑邊去烤火,外公說道:“外孫子他剛才就不烤火了,我帶他出去看看,你們把外孫姑娘和她的妹妹看顧好,別讓她們出去!”


    此時,房屋外院壩裏的喝彩聲又響了起來,田理麥跟著外公從堂屋裏出來一看,那一幕讓田理麥驚呆了:


    一隻約有七、八十斤重的黑山羊,頸部牽著線線滴著鮮血,“咩……咩……咩!”叫聲淒厲,黑山羊邊叫邊圍著院壩轉圈奔跑著,那樣子顯得既無奈又痛苦異常,但還得圍著院壩奔跑著轉圈圈,頸部的鮮血在不斷地流著!


    黑山羊跑過的地方一地的鮮血,殷紅殷紅的。


    院壩的中間站著一位身穿舊時長衫的人,那人臉上長著橫肉,特別是顴骨邊的兩砣肉有些紅亮,他的嘴裏咬著一把明晃晃的尖刀,雖然今天的天色陰暗,沒有陽光,但那明晃晃的尖刀仍然是寒光閃閃,可以想象那尖刀的主人昨晚是怎樣的磨刀謔謔!


    那人嘴裏咬著尖刀,雙手在空中亂舞,口裏好象還在念念有詞,看上去就象古時候的道士、法師在作法一樣!


    田理麥不知道這是在玩什麽把戲,他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外公,見外公的臉上微微地笑著,似乎還在輕輕地點著頭。


    田理麥再往院壩裏一瞄,院壩裏除了那黑山羊跑的一圈的地方是空地以外,其他的地方幾乎都站滿了人,很顯然這些人都是來看希奇的!


    田理麥不知道那是在幹什麽,他問外公道:“外公,他們這是在做什麽?”


    “外孫子,這是在殺‘跑羊’!”外公迴答,但眼睛卻始終看著院壩裏的場子中央。


    “殺‘跑羊’?外公,這是——!?”田理麥仍然不懂。


    外公收迴目光,看著田理麥說道:“外孫子,你不知道這殺‘跑羊’是怎麽迴事就對了,殺‘跑羊’就是殺羊子,殺‘跑羊’這門殺羊絕技已經快失傳了,這次你幺舅在施南春酒業上班時聽人說有殺‘跑羊’這門絕技,就專門帶信讓我買幾隻羊等他迴來後,就專門去請厚崖山的殺羊師傅符玉石來殺‘跑羊’,一展殺手絕技。這門殺手絕技,已經瀕臨失傳,我已經活了七十多歲了,還是小時候看見人殺過‘跑羊’,今天這也才是第二次!”


    “外公,這殺‘跑羊’的絕技失傳了也罷,太血腥了!”田理麥說道。


    “外孫子,虧你還在讀書,你應該知道,這也是一種文化,是一種屠宰文化!通過殺‘跑羊’的羊肉,比一般的羊肉要好吃得多,鮮嫩,羊香!”外公說道。


    田理麥沒有迴答外公,他的心裏總覺得這太過血腥,而且對於羊的這個殺法似乎也太過殘忍!


    田理麥在院壩裏的人群中終於發現了大舅楊白俊和幺舅楊白榮,從大舅和幺舅的臉上可以看出,兩人似乎對殺“跑羊”十分滿意和高興!


    大舅和幺舅也看見了,但兩位舅舅都沒有過來,並好象示意田理麥也不要過去,意思是他們很忙!


    田理麥真的沒有過去與大舅和幺舅打招唿,而且此時,那在院壩轉圈圈奔跑的黑山羊“咩……咩……”的叫聲,漸漸地弱了下去,那眼睛裏流露出絕望和對這個世界的留戀,真是一隻可憐的山羊,來這個世界人做了任人宰割的黑山羊,竟然還那般的留戀,黑山羊“轟”地一身倒在了地上,最後“咩……咩……”叫了兩聲,全身抽搐兩下死了!


    大舅和二舅走進了院壩中,協助著殺羊師傳將死去的黑山羊抬著放進了本是用來殺豬的潮盆中,接著,大舅用水桶去灶房屋裏提來了兩桶開水倒進了潮盆中!


    羊子沒有剝皮,而是象拔豬毛那樣拔掉羊毛,看來弄的是帶皮羊肉!


    院壩裏的人逐漸散去了,果然如此,那些看希奇熱鬧的人全是男的,老的少的,全是男性!


    那穿長衫的殺羊師傅符玉石看著離去的人們說道:“等會還要殺第三隻!”


    殺羊師傅符玉石好象他殺羊,看的人越多越好,也許對於他來說,看的人多,他的情緒越好,殺羊的鬥誌越高!


    然而,人們還是慢慢地散去了,戲演三次無人看,殺羊師傅已經殺了兩隻羊子,殺第三隻羊子,前麵看了的人就再也不願看了!


    “外孫子,剛才他們在去毛,沒有什麽看的,走,我們進屋去烤火去,等會待符師傅殺第三隻時,我們再出來看!”外公對田理麥說道。


    田理麥沒有說什麽,跟著外公來到火坑屋,妹妹田理麥見了,對田理麥說道:“哥哥,接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娘他們去吃‘泡湯’,你給外公說沒?”


    “還沒有,妹妹,你給外婆和舅娘她們說沒?”田理麥反問道。


    “外婆和大舅娘忙得很,在灶房弄午飯,我給幺舅娘和俵姐姐說了,幺舅娘和俵姐姐答應明天去!”妹妹田理玉說道。


    “吃‘泡場’?外孫子,你們三兄妹來我們這裏是接我們去吃‘泡湯’,可是,你們看,我們在殺羊子呢!”外公說道。


    “外公,我和兩位妹妹出發時,爸和媽再三交待,說今年無論如何要把外公你們請去,不然,爸媽說,就不要我和妹妹進屋了!”田理麥說道。


    正在說話間,外婆和大舅娘來到了火坑屋,大舅娘說道:“都快一點鍾了,安板凳吃中飯,田理麥你去喊一下你兩個舅舅和殺羊子的師傅,請他們吃中飯,吃中飯再去殺!”


    “好,大舅娘!”田理麥答應一聲後,趕忙就從堂屋去到了院壩裏。


    此時,那隻羊子已經基本上要收拾完畢了,田理麥走到大舅楊白俊和幺舅楊白榮旁,說道:“大舅,幺舅,吃中飯了!”


    大舅楊白俊說道:“是該吃中飯了!”然後,大舅楊白俊問田理麥:“外外,你到我們家來是有什麽事嗎?”


    大舅楊白俊、幺舅楊白榮和殺羊師傅都在洗手準備進屋去吃飯,田理麥聽了大舅楊白俊的話,說道:“大舅,我和妹妹是來請你們一家人到我們家去吃‘泡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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