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金獅最終決定向銀獅或大連襟求助之際,喜訊傳來,區、市、旗三級直屬機關統一招考公務員。獲此消息,信心十足的金獅首先查看區直機關的招考條件,結果很是失望,區直機關的招考對象隻限於省城戶。不得己,他在文卓的陪同下踏上去市裏的班車。來到市報名處,金獅買了本招考簡章來看,看罷也是喜中有悲。悲的是,市黨委辦、政府辦的招考對象限於文科類本科畢業生,市委組織部則因去年招過了而不再招;喜的是,市委宣傳部不限專業,本科就行。看罷簡章,金獅先來到市黨委辦報名處:“請問,從事過多年文秘工作的理科生能不能報?”對方:“你在哪搞過文秘工作?”金獅:“鄉政府。”對方便笑著搖搖頭:“不行,這可不是鄉政府。”文卓還想說什麽,金獅擺手阻住,將之拉至一邊兒說:“文憑文憑,就是文化的憑證。你實際上再怎麽能寫,人家又不知道。”說罷來到市委宣傳部報名處。市委宣傳部的理論、宣傳等四個處各招一人,卻各招各的。也就是說,你若在此處考了第二名,即便能在別處排名第一也是枉然。金獅思量再三,報了宣傳處。見此文卓問:“萬一你考住了,我怎麽辦?”金獅:“再想辦法調你嘛!”文卓:“那多費事呀!”金獅:“那你也可以考嘛。”文卓:“那萬一我考上了,你沒考上呢?”金獅:“那你先走嘛,我還怕你飛了不成?”文卓笑著問:“真的不怕?”金獅:“真的不怕。你若明天就當了市長更好。”文卓便報了市教委,市教委也是隻招一個。報完名,兩人來到文卓大姐家逗留。文卓大姐說:“你們試著考一考也行,但不要報太大希望。”兩人問:“為什麽?”大姐:“那些下崗職工和五大畢業生把這當成救命稻草,從去年開始就成天抱著那幾本書背,早背得倒背如流。而你們隻有40天的時間,能行嗎?”金獅一聽連說:“失策呀失策。”文卓:“失什麽策?”金獅:“咱們不能從去年就開始買上書看?”文卓:“去年等咱們知道市裏也招,報名不是結束了嗎?而那種書不是報名的時候才賣嗎?”金獅:“買不到可以借嘛。”文卓:“既買的都想考,你跟誰借去?”金獅:“總會有辦法的,實在不行就複印。”文卓:“行了,別自責了,你不是曾經40天就學會初中三年的英語嗎?”金獅搖搖頭,最後說:“管他呢,反正盡力一搏。”說罷兩人不敢怠慢,急忙進入備戰狀態。遺憾的是,就這40天裏,文卓作為骨幹教師,還得成天去授課;金獅作為黨政辦主任,也總有幹不完的活。

    40天後,金獅和文卓都帶了些小紙條步入筆試考場。一進考場都傻了眼,每個考場都有兩名監考員和兩名武警,根本沒有作弊的空。結果20天後,成績出來,文卓平均得分61,排名第一;金獅平均得分72,排名第二。見此兩人不敢怠慢,慌忙進入麵試的準備。

    半個月後,兩人滿懷信心地步入麵試考場。麵試出來,兩人互問感覺如何,都說不錯。然而20天後,兩人進市裏看了成績,都傻了眼。文卓麵試第二,總分第二;金獅麵試第二,總分第二。看罷成績,兩人懶洋洋地來到文卓大姐家。大姐說:“這種考試,筆試是公正的,但麵試一點也不公正。那些機靈的,一見自己進入麵試就開始活動。明知有一多半兒評委是用人單位的,那還不好活動?”金獅:“那為啥我們就不知道有一多半兒評委是用人單位的?不然也活動一下。”大姐:“你們第一次參加這種考試,當然不知道了。”從大姐家出來,文卓問金獅:“你怎麽看待這種考試?”金獅:“我認為這種考試還算公正,世上就沒有絕對公正的事。就算有人活動,他也隻能收買一部分評委,不可能把所有的評委都跑遍了。就算一部分評委傾向於某個考生,也不能太露骨了,隻不過該打60打成70。總不能對方答錯了或張口結舌、語無倫次,還給80。咱倆這次沒考上,首先是筆試準備不足。如果每人再多拿6分,不就上去了?其次是因為麵試經驗不足,我就從來沒有接觸過這種考試,不知咋樣迴答才算是對的。”文卓:“這種考試跟電視裏挑戰節目主持人相似,沒有標準答案,不能簡單地迴答問題,而要說得盡量充分。”金獅:“可我在鄉裏除了新聞,基本上連電視都不看,即便看也是和眾人圍著一台電視,盡看熱鬧的。”文卓:“看來還是鄉裏的那個環境害了你。哎,那你現在的想法是?”金獅:“查找原因,從現在就開始準備,來年再考。”文卓:“你這次麵試怯場嗎?”金獅:“一點都不怯,那是假的,但我調整得好。”文卓:“你是怎麽調整的?”金獅:“我把評委當成了來聽課的學生。”文卓笑出聲,說:“那你就再考吧。”金獅:“你是怎麽調整的?”文卓:“我把自己當成了來給學生講課的教授。”金獅也是一樂:“那你也再考吧。”文卓:“哎,那你現在還調工作不?”金獅:“調。不能就指望考公務員,不然敗一次就耽擱一年。再說,考公務員也需要一個好的環境。”

    從市裏迴到縣城,金獅和文卓到金鳳家吃晚飯。吃飯間,金鳳對金獅說:“你是不是真的愛上茂林岱那個地方了?這麽多年了也不挪!”金獅:“我倒是想挪,可沒錢呢。”楊振華:“挪一下得多少錢?”金獅:“怎麽不得三千?”楊振華:“我剛領迴兩千塊的工資和獎金,實在不行你先用。”金獅:“因為我們家,你們常連些應急的錢都沒有。”楊振華:“不想支持的糊塗買賣也支持了,何況你這是前途大事?”按理,金鳳和振華這些年也不住地進錢,又沒什麽開支,應該有些存款。但一有積蓄就被資金需求巨大的陳祿和銀獅借走,常常不名一文。因此金獅這次籌款沒指這一處,沒想到卻指上了。於是於第二天的晚上,金獅將那兩千元及自家的一千元裝進信封,送到了旗委宣傳部部長莫如兵的家中。

    幾天後的一個下午,旗委書記崔德旺的隨身秘書鄧心明為了點私事,乘出租車悄無聲息地來到茂林岱鄉政府。他與金獅同年大學畢業,畢業時因有些門路,直接進了旗委辦。進旗委辦後,起初也是比較被動,後熟悉了套路才漸漸占據了主動,如今已是不可或缺的大主筆。此前金獅與他也早認識,但沒有深交。今見他來,金獅連忙上好煙好茶。敘禮畢,鄧心明說明來意。金獅便讓出租車自去,並找了本兒好書讓鄧心明看著,自己則去包辦他要辦的一切。辦完事已是黃昏,金獅對鄧心明說:“我也正想迴去,咱倆一塊兒迴吧。”說罷騎摩托帶鄧心明迴城。迴到縣城,金獅在一個飯店門前停下車,說:“我們領導說了,讓我代表他們務必招待你一頓。”鄧心明知道這隻是金獅的意思,但見他如此心誠,也就爽快地答應了。進了飯店,金獅點了瓶好酒和幾個精致的菜,與鄧心明邊喝邊聊。俗話說:“禮下與人,必有所求。”鄧心明豈能不懂這個道理,但他不知金獅究竟有何想望,因此試探著問:“聽說你在鄉裏挺吃得開的。”金獅歎口氣:“領導們倒是挺看得起我。但從井底跳高,畢竟起步太低呀!”鄧心明:“那你說哪好。”金獅:“我看那旗裏的黨政兩辦、組宣二部及紀檢委,哪個也不賴。”鄧心明點點頭,表示明白。他現在還不是領導幹部,不能立馬答應什麽。金獅明白,也就不再談及此事,岔開話題聊別的。

    為了來年農曆3月生孩子,在金獅真正戒酒兩個月、戒煙一個月之後,文卓於農曆6月初解除了避孕措施,結果不久就有了喜。人在有動力的情況下才肯從事無趣的勞動,文卓也是如此。每當金獅在家,她便喜滋滋地下廚做各色好飯;而若金獅不在家,隻留她一人,她便湊合著過,常常吃些水果就是一頓飯,啃截麻花就充半天饑,吃些零食就算用了餐。見此金獅心裏著慌,勸她常下飯館,然而飯館的飯她又吃不消。

    8月中旬的一個周末,正值學校放暑假,金獅迴家得知文卓又有兩頓飯沒好好吃,便嚴肅地說:“你現在是有身孕的人了,怎麽還能這樣?”文卓:“知道了,以後我好好吃還不行嗎?”金獅聽她說這話不知多少遍了,知難貫徹,便說:“你現在呆在這兒也沒哈事,還是迴村兒裏住吧。”文卓撒嬌地說:“我不想跟他們住在一起,成天七嘴八舌的。”她住婆家有兩大吃不消:一是婆婆的口無遮攔。玉枝既是地地道道的農村婦女,又有口無心,因此常用一些“半吊子”、“槍崩貨”、“沒頭鬼”、“活寶器”等語言來校正別人的失誤。這在村裏人聽來習以為常,而城裏長大的文卓卻總感不舒服。二是公公的嘮叨。陳祿對別人並不饒舌,對玉枝卻例外。不論玉枝做什麽,哪怕是做飯,他都要加以指點,並講一番道理。從對老伴的嘮叨中,他不僅傳達著他的好惡,也體現著他的智慧。也許正是老伴完全消化了他的嘮叨之癖,他才對別人不饒舌的。兒媳們陸續進門之後,他的這種積習多少殃及到顯得皮實的二、三兒媳,卻從不針對這位顯得嬌氣的大兒媳。可這大兒媳迴村來住,是住在他們房子的裏間的,是總能聽到他的嘮叨之聲的。因此不論他嘮叨誰,總是讓文卓感到不清靜。為此金獅曾勸過父親:“你就少說兩句吧,媳婦兒們聽了心煩。”怎知父親把眼一瞪:“人家還沒說啥,你倒護上了。”一句話頂得金獅百口莫辯。閑言少敘,再說金獅如今見文卓不想迴村去住,便說:“為了咱們的孩子,你就勉為其難吧。世上哪有完全稱心的事?再說,迴到村裏,你就可以隔一差二地見到我了嘛!”文卓點點頭,隨金獅於第二天上午迴到清水溝。

    近日黃芪行情已經開始看漲,因此陳祿雖然忙碌些,心裏卻很充實,麵色也很好看。見此金獅也跟著高興了一會兒,可隨後就不那麽高興了。因為他隨後得知,家裏栽的那50畝黃芪如今已不屬於父親一家,還有銀獅、銅獅各三分之一。他不解地問父親:“咋迴事?這地是你包的,秧子是你買的,肥錢是我給你貸的,成天又是你們倆料理著,咋就又有了老二、老三的份兒了?又是我媽堅持給的?”陳祿樂著說:“這迴不是你媽,是我情願的。”金獅:“為啥?”陳祿:“春季種的時候忙不過來,銅獅幫了半個月;最近追肥沒錢,銀獅給墊了幾千塊錢。所以我就給他倆每人分了一股。”金獅:“幹上半個月就給分一股!幹活兒的也不止你們倆和銅獅,你咋不給別的受苦人也分一股?墊上幾千塊就給分一股!照這麽說,那企業從銀行貸上款發了財,就該給銀行股份了?”陳祿:“咳,銀獅和銅獅又不是別的受苦人和銀行。”金獅:“可你埋怨銀獅奪你權的時候,你咋沒把他當親兒子?沒權的時候嫌沒權,有了權又不珍惜。”陳祿笑著說:“這陣子我也想通了。前一陣子左旗出了這麽件事,有個老太太,老頭子活的時候給掙下十來萬。老頭子死後,兒子做買賣周轉不靈,跟她借錢,她死活不借給。後來兒子買賣賠了,被債主逼不過,就挽繩子上了吊。兒子一死,兒媳領著孩子另跟了人。另跟人後孩子沒人看管,一個人在水邊玩耍給淹死了。老太太本打算臨死的時候再把錢給兒子,沒想到兒子孫子先走了。她傷心之下,一把火把錢都燒了,也上了吊。”金獅:“你舉這極端的例子幹嗎?凡事哪能以極端的例子為例?銀獅、銅獅又沒到了抹脖子上吊的地步。”陳祿:“等到了那個地步遲了,與其等到了那個地步再給,不如早給。”金獅:“杞人憂天,怪不得保險公司都發財呢!”陳祿:“保險點有什麽不好?”金獅:“問題是你還想幹些事呀!沒錢咋幹?跟他們借?你是用他們的趕趟,還是用自己的趕趟?”陳祿無言以對。金獅換個話題:“我分析了一下形勢,今年這黃芪,種就對了,收卻不行,最好是當地就賣了。”陳祿:“為什麽?”金獅:“很簡單,現在黃芪行情已經熱成這樣,種的人牛到極點,兩地差價幾乎為零。”陳祿:“種的人牛是因為貨缺嘛。隻要貨缺,漲價哪有個限度?”金獅:“咋沒有?那加工廠家總有個成本合算吧?”陳祿:“原料缺,成品就缺,他們也可以漲價嘛!”金獅:“這又不是糧食,貴賤都得吃。”陳祿:“可吃這個的哪有窮的?富人把它當飲料每天喝一點點,又哪會在乎它的貴賤?”金獅:“富人買東西就不講價了?再說,賣東西哪能靠少數大富特富的人來買?大富特富的人才有多少呢?而除了大富特富的,誰買東西不講價?十年前的你倒也有錢,買東西不考慮貴賤嗎?”陳祿:“那為啥前年的甘草籽能漲十倍?”金獅:“這黃芪能跟甘草籽一樣嗎?甘草籽是種子,用量不大。春撒一石籽,秋收萬斤糧。所以人們關心的不是它本身的貴賤,而是它成苗的貴賤。”陳祿覺得有理,不再說什麽。

    這天傍晚,金獅從鄉政府迴到清水溝,就見父親說:“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金獅:“有事嗎?”陳祿:“後村三石蛋的小姨子不是在茂林岱飯館做飯嗎?大概是跟一個吃飯的睡來,讓茂林岱派出所的撞上了,就給抓了,說要三千塊錢。你能不能跟說一下,讓少要些?”金獅:“我可以去說,但能不能少就不一定了。”邁達召鎮和茂林岱鄉本就比鄰,因此邁達召鎮所屬清水溝村的人常有事撞在茂林岱鄉政府的權把子上。每至此時,當事人就想到了金獅,來找陳祿。陳祿愛戴高帽子,架不住人家幾句好話,就應承下來,讓金獅去辦。金獅也就盡力去辦。每辦成一件,陳祿就感麵上有光。閑言少敘,且說當晚金獅與文卓睡下,文卓問:“你爹要你辦的那個事,你當真要去辦?”金獅:“嗯。”文卓:“管用嗎?”金獅:“估計管吧,派出所的弟兄們都挺給我麵子的。”文卓:“那你也不要管。”金獅:“為什麽?”文卓:“我不反對你給人幫忙,但要看幫什麽忙。象幫人結個婚上個戶什麽的,我不反對。但類似這種男盜女娼的事,我勸你不管為好。”金獅:“我知道你的意思,她們做下的事的確惡心。但已經做了,你罰死她們又有什麽用?再說,我爹已經應承下了。”文卓:“不,你不懂我的意思。”金獅:“哦!”文卓:“你隻為別人著想,可曾為自己想過?”金獅:“我怎麽啦?”文卓:“你為一個娼婦說情,人們會怎麽看你?”金獅:“怎麽看?”文卓:“知道的說你心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跟她有一腿。”金獅:“嗨!我有這麽年輕漂亮的老婆,誰還會懷疑我跟一個中年村婦有一腿。”說罷揉了揉文卓那高聳而又柔嫩的乳房,就要行其好事。文卓阻住:“世上這種賤男人還少?自己家裏有白麵,卻偏要出去吃糠皮。就算人們真的不懷疑,但難保沒人拿它說事兒。以前西方某國有個政界要人,競選總統快要成功的時候,他的對手收買了幾個孩子出來叫他爸爸。他否認,他的對手就說他什麽時候跟某個女子關係特別,什麽時候跟某個婦人關係不一般。民眾一打聽,他過去跟那些女人確有不簡單的過往,就信以為真,否決了他。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幹嗎要留縫給蒼蠅呢?”金獅心的話:“這也未免扯得遠了些吧?”文卓看出他的心思,於是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又不是滿足於狗苟蠅營的人。遠的不說,就說現在,你既給人說情,就得有個說法,不是沾親就是帶故。那麽,你的親的裏出了這號人,你光彩嗎?”金獅點點頭。於是等第二天上了班,他對派出所的說:“我知道你們並非真的要罰她三千,三千隻是個開價。我的意思是,你們該罰她多少就罰多少,隻是說上這麽一句:‘若不是陳金獅說情,非罰你三千不可。’”派出所的當然樂於照辦。

    這天下午,金獅從鄉政府迴到清水溝,正趕上銀獅、銅獅及臘梅送藥迴來,也就趕上了一場規模空前的家庭風波。事情還得從去年夏天說起。去年夏天分家後,銀獅和銅獅依然一塊兒做送藥的生意。送了一陣子,銅獅就覺得不對勁了,這生意無論怎麽做,月底一算帳,都無多大贏利,顯然是銀獅在搗鬼。為了防止銀獅搗鬼,銅獅隻好勤記帳。怎奈這種帳細記起來很麻煩,每出一趟車都涉及到好幾百種藥品的進、出、餘。記了一陣子,他一來嫌麻煩,二來覺得這也未必就能防得住銀獅,便對銀獅說:“幹脆你每月給我個固定收入,其餘掙多掙少都歸你。”銀獅:“行,我每月給你500塊錢。”銅獅想:“這比合夥做合算得多了。”便答應了。這時陳祿在縣城做餅子,也就沒顧來管他們。今春以來,陳祿種了那麽多黃芪,基本上不進城了,漸漸摸清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就漸漸不滿起來。他先對銀獅說:“你們每月那麽大的收入,咋才給銅獅那麽點?”銀獅:“我們每月能有多大收入?看上去每出一趟車倒是進錢不少,可開支也大呀,又是修車,又是耗油,又是吃住,又有賣不完最後低價處理的貨,還有高利貸的利息。再說,500塊也不少了,我哥每月不才掙500嗎?”說罷該怎麽幹還怎麽幹,一切照舊。與他說不通,陳祿便跟銅獅說:“缺心眼兒呀你?他給你那麽點你也幹?”銅獅:“這比合夥幹強多了。”陳祿:“倒是比以前強多了,可跟他比起來咋樣?”銅獅:“那倒是沒法比,可我又能咋樣?難道另弄個車跑去,兄弟倆競爭?”可見老三還挺心軟的。陳祿:“就算不另跑,你也可以提嘛!你不吭聲,人家見500能用住,幹嗎要給800?”銅獅:“若提了不管用呢?”陳祿:“那你就給他罷工。他再上哪找你這麽好的受苦人去?”的確,銀獅再找不出銅獅這樣既負責又辛苦又放心的幫手,他寧願出500用銅獅,也不願出200用外人。因此銅獅點頭答應了父親的建議,但出於難為情,遲遲不肯提,陳祿便一再催。金獅得知此事,也曾勸過父親:“兒女們之間的事您就別管了吧,都也歲數不小了。”陳祿:“看你這話說的!銅獅將來若光景過不下去,老婆鬧離婚,娃娃上不了學,還不得我管?”金獅:“他生就一個打工的料,你再操心又管什麽用?”陳祿:“憑啥就說他是打工的料?”金獅:“第一,他遇事沒輕沒重。他盡管平時表現得很精明,可常拿要緊事不當迴事,常在要緊事上出差錯。出一次差錯,能讓所有的人前功盡棄。第二,他花錢大手大腳,有一分花一分。人家銀獅三天不吃一斤肉;他卻買生肉還嫌費事,成天買熟的吃。不打工的前提是什麽?就是要有資本。而象他那種花法,啥時候能有了資本?第三,他意誌薄弱,管不住自己。若有人管著,他比誰都能吃苦。但若沒人管,他根本就經不住各方麵的誘惑,能給你過十天混十天。有這三點,他不打工還能咋地?”陳祿不以為然地說:“可從他的生辰八字看,他的命並不比你們差呀。”金獅:“命好不等於有本事。出生在帝王家,傻子也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綾羅綢緞。我當年想去薩二中,難比登天;而他想去的時候,隻需我姐夫一句話。銀獅娶媳婦的時候,家有重債;而他娶的時候,家裏卻有數萬盈餘。這不是他命好是什麽?”陳祿:“就算他是打工的料,他現在不就正給銀獅打工嗎?可這工錢也未免太低了吧。”金獅:“500塊錢也不少了,我每月不才掙500嗎?”陳祿:“可你們是兩個人掙錢,他是一個人掙。再說,你們老了有保證,他沒有。”金獅:“銀獅現在才剛起步,正處在最初的原始積累階段,每一分錢都是種子。這個時候與其把錢交給銅獅揮霍,還不如讓銀獅加快積累。等銀獅鬧大了,不就一切都好辦了?”陳祿:“哼,我也可想來,誰有了誰好。兄長總不如老子親。就算兄長親,嫂嫂也不親。尤其那銀獅,從小就奸,指靠他越是沒戲。”金獅:“人的天分不同,你又何必強求一致呢?”陳祿:“不一致也不能差得太遠。我這又不是要銀獅他掏自己的錢給銅獅,那送藥的天下是銅獅先打出來的。”金獅無奈地搖搖頭,隻得作罷。陳祿便繼續做煽動銅獅的工作。這事漸漸傳到銀獅兩口子的耳朵裏,把兩人氣得牙根兒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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