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特殊情況,金獅堅持每個周末迴家,以關注這個四麵楚歌的家。話說四月中旬一個周末的黃昏,金獅騎自行車迴到家,見院門、屋門都沒鎖,屋裏屋外卻沒人。他感到納悶兒,來院中張望,就見牆角處釘著一個鐵橛子,橛子上係著一根長繩子,繩子終端係著兩個夾豬脖的木板子,卻不見豬。金獅想:“看來這是小豬跑了,父母找去了。”正想著,就聽見不遠處傳來小豬的尖叫聲。一會兒,陳祿倒提著小豬和玉枝進院兒。陳祿一邊拴豬一邊埋怨玉枝說:“我說不要養,你非養不可,結果咋樣?成天連它都伺候不完,還能幹個啥?”玉枝一言不發,但未見得咋服氣。第二天早上,陳祿一起來即出去叫個婦人來把小豬提走了。玉枝問:“她提上幹嗎去?”陳祿:“我把豬賣給她了。”玉枝:“賣了多少錢?”陳祿:“五十。”玉枝驚詫萬分:“啥?五十!五十買來,養了四十天,喂了半個月牛奶,分量長了一倍多,還賣五十!”陳祿:“嗯,就賣五十。你想讓我倒黴,我就讓你立馬賠錢。看你以後還養不。以後你一捉迴來,我就賠錢賣掉。你捉一個我賣一個,捉十個我賣五雙。看你還再捉不。”玉枝:“錢呢?”陳祿反問:“什麽錢?”玉枝:“賣豬錢呀!”陳祿把脖子一梗:“賒下了。我讓她冬天殺了後,給我幾斤肉就行了。這幹春季,養豬的哪有這麽多錢?”說到“這麽多”三個字,還故作驚異狀,仿佛這五十元是多麽大的一個數額。玉枝又是一驚:“什麽?賠錢賣還是賒帳!”陳祿:“嗯,我看你再養。”玉枝氣急敗壞地說:“哎呀,那個人夜來不知做了什麽好夢,一早起來還沒出門,就遇上這麽大的好事。”陳祿:“啥?好事?壞事。誰養誰窮,能說成是好事?我這是害人哩,把自家的窮根轉移給了人家。”玉枝氣得無可如何:“啊呀呀!那你還得給人家道歉哩。”陳祿:“可不?”小晌午時分,陳祿領玉枝上房收拾曬好的玉米。玉枝一臉的不悅,也不好好配合陳祿。陳祿不高興了,說:“他媽的,你還有了理了,半天陰沉沉的。今天賠錢還不是你造成的?你若不往迴捉,我會賣它?都說半天了,這是好事,不是壞事,你就是轉不過向。”此時一個叫春花的小媳婦正從房下經過,玉枝見了便跟陳祿說:“你做啥也不跟人一樣。人家春花一年能養五口豬,你卻一口也不養。” 春花沒公爹,家境較貧。因此陳祿當即還了玉枝一句:“你就不看全村數誰窮呢!”說罷自知語失,又怪玉枝:“都怪你,逼得我得罪人。”玉枝見自己話一出口就招訓斥,不再言語,但未見得怎服。

    星期一早上金獅去上班,臨行陳祿說:“金兒,你們鄉裏的柴油好不好弄。”金獅:“不知道,沒問過。要多少?”陳祿:“當然越多越好了。咱們這個三輪車三照沒一照,分不上指標油。就是分上也不夠,咱們這個車天天要跑一百多裏路。你三叔花錢托人弄點兒,也隻夠一半兒。有時眼瞅著沒了,就跟養大車的分。怕人家不分給,就說你在鄉裏,以後搞油很容易,隻是現在還沒來得及去說。人家一聽就說:‘既能搞上就多搞點,也給我們分些。’因此才分給咱們些。”金獅聽了點點頭,說:“我盡力去弄。”說罷來到鄉政府,他想:“這種走後門的事,最好還是隱秘些。”因此他未在鄉政府院兒內直接去找鄉農科站站長史善德,而是於午飯後來到其家裏。這之前,金獅與史善德隻是見麵打個招唿,沒有深交。史善德見了金獅還算客氣,遞給他一枝好煙,問有何事。金獅先講了一番用油的困難,然後說:“能不能從這兒分點?議價就行。”史善德:“分多少?”金獅:“對我來說,越多越好,沒個夠。但你有你的難處,你就度量著辦吧。多了不嫌多,少了不嫌少。”史善德:“現在沒有,過兩天要進一批,進來了給你分點兒。”金獅:“那就太感謝您了。您休息吧,我不打擾了。”說罷出屋。第二天小晌午時分,銀獅送罷牛奶,繞道來至茂林岱鄉政府,問金獅弄柴油情況。金獅說:“我跟農科站站長說了。他說現在沒有,過兩天要進一批,進來了給我弄點兒。”銀獅:“能弄多少?”金獅:“我也不知道他說的這個點兒是多少。”銀獅:“那我先把油桶送過來吧?”金獅:“送過來吧。” 銀獅便於當天下午把油桶送至鄉政府。金獅覺得這油桶放在鄉政府院內太紮眼,便讓銀獅又送至鄉供銷社,托人看好了。當時鄉農科站的辦公室雖設在鄉政府院兒內,貨場卻還在鄉供銷社。閑話不提,卻說隔了一天的上午,鄉政府院內正在給各村分發化肥,鄉村幹部都很多。此時金獅正在辦公室忙自己的,就聽見院內傳來母親的叫聲:“金兒,金兒!”金獅忙出門說:“媽,我在這兒。”玉枝看見金獅,便推著自行車走來,邊走邊問:“弄上油了沒?”金獅一皺眉,忙小聲說:“你迴來再說。”玉枝沒聽清,又問:“沒弄上?”金獅擺手,卻見母親走至門口一邊停車一邊又問:“啊?沒弄上?”金獅急著說:“你先迴來行不行?”玉枝一進屋,金獅把門關上,說:“喊啥呢你?這也是喊的?你怕全世界的人不知道呢?”吃了他這番言語,玉枝發了一呆,又擠出一句:“弄上了沒有?”金獅:“還沒弄上,鄉裏還沒進迴來,快啦。”玉枝:“那就這樣吧。”說罷轉身出屋,一直沒坐,也沒喝口水。金獅追問:“你去哪兒?”玉枝頭也不迴地說:“我去你大姨家坐一會兒。”說罷跨上自行車而去。中午,金獅聽說柴油到了,連飯都顧不上吃,便跑到鄉供銷社。在鄉供銷社分發柴油的鄉農科站幹事馬文通見金獅走來,問:“小陳,有啥事?”金獅:“史善德沒跟你說?” 馬文通:“沒,說啥?”金獅:“給我分一桶油。” 馬文通:“沒說。不過分吧,你又不是別人。”金獅:“我還沒錢。” 馬文通:“那你先打個欠條。”金獅於是打了個欠條,接了滿滿一桶柴油。事後他見此事不通過史善德也行,便買了一條特製《鋼花》煙給馬文通。馬文通見狀,說:“不就一桶油嗎?咱們這麽大個鄉,油再緊張,還差你這一桶。以後我這兒但凡進迴油來,就給你分一桶。”金獅一聽大喜,把煙放下並說了一大堆感激的話。之後馬文通果真每進一次油,都給金獅分一桶。金獅則每接一桶油,都給馬文通一條特鋼。不過此事隻維持了半年就結束了。半年後,國家將石油市場放開,國道兩側建起了無數的加油站。見此,陳祿感慨地說:“這石油若早放開幾年,咱們養車還能賠?養車不賠,還用收羊絨?不收羊絨,還能成了這樣?”金獅心的話:“養車能誤著你收羊絨?”後話不提。

    卻說本周六的早上,鄉黨委秘書邢曉波跑到宣傳辦,托金獅去旗裏送一份兒材料,金獅欣然領命。他於前幾天領了九十塊錢的工資,因此此時正打算進城給銅獅送去30元,並看看銅獅的學習情況。銅獅自去年秋天上薩二中以來,金獅隻是月月寄去30元,還沒有去看過。閑話不提,再說金獅搭車進城送罷材料,已是小晌午時分,便來至姐姐家裏。進屋他見隻有姐夫在家,便問:“我姐呢?”楊振華:“到水泵廠上班去了。” 金獅:“到水泵廠上班?!咋去的?”振華:“我爸給跑的,但主要的不是憑我爸,而是憑她的中專文憑。她的那個專業技術人家很需要。” 金獅點點頭:“那能轉正嗎?” 振華搖搖頭:“難說,她還是農業戶。不過廠裏為了讓她安心工作,給的待遇跟正式工一樣,每月三百。” 金獅:“每月三百!比我三個月的還多?” 振華點點頭:“但跟我的差不多,我們一開始掙的就是全工資,還有課時費。” 金獅點點頭:“對了,我姐到10月份就要生了,產前產後5個月上不成班,她那個工作不就被人頂了?” 振華:“那倒無妨,她那個專業的人才再過二年也缺。隻是這5個月就沒工資了。若是正式工就還有。”談話間,金鳳迴來了,於是楊振華去找銅獅,金鳳著手做飯。金鳳一邊做飯一邊對金獅說:“我找你姐夫的時候,他們家死活不同意,說我連頓飯都做不熟。一會兒你看看姐姐我的手藝咋樣。做飯還是個事兒?叫成個人還不會做飯?念書時的任務是學文化,又不是學做飯。再說了,人既能學會數理化,還學不會個做飯?”金獅點點頭。談話間,菜已炒好,振華和銅獅也進屋,於是一家人開始用餐。用餐中,銅獅又是抽煙又是喝酒。金獅覺得不對勁,本想向姐夫問一下銅獅的學習情況,但又覺得當著銅獅的麵也難得真情,隻好先談些別的。酒足飯飽,金獅睡去。睡起來,見隻有姐姐在家忙活,便問:“我姐夫上課去了?”金鳳:“嗯,他下午還有一節課。” 金獅:“那你不上班了?” 金鳳:“我下午沒班,晚上還得去。”金獅點點頭,又問:“銅獅呢?”金鳳:“迴清水溝了。”金獅:“哎呀,我忘了給他錢了。我今天來就是給他送錢的,再就是了解一下他的學習情況。他學得咋樣?”金鳳長歎一口氣,說:“甭提了!他天生就不是念書的料,來二中沒幾天,就狐朋狗友一大堆,有時候連課也不上就跑出去了。他的上學條件有多好?你以前想來二中上高中,比登天還難。而他說來就來了,而且上的是好班,吃的是小灶。誰知他……?唉!沒辦法。誰不知學習的重要?關鍵還得能管得住自個兒。”金獅:“人分兩種,一種是自管成人,一種是被管成人。不論自管成人,還是被管成人,結果都是成人。其實,我也不是自管成人那一種。我在初三以前不也是不愛學習嗎?所以你要多管管他。”金鳳:“咋不管呀?我跟你姐夫不知監視了他多少迴、說了他多少次了。好幾次你姐夫把他從外頭強拉進教室。管什麽用呢?我們每次說他,他都懺悔得可好聽呢,但懺悔完依然如故。後來我們管的管的也就沒心思了,鬆了勁兒了。他跟你不一樣。你當初是不知道學習的重要,還以為是給爹媽學呢。後來一旦懂得了,就立馬不一樣了。而他,已經是二十歲的人了,難道還不懂?關鍵是他管不了自己。”金獅無奈地歎口氣,說:“那現在該怎麽辦呢?好歹得讓他把高中念下來吧?”至此他心中還抱有一線希望,希望銅獅能有自己曾經有過的幡然悔悟、急轉直上的那麽一天。金鳳:“我也是這麽想,好歹讓他把高中念下來,這樣他以後就是想學點啥也容易些。”金獅點點頭,見天色不早了,便把銅獅的30元生活費放下,搭班車迴茂林岱鄉政府。今天是周末,他沒有迴家,是為了明天就近上個事宴。

    第二天中午,邁達召工商管理所所長鄭武給兒子圓鎖。邁達召工商管理所設在邁達召鄉政府所在地,卻管轄著邁達召、茂林岱兩個鄉的工商業。所長鄭武是茂林岱鄉茂林岱村人氏,因妻兒是農業戶,因此至今仍在茂林岱村居住,事宴就辦在家裏。金獅被分配至茂林岱鄉政府後,瞅機會去鄭武家裏串過兩次門。去了經攀扯得知,鄭武的女人跟金獅的母親沾點親,金獅該管鄭武叫姨夫。自此,金獅每見到鄭武便姨夫長姨夫短的。此次辦事宴,鄭武並未給金獅下帖,因為這之前兩家沒有什麽禮節來往,但金獅決計要去。閑言少敘,直說中午金獅走進鄭武的院子,就見偌大一個農家大院,竟擺滿了桌子坐滿了人。這些人小部分是幹部,大部分是工商業主。金獅先找到記禮帳的,搭上20元,然後自找了一個位子坐下。當時當地一般親朋之間的禮金也就20元。鄭武看到金獅很高興,跟周圍的人介紹:“這是妻外甥。”上罷事宴,金獅迴辦公室睡下。睡起來見天色已晚,隻好留在鄉裏,等下個周末再迴家。

    接下來的星期五,趙山貓領著鄉幹部們修整鄉政府大院兒,將原來錯落無序、參差不齊的楊、柳全部推倒,然後在每棟房前的周邊兒栽上榆樹牆,再在榆樹牆內栽上櫻桃、垂柳等觀賞性樹種。因攤子鋪得大,預計星期六完的工星期日才完成。完工後,金獅趕了兩天的工作,於星期二即4月30日的傍晚才動身迴家。明天是“五•一”,放假一天。陳祿正在院子裏收拾些東西,見金獅迴來,沒好氣地問:“咋現在才迴來?”金獅:“頭一個禮拜天上了個事宴;第二個禮拜天鄉裏植樹,沒放假。”對於父親的責難 ,金獅已猜著八九分。那天玉枝從鄉政府傷心地離開後,也未去其姐姐家串門兒,而是氣唿唿地徑直迴家。一進門便說:“兒子翅膀硬了,不認娘了,嫌我給他丟人了,對我橫聲橫氣的。”陳祿聽了不以為然,覺得其中必有緣故,可後來見金獅連續兩個多禮拜沒迴家,也開始不悅,因此責問金獅。金獅迴屋,見銅獅正坐在小板凳上抽煙,便問:“你們放幾天假?”銅獅笑了笑,反問:“放什麽假?”金獅:“五•一呀!”此時在地下做飯的玉枝接過話茬:“他已迴來兩三天了。”金獅驚詫地問:“咋迴事?”玉枝:“你爹不讓他念了。”金獅:“為什麽?”玉枝:“前幾天你爹進城辦事,去了你姐家,你姐夫說,他狐朋狗友一大堆,成天逃學,還跟學生打架。你上次給他送去30塊,他不知道,迴來又跟我拿了30。總共60塊,他沒用一個禮拜就快花完了。”隨後迴屋的陳祿接著說:“與其在那兒學不下一點東西,又惹事生非,還不如迴來做點事。咱們家現在這麽缺人手。”金獅歎口氣,說:“也罷,與其學不下點東西,還不如早點迴家謀出路。”

    過罷“五•一”,茂林岱鄉黨委決定在“五•四”舉辦文體活動。活動由副書記周文彪、副科級宣傳員邵金娥負責,由團委書記關少峰及陳金獅、姚世清等年輕人具體辦理。5月3日下午,活動的一切準備工作就續,趙書記來檢閱,檢閱罷滿意地點點頭,最後說:“大會主席台前要是有些花草就好了。如今春暖花開,又是慶祝青年節,會場也應有點春意和生機嘛!”周文彪:“趙書記還挺有美學頭腦嘛!”趙山貓笑著說:“哎,我是個大老粗,不懂什麽美學,隻是覺得這樣就好。時間不多了,花草能弄來嗎?太費勁就算了。”邵金娥:“這個好辦,有幾個教師家裏養著,借幾盆就行了。”說罷帶關少峰、金獅坐農科站的四輪車去借花。四輪車轉上大路,金獅手托車鬥往後望,就見秦倩倩騎著自行車跟在後麵。但見她烏發籠肩,亮眉星目,粉麵桃腮,玲鼻瓏唇;上穿一件藍色運動服,現出削肩;運動服敞開,內著一件綠色緊身柔質線衣,顯出突胸細腰;下穿一條白色緊身牛仔褲,顯得雙腿渾圓;足登一雙旅遊鞋,更增添幾分動感。金獅似望非望地望著此女。而此女似乎不知前麵有人看她,卻將自行車登得飛快,與四輪車始終保持一定距離。遺憾的是四輪車司機不解風情,開足了馬力,終將少女甩得不見了蹤影。

    “五•四”的第二天(星期日)上午,金獅迴到家,見父母都神色沉鬱,便問:“怎麽啦?”陳祿:“你能請出兩天假來嗎?”金獅:“能呀,有特殊情況可以請假。啥事?”陳祿:“你奶奶死了。”金獅:“啥時候?”陳祿:“前天。”金獅:“活了八十三歲,好壽數了。”陳祿點點頭:“是呀,好壽數。”金獅:“啥時候打發?”陳祿:“放九天,這樣正好是下個禮拜天。到時候你跟你三叔去,我就不去了。”說罷黯然神傷。金獅點點頭,說:“這麽說,我得星期四迴來,星期五上午動身?”陳祿點點頭。金獅:“帶些什麽?”陳祿:“什麽也不用帶,隻帶些路費盤纏就行了。一切由你四叔負責。”說罷有事出去了,玉枝便對金獅說:“昨天你四叔來報喪,你爹一直愁眉不展。最後你四叔說:‘二哥你的心思我懂。媽的屍骨先埋在那兒,等柳老漢死了再說。柳老漢畢竟拉扯了我幾十年,現在還在為我操勞。我不能讓他眼睜睜地看著老伴兒的屍骨讓人帶走。再說,即使我讓你帶走,他也不會善罷甘休。你犯得著跟一個棺材瓤子拚命嗎?等過幾年他眼晴一閉,就什麽都好辦了。’你爹聽了沒轍,最後決定給你奶奶另請一班子鼓匠。你四叔堅決不收留,說:‘那樣的話,兩班鼓將會較勁兒。盡管他們實際上是在為自己的飯碗爭麵子,卻無意中代表了你我兄弟,那樣誰壓倒誰都不好。你的壓倒我的,人們會小看我,我不樂意,因為我還得在那個村生活下去。而若我的壓倒你的,人們會說我二哥也不過如此,那樣我也感到麵上無光。’你爹聽了氣得隻瞪眼,說:‘你凡事考慮得太多,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你四叔說:‘你這是武斷,從不站在別人的角度考慮問題。’你爹說:‘你可以搬迴來嘛!’你四叔:‘那柳老漢往哪擱?我總不能扔下不管吧?’你爹說:‘他不是沒幾年活頭了嘛?’你四叔:‘到時候再說吧。到時候你若有實力,我就搬;你若沒實力,我一家四口靠誰呀?’就這樣,兩人又崩砍了幾句,越說越僵,最後把你四叔氣得連飯也沒吃就走了。兩人鬧裂了,你爹不好去了,所以讓你去。”金獅搖搖頭,說:“不是,兄弟倆崩砍幾句不會結怨,許不許雇鼓匠也不是主要問題。我想我爹之所以不去,是因為不想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被埋在異地它鄉,不能跟自己的父親合葬。他是在逃避,害怕到時候控製不住自己,做出蠢事。”玉枝聽了點點頭,說:“你奶奶的後事一直是你爹的一塊兒心病,看來終究得解決。”金獅點點頭:“正如我四叔說的,等柳老漢死了就好辦了。”隨後的星期五小響午時分,陳禎和金獅到達柳家營村。對於陳祿的缺席,陳祥能理解,但感情上仍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深深的失落。臨出殯,陳禎噙著淚跟陳祥說:“我想再看看媽。”陳祥於是召人把棺蓋啟開。陳禎看著再也不能醒來的母親,泣不成聲。金獅則想:“我們從小沒受過爺爺、奶奶、姥爺、姥姥這四大老的關照,不能說不是一件憾事。”出殯路上,他通過各種參照物,專心記取墓地的方位,以待來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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