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是複審的日子,開審的時候,大家發現這次複審的主官換了人,淳於顯隻是坐在了下首的位置,坐上主位的百分之百就是這縣裏最大的官:縣令了。

    這縣令看起來年齡並不是電視上看到那種胡子長長的中老年人,反而還有些年輕,估摸著也就三十來歲,而且身材偏瘦。這縣令名陳德齡,是縣裏陳家的人,不過是旁係,在族裏一向沒有地位,不過有族學可以上,這也是大家族的好處了。他自己讀書爭氣,十八歲就考中了秀才,那陳家也重視起來了,過了幾年,他又考上了舉人,一路考到了進士,原本是要分配到另外一個州府的縣裏做縣令,那地方比這豐安縣還有窮。因著陳家是都城安國公府陳家旁係,,所以這邊送了點錢禮,活絡活絡了關係,這陳德齡就迴到了豐安縣做縣令,如今也不過二十七歲。

    若是芸露知曉這縣令是陳家人,就不難猜到會是他的原因了,那地主陳家都自稱是縣裏陳家人。都是自家人,自然要偏幫些,估摸著前幾日裏,那地主陳家往縣令家裏送了不少禮。

    淳於顯倒對會縣令做審案主官一點意外都沒有,這都是一家的,不偏幫著些,那這縣令不是白當了,估計若不是他先主審的,這案子的初審結果是何氏殺人,今日再隨意對一下口供就結案了,這種手段他見多了,現下複審自在的很,還有心情含笑打量今日的芸露。

    看來她這幾日沒休息好,要憔悴了許多,得出這個認知後,淳於顯微微的搖了搖頭,看來還是他造成她這樣子的呢。

    這複審案子就是再走一個過程,因為證據確鑿,加之近來淳於顯動作頗多,陳家有心想保住這人也無力,最後就以第一天的證據判案。當場判了陳木流放,何氏坐三年牢,在淳於顯的提議下,那陳家還處以一個管教不嚴的罪名,給薛家何家一家百兩的賠償,還罰了一百銀子充公。這一下子去了三百兩,加上之前打理關係花了幾百兩,一下子半數家產就這麽沒了,這幾百兩於一個普通地主來說,不是少數目,而淳於顯是調查過他們的家底的,知道他們能拿出多少現銀,才說了這麽多。

    案子結了,大家都輕鬆了許多,薛家眾人都商議著要和淳於顯道謝。他倒謙虛,直說:“這是我該做的,你們無需謝,我是官,不為百姓做事,那就白瞎那頂官帽了。”

    這翻譯是芸露做的,翻譯完自己笑了,倒不是覺得他說的不對,而是覺得,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有些自戀的意味了。

    她笑,淳於顯也跟著笑了,眉眼彎

    彎,英俊的臉上增添了幾分清和。

    這案子結了,芸露沒有迴穀山村,而是直接去了鋪子裏,雖說李範氏多給她兩天假期,但是她覺得李範氏對她這麽好,她還拿月錢,不去幹活心裏過意不去。

    李範氏第二日還是沒讓她幹活,反而讓她帶著李珍兒去逛逛,散散心。芸露推辭不過,加之這幾日情緒的確不太穩定,就帶著李珍兒出了門。

    這邊沒什麽風景可看,而且她在農村生活久了,對這些自然景物的興趣也少了許多,自然去的還是那條街,她還打算買幾樣首飾,給自己打扮打扮,主要是想買根簪子,她及笄後,簪頭發用的都是木簪。貴的買不起,地攤貨還是可以看看的。本來還想要不要買點胭脂水粉,而後想到地攤的胭脂水粉那質量,塗了比沒塗還醜,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因著今日非趕集日,街上要比之上次冷清很多,擺攤的人也少了不少,兩人逛了一會,買了幾樣小玩意,還買了幾樣小吃,芸露也隨著李珍兒吃,真似個十五歲少女那般天真的玩玩。

    到了賣首飾的攤位,她就蹲下去認真看了起來,這些首飾的做工都比較粗糙,而且都不是很好看,材料嘛,大概就是鐵了,估計中間還是空的,外表也沒有她在現代看到的那些仿製品那般精美。挑了半天,芸露挑中了一個蝴蝶簪子,雖說那簪子上的蝴蝶就隻有一個形狀,並非栩栩如生,但在這裏麵已經是非常漂亮的了。雖說是一個低劣的首飾,這價格也不低,開價就是一百二十文,是五斤豬肉的錢了呢。芸露和他討價還價半天,降到一百文後死活不肯少了,理由是這簪子是這裏麵最好看的,值這個價錢。猶豫了半天,芸露咬咬牙,還是掏錢買下了這個簪子。

    簪子拿在手裏的時候,她喜滋滋的握在手心,這可是她人生意義上第一樣首飾啊,自從過久了苦日子,她變得相當容易滿足,因為滿足才覺得人生還有意義。

    買完簪子,她打算再去逛逛就迴店裏了,總不能真一天都在外麵玩,會出來隻是讓李範氏放心。

    她未想,才過了一天就又與淳於顯見麵了,她隻是一轉身,就看見了站在自己跟前的他,驚得她差點扔了手裏的簪子。

    看到她的反應,淳於顯捂嘴笑了起來,陽光正好撒在他的臉上,勾勒出他精致而棱角分明的臉龐,與笑容相稱,更襯他出塵的氣質,就這麽笑進了芸露的心裏,不禁看的有些癡了。

    還是他笑完了發現呆呆的芸露,喊了一聲她才迴過神。芸露尷尬的笑了笑

    ,把手裏的簪子放進了兜裏,在這個人跟前,她突然有了自卑感,這幾日的相處,她已經猜到他的身份不簡單,能隨著當今天子還是皇子的時候去邊疆,不是勳貴人家也是天子近臣,哪怕到了這豐安縣做一個小小的縣尉,和她的農女身份比起來,完全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若說她沒有遐想也是假的,在沒有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前,她可是看過不少小說的,在剛穿那會還想著以她穿越女的身份,會不會馬上出現一個王子,拯救她,甚至她還腦補過許多橋段,可是,那些幻想在生活的磨礪下漸漸的被掩藏在了心的最底層,這次碰見淳於顯又慢慢的被她挖掘出來了。隻能說,他太符合小說男主角的設定了,隻是,腦補過後她又立刻清醒了,她在這過了十五年了,不傻,深知那些隻能想想而已,他們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單不論身份上的差別,就論他會看上她這個農女都會是個奇跡。

    淳於顯全程看著她的動作,在看到她臉色有了變化的時候,若有所思的摸了摸頭鼻子,而後~戲謔的說:“真巧,在這碰到了薛姑娘,看來我們的緣分很足呢。”

    聽到他的話,芸露忙行了一個禮,“民女見過大人,能在這碰見大人是民女的榮幸,若說緣分,那是折煞民女了。”

    李珍兒聽不懂兩人的對話,雖說芸露也教了她一些官話,不過也就聽得懂幾個字,見芸露行禮也跟著行禮,而後好奇的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

    “在這外邊就無需這麽行禮了,叫我公子就好,我是微服,可不想弄得人盡皆知。”

    芸露抬頭看了一眼淳於顯,見他不是開玩笑的樣子,忙點了點頭,應了聲是。

    “有沒有時間,可否陪我走走,我語言不通,一個人逛的也甚是無聊呢。”

    “能為大......公子效勞是民女的榮幸。”

    芸露牽著李珍兒,跟在淳於顯後頭,落後他半步。

    從背麵看淳於顯,真的是一位翩翩俊公子,他今日穿的是一件青色長袍,走路的時候自帶一股氣勢,若是再加上一把扇子,那就和電視裏常見的貴公子無一了,即使沒有扇子,也是氣質出塵,一看就隻是出身富貴家庭。

    邊走,淳於顯就會問一下話,問的大多是這邊習俗地理,芸露慶幸自己讀過一些書,其中就有講她們縣的風俗地理的,他問的問題大都能答上來。

    走到了橋上,他就停了下來,轉頭問芸露:“你是不是讀過書?”

    芸露也隨著

    他停下了腳步,恭敬的迴:“迴公子,隻讀過幾本雜書,我爹讀過兩年書,我外祖父也是讀書人,我娘也隨著我外公習得一些字,待我長大些也教了我和家妹習字。”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愛讀書的,平日裏都看些什麽書?”

    “什麽都有讀一些,除了啟蒙的詩經論語,就是一些介紹風俗人情和風景的遊記,不過民女平日裏活多,沒多少讀書時間,也就偶爾得閑了才讀讀。”

    淳於顯眼睛閃了閃,微笑著點了點頭,“我也喜歡遊記呢,曾經我的想法就是遊遍我們大宇,甚至遊遍周邊的國家,自己編一本遊記。”

    芸露好奇的抬起頭,不禁問:“那公子都去過哪些地方呢?”

    “倒是去了不少地方,我之前守孝,沒了官職,在家待了半年後便出外遊曆了。之前當今皇帝還是皇子時我便是他的伴讀,一直跟著他,他喜好四處遊玩,我也隨他去了不少地方,算起來,這大半個大宇我都去過。隻是以後卻是難得出去了,即使在外,也是如現在這般外放出京,即使遊玩起來也沒法盡興。”說完,淳於顯抿嘴笑了笑,問芸露:“你猜我今年多少歲?”

    芸露安靜的聽著,他突然這麽問,不禁撐頭認真思考起來,她倒知道當今天子如今登基兩年,畢竟天子登基都是要宣告於天下,也知道天子年紀,而淳於顯是他伴讀,那就自然差不了幾歲。隻能粗略的估了估,疑惑的答:“二十一?”

    聽完這個答案,淳於顯哈哈大笑起來,“錯了,我可沒這麽年輕,你再猜。”

    芸露又答:“二十二?”

    淳於顯又是搖搖頭,示意她繼續猜,芸露順著答二十三,他才點了點頭。

    芸露在心裏算了算,二十三,那就是比她大了八歲呢,在這個朝代的二十三歲男子該是早成婚幾年了,估摸著孩子都好幾歲了,這麽想,芸露把那些殘留的小心思都給滅了,她可沒有給人做妾的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小修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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