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子沫從車上下來,然後怔怔然往家門口走。


    她的心緒很亂,但是又發現,自己好像什麽都沒有想,隻是機械式地按照洛亦辰的吩咐做他讓她做的事情。


    直到她走到大門口,按響了門鈴,這才迴過神來。她真的應該迴家去拿戶口本,然後去民政局和他結婚嗎?


    兩年前那次,她是真的以一顆期盼的心要和他結婚的。甚至那時候她心想著,就算他沒有喜歡她,她也相信在慢慢的相處中,他們之間會越來越好。


    可是這次,她是一點兒期待的心都沒有了。她不想自己成為他們男人之間的賭注或者籌碼,她也不敢去憧憬任何關於她和他的未來。


    而且,她在心裏還不自覺的猜想,說不定洛亦辰勝利之後,就會像現在逼婚一樣,逼著她去民政局辦理離婚……


    隻是,一切沒有給她多餘的猶豫時間,很快,陳嫂就開了門,見到顏子沫,笑道:“小姐迴來啦?”


    顏子沫點了點頭,就看到客廳裏的顧雲瀾也起了身,詫異道:“子沫,怎麽迴來了,今天不上班嗎?”


    顏子沫不自覺地微微一抖,然後裝作平靜道:“有東西忘在家裏了,上班要用,所以迴來拿。”


    她根本不敢給顧雲瀾說拿戶口本的事,因為兩年前洛亦辰的爽約,顧雲瀾早就把洛亦辰當做了拋棄自己女兒的負心人。洛亦辰的名字在家裏已然成了禁忌,不僅是她的,還是顧雲瀾的。


    隻是,因為前陣子出國的關係,需要辦簽證,所以戶口本倒是一直都在她的房間裏放著。所以,她要是去拿了走,顧雲瀾也是不知道的……


    顏子沫來到二樓臥室的書架前,打開抽屜,將戶口本取了出來。


    兩年前因為她哭得太多,戶口本的頁麵還有些發皺不太平整,看到上麵的淚痕,她又恍惚想起當時的傷心絕望來。


    他那句‘我真的不能因為一時負責,而毀了我們兩人的幸福。畢竟沒有愛情的婚姻,對兩個當事人來說都不公平’真的是傷她甚深。


    隻是,不過兩年過去,他怎麽忘了自己當初的話,難道他不介意‘沒有愛情的婚姻’了嗎?


    顏子沫望著戶口本,眸中都是猶豫之色。


    他之前在樓梯上說的那些是真的吧,如果她不和他結婚,那麽會有什麽後果?她覺得,兩年後的他,似乎變得更加難以捉摸了,她的手就好像被cao控了,伸向了抽屜裏的戶口本。


    許久,她就像下定了決心一樣,一把抓了戶口本放在羽絨服寬大的口袋裏,然後噠噠噠地快步從二樓跑了下去。


    她不知道洛亦辰所謂的後果是什麽,可是她知道,如果她不答應,他必然會逼到她答應為止。他從來做事都是這樣,隻要他要的,沒有什麽得不到的。


    洛亦辰在車裏等得有些不太耐煩,幾乎是每隔半分鍾,就習慣性地去看手表。就在他實在沒有耐心、要去顏家的時候,就看到顏子沫從別墅裏快步走了出來。隻是,她的手心裏空著,並沒有拿任何東西。


    他蹙了蹙眉,一直到她拉開車門坐進來,才沉著聲音道:“戶口本呢?”


    顏子沫將掏向羽絨服口袋,扯了好幾下,才將戶口本掏了出來,道:“在這裏。”


    洛亦辰望著她手心裏的戶口本,靜靜地頓了一會兒,才伸手拿了過來,然後,輕易地就翻到了顏子沫的那頁。


    他將戶口本再三看了好幾遍,確認是真的,這才淡淡道:“怎麽有些皺了?”


    顏子沫心髒猛地一縮,沒有說話。


    洛亦辰卻並不介意,然後又替顏子沫係好安全帶,然後開向了民政局的方向。


    今天是2017年1月7號,並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所以民政局排隊的人並不多。洛亦辰本來也想選一個有特殊意義的日子,可是,他真的一天也不想等了。


    洛亦辰拉著顏子沫的手,走進民政大廳,然後在旁邊的機器那裏取了一個號。整個過程裏,顏子沫都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過多的表情,任由洛亦辰拉著她往裏走。


    兩人坐在一旁的等候席上,洛亦辰轉臉看了一會兒顏子沫,問道:“沫沫,你給你媽媽說了嗎?”


    顏子沫好像受驚一般,放在洛亦辰手中的手縮了縮,然後搖頭:“沒有。”


    洛亦辰微微蹙眉,然後目光望向前方。


    這時,有一對新人坐到了他們的前麵,隻聽女人說:“結婚以後你會不會就對我不好了?”


    男人笑道:“怎麽會?”


    女人道:“那家裏的家務誰做?”


    男人道:“我來做。”


    女人笑:“家裏的錢誰花?”


    男人道:“你花。”過了不到十秒鍾,又補充道:“你和我們將來的寶寶花!”


    女人滿意:“老公真好!”


    男人捏了捏她的臉:“晚上讓我好好親親!”


    女人嬌嗔:“流氓!”


    因為距離近,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落到了洛亦辰的耳朵裏。他不自覺地看向旁邊的顏子沫,她臉上的表情很模糊,給他一種明明就坐在自己旁邊,卻好像隔了很遠的感覺。


    洛亦辰不自覺地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而就在這時,前方機器叫道:“請62號到3號窗口。”


    洛亦辰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號牌,拉顏子沫起身道:“沫沫,輪到我們了。”


    顏子沫‘嗯’了一聲,然後目光怔然地站了起來,和洛亦辰一起到了3號窗口。


    為二人辦理的工作人員是一名五十多歲的大媽,她取出兩張表格遞給二人道:“請如實填寫。”


    顏子沫接過表格拿著筆,手抖得不成樣子。她明明腦子裏什麽也沒想,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在拿到表格這一刻,心緒突然就複雜無比起來。


    說不出什麽滋味,有彷徨害怕,有無奈茫然,還有那麽一絲被她強壓下來的期盼,她看著表格上的那些內容,明明每個字都認識,可是握著筆就是不知道怎麽寫字。


    那位工作人員本來還在整理上一對新人的表格,眼角餘光見顏子沫遲遲沒有動筆,而且臉色蒼白,手指發抖,於是就看了過來。


    她認真觀察了一下顏子沫,然後道:“姑娘,結婚是雙方自願的一種行為,你是不是不願意?如果不願意的話,千萬不要勉強自己,有什麽困難可以告訴我們。”


    洛亦辰聽到工作人員的話,握著簽字筆的手指不自覺地用力。他已經填了一半了,而目光一掃顏子沫,才發現她竟然一個字都沒寫。他一向鎮定的心,不禁有些慌亂。


    顏子沫這才好像猛然清醒過來一般,她先是抬起頭,衝工作人員扯了扯嘴角,然後搖頭道:“沒有,我是自願的,剛剛有點走神而已。”


    洛亦辰聽了,心底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然後,顏子沫深吸一口氣,握著筆,雖然手指還是有些顫抖,可是,終於從自己的名字開始,往下寫了下去。


    因為手實在不聽使喚,顏子沫寫完才發現,自己的字竟然寫得那麽醜,通篇下來歪歪扭扭的,還有幾個寫錯的,被她塗成了個墨團。


    工作人員將兩人的表格和戶口本收了上去,然後道:“兩位準備去旁邊的影像室照相吧!”


    洛亦辰衝工作人員點了點頭,然後拉起顏子沫道:“沫沫,我們去拍結婚照。”


    顏子沫聽了他說結婚照,心髒不自覺地狠狠收縮了一下,然後和洛亦辰一起,來到了影像室的門口。


    兩人進去的時候,裏麵還有一對新人在拍照。顏子沫一看,正是之前坐在她前麵的那對新人。從金絲絨簾子的縫隙看過去,兩人正肩坐著麵對著鏡頭,臉上的笑容燦爛而又幸福。


    顏子沫突然覺得心底酸澀得厲害。她也曾幻想過,自己結婚是什麽樣的場景,可是,卻沒有想過,像今天這樣,沒有任何的憧憬,也不敢期待任何的未來。


    她的的確確如願地和洛亦辰來結婚,可是,為什麽不是她想象中的樣子?她的婚姻,被他們男人當做了勝利與否的標誌,她成了他們逐鹿的犧牲品……


    甚至,兩年前發生了那件事後,她還能夠幸福地對章黎月和顧雲瀾說,自己要結婚了。可這次,她對誰都不敢說,過來領證還是從家裏偷偷拿的戶口本……


    這時,那對新人已經拍完了照,兩人湊到電腦前看了自己的照片,然後滿意地穿好外套走了過來。


    擦肩而過的時候,顏子沫都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們身上洋溢的幸福。


    突然之間,她有些不想進去了。她現在這樣,連笑都笑不出來,勉強扯出的弧度,估計比哭還難看吧?


    就在她打退堂鼓的時候,負責攝影的工作人員已經喊道:“後麵的兩位,洛亦辰先生和顏子沫小姐,請坐到前麵的凳子上。”


    洛亦辰緊了緊顏子沫的手,道:“沫沫,到我們了。”


    他拉著她來到凳子處,然後轉臉看她,又伸手將她臉上的碎發溫柔地別到了耳後,這才滿意道:“可以照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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