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到底是誰的,玄乎的很。

    病房挺寬大,可是此刻氣氛緊繃,卻顯得異常擁擠,唐家四隻站在邊上看熱鬧,心中不乏幸災樂禍,可到底是受到了教訓,沒有在主動找茬,就看著病床上那個驚怕得不得了的女人,她手抱著自己的肚子,無措又緊張的,仿佛生怕緊圍在病床前的男人們將她給吞了下去。

    小合始終定定地看著她,硬是要讓她說出個所以然來,他認為這東西平常是拎不清,可卻還不至於迷噔噔到這種地步,連孩子他爸都不知道是誰?忽悠誰呢?

    顧燼與顧宸抱著與小合同樣的心思。

    不是刻意想為難她,而是這種關乎"主權"的問題,誰也不想放棄,都巴不得趁此機會正名了,哪個肯退讓一步?

    "告訴我,跟誰的日子最接近?"還是小合先拋出關鍵性問題,坐在床前,看著小泥巴。

    顧燼與顧宸紛紛眸一沉,緊張地望著她。

    是了,又不是幾人一起玩群p,總有個時間先後吧,就是靠這個,她自己也能大致分辨得出孩子是誰的,可是,這平時軟嬌嬌的女人此刻卻像是鐵了心,在三人如此堪稱"逼問"的架勢下,她怕是怕,可卻咬著嘴巴始終不說話,就一雙麋鹿樣的大眼睛望著你,臨了,見三人麵色越來越難看,她還有點煩了,放在肚子上的手都裹暖和了,熱。

    "我想吃飯了,餓得很。"良久,在三人期待又緊張的眼神下,她小小聲道。

    三人眸中各種情緒閃動,瞪著她,卻見她滿臉討好的小模樣,心下竟是齊齊一鬆。

    是的了,哪個不怕,即便是表麵上多麽的胸有成竹,一口咬定孩子是自己的,可誰又真能保證?還好,她沒說,至少沒在這種關頭說。

    詭異的默契,三人均沒再追問,總有辦法弄清楚的,別被一時的紅利衝昏頭腦。

    小顧同誌去給她端粥了,顧燼又跟她說了會兒話,然後便說還有事情要處理,要先離開,他走時小泥巴急急地拽著他的袖口,欲言又止。

    顧燼哪能不知道她想說些什麽,無非就是她家哥哥那點破事,心下也有點不舒服,卻還是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說沒什麽大事。

    小合冷眼看著他紅白臉兼唱,心中想象著顧燼此時的心裏活動:必定是恨不得傅雲與這小東西老死不相往來的,可卻又不得不服軟,瞧他那

    勉強僵硬的臉色便知道了。

    "我明天來接你出院,等你迴家就能見到你哥哥了。"顧燼低低出聲。

    "嗯。"小泥巴歡喜地看著他,"那你明天早點來接我。"

    顧燼微喜,眸中的笑意還沒凝聚成形,又被一下子斂盡,他聽見她說,"不如你跟哥哥一起來接我好不好?我想見哥哥。"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他,笑得美好。

    她的話,明顯後半句才是重點。

    顧燼麵色隱隱繃不住,太陽穴突突地疼,有種想不顧形象摔東西的衝動。

    "是啊,小泥巴都多久沒見哥哥了,肯定想得很,你要是沒空的話就不用過來了,記得讓他家哥哥來接她就好。"小合看著麵前男人黑沉得嚇人的臉色,毫不留情地補刀,抱著床上軟軟的一團笑得愜意。

    "好啊好啊。"不會看人臉色的東西喏,她一聽小合這樣說,正稱了她的心,她自己也覺得這些男人在一起不大好,容易出事,能別一起還是別一起的好。

    當然,小合除外。

    顧燼冰冷似箭的眼神睨了小合一眼,沒得到任何迴應,轉而又看著眼前笑得漂亮的女人,眼神最終落定在她的肚子上,終於擠出一個字,"好。"隨即憤憤離開了病房。

    讓你囂張,等知道了孩子是誰的時候,看你還囂張個屁。

    也真是湊巧,顧燼剛走,尤曼一聽說她家小禍害住院了,又連忙趕來醫院,向醫生詢問清楚病情之後,愣住了。

    那小東西懷孕了?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還未凸起的肚子,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麽,擰眉不語。

    "小姨。"小泥巴見到她小姨來了,叫她,才讓若有所思的尤曼堪堪迴過神來,朝著病房內還保持著站崗狀態的唐家四渣道,"又跑來這裏幹什麽?沒耍的了不是?"

    四人見到她像是見到了鬼,趕忙各自找借口溜了,一下子都沒了人影,病房內一下子變得空蕩蕩起來。

    "小合,這幾天你也忙累了,先迴去休息吧,這裏我來就好。"

    小合一聽尤曼的話,莫名地緊了緊眉,轉瞬卻又是一副美好少年的模樣,"嗯,好,那我明天再來看她。&q

    uot;利落地離開了。

    這下是真的沉寂無聲了,病房內,尤曼站在床前,看著床上的小泥巴,神色莫名,幾次張了張唇想說些什麽,卻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迴去,最後好像她自己也被弄得有點煩,索性一屁股坐在床上,與床上的人大眼瞪小眼。

    小泥巴始終一個勁兒地盯著她小姨的肚子看,不時又垂眸看看自己的肚子,這樣反複來幾次,她自己覺得有趣,忍不住出聲,"小姨,你的肯定也是個兒子。"因為肚子形狀跟她差不多,顧宸告訴她,她這種形狀的,懷的肯定是兒子。

    尤曼見她歡喜又呆蠢蠢的模樣,首次沒有罵她,心中竟是沒來由地一酸。

    "孩子是傅雲的?"她問。

    小泥巴愣住了,抿著嘴巴不說話。

    尤曼眉一緊,"是顧家哪個的?或者小合?"

    小泥巴還是不答話。

    "你搞不清楚。"這句話是陳述句,響亮得很,語畢她狠狠瞪了那裝啞巴的死東西一眼,氣得胃騰。

    "把孩子打掉。"沉頓片刻,尤曼突然出聲,聲音清冽讓小泥巴措手不及。

    她條件反射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眸中驚怕,急急地搖頭。

    見她這樣尤曼更是不好過,卻還是絲毫不退步,"來曆不明的孩子,生下來做什麽,受人白眼嗎?"

    小泥巴被她這樣咄咄逼人的語氣徹底嚇住,娘兒倆吵架不是一次兩次了,可小泥巴從沒見過她小姨這般模樣,此刻甚至連還嘴都不敢,隻是捂著肚子不住地搖頭,眼紅紅的快流出淚來,卻還是強忍著沒哭。

    看著她害怕卻又堅決的模樣,尤曼心底驀地湧起一股怒火,卻又夾雜著絲絲驚慌與難過,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也就是小泥巴的親娘,當年尤憐也是這般,堅持要生下肚子裏來曆不明的孩子,結果卻是以命換命。

    尤曼太清楚,她們家族的女人,都有這種愛吃男人的怪病,原本除了少有的"病發"時候"饑不擇食"一點外,也與常人無大異,可這種體質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很難繁衍下一代。

    這也符合自然規律,越是"稀有"的生物,越難以繁衍後代,以至於變得越來越稀有。

    她

    們家族的女人生孩子極其不易,母子平安的機會甚至渺小到不及十分之一,這就是她們的悲哀。曾經自己姐姐為了生下一個來曆不明的孩子,連命都不要,尤曼是憤怒的,不明白什麽樣的男人能讓自己姐姐用命來搏,也要讓他們的愛情延續。

    如今,當自己懷孕的時候,她才終於理解了姐姐的感受,明白那個明明嬌弱得遇事隻知道以淚洗麵的女人,為什麽會有那樣的勇氣。

    當一個新的生命在一個女人體內開始滋長的時候,很多事情,都變了。

    她做了和姐姐一樣的選擇,不論生死,也要生下孩子,因為她愛孩子的父親,即便是萬分之一的機會,她也想要放手一搏,就算是沒了命,至少,她還留下了他們的孩子。

    可是如今,看著小泥巴滿眼驚怯地望著她,尤曼眼眶發紅,隻覺酸楚難當。

    "聽話,你自己都拎不清楚還怎麽帶孩子?把孩子打掉,以後你想怎麽玩我都不罵你了,好不好?"終於還是不忍,尤曼輕聲開口,幾乎是在哄她了。

    就是哄她,尤曼始終都還當小泥巴是孩子來哄,可,一個孩子怎麽能照顧好另一個孩子?

    況且,尤曼一直認為,小泥巴隻是年紀小貪玩,與那些個男人之間究竟有幾分真情實意,恐怕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她還有太多的東西沒來得及體會,就為了幾個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真愛的男人,丟了命,不值得。

    小泥巴怔怔地看著她小姨,見尤曼眼通紅,她自己也像是不知所措,咬著嘴巴嗚嗚地哭,卻還是執拗地搖頭。

    見她哭,尤曼卻是突地怒了,噌地從床上起身,朝著她大吼出聲,"就知道哭,一遇到事情就跟你媽一樣隻知道哭,生孩子那麽痛怎麽不哭?沒了命看你上哪裏去哭!"吼著吼著她自己也淚流滿麵,卻是響起自己紅顏薄命的姐姐了。

    "小姨,小姨--"小泥巴哭著從病床上起來,急急地要去牽她小姨的手。

    "今兒個說不出孩子是誰的就立刻打掉!"尤曼重重甩開她的手,故意拿話戳她,鐵了心不想再讓她重蹈自己姐姐的覆轍。

    "是哥哥的!孩子是哥哥的!嗚嗚嗚……哥哥說了不會不要孩子的--"尤曼厲聲逼問下,小泥巴哭著大聲說,聲音顫抖,沒力地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仿佛一下子被抽盡了所有的力氣。

    尤曼心緊顫,無聲。

    小泥巴還在地上哭,一手捂著肚子,可憐得沒法兒,卻還是怯怯地望著她小姨;

    尤曼終究是沒能狠得下心再逼她,將她從地板上扶起來,娘兒倆坐在病床上都沒再吭聲。

    病房內是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可病房外--

    原本歡歡喜喜去買粥喂孩子他媽的顧宸,剛一靠近病房就聽見娘兒倆的爭吵聲,湊近了一聽,直接竄入的一句便是:孩子是哥哥的。

    這六個字,像是一記威力恐怖的重磅天雷,直接將原本滿心歡喜的男人轟擊得體無完膚!

    作者有話要說:唔,原本是說今天不更的,結果晚上開電腦才發現還有一章存稿,所以我就發上來啦……(^o^)/~

    明天有點忙,不知能不能更新,即便是更了可能也會較晚,大家別等……o(n_n)o~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軟成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碧落淺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碧落淺妝並收藏軟成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