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接下來即將發生什麽?


    梁氏將要將李秉常幽禁起來!


    所以宋朝以為是一次難得的大好時機,大軍入侵。


    然而現在王巨卻說是假像,並不是大好時機。


    “韓兄,你還沒有弄明白,蜀國與南唐亡就亡在君臣昏庸,日夜歡樂,百姓對其失望,而且承平時久,不習戰鬥。至於南漢更是國主暴虐,甚至許多百姓巴不得我朝大軍早日南下。然而後漢不同,雖然太祖二伐後漢時,後漢國內政局不穩,可對百姓還算是仁愛,又夾在遼宋之間,百姓剽悍,所以國小民少,卻擋住了我朝三次攻伐。”


    “子安,你說的是民心。”


    “正是民心,民心所向,能習戰鬥才是國家根本。大理也是如此,高家把持朝政,以至政令出多門,國家缺少凝聚力,又久未沒大型戰事,雖然一些部族相互攻伐,但那幾十人的戰鬥能與軍隊的戰役相比較麽?所以就是沒有高楊之亂,我也能拿下大理。隻是因為有了高楊之亂,我拿下大理所付出的代價會更小。現在西夏也是如此。”


    “然而西夏百姓生活十分困苦。”


    ¥,


    “西夏百姓生活困苦,難道我朝緣邊地區百姓不困苦?如果緣邊地區百姓的生活水平都能有我在慶州大捷第二年的樣子,不用交戰,西夏就會有許多百姓逃亡到我朝了。可惜不是,就連慶州這幾年也漸漸倒退……因此無論我朝如何繁華,他們所看到的宋朝百姓生活,與他們差不多。但我朝年年向他們交納歲賜。無疑也在隱形地替他們培養著自信心。雖然可能西夏政局會大變。然而民心不失。隻要民心不失。我朝伐夏如何能成功?”


    “難怪子安讓我經營了多年賀蘭硯。”


    “正是,隻有百姓完全失望了,伐夏才會變得輕鬆。”


    “西夏不會如此強大吧。”張銓之有點不相信地問。別的不說,就說慶州戰役吧,看上去西夏也就那麽一迴事了。


    “那要怎麽看了,如果在邊境,發動我與章質夫所說的淺攻戰役,我朝是占據著絕對上風的。如果深入到西夏內腹。想要一舉殲滅,真的很難很難。除非我與章質夫再次聯手,陛下再給我們三十萬以上的精銳大軍,提供充足的器甲、糧草、各項物資與錢帛,然後不進行任何幹涉,並且還要舉國配合,想辦法穩住遼國。那麽再加上這次政變,就可能會成功了。”


    但這是不可能的。


    首先雲南路這兩三年暫時還離不開章楶。缺少章楶,王巨將會缺少一個最重要的參謀,那麽滅夏的可能性也隨之減少。


    其次是趙頊也不會放心。


    想一想如果將三十萬精銳軍隊交給王巨。那麽宋朝還能剩下多少禁兵?就是還有大量士兵,也多是戰鬥力爆到渣的拉圾軍隊。


    如果萬一王巨有不臣之心呢。


    王巨是沒有反意哪。然而趙頊如何能看穿王巨內心。


    況且王巨還有那麽多政敵,三人成虎,七嘴八舌一說,趙頊會不會動搖?


    最好的例子,且看南方,王巨真的沒有動用多少禁兵,隻有幾千禁兵,甚至征大理時,皆陸續撤迴去了。所用的,都是在南方征來的土兵,在南方他們很厲害,可一旦到了北方,將會是一無是處了。


    然而就是這樣,趙頊也或多或少不大放心。


    所以完全拿下大理後不久,就將王巨召迴來了。


    “不好……”韓韞終於迴味過來。


    如果朝廷以為這是一個大好機會,大軍伐夏,王巨必然去西北。但不可能讓王巨統掌所有軍隊的,說不定就會分兵,王巨隻掌管一路將士,或者總掌大局,然而會有許多掣肘的人。


    就象現在朝堂上一樣,老王對王巨不錯,蔡張觀望,呂馮略有些排斥,不過隨著廢罷市易法後,對王巨印象也扭轉了許多。


    因此無論孫固如何上蹦下跳,趙頊也不管不問。


    這也是一種平衡。


    就算能理解趙頊的心態吧,可在朝堂上搞問題不大,但放在前線搞,那真會死人的。


    且看大非川薛仁貴與郭待封吧。


    那麽伐夏失敗後,王巨就要承擔主要責任了。


    實際也未必會這樣,但王巨既然決定了……總要給自己找一條理由吧。


    “所以接下來我打算這樣安排……”王巨徐徐說出他的計劃。


    對於王巨來說,這是一個讓他內心無比掙紮的計劃。甚至在他心中想,隻有最黑,沒有更黑。


    可以說它是權利爭鬥中幾乎達到了最黑暗的手段了。


    但對於張韓二人來說雖然有些歎惜,卻很正常。一將功成萬骨枯,為了大成功,就必須要有大犧牲。


    因此歎息了好一會,張銓之說道:“雖然有些殘忍,但它確實是一個良策。”


    不過兩人皆吃驚地看著王巨,行啊,沒有想到大長公的那個養子居然是大長公主與王巨的親生兒子,這事兒整的……


    王巨還始終疏忽了一個人,西市城地區的禹藏花麻。不久後,梁氏殺死李清,將李秉常幽禁在離興州城外的木寨,又斬斷溝梁,使之不能與外界通音訊。禹藏花麻是李諒祚臨終前的托孤大臣,聽到後十分不悅,立即寫信給熙州的宋朝官員,請宋朝共同出兵討伐梁氏。


    禹藏花麻手中也掌握著不少精兵的,這才使宋朝動了心思。


    可惜王巨不知道了,否則又有許多操控的餘地。


    而且到發生時,王巨已經不在京城了……


    東風始來。


    不但東風來了,還來了一群人。


    這一行人剛到京城,就被帶到延和殿。


    他們所過之處。許多大臣與太監皆對之側目。


    一是好奇。二是這群人可都是“有錢佬”。


    同時各個重臣也被召到了延和殿。


    雖然來的是一群海客代表。但商議的事也不小,幾百萬貫的收益,有一些消息靈通的人還知道每年會出產二十萬兩黃金,另外這麽大地盤,聽說有好幾個宋朝麵積大的地盤,幾百萬百姓,如何安排,都是讓大家關心的。


    許多大臣看著這十幾名海客。又看了一眼王巨。


    王巨站在張璪的下首,閉目養神,就象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一般。


    趙頊先是問了一句:“諸卿家,你們現在如何管理彼岸的?”


    這也要必須問的。


    畢竟這麽多人,總得有一個管理章程吧。


    並且這個章程說不定就可以拿來借鑒。


    其中一名海客開始迴答。


    大體上都說了,沒有隱瞞,畢竟幾個月後,朝廷可能就會派幾名官員,到數個安置點嚐試著管理了。


    先說治理思想,也就是宋朝士大夫所說的祖宗家法。沒有一個思想指導,管理就必然會混亂。


    什麽思想呢。政策上公平,律法上公正,商貿特別是關係到民生的商貨必須要公道。


    大夥聽後也不是很驚奇,實際就是王巨所說的齊人嘛,至於後麵所說的公道,無外乎就是王安石想要做到的事,設立一些國家機構調控物價,打擊囤積居奇與各團行的壟斷。


    但這樣想真錯了,宋朝所說的齊人,也隻是一個名義上的齊人,彼岸那是真正去努力的實施齊人。


    接下來就是四級製度,村、鎮、市、省。


    這個大夥同樣不驚奇,換成宋朝就是縣州路,至於村,實際就是秦朝的亭長製度。


    不過讓大家驚奇地來了。


    村鎮選舉製!


    宋朝那來的選舉製度?


    幾乎所有人都感到茫茫然了。


    不僅如此,還有一個製度,那便是恩蔭製度,如果各個官員想要讓他們孩子以後也走上從政道路,那麽必須從村開始做起。


    先到一個村子當村長,經過數年,得到全村百姓認可,才能進入到鎮,在鎮的官職上表現得到百姓認可,也得到上麵認可,再進一步選入到市級擔任官員。這才是徹底的磨勘。


    到了市級,離百姓太遙遠,而且在這時代,這麽大地區也無法進行有效的選舉,那麽隻好讓上麵來任命了。


    然而這一條製度不能說出來了,因為這無疑是在向一個國家進軍。


    王巨這時才睜開眼睛,看著這個叫張行觀的文士,心中想到,呂何讓選派的這個人很不錯,有膽色,反應快。


    再就是稅賦。


    彼岸也開始執行了相關的稅賦。


    農牧交納兩稅,另外就是商稅。沒辦法,這麽多百姓必須得管理,管理就要設置相關的管官與胥吏衙役,那麽就必須得有支出。


    另外各村鎮市還要興修道路水利學堂,聘請士子教育孩子,這同樣得有支出。


    最後就是這麽大片地區,雖然遷徙了幾百萬百姓過去,實際根本不可能做到完全占領,隻是呆在一個個定居點裏,周邊依然有大量土著人,那怕呂宋島上用了那麽慘烈的方法,依然還有百萬以上的土著人。那麽除了向各村鎮百姓發放器甲,組織民兵武裝外,同時還要設立少量軍隊。這又要花費很多錢帛。


    張行觀似乎是無心在說,可許多大臣心中難免就在想,難怪王巨說彼岸百姓剽悍,各村寨都是武裝力量啊,那麽管理不好,無疑就會有天大麻煩哪……


    不過稅賦也可觀,去年一年稅賦達到了三百多萬貫,但仍不夠,每一年還要各商賈繼續補償數百萬貫,才能保證其支出。


    反正宋朝就是得到了,也休想斂得什麽財富了,說不定各商賈手一丟,宋朝還要往哪裏倒貼財富。


    呂公著問:“沒有榷茶榷酒榨鹽?”


    “這位相公貴姓。”


    “某姓呂。”


    “原來是呂相公,久仰久仰,”張行觀立即恭恭敬敬地施了一個大禮。又答道:“有兩個原因。一是遷徙過去的百姓多是赤貧百姓。一無所有,必須讓他們休生養息,況且許多村鎮還要麵對著當地土著人的入侵,又因為一窮二白,除了低賦稅讓他們迅速富裕外,平時每年也要承擔著許多力役。”


    “力役,為何不實施免役法?”蔡確問。


    “彼岸與我朝不同,我朝能執行免役法。彼岸過去的百姓都是貧困百姓,他們寧肯擔負力役,也不願意多交納免役錢。不過有的人不想擔負徭役也可以,我們臨時借鑒了唐朝的一些徭役辦法,用錢贖役。一般一日之役,根據各地情況可以付五十到一百文錢,讓他人代役。因此百姓生活比他們在內陸時略好一點,仍然很吃力,為了輕征薄斂,就沒有實施專榷製度了。畢竟鹽酒茶礬也是民生之物資。”


    他說得平常。可是諸臣們似乎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其二就是各個物資的不同,諸位商賈也曾嚐試著移植桑茶。但許多地方沒有移植成功,就是移植成活了,茶桑質量遠不及中原,規模小得可憐。都無茶了,何來的榷茶。鹽更不能專榷了。”


    在彼岸鹽的出場成本不比宋朝低,但不同之處,那邊全麵實施了曬鹽,然後用更科學的方法蒸鎦細鹽,也就是王巨發起的玉鹽。


    雖然各方麵在節約成本,但全部是細鹽,每斤成本仍達到了五六文錢。


    出售時官府再征一些商稅,也就是近處是百分之五的商稅,跨“市”則是百分之七商稅。


    也就是這個五六分錢的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七,所以盡管加上運費,到了百姓手中,一般隻有十文錢,並且還全部是經過加工後的細鹽!


    為什麽這麽便宜呢?


    澳洲許多地區不適宜耕種,但適宜做牧場,其適宜做牧場的麵積,可能幾乎與現在整個宋朝麵積相當!


    皮毛有辦法弄到宋朝,但肉類怎麽辦?


    隻能醃製了。


    還有近海的一些漁業。雖然現在的船業還不能將漁業延伸到深海,然而在大陸架撈撈海魚問題還是不大的。


    同樣隻能醃製後,才能運到宋朝出售。


    這些都是可再生資源,而不是象礦藏,挖了就沒有了,而且現在開發礦藏,等於開采一半,糟蹋一半!


    所以不僅關係到普通百姓的民生,也關係到彼岸最重要的商貿。


    鹽茶都沒有專榷了,那麽酒也就放開了,以征商稅為主。


    但有一條不同的是,彼岸是絕對的齊商稅。包括與海外的貿易,真正屬於王巨掌控的財產,同樣也必須按照製度交納這個商稅。


    眼下是在虧空,但也要怎麽去看了。


    隨著人口增加,那麽稅賦也會隨之增加,並且彼岸有許多百姓也完成了原始財富的積累,從政策上在鼓勵他們向工商業進軍。同時隨著遷徙百姓的增加,土著人減少,在軍事開支上也隨之減少。


    畢竟那是一個個島,不象宋朝,周邊特別是北方有著強敵虎視眈眈。隻要將這個島全部征服了,那麽就沒有必要再保留軍隊了。


    那時,稅賦就完全可以保障所有的支出。


    但後麵的就連張行觀也不大清楚了,因此他也沒有說出來,隻說了前麵的原因。


    然而大夥都聽明白了,總體上這些遷民還是為各個海商服務的,無論是臨時管理機構與官員,或者是稅賦,隻是為了臨時管理而成立的。真正的收入已經讓各個海商拿走了。


    因此大家又再次麵麵相覷,這就不大好辦了。


    其實這樣想,還真想錯了。


    之所以設立這些製度與稅賦,乃是原來彼岸各島已經產生了嚴重的混亂,因此王巨在廣南時製訂了相關的製度與稅賦,彼岸各島混亂這才停下來。


    但各項製度與稅賦依然很不完善。


    “律法呢?”


    “律法基本上是按照我們大宋的律法頒布的,隻是彼岸有許多情況與中原不同,因此做了一些細微的修改。”


    修改的地方不要太多。


    但也不能說的。


    “那麽科舉呢?”


    “陛下,科,科,科舉,草民們那敢實施科舉啊。”


    張行觀嚇得直哆嗦。


    趙頊嗬嗬樂了,又問:“那邊有多少戶百姓?”


    “陛下,與大宋不同,大宋計戶計丁,那邊計口。”


    “咦。”


    “我們開始遷徙百姓時,王公曾在泉州囑咐過我們,我們是宋人,中國人,因此無論怎麽遷徙,不能忘掉這個根。大宋就是我們的根。因此律法有兩條根本之法,凡是忘記自己是中國人者,殺無赦,凡是與異族聯姻者,殺無赦。為了執行這個政策,所有百姓成親時必須到官府登記,加以防範。因此對所有人又實施了身份證製度,所有人家實施戶籍製度。”


    其實燕達已經通報過朝廷了,但還一部分大臣不知道此事,聽後一起吐了吐舌頭。


    “王卿,你不是說過不得岐視蠻人蕃人嗎?”趙頊向王巨問道。


    王巨走出來答道:“陛下,並不矛盾,似乎遷徙的百姓當中就有少量蠻人,這個不得與異族聯姻,乃是指不得與海外土著人聯姻。這個中國人不僅是漢人,凡是我大宋境內的漢人、蠻人與蕃人,都算是中國人。這也是無奈之舉,他們終生活在大海的彼岸,萬裏汪洋相隔,能聯係的就是血脈了。如果與異地土著人聯親,血脈就會嚴重稀釋,最後自然而然忘記了自己是大宋人了。雖有些激進,為了宋朝,不得已之為也。”


    還真是不得已的辦法。


    就象林肯,不知道根底的人都以為他很偉大。


    然而大規模殺害印第安人的命令就是他下達的。


    王巨開拓彼岸,一是為稠密的人口尋找一個出路,二是為了財富,三是為了相互促進,共同補助共同進步。


    但他可不希望幾百年後,大家隔著一道大海,成為生死仇敵。


    因此用這兩條基本法令以及教課書,對所有人進行強行洗腦。


    “原來如此……”趙頊有點兒唏噓,然後又問張行觀:“何謂身份證製度與戶籍製度?”


    “戶籍製度便是於官府登記一家詳細人口情況,每有老人死亡或嬰兒出生,都要去官府重新登記,凡是男女成長到十五歲以後,就要單獨發放一本身份證書,上麵書寫著其本人的外貌特證與其他的一些情況,以方便各級官員管理。”


    “咦,”趙頊與大夥再次驚歎起來,似乎……這個辦法真不錯,能否拿到宋朝來應當?所以趙頊愣了愣神後才問道:“那邊有多少口百姓?”


    “兩百餘萬。”


    在趙頊等人腦海裏,也以為大約遷徙了近兩百萬百姓走了,但那邊有大量耕地供百姓開發耕種,因此同樣人口增漲起來速度會很快,那麽這些年下來,增加幾十萬新生嬰兒,也頗為正常。


    雖然這個數量有點兒多,但經過去年的人口統計,每一年宋朝就增加二十二萬戶,宋朝不計口,而是計戶計丁,如果在戰亂時,往往一戶隻能有四口人,但在和平年代,一戶能達到六七人。就往低裏算吧,現在宋朝一戶最少也有五個半人了。那麽一年就得增加一百二十多萬人口。


    所以這個數字報出來,大夥神情也沒有那麽激動了。


    實際這裏張行觀就嚴重縮水了,真正的口數還要再增加二百萬。


    然而能說出來麽?


    總之,到現在為止,趙頊還算比較滿意。


    但讓另一個人不滿了,孫固忽然冷不丁地問:“某問你,你們為何去年走私!這是犯了棄市(秋後鬧市斬首為棄市)之罪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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