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時分,柳凡塵抵達黑星岩。黑星岩附近,重巒疊嶂,山窮水惡。一方突兀的黑色巨石,衝天而起,坐落於叢林之中。巨石前方,湧起一團灰色的霧氣,將叢林包裹其中,令人看不清楚其中的景物。陣陣陰邪之氣,自灰霧之中透出。


    柳凡塵係好馬匹,飛身上樹,猶如猿猴一般,沿樹梢抵達灰霧外圍,定神一看,隻見灰霧之中,樹立著一張鬼氣森森的長幡,通體漆黑,迎風招展。鬼幡下方,一名麵如鍋底、眼如餓狼、披散著頭發的矮胖道人,正在仗劍施法。那鬼幡上麵,貼著一個個的小紙人,均以朱筆寫著生辰八字。一團團鬼火,自鬼幡中透出,焚燒著紙人。這些紙人,一個個發出痛苦的慘叫。


    柳凡塵見那灰霧暗藏兇險,不敢貿然進入,便從樹梢上現出身來,高聲道,“五鬼散人,青雲門柳凡塵在此,快快出來受死!”


    五鬼散人聽得外麵的聲音,停止作法,轉過身來,瞪了柳凡塵一眼,“我與你青雲門絲毫沒有瓜葛,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快快離去,以免惹惱我,引來殺身之禍。”這五鬼散人,隻是一散修,占據白骨洞為巢,並不想跟青雲門為敵,因此,見柳凡塵現身打斷他作法,也並不十分惱怒。


    “你把迷霧散去,鬼幡撤了,把這些紙人都交給我,並且立誓不再害人,我就放你一馬。”柳凡塵道。


    五鬼散人喋喋怪笑,“你想哄我先把五毒迷霧撤了,然後好對我下手?你們這些所謂的正道人士,其實最是奸詐反複。你若不怕死,盡管往我陣裏頭來闖。還想多活幾年的話,趁早離去。”


    柳凡塵心知此番免不得一番惡鬥,那五鬼散人,也斷不可能把五毒迷霧撤掉,便冷笑了一聲道,“區區一團五毒迷霧,也想嚇唬人?”說話間,抬手一揚,天雷珠打出,一團天藍色光華,射向五毒迷霧內。


    “轟”的一聲,天雷珠打在五毒迷霧上,猛然爆炸開來,猶如平地響起一個炸雷,無數電光猶如靈蛇般亂竄,把那毒霧給蕩盡。就連正中的鬼幡,也受到雷霆震動,許多紙人,直接在電光之中燃燒掉。連鬼幡中本有的一些惡鬼,都被雷電燒死。


    五鬼散人不提防柳凡塵有這樣的手段,被那天雷一炸,隻見塵土漫天,枯枝朽葉騰空而起,灑落一身,呆立原地動彈不得。


    柳凡塵身形一動,猶如飛鳥一般掠向五鬼散人,五指一撐,一隻鬼氣森森的大手,便朝五鬼散人頭頂罩落。陣陣陰風,繚繞手掌周圍,令人心底發寒。無數形狀恐怖的冤魂厲鬼,狠狠竄入五鬼散人腦海之內,噬咬他的神魂。


    柳凡塵道武雙修,近身格鬥之時,更占優勢,因此一上手,便飛速迫近五鬼散人,使出幽冥裂魂手發動攻擊。


    “哼,本尊是馭鬼的祖宗,居然還用這種手段來對付我!”五鬼散人冷哼一聲,神魂一動,便將幽冥裂魂手中蘊含的冤魂惡鬼給鎮壓下去,同時他一震腳,矮胖的身軀,陡然如猛虎一般竄起,碩大的拳頭,帶著一層暗黃色光華撩打而出,跟幽冥裂魂手對撞在一塊。


    “轟”的一聲,幽冥鬼手,被一拳轟散,柳凡塵五指一並,化爪為掌,一掌拍向五鬼散人腦頂。熾熱的火焰,自掌影之中透出,燃燒的空氣劈裏啪啦作響。


    五鬼散人,拳術極為精妙,身形讓開一步,拳頭一動,猛烈的勁風橫掃開來,再度截住了柳凡塵的手掌。


    “砰”,二人拳掌再度相碰,五鬼散人,勁力有所不逮,退了一步。


    柳凡塵手腕一震,摩雲鑽勁施展而出,瞬息之間透入五鬼散人拳頭裏,猶如一把鋼鑽,鑽破了他的真氣防禦。


    “哢嚓哢嚓”,五鬼散人骨節之中哢嚓作響,一條手臂,被柳凡塵以摩雲鑽勁給震斷,軟綿綿垂了下來。


    五鬼散人的手臂剛一垂下去,“唿”的一聲,一條白骨森森的手臂,陡然從他斷臂之中伸出,一掌拍向柳凡塵胸口。


    柳凡塵沒有提防五鬼散人竟然有這樣的手段,胸口中掌,被拍的接連退了好幾步。好在中掌的刹那,早有象甲神鱗凝聚起來,抵禦住大部分勁力,才沒有身受重傷。


    “烏龍絞柱!”柳凡塵身形一動,化作一道虛影,繞著五鬼散人旋轉起來。緊接著,他一招青雲化龍訣中的龍戰於野,磅礴的青龍真氣,凝聚於拳頭之上,形成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朝五鬼散人飛撲而去。


    五鬼散人的白骨手一震,化為一尊骷髏與青龍交戰在一塊。


    “轟轟轟”,青龍真氣,連續轟擊在白骨骷髏上,把這白骨骷髏轟碎,繼續朝五鬼散人襲去。


    五鬼散人見狀,手一揚,一團黑光拋出,猛然幻化為一座沉重的監獄,把青龍真氣,給鎮壓下來。


    柳凡塵看他動了法寶,手指一點,青雲劍化作一道青光激射而出,將那漆黑的監獄給斬出一道缺口。緊接著刺破空氣,襲向五鬼散人。


    五鬼散人一把抓過那張鬼幡,抬手一揮,一時之間遮天蔽日,狂風大作,陣陣陰森鬼氣噴湧而出,其間夾雜無數厲鬼的哭喊與綠幽幽的鬼火,朝柳凡塵席卷而來。


    青雲劍,被那些鬼火冤魂給纏繞,速度急劇減慢,緊接著掉了下來。那座漆黑的監獄,也是騰空而起,猛然從柳凡塵頭頂罩下,要把他罩入其中。


    此番攻擊,著實兇險無比。柳凡塵手一伸,一麵火紅的旗幟,已經握於手內。這是青雲五行旗中的玄明神火旗。這火旗往身上一卷,他頓時便化作一道火焰,躲過了鬼獄鎮壓。不過那陰森森的鬼幡,卻形成了一片畝許大小的暗黑色光華,將他圍困其中。


    “被我萬鬼噬魂幡給圍住之後,你就隻有死路一條了!”五鬼散人狂笑起來。看著柳凡塵身形化作火焰,在鬼幡圍困之中左衝右突,卻始終無法破出。那火焰在暗黑色光華包裹下,越來越暗。


    “離火之心!破!”柳凡塵手指一彈,一道神魂凝聚的火球激射而出,撞在暗黑噬魂幡上。


    “轟”的一聲,那緊緊包裹著他的暗黑色光華,被炸出一個大口子。


    五鬼散人見狀,大喝一聲,“修羅鎮獄!壓!”一座陰氣森森的鬼獄降落下來,把離火之心鎮壓其中。許多惡鬼自鬼獄內湧出,將離火之心的光華壓製下去。


    雙方又鬥一陣法,萬鬼噬魂幡所化的黑光越收越緊,逐漸將柳凡塵的玄明神火旗圈在了中間,其光華越來越暗。被包裹在火旗中央的柳凡塵,則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仿佛墮入了一團烏雲之中,怎麽也看不到希望。


    “哼,就你這點本事,也想跟我鬥,簡直就是癡心妄想。”五鬼散人的神念,傳入柳凡塵神魂之內。


    在萬鬼噬魂幡的纏絞之下,柳凡塵感覺到身軀越收越緊,骨骼哢嚓作響,體內的太玄神羽,則是跟血氣結合的愈發緊密,一些隱秘玄奧的信息,傳入腦海之內。


    “看來這萬鬼噬魂幡的纏絞之力,能夠極度壓縮我的氣血,使得氣血對於太玄神羽的浸潤愈發深入。太玄神羽之中更多的隱秘信息,傳入了我神魂內。既如此,倒不如借這纏絞之力,令得對太玄神羽的掌控,再上一個台階。”柳凡塵猛然放鬆了對於萬鬼噬魂幡的抵禦,任由那強大的纏絞之力,透入身體之中。


    萬鬼噬魂幡所化的光圈,突然劇烈縮小。而被其圈住的玄明神火旗,其光芒則是徹底黯淡下去,於轉瞬之間消失於黑光之內。


    紅光消逝之際,柳凡塵猛然感覺到,自己進入了一個神秘的空間,漂浮在半空中。在這個廣袤地不知邊際的空間裏,於無盡的黑暗中透出細微的光芒。無盡的星球碎片,橫亙在虛空裏,漂浮著,撞擊著。這些星球的碎片,就連其中最小的,都比地球要大上幾十倍。然而毫無疑問,它們都是破碎的,上麵沒有任何生物的痕跡,也感受不到能量氣息,隻有死一般的寂靜和無盡的空虛。


    如果要給這幅畫麵一個形容的話,宇宙中的星球全部爆炸破碎之後,也許就是這個樣子。


    柳凡塵的腳,就踩在一塊碎片上。突然,這碎片開始發生變化,龐大的能量,撕裂虛空注入其中,一層層複雜的陣法,於其上生成。周圍所有的星球碎片,都開始旋轉、融合,逐漸顯現出天地生滅、地水火風能量縱橫、時光沿虛空飛逝、生命誕生又滅亡的景象。


    最後,所有的星球碎片,交織成一個大漩渦,全都匯聚到柳凡塵腳下的碎片上來。一層層的陣法,不斷生成,這碎片,逐漸帶上金黃之色,不斷縮小,最後凝練為一片羽毛的模樣,正是柳凡塵所極度熟悉的太玄神羽。此時此刻,他就位於太玄神羽最上層的空間之內。在他的腳下,各式陣法交織成無盡的金芒,猶如鋪上一層黃金地毯。在這黃金地毯之下,他知道,那裏埋藏著宇宙毀滅之後的無盡虛空。


    許多古老悠遠的信息,傳入神魂之內。柳凡塵感覺自己轉動一個念頭,都足足需要好幾分鍾的世間,才能慢慢領會到其中的信息。


    他漸漸了解到,太玄神羽的真正本質,其實,是無盡紀元創世之前的太玄古星的星核。強大無比的太玄古星,孕育了一個包羅萬象、蘊含諸多世界的宇宙,卻被一股更為強大的力量,給一舉擊潰,化為碎片。


    遺留的星核,曆經無盡歲月的演化之後,被一位神秘的大能得到,以無邊陣法加持,吸收融合宇宙紀元毀滅後的能量,凝練為太玄神羽。而今他所處的這方空間,正是太玄神羽內部的空間,太玄秘境。因為太玄神羽的本體,其實是足以孕育不同宇宙空間的太玄古星星核。所以在這世界之中,不論修煉任何功法,都可引動太玄神羽吸收各類天地本源能量。甚至是在無盡曆史長河之中滅絕了的能量,都有可能被重新挖掘出來,如祖蠻血脈、幽冥聖水等等。


    隻是,那擊潰了太玄古星的力量,和以星核凝練出了太玄神羽的力量,又是源於怎樣至高無上、無法想象的存在,這,就完全脫離柳凡塵目前所能理解的範圍了。在這樣絕對的力量麵前,時空都會失效。轉動一個念頭,也許都需要不知道多久的歲月。任何觸碰到了這絕對力量的神念,都會因為其過於龐大深奧,而陷入永恆的靜止孤寂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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