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行五日,柳凡塵抵達西蒼山下一個小鎮,名叫西關鎮。


    進入鎮子大門的顯眼處,貼著一張懸賞榜單,前麵圍了一圈人。柳凡塵分出一道念頭看了看,原來上麵寫的是本鎮富戶賈太爺的兒子,突然得了瘋癲之症,仿佛每天都有人在用火燒他、用鐵烙他、用鞭子抽他乃至要剝他的皮、挖他的肚子一樣,痛苦異常,神情驚怖,恨不得立時尋死。賈太爺隻有這個兒子,當做寶貝一樣,把他用繩子捆綁起來,他依舊是掙紮嚎叫不停,晝夜不息,仿佛真的在遭受什麽殘酷的刑罰一樣。


    賈府中有積古知事的人,便說賈公子這是撞了邪,又或者是遭了上一世的報應,隻有請得道高僧或是術法高深的方外之士作法,才能祛除邪魔,恢複正常。於是賈太爺便發了一張榜,懸賞萬兩黃金,招募能人異士替他兒子治病。


    柳凡塵略看了一看,便依舊是信步往前走去,並無意前往賈府替賈公子治病。他看的出來,那賈公子必然是遭了某種報應才被惡鬼或是邪魔纏身。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和造化,也有各人的因果。他既有此果報,必是種了什麽惡因。果報未完,他便劫數難逃。


    以柳凡塵如今的實力,倘若前往,必然可以救他出苦海。不過天下受苦之人如此之多,柳凡塵,沒法去一一解救,就不如當做不知道。


    又往前行一段,前麵一戶人家內,傳出哀嚎哭喊之聲。一名老嫗,帶著一名不滿五歲的小孩兒,在正門台階處不住地磕頭。他們前麵,擺放一張香案,上麵供著一尊奉威神君的神像。那老嫗一邊磕頭,一邊禱告,一臉哀容。那小孩,則是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隻知道跟著奶奶不住磕頭。


    旁邊街坊,圍聚在一起,個個顯出哀憐之色。其間也有一些人在議論,說最近鎮子上,有不少人都突然瘋癲,仿佛一下子經曆了地獄的酷刑一般,恨不得立即便尋死。就算綁住手腳,塞住嘴巴,也掙紮個不停,其狀甚為慘怖。


    柳凡塵頓時察覺出來,事情不對勁。他身形一動,直接飄入這戶人家院內,果然聽得其中一間房內,傳出歇斯底裏的吼叫聲。


    推門進去一看,在床板上綁著一名中年漢子,這漢子雙目鼓凸而出,臉上扭曲變形,自喉嚨深處發出嘶啞的哀嚎,身子扭動不停,就算繩子已經深深勒入皮肉,依舊在掙紮,仿佛在經曆什麽慘無人道的酷刑一般。旁邊他的家人,在一旁心急如焚,又愛莫能助,不忍直視,隻能跟著一同垂淚。


    柳凡塵伸指一點,點中了此人胸口處脈門,以一團真氣,壓製住他血氣的運行,這個人頓時暈了過去,不再痛苦地嚎叫,可是他的身子,依舊在不受控製地抽搐抖動。


    柳凡塵分出一絲神魂一看,發現這個人的神魂,正在被烈焰焚燒,還有幾個小鬼,拿著刀叉烙鐵等物,正在剝皮開膛,以及用燒紅的烙鐵烙他的眼睛和耳朵。神魂遭受此種酷刑,其感受與身體遭受酷刑並無二致,這個人隻是一介凡人,如何忍受的住?


    “何方妖孽!在此作怪!”柳凡塵雙目一凝,伸指一點,一團火星自眼中迸出,把那幾個小鬼燒了個煙消雲散。這名農夫,也終於徹底安靜下來。


    農夫的家人,猶如看到了大救星一般,口稱仙長,湧過來道謝,便要準備謝禮。柳凡塵堅辭不受,問明賈太爺所在之處,身形一動,趕往賈府。


    待見到賈家公子後,柳凡塵定神一看,果然跟那農夫的遭遇一樣,這賈公子,也是被人以符術召來役鬼在祭練生魂。


    這些役鬼,本是沒有根著歸宿的孤魂野鬼,經修士點化之後,能夠得到一絲神力加持,長年累月保持神魂不滅,可以感應到所有符咒的召喚。


    但凡有路過的修士需要有鬼魂助力,便可用符咒召喚,這些役鬼便會現身,供其驅使。每接受一次召喚,役鬼,便可從符咒火光之中,吸收到一點能量壯大自身。


    柳凡塵伸手一揮,蘊含陽剛血氣的勁力橫掃出去,擊潰那幾個役鬼,賈公子的神魂,停止經受煎熬,整個人平靜下來。


    待家人解開繩子後,立時便爬起來拜謝柳凡塵救命之恩,還要拜柳凡塵為師。


    柳凡塵看這賈公子根骨清奇,麵相之中福緣不淺,便通了姓名,收了他做記名弟子,傳授他一部長春功法,並囑他修煉有成之後,可以拜入青雲門下以求精進。


    賈太爺,千恩萬謝,命人拿出黃金萬兩、白玉十雙為謝,柳凡塵,依舊是堅辭不受。


    此地連番有人被祭練生魂,必是有魔人暗中作祟。祭練生魂,乃是在人活著時以秘法令其神魂遭受煎熬,激發心中戾氣魔性,待魔性徹底被激發時,便攫取生魂,將其收為己用。因生魂與血肉相連,此種祭練之法,比起煉化陰魂來,尤為殘酷。祭練出的生魂,法力也更為強大。


    不過這個煉魂的人,極為狡詐,自己躲在暗處,隻是驅使役鬼做事。倘若不是柳凡塵法力已經非常強大,根本看不出來。而且就算發覺他在祭練生魂,也找不到此人所在。


    自賈府告辭後,柳凡塵來到鎮子東頭的一座山崗上,這裏立著一座廟宇,裏頭供奉著奉威神君。


    柳凡塵來到廟內,念動召神的咒語,不一會,一道騎白馬、披金甲、飄飄忽忽的神魂,便從地底鑽了出來。


    這奉威神君,乃是一位散神。所謂散神,與正神不同,並非天命所歸之神,乃是出於個人的修煉打下根基,死去之後神魂受到信眾的供奉,凝聚本地香火成神。於凡人而言,可稱之為神,信奉之後頗有靈驗。於修士而言,這就是一陰魂,不過比普通的陰魂要強大許多罷了。


    這些散神,通常也會接受修士的點化,接受天下修士的召喚問詢,通過為修士服務,累積天道功德,以求最終能夠度過劫難,成為天地認可的正神。


    “上仙召喚小神,有何要事?”奉威神君見了柳凡塵,畢恭畢敬地道。他現在的實力,不過是懾神巔峰。而柳凡塵的法力,已經到達驅物巔峰。而且他道武雙修,武道境界,已是宗師大圓滿。光憑那旺盛的武道氣血,便可輕鬆壓製住奉威神君。所以這一尊小散神,對於柳凡塵極為尊敬,不敢有一絲怠慢。


    “你受本地信眾香火,而今有人祭練生魂,又有人焚香擺案向你禱告,你為何不去救人災厄,反而躲在地底?”柳凡塵道。


    奉威神君道,“上仙有所不知,這並非我見死不救,而是作祟的那人,著實厲害,我根本不是對手,所以不敢救人。一旦我殺了那幾個役鬼,他找上門來,我就要身死道消,魂飛魄散,百年苦修,就此毀於一旦。”


    “你可知那魔頭的來曆?藏身何所?”柳凡塵又問。


    奉威神君道,“作祟的魔頭,乃是西蒼山白骨洞的五鬼散人。他於數月前在離此地三百二十裏的黑星岩下設立了祭壇,要祭練九百九十九道屬性至陰的生魂,將他那件萬鬼噬魂幡提升為道器。這附近不少人都遭了秧,如今他恐怕即將大功告成。我早已將情況打探清楚,奈何五鬼散人,實在過於厲害,因此隻能藏匿本身,以保自身周全。”


    柳凡塵見這奉威神君,把信息打探的如此清楚,顯然也是真心想替信眾解難,奈何實力所限,隻能明哲保身。於是他伸指一點,將一道符火,注入奉威神君體內。奉威神君身上金甲,光華大盛,受益匪淺,千恩萬謝之後,又隱了形體,避入地底去了。


    柳凡塵得知了魔頭下落,便依照奉威神君所示,策馬前往黑星岩,準備誅殺掉五鬼散人,替百姓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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