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到一半的時候,文錦兒借故出去了一趟,迴來的時候給蕭瑾瑜使了個眼色,然後繼續做下欣賞歌舞。

    不多時,傳膳的宮女便給她單獨上了一份壽糕,這東西她認識,每年生辰嬤嬤都會為她準備一份。

    “皇上這糕點可真精致,妾還是第一次見呢。”文錦兒像是發現什麽稀奇物一樣,說這話的時候,露出了十分饞嘴的樣子。

    “這是錦州的特產,每年生辰,嬤嬤便會給朕親自做一份,希望朕順順當當的就過了新的一年。”蕭瑾瑜說。

    文錦兒聽了更感興趣,說:“嬤嬤手可真巧,快趕上這禦膳房的了,做的真可愛,讓人光看看都覺得食欲大增啊。”

    “王妃喜歡,那朕的小堂弟也喜歡吧,朕分些於小堂弟吧。”蕭瑾瑜說著便讓文錦兒挑了一個。

    文錦兒也不客氣,順手就拿了一個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入口細嚼的綿軟感覺,像是貼著牙齒跳舞一般。

    “果然美味。”她說。

    蕭瑾瑜笑道:“王妃喜歡就好。”說著便也拿了一個放到嘴跟前。

    站在太後身邊的房嬤嬤見那盤壽糕被皇上和文錦兒分食了,並無有別的變化,一直懸著的心才稍微安穩了些。

    不過就在她打算完全放下心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驚唿:“皇上。”

    文錦兒聲音本就尖銳,這驚恐的一吼,所有人的注意力也就轉了過來。

    蕭瑾瑜抬頭,正打算詢問,便見文錦兒一口鮮血噴出來,她頓時嚇得有些呆住,愣在了一旁。

    蕭擎最先反應過來,豁然起身,如閃電一般的速度把蕭瑾瑜手中的壽糕拍落在地上。

    此時的文錦兒已經接連吐了好幾口血,絕望和害怕的眼神看著蕭瑾瑜,不停的喊著:“皇上救救妾的孩子,皇上……”

    “護駕。”蕭擎大吼一聲,守在殿外的守衛紛紛衝了進來,把宴會圍了起來。

    現場早已經是一片混亂,成都王一直緊緊抱住文錦兒,懦弱的樣子早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擔憂。

    蕭瑾瑜迴過神來,忙道:“速召太醫來。”然後令人把文錦兒安排在了後麵的殿內。

    大殿內除了她和蕭擎,還有成都王皆被控製了起來。

    “皇上救救妾的孩子,求你一定要救妾的孩子。”文錦兒抓住她的手,像是用勁了所有力氣一般,不肯放手。

    鮮血隨

    著嘴角滑落在了胸前,沾染了衣衫,她臉色蒼白,額上汗珠直趟。

    蕭瑾瑜不知道她承受著多大的痛楚,隻知道她一定要保住這個未出世的孩子,“朕答應你,一定會救小堂弟。”蕭瑾瑜也迴握她的手堅定的說。

    太醫來的速度很快,隻是結果卻不算太好,文錦兒是沒救了,唯一能救孩子就是剖腹取子。

    蕭瑾瑜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恐懼突然像是一張無法掙脫的大網,束縛了她的身體和心,眼前是模糊一片,分不清真真假,耳邊伴隨著嘈雜啜泣的聲音。

    詢問了成都王的此時他也沒了主見,隻得聽太醫的,同意剖腹取子。

    “這裏不適宜皇上待著,留下太醫便是,臣陪皇上出去。”蕭擎想這小東西許是嚇傻了,呆呆的站在一旁,藏於眼眶的淚終於還是沒忍住,掉了下來。

    “朕命你們一定要救活朕的小堂弟。”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嘴唇有些哆嗦,話也不是很利落,不過那緊張的擔憂卻也讓她臉色變得十分駭人。

    “皇上,先出去吧,若你一直在這裏,也耽誤救小王子了。”蕭擎不忍看她這副樣子,況且外麵還有那麽大一攤事等著他。

    他伸手抓過她的手,冰涼的小手被包裹在他溫暖的大掌中,像是給了她一些勇氣。

    外麵的大殿此時也亂成了一鍋粥,皇宮中的守衛盡職的守著四周,任誰也出不去,也進不來。

    今夜風大,外麵狂冽的風推動著門窗,發出一陣陣聲響,可在這裏麵的人個個背後還冒著汗。

    桌上擺著三珍海味,可沒有誰有心情注意,也沒誰沒心沒肺的照吃不誤。

    文錦兒的情況,有人擔憂,有人無視……

    待蕭擎和蕭瑾瑜出來,大家的眼光便隨即注意到她們身上。

    蕭瑾瑜雙手撐著桌沿,眼前精巧的壽糕上已經沾滿了鮮血,早已經變了模樣。

    “來呀,給朕查,家宴竟然出這樣的事情,查。”

    藩王們一個個都斂色屏氣,隻有那淮南王還哼哼幾句,不過被太後一瞪也收斂了。

    太後手裏握著佛珠,放在身前,還是有條不紊的一顆顆的滑動著。

    蕭瑾瑜掃視了一圈,見房嬤嬤立在太後跟前,看不出異樣,隻是不再敢抬頭。

    一會兒,侍衛便把壽糕出鍋到送到皇上跟前接觸過的人都帶了過來。

    嬤嬤過來才知道大殿發生了

    出人命的大事,但見自家小主子還安然無恙,倒是很鎮定的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一遍。

    壽糕送過來之前已經試過毒了,沒問題才能送到皇上跟前。

    現在吃了卻中毒,就證明這東西是在路途上被人做了手腳。

    禦膳房到這一路距離不算遠,皇宮守衛也算嚴,要在這期間做手腳必定是能親自接觸的人。

    這樣一排除,就隻剩下剛才端壽糕的宮女。

    蕭瑾瑜一拍桌子,那小宮女嚇得“咚”一聲就跪下了,不停的磕頭喊冤說:“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奴婢沒有動過壽糕,皇上饒命。”

    這丫頭也不過十六七歲,看起來倒是個穩重的。

    蕭擎不待蕭瑾瑜說話,便開口道:“既然你沒動過,為何不停求皇上饒命?”他不如小皇帝的激動,聽起來起伏不大,卻不容置疑。

    小宮女一聽,頭磕得更響了,說:“女婢真沒動過,求皇上開恩。”她雖然表現出了害怕,卻讓人更加懷疑。

    蕭瑾瑜慢慢走到她身邊,把她牽起來,看著她說:“你告訴朕,為何要毒害朕?你老實交代,朕可以網開一麵,若還不老實,朕相信刑部會有辦法讓你說實話的。”

    她往日都是和顏悅色或者膽小懦弱,第一次露出如此兇狠具有威脅的模樣,倒十分有威懾作用。

    那小丫頭果然又跪了下去,“奴婢不敢說,奴婢不敢說。”

    “那朕恕你無罪。”她放低的聲音,像是蠱惑人心一般,循循漸誘,“這皇宮朕有心要查,你也逃不掉,還不如老老實實的承認了,朕可以網開一麵。”

    小丫頭不可置信的抬頭看著蕭瑾瑜,額頭上已經撞得沁血,蒼白的臉上掛著一絲不可思議,那樣子既期待又擔心,像是漂浮在大海上麵尋找浮木的人一般,看見希望卻又忐忑不安,不知道是放棄還是求生。

    突然她把目光一轉直接看向了太後身邊的房嬤嬤,房嬤嬤一直注意著這邊的動靜,猝不及防的迎上那小丫頭的目光,隨即又看到蕭瑾瑜微眯著眼看著自己,縱然一再安慰自己一定要冷靜,她並沒有做什麽,可還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想她也是在深宮中沉浮幾十年,當年也是有親手端藥逼著皇後飲下的狠勁兒的人,可當看著蕭瑾瑜這個才十多歲孩子的眼睛的時候,不知道是懺悔了,還是覺得他迴來尋仇了,總之她害怕得想逃離。

    房嬤嬤的異常,太後當然也是看明白了,隻

    是她不相信這個自己一手帶出來的貼心人兒,能做出這般愚不可及的事情,隻當是她的把柄被人握住了,表現得倒是很淡定。

    在這皇宮中隻有她能算計別人,若是有人眼瞎要在她跟前耍花樣,不管這人是誰,她都有讓他死無葬身之地的手段。

    不過太後能沉得住氣,不代表所有人都如她這般冷靜,最先發話的就是那不知死活的淮南王,“你這賤婢一看就是被收買了想陷害太後。”他說完便想衝上前去,不過被護衛立刻團團圍住。

    蕭擎瞧他快發瘋的樣子,怕真不顧好歹衝過來傷了蕭瑾瑜,立即擋在了他和蕭瑾瑜中間,又命人加重守衛。

    太後本還沉著的神色,被自己兒子這麽一鬧,臉色瞬間就不好看了,連能讓自己冷靜下來的佛珠也不願意再把弄了,瞪了一眼不分輕重的淮南王說:“哀家累了,這裏交給皇上處理,來呀扶哀家迴宮。”

    這事兒出得蹊蹺,蕭擎完全沒有準備,不過他當然不會允許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動蕭瑾瑜,上次生病他已經有些懊惱了,這一次竟然還敢如此光明正大,看來果真不夠忌憚他了。

    “太後是想去哪裏?”

    “怎麽?哀家去哪裏還得祁王允許,你可別忘了這江山是誰的,你有何資格攔哀家。”太後也不傻,這個關頭走不走怕著髒水都得往她身上潑了,隻是強行離開,說不定能保住房嬤嬤一條命。

    還不待蕭擎開口,站在他身後的蕭瑾瑜便說話了,“朕可有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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