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戶人家,本來雖然清貧,但是也算和睦的一大家子。這一輩子嗣興旺,兩個兒媳婦,一共生了七個孩子。


    但這七個孩子,突然出了意外。


    第一天,三個孩子在家門口的小池塘玩耍的時候,有一個掉了進去,任何一個拽著一個,全部淹死了。


    家裏悲痛欲絕,就在給三個孩子辦喪事的時候,靈堂裏的燭火被風吹倒,點燃了房子燃起了火,其他的四個孩子,都葬身火海。


    可怕麽,更可怕的是,在七個孩子死亡的半年後,這家人迅速富了起來。


    本來是做小生意,非常小,就是挑著膽子走街串巷的貨郎。還要靠妻子母親在家給人漿洗衣服賺一點錢才夠生活。


    可現在已經是有著十幾家店的大掌櫃了。


    雖然這不厚道,但私下確實有認識的人議論,說他家的潑天富貴,是家裏七個孩子的命換來的。孩子們是來報恩的,報完恩,就走了。


    這兩件事情,一個發生在三年前,一個發生正在一年前。


    看似並無聯係,也並非兇殺案件,隻是因為死亡人數多,所以才記錄在冊。


    步長北嚴肅道:“你說這兩件事情,有沒有一點交換獻祭的意思?”


    一個,獻祭了自己的一家。


    一個,獻祭了七個孩子。


    同樣的換來了榮華富貴。


    本來崔笑還沒什麽感覺,被步長北這麽一說,隻覺得陰森森的,揉了揉胳膊:“沒有這麽邪門吧?”


    步長北沉著臉,其他都好說,隻有這一點。


    為什麽會有人知道崔笑的生辰八字,這一點就很蹊蹺。


    崔笑沉默下來,她腦子飛快的轉了起來。


    她來京城的時間並不長,從第一天進入京城,到現在,也不過是一個月不到的時間。


    認識的人非常有限,去過的地方也非常有限。


    生辰八字這種自己都要想半天才能想出來的東西,是怎麽被人知道的呢?確實很奇怪。


    步長北也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她。


    想,好好想,使勁兒的想,到底是在什麽時候,斜路過這個。


    突然,崔笑睜大了眼睛。


    “我知道了。”崔笑說:“我從來沒有將自己的生辰八字說出去過,但是有一種情況之下,是可以算出來的。”


    “什麽?”


    “我哥。”崔笑說:“之前為了找我哥,我對人詳細描述過我哥的情況。雖然沒有具體說生辰,但是我可能說過,我哥比我大兩歲,都是五月生日,相差不了兩天,有人可能是通過我哥的生辰,推斷出了我的生辰。”


    步長北的臉色更難看了。


    如果這樣,就意味著,這個是自己身邊的人,信得過的人。


    廖安不由的道:“就算這樣,也沒法具體推斷啊。比如說差不了兩天,那誰知道是早兩天,還是遲兩天,再說這裏的兩天,也不是兩天,是沒幾天的意思吧?”


    “是這樣沒錯。”崔笑道:“但有了大概情況,如果再去找我哥套套話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


    當下幾人就出了門,連飯都不吃了,去吉祥天找崔有。


    崔有正和盛祈在吃飯,一邊吃,一邊聊今天的事情。


    跟他們坐在一起的,還有李四。


    李四是這件事情裏最可憐的一個人,腦袋上包了塊紗布,紗布紮起了兩個兔耳朵,看起來有一點可憐,又有一點好笑。


    不過他現在已經無所謂了,他覺得自己所有的臉,都已經在白天被黎又兒的一拳打碎了,還被一晃一晃的扛去了京兆府衙門。


    那麽多父老鄉親,那麽多男女老少,雖然沒有人認識他,可是他覺得自己活著和死了,區別已經不大了。


    李四生無可戀的吃菜喝酒。


    兩個掌櫃正在安慰他。


    怪可憐的。


    要不是京兆府的差役看的牢,他就撞死在衙門的天牢裏了。


    “小李啊。”盛祈說:“你別這樣,男子漢大丈夫,一輩子沒有過不去的坎,要灑脫一點,瀟灑一點,心胸寬廣一點……”


    李四麵無表情:“哦。”


    盛祈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餓其體膚,勞其筋骨,空乏其身……”


    李四麵無表情:“哦。”


    作孽啊。


    崔有默默喝了一口酒。


    這沉默的令人窒息的氣氛,一直到步長北帶著崔笑找來。


    “你們怎麽來了?”崔笑很奇怪。


    這不是酒席都給你們送過去了嗎?怎麽,沒在錦衣衛裏陪人家小姑娘,跑到我們這裏來幹什麽?


    李四的頭,低的更低了。


    他不想見任何人。


    崔有將他從京兆府衙門領迴來的一路上,把這輩子悲傷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不敢露出億點點微笑的表情,嘴角都不敢裂一下,生怕裂了一下被李四看見,當場就和他翻臉。


    “有點事兒。”崔有說:“哥,我問你,你和我,有什麽共同認識的人?”


    崔有被問的莫名其妙,不過還是拉開位子,讓他們坐下,並且吩咐小二多上幾個菜。


    李四抱著碗,用碗遮著臉,一點一點的往外挪,想在別人看不見自己的情況下,偷偷的溜出去躲迴自己的房間,至少,也要等腦袋上的傷養好再出門。


    要不然人家一看,嘿,你怎麽受傷了?


    死去的記憶就會攻擊他。


    “嘿,李哥。”崔笑說:“你去哪兒,你吃完了嗎? ”


    之前計劃的時候,就是大家一起商議的,所以崔笑也認識李四。當然知道他的真名不叫李四,但是為了方便,給自己起了一個代號。


    “不去哪,坐麻了,我挪挪。”李四強作鎮定。


    之前崔笑已經安慰過他一輪了,他也大度的表示了,多大點事兒,我心胸寬廣不放在心上。


    這時候要是斤斤計較,就顯得小家子氣了。


    崔笑放了心,轉頭跟崔有說正事。


    崔有差點迴去把秋天縱鞭屍。


    冷靜下來,崔有叫過一個夥計,讓他去查一下,這兩戶人家現在是一個什麽情況。


    然後他疑惑道:“步大人的意思,這兩件事情和秋天縱的事情一樣,可能有幕後推手。”


    步長北點頭。


    崔有皺了眉:“他的目的是什麽?”


    “這不好說。”步長北道:“秋天縱已經死了,問不出。但是之前的兩家,若真和我們想的一樣,隻要問問他們失去了什麽,就知道對方要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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