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樂山說:“姻緣殿的許願簽,可不是簡單的求簽。而是一種,交換。”


    “?”


    崔笑隻有一種想法,你們城裏人真會玩兒。


    奚樂山說:“當鋪知道吧?”


    “那當然知道。”崔笑說:“那我知道了,許願簽也可以交換,願意付出什麽,祈求什麽?”


    “對,就是這個意思。”奚樂山道:“你猜,秋天縱付出了什麽,交換了什麽?”


    崔笑真想抽他:“奚大哥,你什麽時候也有了說話一半一半說的毛病?”


    什麽話不能一口氣說完?


    奚樂山道:“他願意付出他爹娘,弟弟的命,換取……你。”


    崔笑腳步停了下來,不可思議道:“什麽?”


    奚樂山非常嚴肅的看著崔笑,表示自己沒有瞎說。


    崔笑覺得這個事情就捋不順。


    “可是,他爹娘和弟弟,那不是大人殺的嗎?”


    “是的。”奚樂山道:“按照姻緣簽的規矩,求簽之後,若是老天許可,就會收走你所奉獻之物。也就是說,不可主動獻祭。比如說,他要是自己把爹娘和弟弟都殺了,那是不行的,可是三日之內,若他們死於非命,那就可以。”


    崔笑好好的消化了一下。


    然後給出了評價。


    評價隻有四個字:“胡說八道。”


    世上哪有這樣的事情。


    兩人到了天牢裏,步長北的神情也很嚴肅,看見崔笑便遞給她一張紙,是一個簽文。


    這簽文是自己寫的,上麵有淡淡的寺廟裏的香的味道。


    簽文是香葉寺的簽文,但簽文上的字,是秋天縱自己寫的。


    三個名字,他爹的,娘的,還有弟弟的。


    上麵寫著,願用至親之性命,換取一生一世一雙人,然後寫著崔笑的名字,甚至還有生辰八字。


    且不論真假,崔笑拿著簽文,提出問題:“他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的?”


    在香葉寺,是崔笑和秋家人第一次見麵,之前絕對沒見過。


    見麵就說了那一句話,還不是和秋天縱說的,是和他弟弟,也就是現在已經死了的那個說的。


    說完之後,他們就上山去看日出去了,但是在上山的半路就覺得不太舒服,到了山頂,眼睛就看不見了。


    所以對方是怎麽知道自己的名字?


    就算名字可能是他們說話中無意喊出來的,那生辰八字呢,那是再私密不過的信息,別說秋天縱不該知道,就算是整個京城,除了崔有之外,別人也不知道啊。


    就算是錦衣衛裏,步長北他們也都不知道。


    “這是從秋天縱身上搜出來的。”步長北指著生辰八字:“這個對不對?”


    崔笑皺了眉。


    倒不是不方便告訴步長北,但是怎麽說呢,你說對吧,也對。你說不對吧,也不對。


    身體是沒錯的,靈魂不是。


    崔笑摸著下巴沉吟片刻,說:“對。”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對的。但是,先不用告訴他們但是,他們都可以糊弄,崔有糊弄不了。而且對老爹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也糊弄不了。


    步長北更愁了:“這個才是現在最麻煩的事情。為什麽會有人知道你的生辰八字?”


    崔笑脫口而出:“問秋天縱啊。”


    步長北緩緩搖頭。


    崔笑有些遲疑:“他不說……”


    錦衣衛裏,竟然有人可以不開口。


    “說不了了。”奚樂山道:“已經死了。”


    “啊?”


    莫非是給崔有打死的?不應該啊,崔笑一直以為崔有是有分寸的。


    奚樂山道:“也不算,秋天縱確實傷的很厲害,但他是自殺,善用毒的人自殺,是很難防住的。”


    他們會將毒藏在身體的各個部位,別說嘴巴可以動,手指可以動,哪怕隻是眼珠可以轉,都能死的成。


    崔笑有些失望,但又鬆了一口氣。


    “既然死了,那就沒事了唄?”


    總不能認為她會殉情?


    但是步長北的表情並未輕鬆一點。


    “秋天縱死前說,他活著不能和你在一起,死了之後,也要和你做一對鬼夫妻。”


    崔笑聽的皺了眉。


    但又有些奇怪。


    “臨死前的一句牢騷話罷了。”崔笑說:“你們總不會相信,這是真能實現的吧?”


    就算這個年代的人多少有點迷信,也不至於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我擔心的不是你說的這些。”步長北道:“你跟我來。”


    步長北當下將寫著崔笑生辰八字的紙條給燒成了灰,帶著崔笑到了放著曆年卷宗檔案的庫房。


    房子裏細細碎碎的灰,在崔笑疑惑的目光中,步長北翻了一下,從裏麵抽出一本來。


    “你先看這個。”


    然後,步長北又繼續翻。


    崔笑拍了拍卷宗上的灰,打開一看。


    這是一起滅門案,不,也不算是滅門,因為一家七口,但是有一個活口。


    就在四年前。


    一家七口,包括祖母,老夫妻兩人,兒媳婦,孫子孫女,還有一個未成親住在一起的小兒子。


    一夜之間全部身亡,最後查出原因,是吃了山上摘來的有毒蘑菇。


    唯一的幸存者是老夫人的兒子,因為出門去了,完全不知情,等他迴來,全家人屍體都涼了。


    他自然悲痛欲絕,但官府查到最後,不是下毒,就是誤食,那就沒有辦法了。隻能加大宣傳,讓大家一定不要亂吃不認識的蘑菇。


    而且當時也找不出男人殺人的任何動機,本來家就是他的,又沒有什麽矛盾,好好的殺了自己全家,這不合理。


    “這個人。”步長北點了點:“在家人死光的第二年,和京城中一家富商的獨生女成婚,大家對此的評價是,這姑娘瞎了嗎?”


    崔笑有點奇怪:“可當時不就已經查明,一家人中毒是意外嗎?那這案子不是就已經結了?為什麽大人會知道第二年發生了什麽?”


    步長北又抽出一份卷宗。


    “因為這案子雖然是京兆府尹的案子,但是我協助調查的,這人第二年成親的時候,我正好碰上了。”步長北道:“當時我就有點奇怪,覺得這人也未免太薄情了一些。”


    做這行的人,警覺慣了,不但記性好,而且特別能聯想。


    步長北當時就想,這家夥一家子都死光了,難道不要守孝?不過大半年,就又娶妻,還鬧出這麽大的陣仗,這合適嗎?這正常嗎?


    步長北懷疑不正常,當下就派人去查。


    不過也沒查出什麽,隻能作罷。


    步長北將另一份打開。


    這一份也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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