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人。”褚慶濤在自己的外書房,“這些事我記下了,池寧那邊會盡快將賬目交來的。”


    “不敢不敢。”唐愈連忙擺手,“原本晚一二日也無妨,但如今已快半月,這……替聖上辦差,唯恐自己不周到,如今隻能麻煩您了。”


    “唐大人說的哪裏話。”褚慶濤放下唐愈拿來的賬本,“這件事本就是池寧不對,等他們將賬目拿來,我一定好好說說熊昆,這差事怎麽辦的!旁的縣比他們更遠,都能按時交來,定是這小子偷奸耍滑,懶成性了!”


    唐愈嗬嗬幹笑。


    池寧正打海戰呢,所以才不好清點軍械。到了您口裏,就成了縣尉偷懶才導致的,得……我也不管了,總之能有賬本來就成。得到了褚慶濤的承諾,唐愈也不多打擾。人家一軍區司令,肯為這事抽出半個時辰專程接待一個官場小青年,已經是夠給麵子了,哪怕這小青年的爹是禦史大夫,但誰讓現在是在人家的地盤上辦事呢。


    從外書房離開後,唐愈在褚府院子裏放慢了腳步。雖然知道這是外院,但還奢望能見到那個人。


    “公子,是現在去食客居嗎?”隨行來的門人將馬牽了來。


    唐愈迴望了一眼褚府,難得來一趟,什麽都麽見到。有些失望的翻身上馬:“去吧,不能讓霍兄久等啊。”那可是他未來的大舅子,必須要打好關係。想到此處,又連忙對門人道,“你們先迴去,讓他們做些準備,我估摸著就這幾天池寧的賬目就迴來了。”說罷,打馬朝食客居而去。


    霍文鍾向王慶元交代完了事,也食客居而去,與唐愈倒是差不多時間到的。二人地位相當,都是屬於上有老子壓迫,有要撈資本給自己未來鋪路的人。唯一不同的大約就是霍文鍾的人生大事已經解決了,而唐愈還是單身中。


    單身大齡男青年苦啊……


    雖然很多人眼中唐愈絕對是鑽石王老五,多少名門閨秀搶著嫁,奈何他老人家偏偏想要在一棵歪脖樹上吊死。


    雙方閑聊了幾句,唐愈趁著酒意來了,決定先賣霍文鍾一個好。晃了晃酒杯,低聲道:“京裏有件大事,霍兄可知道了?”


    霍文鍾眯著眼,示意唐愈往下說。


    “朝廷啊……要助軍了。”唐愈喝了一口酒。


    霍文鍾心道這事兒我早知道了,麵上還是沉穩道:“今年來北狄不斷犯邊,助軍以充實軍餉是好事。唐兄此次來查軍械,也能看出聖上對軍事的重事啊。”


    唐愈擺擺手:“你我都是官身……這迴助軍啊……”說著,越發壓力了聲音,“要抽商戶家產全部的百分之五。”


    臥槽!!!


    霍文鍾一個激靈嚇得連酒意都沒了。


    “也不是全部。”唐愈道,“隻抽一部份。嗬,不過也不必擔心,不是白拿,也要免他們三年的勞役的。雖說是有些多,但也沒有多到那裏去。他們用錢贖,三年下來,也得這個數。”


    霍文鍾心道,對小商人來說是這個數,可如果抽的是大商戶呢?這戶人家的家產總價值兩萬兩,百分之五便是一千兩,誰贖三年勞役需要一千兩的!更何況,朝廷還在加稅,免了勞役,又沒說免掉之後的其他的稅,換個名目照樣收錢。


    “誒,我說,我這差事辦完後便打算迴京的。”見霍文鍾有些走神,唐愈道,“最遲也會趕在下雪前迴去,不然路上不好走。”


    “額……哦哦,你那軍械查也的差不多了。早點迴去也好,別讓伯父擔心。”


    誰讓你說這個了!


    唐愈扶著額頭,他提自己什麽時候走,無非是想打聽博陵侯一行什麽時候迴去啊。隻有這種時候,霍明明才會出府嘛!他才有機會,是吧……


    霍文鍾滿腦子都是百分五,其他地方抽百分之五他在乎,他心疼的事博陵的商戶啊……他爹之所以能大手大腳的花錢,可都是他賺的啊!!而他靠的就是博陵的商戶們啊……


    可以說,博陵最大的掌櫃其實就是霍文鍾。


    朝廷北邊打仗關博陵什麽事,又不是吳國打仗,更何況打不打還兩說。商戶家產百分之五被朝廷抽去了,他就不能再抽,不然沒有本錢這買賣是做不下來的。皇帝這是從他口袋裏搶錢啊!


    霍文鍾憤怒了!


    此君雖然是官身,但最大的愛好就是掙錢。偌大的侯府,他爹要揮霍,他還有老婆有兒女,還有門人謀士們要養,這都是得發工資的,不然誰跟你打工。


    原本跟海寇做買賣還能賺錢,如今這錢全填到池寧海戰裏去了。還有販鹽來的利潤,也一起填進去了……


    打仗是個燒錢的買賣啊。在褚慶濤沒鬆口前,池寧的糧餉和軍械可都是他博陵侯府來提供的啊!!霍文鍾想哭,他一個博陵的侯府世子,來千裏之外的池州替別人提供軍餉打仗,這好人做的!是不是可以感動朝廷了?


    “霍兄?霍兄??”唐愈喊了兩聲,霍文鍾呆呆的看著他:“啊……,這酒後勁兒似乎有些大。”


    唐愈無奈:“我看霍兄有些酒意了,不如先迴府歇息吧。”


    “也好。”霍文鍾搖搖晃晃地起身,還被唐愈扶了一把。守在門外的小廝見狀趕緊接過,唐愈擦了把額頭的汗,還囑咐道:“當心些。”


    馬也不必騎了,雇了馬車,見霍文鍾靠坐在裏麵,這才放下心來。


    唐愈鬱悶的蹙著眉,原本還打算等霍文鍾酒勁上來了,人半暈乎的時候旁敲側擊一下,這下好了,直接把人灌醉了。


    打聽個心上人的事怎麽就這麽難呢?!


    唐愈朝著褚府的方向看去,難道隻能寄希望於霍明明自己出來閑逛了嗎?


    這……


    當然是不可能的。


    霍明明雖然沒想讓自己三從四德,但也不想給其他人添麻煩。外麵有什麽好逛的,難道還要出去吃串糖葫蘆見識見識青樓麽再來段才藝表演?


    這純屬腦子有毛病啊!


    有這功夫還不如打打拳,磨磨刀,收集一下當地的冷兵器。古代的許多冷兵器到現代已經失傳了,霍明明如今有身份有銀子,便打發陳福去將這些兵器買迴來,或者直接讓聶冬以博陵侯的身份找褚府借來看看。褚慶濤可是郡尉,這些東西他家庫房太多了,次子褚成沛也是個練家子,家中僅演武廳就有三個。


    大好的資源放在這裏,不用簡直是浪費啊。


    一樣冷兵器就夠她研究半天了,不僅是看,她還將圖畫下來,又自己試用了許久。整日裏看刀劍的眼神比看人溫柔多了。


    聶冬倒是鬆口氣。還好,跟兵器爭寵總比跟人爭寵要好得多……咦?怎麽有種更更悲涼的感覺了。


    聶冬跟在霍明明身邊,看她畫軍械圖,笑的無比猥瑣:“陌刀的出現讓唐有了對抗四夷殺傷性的武器,是騎兵的天敵。你看這些冷兵器,有能改進的麽?”


    霍明明道:“池寧的兵器多是為海戰服務的,你一個內陸的博陵侯,拿去了也沒用。”


    “連炮都還沒有被運用的海戰,跟和陸地上對砍也沒多大區別。”聶冬挑眉,“維京人的海盜決戰,也就是雙方船上鋪一塊板子,一對一對砍,死了就換下一個上,真是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啊。”聶冬搖著頭,微微歎道。


    霍明明收了最後一筆,看向聶冬,冷靜道:“你上過戰場嗎?”


    聶冬一愣。


    霍明明繼續道:“你穿來便是博陵侯,離生死最近的一次是去趙縣防疫。池寧海戰三戰三勝,你是高興的,但他們也死了快一百人了。”


    聶冬有些不敢說話。


    “沒有上過戰場的人是令人討厭的,因為無論死了多少人,或是活下來多少人,對你們來說都是一個數字。哪怕你知道那是人命,但你也不會有什麽具體的印象。你知道一百個人的具體概念是什麽嗎?你和我加起來,也就是百分之二。”霍明明垂下頭,不再說話,換了張紙,繼續畫下一幅。


    隻有經曆過戰爭的人,才會無比厭惡戰爭。然而政治家,卻是要去期待戰爭……


    聶冬很難過。霍明明一貫的強悍和對兵器的喜愛,讓他忘了她並不是什麽戰爭狂人啊。她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淡定,隻是霍明明獨立慣了,哪怕不舒服,也很少對人吐露。作為一個對“人命”更加尊重的現代人,殺人,並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那些“死於此劍之下多少條人命”也隻是武俠小說裏的故事,真有一個現代人這麽說話,旁人估計會覺得他瘋了。


    “近身戰,短兵器更有利。”霍明明突然開了口,“然而這也隻是我的經驗。池寧能夠做到三戰三勝,除了你們的糧草供應充足外,肯定也有他們的過人之處,剩下的你應該去問任伯雲與熊昆。”


    “恩。”聶冬點點頭,又望向霍明明,“你……還好吧。”


    “戰後心理創傷。”霍明明捂著自己的胸口,“我需要一個心理醫生吐個槽,不過這裏沒有,先憋著吧。”


    “其實我可以客串的。”聶冬連忙自薦,“你是胸口疼……”手爪子剛要伸手去,被霍明明一把抓住。


    “想……死?”霍明明挑眉微笑。


    “有句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啊……”聶冬疼的飆淚,手腕要斷了!!


    霍明明拿起了桌上的小刀和圖紙,看著聶冬在地上疼的打滾,不禁搖了搖頭,——果然還是要看臉啊,她家小公舉什麽時候才能換迴自己的身體呢。


    “姑奶奶今兒心情挺好啊。”陳福目送霍明明離開,這姑奶奶臉色竟然還帶著笑,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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