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通上吐下瀉折騰下來,顧深小臉蠟黃,整個人都快虛脫了,天璿瞧他就似那被霜打焉的茄子,看著也怪心疼的,特意讓廚房給他熬了雞絲粥,挑掉雞絲那種。

    一見又是白粥,顧深哀哀叫起來:“能不能給點其他的,我都吃三天的白粥了。”

    天璿忍笑安慰:“府醫說了,你這兩天吐的厲害傷了腸胃,之後得養一養,等你徹底好了,我再帶你去吃海鮮,把這幾天落下的都補迴來。”

    聞言,顧深一臉驚恐,咬牙虛弱道:“你要不要這麽狠心,還讓我吃,我這輩子都不要吃海鮮了。”

    見自己的最愛被鄙視,天璿不樂意了:“海鮮怎麽著你了,分明是你們自己運氣差,吃了不新鮮的。”

    提起這個顧深就一肚子氣,拍著床板叫囂:“趕緊把三鮮樓給我封了,這種黑店怎麽能開下去。”

    “人家幕後老板都上門賠過罪了,你還想封店。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出事那些公子哥裏是有幾家叫囂著要封店,不過三鮮樓開了四十來年,背後主子也是世家子,加上一些忠實食客力保,最後罰了采買的管事,掌櫃,背後主家探望了一圈賠禮道歉了事。

    顧深也是叫著玩,心裏早就放下了,聽她這一說也不繼續鬧了,乖乖的坐起來,嚐了一口眼前一亮,再喝一口,香糯軟嫩,還有淡淡的鹹味,再嚐一口,雞肉味,差點感動的兩眼淚汪汪:“你就是我親姐!”

    天璿愣了下,笑:“這話我聽著十分耳熟,以前你是不是經常這麽哄我。”

    顧深幹笑了兩聲,喝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一件十分尷尬的事來,扭捏了一下,不好意思的開口:“表姐,我有事要拜托你,你可一定要幫我。”

    天璿看他這吞吞吐吐的模樣,揚眉:“你先說來聽聽看。”

    “就是那個,你四妹她,她……”涉及女眷,顧深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

    聞弦歌而知雅意,天璿當即就明白過來,正要開口,門口丫鬟打起簾子進來稟報:“四姑娘來了。”

    顧深表情有點崩潰,向天璿投來求救的視線。

    天璿頗為無奈,這種事處理起來本就是吃力不討好,尤其對象還是沈天珠,偏顧深在這兒又沒什麽親人,她這個做表姐還真不能撒手不管。

    沈天珠提著食盒進來,在門口看見那一堆下人就知道她在裏麵。她這三姐向來講排場,到哪都是前唿後擁,出門除了一堆丫

    鬟婆子,還要帶上一隊威風凜凜的護衛,這排場和蔣嵐也差不多了。即便在家裏也是一步出八步邁,好似不這樣就顯不出她嫡長女的氣派。

    見除了她還有沈天珝,沈天珠方收了收眼裏敵意,天璿與顧深是表姐弟,朝夕相處幾年,誰知道有沒有其他心思在裏麵,如今沈天珠正喜歡顧深自然覺得他什麽都好,好的人見人愛。

    “三姐,九妹也在啊!”

    天璿笑了笑,看一眼她手上的食盒,站起來道:“正要走,表弟吃飽了有些困,想歇下。”

    要是一般人也就順著話一起走了,偏沈天珠不走尋常路。

    她似乎是才注意到顧深麵前小幾上空空的碗,提著食盒的手頓時握緊了,不甘道:“我也給表哥做了小米粥,表哥要不要再吃一點。”

    顧深連忙道:“我吃飽了,我困了要休息了,要休息了。”

    這樣明顯的抗拒,還是在堂姐妹麵前,沈天珠的眼睛瞬間委屈的紅了。

    天璿也覺顧深這小子不會說話,這不是給她們姐妹拉仇恨嗎?清咳了一聲,隻得順著他的話:“那行,你好好休息。”

    沈天珠咬住了下唇,細聲道:“表哥好生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深表哥都變表哥了。天璿才留意道。

    顧深脊背僵了僵:“不用麻煩四姑娘,我這都快好了。”

    沈天珠卻是不想聽他繼續說下去,尤其是在姐妹麵前,扭身就走。

    天璿有些同情的喵一眼顧深,顯然沈天珠沒這麽輕易放棄。這一頭紮進情愛裏頭的人最是講不通道理的。否則哪來那麽多的癡男怨女。

    一跨出屋,沈天珠臉色就變了,握著粉拳憤憤不平的瞪著天璿。她舍不得怪心上人,氣可不就隻能往堂姐身上撒。自己特意跑去向她打聽顧深的事,表現的都這麽明顯了,好歹是堂姐妹,不幫她就算了,卻扯她後腿,什麽意思。

    這麽想,沈天珠也如此質問了:“三姐明知道我,”到底還有些羞澀,她沒說下去,轉而道:“不幫我就算了,還從中作梗,有你這麽做姐姐的嗎?”

    這種理所當然要幫她,好似欠了她的態度令天璿十分不喜,再說了求人也擺出個求人的態度來,雖然她求了自己也不會幫她。顧深明顯對沈天珠沒這意思,且這兩人,一個沒長大似的,一個性子古怪,實在不合適。

    天璿懶得跟她繞彎子,直接道:“表弟的態度,四妹其實心

    裏明白的很,何必自欺欺人,讓大家麵上都過不去。”

    沈天珠脖子一梗,冷笑:“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未娶我未嫁,怎麽就不可以了。你不就是覺得我長得不好看嗎?是,你是長得漂亮,可你都有蔣世子了,還要霸著表哥不放,三姐就不嫌郡下之臣大多,應付不過來嗎?”

    “啪!”

    沈天珠捂著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天璿,氣得語調發顫:“你,你敢打我……”

    收迴手的天璿麵帶寒霜,冷聲道:“為什麽不敢,你再敢對著我胡說八道,巴掌都是輕的。我不欠你,沒義務慣著你。”

    沈天珠有些被她駭到了,其實她一直都是有些怕這個三姐的,小時候在她手上吃過虧。可她失憶後,性子比以前軟了些,慢慢的她膽子也大了,這一巴掌卻又把她打迴了現實。

    沈天珠想破口大罵甚至想衝上去和她打架,但是以前的慘痛教訓讓她隻能選擇捂著臉跑了。

    天璿眉頭一皺,有些煩躁,不由遷怒躺在裏麵的那個藍顏禍水,藍顏禍水還派人出來打聽,天璿差點想進去踢死他。

    扭頭見瞠目結舌的沈天珝,天璿也想捂臉了,她集美貌與溫柔於一身的完美姐姐形象全叫沈天珠毀了。

    不想小姑娘大眼閃閃發光,一臉崇拜,見她望過來,小小聲道:“四姐老是諷刺我胖,我不喜歡她。”沈天珝有些胖,沈天珠好似在她身上找到了優越感,單獨遇上了就要挖苦兩句。

    天璿頓時收了眾目睽睽之下讓小姑娘下不來台的那一絲愧疚,隻恨沒打得重一點。沈天珝這年紀最敏感,一個不好就要落下心理陰影,變得自卑。沈天珠這性子泰半就是因為自卑造成的。

    天璿搭了她的肩膀,溫聲道:“我們阿珝年紀小有嬰兒肥有什麽奇怪,你最近不是瘦了,隻要堅持鍛煉會越來越苗條。”又摩了摩她的臉:“九妹五官長得好,皮膚更好,過兩年長開了絕對是個大美人。她要是再這麽說你,你就打她,出了事,三姐給你撐腰。”

    沈天珝嘴角一個勁往上跑,壓不住的喜色:“好,”又問:“那我以後能和三姐一樣好看嗎?”

    天璿沉吟了會兒,歎了一口氣沉重道:“這個有點難!”

    沈天珝噗嗤笑出聲,俏皮的吐了吐舌頭:“三姐真臭美!”

    天璿彈了彈她的額頭:“小東西,沒大沒小。”

    沈天珝捂著額頭吃吃笑,笑到一半眨了眨眼,伸手一指道

    :“那邊好像是大哥和紹表哥。”

    天璿笑容一凝,轉過身順著她的手指望過去,他應是直接從衛所過來的,墨色飛魚服,更顯得他肩寬腰窄,腰配繡春刀,英俊中染上了一分淩厲。

    這兒隻有這一條路,她們避無可避。天璿遇見他第一個念頭就是避,她有些怕見他。

    蔣紹更早看見她,在來的路上撞見了捂著臉大哭的沈天珠,當時他就在想,是不是她打的,這府裏敢打沈天珠也就那麽幾個人。

    小時候她可沒少收拾沈天珠,她二嬸護短護得蠻不講理,鬧的她煩了,她就搬到靖國公府住一陣。

    雙方在一丈外停下,互相見禮。

    沈天樞便要走,蔣紹卻是紋絲不動而是含笑道:“那隻鷹給你添麻煩了。”

    天璿道:“還好。”最大的麻煩是每天都給她帶禮物,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冷不丁從天而降,講真,有時候會被嚇到。天璿試圖謝絕這份禮物,奈何種族不同,無法溝通,它雷打不動。

    “既然還好,那就送給你吧。”見天璿張了張嘴,似要拒絕,蔣紹截過話頭:“應該說還給你,它本來就是你養大的。因為你去了梁州,落在靖國公府,我養著養著就跟我熟了。不過到底是你一手養大,見天兒往你這裏跑,既然養不熟我也不想養了。”

    天璿心裏是很想接受的,但是理智讓她拒絕了:“不用,這幾年都是你在養,我豈能奪人所愛,而且我也養不來這樣的猛禽。”

    奪人所愛!

    蔣紹笑了笑:“它本來就是你的心頭好。不用你親手養,我待會兒把專門伺候它的小廝和用具都送來。”

    說罷也不顧她一臉拒絕,直接抬腿離開。

    他人高腿長,不一會兒就走出一大段路,隻留一個背影供天璿幹瞪眼。

    “你想幹什麽!”沈天樞聲音裏壓抑著薄怒。

    蔣紹淡淡的掃他一眼:“我不想睹物思人。”

    沈天樞心裏一堵。

    “你們要是不喜歡,殺了便是,如今它已經不是我的了,我不會找你算賬。”

    沈天樞喉間一哽,甩了甩衣袖,但見他神情冷冷清清,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他這兩年越來越冷了,以前不是這樣的。

    兩人沉默著踏入了墨竹苑,顧深對蔣紹的前來表示受寵若驚。

    “這幾日忙,現在才來看你,深表弟見諒!”蔣紹含笑道。

    顧深連忙表示沒關係,您老人家來了已經是蓬蓽生輝,赧然:“慚愧,慚愧,一頓踐行宴還鬧出這麽多事,讓兩位表哥為我擔心了。”

    蔣紹笑道:“三鮮樓多少年沒出過事,就你被給碰上了,估計是天要留你!”

    顧深摸了摸頭哈哈一笑:“我也覺是天意,正好我可以喝了小侄兒的滿月酒再走,還能把信都風光好好遊覽一下,之前要不是大哥催我,我都不舍得走。”

    沈天樞挑眉:“聽你這意思,你不會是故意吃壞肚子的?”

    顧深叫屈:“冤枉,我就是不想走也不會找個這麽折騰自己的方子啊!”

    蔣紹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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