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崢抱著天璿上了馬車,此時天璿已經平靜下來,眾目睽睽之下被他打橫抱起,頗有些羞恥。奈何她的小胳膊從來都拗不過他的大腿,所有抗議都是徒勞無功。

    上了馬車,車壁隔絕了所有好奇、調笑的視線,天璿方覺自在了一些,見蔣崢低頭倒茶,腦海裏的念頭過了又過,終是忍不住問:“他們為什麽要抓我?”

    蔣崢將青花瓷的茶杯斟了七分滿,才抬起頭來看著她道:“對不住,你是受了我的連累。”

    天璿抿了抿唇:“抓我是為要挾你嗎?可阿嵐不是比我更合適!”那才是冀王府的掌上明珠,不隻能要挾蔣崢,還能掣肘冀王。

    蔣崢微微前傾,把茶杯塞到她手裏:“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又道:“你和阿嵐應都是他們的目標,阿嵐那他們可能無處下手。而你恰巧進了林子裏,那林子又適合埋伏,撤退,故選了你。”

    天璿抬眼看了看他,又扭開臉。

    “不信,那你覺是為什麽?”蔣崢便問。

    她若是知道還用問他,他的話乍聽很有道理,蔣嵐作為冀王府掌上明珠,身邊自然少不了人保護,刺客找不到機會也說得過去。可她就是覺得不對勁,說不上來的不對勁。又聽蔣崢問:“你怎麽想起去那片林子裏走走了?”

    天璿心裏一突,聽他話頭,難不成懷疑是有人故意引她到埋伏裏。她身體霎時一僵,努力迴憶起來,眉頭慢慢的皺緊了。

    她、沈天珝、魏無憂被丫鬟婆子和護衛簇擁著。前麵有專人開路,走之前,他們還問,打哪去?

    沈天珝就問,附近哪兒景色好。便有人說附近有一片野紫藤林極美。

    是誰說的?

    天璿眉頭越蹙越緊,一點一點開始倒帶。她記性向來不差,所以很快就想起來,可等她想起來後,悚然一驚。

    見她好不容易因為羞惱恢複了一點粉色的臉又刷的白了,蔣崢攏住她握著茶杯的雙手安撫:“想起來了?”

    天璿嘴唇抖了抖,是魏家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鬟,巧合還是故意?魏家,蔣歆表姐的夫家!

    蔣崢似是從她的表情裏得到了答案,不問反而溫聲道:“我會徹查清楚,沒有結果之前你別胡思亂想,也許是巧合罷了!”

    並沒有被安慰到的天璿隻覺得筋疲力盡,若綁架她的人真和魏家有關,蔣歆怎麽辦?隻一想,她便覺心亂如麻。

    蔣崢察覺到她的恐慌,取

    出她捧在手心的茶杯遞到她唇邊,哄道:“喝口熱茶,這些事交給我處理,好不好?”

    溫暖的熱氣熏在臉上,讓人無端端放鬆了心神,天璿下意識抿了一口,抿完才覺不對勁,不肯再喝第二口,蔣崢笑了笑,把茶杯往她手裏一塞:“哭了這麽會兒,多喝點水補迴來。”方才她就這麽默默的掉眼淚,一顆顆匯聚成一串串,比嚎啕大哭更來得讓人心疼。蔣崢素來最怕她這種哭法,哭得人心口發疼發憐,隻想什麽都應了她,叫她收了淚才好。

    天璿捧著茶杯啜了幾口,暖茶入腹,暖意自心田升起,驅逐了之前的寒意,隻天璿一顆心依舊安定不下來。

    她歪在隱枕上,怔怔出神,巧合?故意?念頭一旦冒出來便怎麽都壓不下去。要真是魏家,他們想幹嘛,他們是和外人勾結了嗎?想著想著她的神智在富有節奏感的轔轔車響中逐漸模糊起來。

    蔣崢見她雙眼慢慢的閉上了,長臂一伸正好接住了她歪下來的身子,她抹在傷口的藥裏帶了安神的成分,現下藥效起來了。

    睡過去也好,他去現場看過一眼,土下一寸都被鮮血染紅。這樣的場麵於他而言司空見慣,但是阿璿畢竟是嬌養的閨秀,正經死人都沒見過幾個,哪裏受得了這種場麵。沈天珝不就被嚇得啼哭不止,最後被喂了安神湯睡過去。

    蔣崢將天璿整個人都抱在懷裏,讓她的頭枕在自己臂彎裏,再拿了一張薄毯蓋好。若是清醒時,必是要鬧騰的,也就這種時候乖巧。

    蔣崢垂眸凝視懷裏的人,如雪如玉的臉上,泛著珍珠般的光芒,濃密似小羽扇的睫毛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珠,讓人又憐又愛。

    他伸手刮了刮她的臉,輕輕籲出一口氣,差一點,就差一點,幸好沒出事!他收了收臂膀,將人抱得更緊了。

    聞訊迎出來的劉氏但見蔣崢抱著天璿下來,而她人事不省的模樣,當下身形晃了晃,不是說隻受了點皮肉傷嗎?

    “夫人放心,阿璿隻是睡過去,那藥安神。”蔣崢道。

    劉氏這才覺得心又跳起來了,忙道:“要不要再找人看看?”

    “不必,我送她迴院裏休息。”

    劉氏舌尖動了動,到底沒說出什麽阻止的話來。看樣子一路抱迴來的,都抱一路了,也不差這點路,幸好他們定親了,信都民風又開放,無甚要緊的。小兩口感情好,總是好事。

    遂她道:“有勞世子了。”

    蔣崢笑了笑:“夫人

    見外了。”說罷一頷首,抱著人告辭。

    劉氏搖了搖頭,沈天瑜迎上來,萬分歉疚,三姐妹中她最年長,現下兩位妹妹出了事,她難辭其咎。

    劉氏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天降橫禍,與人何幹。”她又掀開簾子看了看,見女兒躺在那兒,小臉白兮兮,眼眶紅彤彤就知沒少哭,這丫頭最是膽小的。不由歎了一口氣,這叫什麽事,莫不是她流年不利,是不是該去道觀添些功德。

    將天璿送迴棲星院,蔣崢略略留了會兒,叮囑下人仔細照顧後便離開了沈府。

    等他迴到王府,留在雁蘭山的玄鬥正好迴來稟報進展,逃入山裏的刺客眼看無法脫身,都自盡了,幹脆利落,不給人抓活口拷問的機會,這樣的訓練有素的死士,絕不會一般人家能養的出來。

    “屍首上可有線索。”蔣崢並不很抱希望的問。

    玄鬥迴道:“中原人,應是北方人,身除了許多新舊傷痕外,並沒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印記。”

    蔣崢摩挲著手腕上的烏木手串,沉吟:“隱匿手段能騙過白忌,若不是一片樹葉落下來,白忌都不可能發現。”

    “主子看,像不像西域那邊的龜息術,不過據說早失傳了。”玄鬥狐疑。

    “西域!”蔣崢的聲音驟然一寒,眼裏的陰鷙幾乎要化為實質噴湧出來。

    玄鬥悚然一驚,大氣不敢出的立在一旁。

    蔣崢很快就平緩了情緒,聲音平靜一如往常:“阿紹怎麽會出現的這麽及時?”魏無憂、魏誌澤,魏家!

    玄鬥心下一凜,聽出了他風平浪靜下的暗潮洶湧。

    蔣紹出現的比在山穀裏的護衛還及時,顯然他就在附近。他在神女台放鷹並非秘密,但是神女台在山頂。到出事地點,隻有一條不能稱之為路的小路,要花小半個時辰才能走到。

    因他生的風流倜儻,閨秀向來趨之若鶩,讓蔣紹煩不勝煩,所以依他平日習慣,是不會走那條路的,因為很有可能遇上在山穀裏玩耍的閨秀。

    蔣紹出現在附近本就是不同尋常。

    玄鬥越想越心驚,略一抬眼,見坐在闊椅上的蔣崢麵容端肅冷凝,若有所思的摩著那烏木手串。因為長年累月的撫摸,那手串已經被盤出了琥珀質感,此刻散發著幽幽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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