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川見長穀臉色越來越難看,那兩道從眼鏡片後麵射出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不禁嚇得有點語無倫次了:“是的,除了……除了我的那套軍服之外,還……還丟了……三套士兵的軍服。”


    “什麽時候丟的?”長穀湊近吉川,聲色俱厲地問道。


    吉川嚇得臉色煞白:“是在三天前,在洗浴的時候丟的。”


    “哪個浴池?”


    “是……是……仙台浴池。”


    “你的軍服裏還有什麽?”長穀步步緊逼。


    吉川一郎知道長穀這麽問,一定是有所指,根據剛才長穀所言,那個冒牌貨之所以冒他的名,那一定是從他那張軍官證裏獲知信息的,看來軍官證的丟失是瞞不過去的。


    “還有,還有我的軍官證。”吉川垂頭喪氣地迴答道。


    吉川一郎盡管感到寒意徹骨,膽戰心驚,但隻能如實相告,當時發現好幾件軍服被竊之後,吉川一郎原本想要向上峰報告此事的,但又怕被責備和處罰,所以便將此事按下,那幾個日本兵自然是聽命於他,他不讓說,自然都閉口不言軍服被盜一事,好在軍服不止這一件,有備用的,當時吉川一郎就通知他的勤務兵去軍營將四套軍服送到了仙台浴池,所以這幾天也就這麽無聲無息地混過去了。


    但沒想到有不法之徒不僅盜走了他的軍服和軍官證,而且還盜用他的名字,去聖喬治醫院帶走了一名男嬰。雖然吉川一郎目前還不清楚這名男嬰有何特殊意義,但從長穀的語氣中他感覺到了此事非同小可,況且軍服失竊一事知情者眾多,恐怕想瞞也瞞不住。因而吉川不敢心存僥幸,等閑視之,隻能把軍服和軍官證失竊一事如實告訴了長穀和彥。


    但當他看到長穀鐵青的臉色和狠厲的目光,吉川一郎知道茲事體大,自己或許因為軍服被竊一事而遭到嚴厲的責罰,若是讓長穀知道連那張特別通行證也一起丟失的話,那等待他的將是什麽,吉川一郎不敢想象,故而不敢把特別通行證也被竊一事告知長穀和彥,畢竟軍服被竊一事有多人知曉,想要隱瞞有點困難,但特別通行證的失竊隻有他本人知道,能瞞則瞞了。


    “吉川君,你現在還不明白嗎,這幾套軍服肯定是被人冒用了,他們穿著你和你手下的軍服,大模大樣地進了聖喬治教會醫院,並且以你的名義將宮澤真一的孩子帶走了。“長穀和彥目露兇光地望著吉川:“這件事你為什麽不匯報,若不是今日我親自找你詢問,你是不是還打算繼續隱瞞下去?”


    “不不不,長穀將軍,請您息怒,我當時沒想到會有什麽嚴重的後果,還以為是有些士兵覺得自己的軍服破爛了,便想渾水摸魚,搞幾件幹淨整潔的軍服換上,畢竟這種事情以前也有發生過。”吉川一郎還想為自己的過失辯護。


    “笑話,你一個堂堂的少佐,被人偷走了軍服,居然還能這樣自欺欺人。”


    “其實,其實起初我……我也有所懷疑的。”吉川眼神有些閃爍。


    “你懷疑什麽?”


    “我懷疑這幾件軍服是不是被日本僑民盜走了?”


    “日本僑民?”


    “是呀,軍服被竊之後,我問過浴池老板,是否發現有人盜竊更衣室裏的軍服,老板一口否認,我轉念一想,去那兒洗澡的除了日本軍人之外,就是有點身份的日本僑民,如果不是軍人盜走的,那隻能是日本僑民幹的,那他盜取軍服的目的是什麽呢,我想大概就是想要炫耀一番吧,讓別人不敢小覷。”


    “炫耀?”長穀聽完吉川的分析解釋之後,冷笑了兩聲:“吉川君,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麽想。”


    在長穀看來,吉川一郎簡直蠢得像頭豬。


    “你憑什麽說盜取軍服的隻是日本軍人和日本僑民,難道沒有第三種可能性嗎?”


    “第三種?”吉川驚訝地望著長穀。


    “難道不會是抗日分子所為?”


    “可是能去仙台浴池洗浴的不是日本軍人,就是日本僑民,中國人是不允許進入的。”吉川一郎否認這第三種可能性,因為這第三種可能性會帶來難以預測的後果。


    “仙台浴池的老板憑什麽判定到他的浴池去洗浴的都是日本軍人和日本僑民呢?需要出示身份證明嗎?”長穀立即反駁吉川一郎的判斷。


    吉川搖了搖頭,額頭上的冷汗淌了下來,聲音越來越弱,毫無底氣:“這個好像沒有。也許浴池老板從衣著和言談方麵判斷的吧!”


    長穀狠狠地瞪了吉川一眼,吉川被長穀看得渾身直冒冷汗。長穀隨即拿起了桌上的電話:“倉田君,請你到我這兒來一下。”


    不一會兒,倉田智久進來了,他一進門,看見吉川一郎一臉沮喪地站在那兒,估計是被長穀訓斥了。


    “倉田君,你馬上把仙台浴池的老板拘押起來,進行審訊,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誰盜取了吉川君等人的軍服。”


    “哈依。”倉田智久這才清楚到底吉川一郎為什麽如此神情沮喪了。


    “吉川君,你暫時被解職了,希望你配合倉田君把軍服的事情搞清楚。”長穀對這個吉川一郎很是失望,毫不猶疑地將他解職了。


    “哈依。”吉川一郎愁容滿麵地跟在倉田身後走出了長穀辦公室。


    長穀望著吉川的背影,惱怒地一拳砸在辦公桌上,喃喃自語道:“那個帶走宮澤真一孩子的假吉川一郎到底是誰呢?”


    沒多久,仙台浴池的老板被“請進”了日軍駐港司令部的審訊室。


    一走進那個陰暗潮濕,彌漫著血腥味的審訊室室,浴池老板就雙腿發軟,冷汗直淌。


    “你叫什麽?”倉田問道。


    “小鬆四郎。”浴池老板抖抖索索地迴答道。


    “你見過他嗎?”倉田指了指旁邊的吉川一郎。


    浴池老板朝吉川一郎那邊望了望,昏暗的燈光下,看清了吉川一郎的臉,然後點點頭:“見過,這位長官曾經來我這兒洗過澡。”


    “很好,那你還記得他最近是什麽時候來你店裏洗澡的呢?”


    小鬆四郎點點頭,隨後脫口而出:“這位長官是三天前的下午來我店裏洗澡的。”


    “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倉田追問了一句。


    “因為這位長官後來跟我說,他的軍服不見了,而且還有三名士兵的軍服也不見了。我一聽,也很驚訝,我們店裏很少丟東西的。”小鬆四郎早就被嚇破了膽,趕緊竹筒倒豆子,實言相告。


    “很好,那我問你,那個時段,進入浴室的人有哪些?”倉田身子前傾,雙目緊緊盯著小鬆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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