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蔓和姚文莉進病房的時候,發現舒澤手背上的針管,已經被拔掉了。


    看著舒澤手背上鼓起的包,上麵隱約親著血絲,她們兩個人嚇了一跳。


    「小澤,這是怎麽一迴事兒?」


    姚文莉快步走了過去,把舒澤的手握在手裏,詢問他的情況。


    「媽媽,小澤沒有事兒!就是……就是藥瓶裏沒有藥了,但是也沒有護——士姐姐過來給我拔針管,我就自己拔了針管!」


    「誒呀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傻啊?」


    「不是啊媽媽,有氣進去了,手背鼓起了一個大包,小澤疼!」


    舒澤也說不清楚話,不過他的話的大致意思,姚文莉還是懂了的。


    舒蔓在一旁看自己母親心疼的把舒澤的手握在掌心裏,她心裏不免難受。


    「小澤,對不起,都是姐姐不好,是姐姐出門,沒有再這照顧你!」


    舒蔓握住舒澤的另一隻手,愧疚之意,浮現在臉上。


    說來,剛剛有醫護來找自己,她特意讓那個醫護在這邊等舒澤的藥液下管,這個醫護怎麽就沒有按照她說的做呢?


    「姐姐,小澤沒有事兒!」


    舒澤故作堅強的說著話。


    其實說來,他自己用另一隻手拔下針管的時候,真的很疼,他沒有拔針管的經驗,到現在那種鑽心的痛,還直達心底。


    舒澤雖然沒有埋怨自己,但是舒蔓自己心裏不好受。


    母女二人陪著舒澤待了有一小會兒,這期間,因為舒澤的臉色有變,她們兩個人不斷詢問他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不過舒澤笑著擺手,說自己沒有事兒,甚至把自己臉色變白,歸結為可能是自己拔針管傷了血管,太疼,所以才讓自己的臉變得蒼白。


    有醫護敲門進來,說是要推舒澤去手術室,準備手術。


    舒蔓對醫護說了聲「好!」,就轉身去看臉色越發難看的弟弟。


    「小澤,你真的沒有事兒嗎?我看你的臉色真的不對勁兒啊!」


    「沒事兒!」


    舒澤搖頭,依舊如孩提般天真的笑,「姐姐,你不用擔心小澤,小澤真的沒有事兒,還有媽媽……」


    舒澤又去看姚文莉,用自己近乎皮包骨的兩個小手去抱她的臉。


    「媽媽,小澤真的好愛你!」


    姚文莉被舒澤的話說得熱淚盈眶,心裏有說不清的感覺。


    按理說,自己是小澤最應該恨的人,因為自己,他過了十五年渾渾噩噩的人生。


    吸了吸鼻子,姚文莉反握住舒澤的小手。


    「小澤,媽媽也很愛你,真的很愛、很愛你!」


    舒澤笑了,笑得很虛弱,但是如天使般纖塵不染。


    舒蔓在一旁看得眼眶發酸,但還是沒有讓眼淚流下來。


    醫護又提醒了一遍,姚文莉才放開舒澤的手,然後讓他下床。


    舒澤臉色變得越發的不好,以至於下床的時候,腳下有些發虛。


    舒蔓瞧見了舒澤的異樣,就問他怎麽了,到底能不能堅持手術。


    舒澤對她笑,「姐姐,小澤沒有事兒的,小澤就是一直在病房待著,太久沒有出過醫院了!」


    他意識到了自己這會兒頭昏眩暈,隱約還有不適的症狀,不過……他不想因為自己的這點不舒服,就耽誤這麽多人的事兒。


    知道厲禕銘那邊已經在為他手術,再怎樣說,他也要堅持過去,哪怕自己這會兒身體不舒服已經有了很明顯的反應。


    舒蔓對於自己弟弟小堅強的個性,有感動,有心酸,但更多的是期待。


    她期待自己弟弟這次能成功的下手術台,那樣,小澤以後的人生就不會再有遺憾了。


    「小澤,我來扶你過去!」


    看舒澤走路費勁,舒蔓扶著他走過去座椅那邊。


    舒澤坐在了座椅上,舒蔓的手要抽出來的時候,他一把就反握住了。


    舒蔓垂眸看舒澤,眼底是掩蓋不住的笑意。


    「怎麽了?」


    舒澤望向舒蔓的眼,他的眼神格外純淨,就像是清澈的溪水。


    「姐姐,等小澤病好了,就和你一起遨遊世界,還要和你去日——本看漫展!對非洲大草原看大象!」


    舒蔓眼底有些濕潤,淡淡的水霧,格外晶瑩的掛在兩排纖細卷翹的睫毛上。


    「好,等小澤病好了,我們就去世界各地玩,誰也不帶,就我們兩個人!」


    「那姐姐要和自己拉鉤鉤!」


    「好!」


    舒蔓笑著應答,然後伸出手與舒澤拉鉤鉤。


    「姐姐,這是我們的約定,誰沒有做到,誰就會長長鼻子的!」


    舒蔓依舊莞爾,「小澤一定要加油,把這次的手術熬過去,到時候,我們誰都不會長鼻子!」


    舒澤點頭,「小澤會加油的!」


    ————————


    舒澤身體上不舒服的感覺越來越明顯,連帶著他的眼皮也漸漸的沉了下來。


    不過想到自己和姐姐之間的約定,也想到以後的美好生活,他還是沒有和任何人說自己身體不舒服的事情,用堅強的姿態,躺在擔架上。


    舒澤被推進去手術室,臨進去之前,他看向舒蔓和姚文莉,眼角滑落下來了眼淚。


    「姐姐,其實小澤也好愛你,真的好愛你和媽媽兩個人!」


    這是舒澤進去手術室之前,說得最後一句話,聽得舒蔓終究沒有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像是決堤了一般,簌簌的往下落。


    在手術室外等待手術的過程,無疑是漫長而煎熬的。


    舒澤這次的手術更為有風險,以至於姚柏昌夫婦也過來了這邊。


    「文莉,蔓蔓啊,你們母女兩個人也別著急,小澤他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兒的!」


    範淑華過來安撫緊繃思緒的舒蔓和姚文莉,範淑華應該早年隨姚柏昌下海經商的關係,在人際方麵比姚文莉的母親在行。


    姚文莉點了點頭,而後看向自己兩鬢斑白的父母親。


    「爸、媽,其實你們都不用來的,這讓二伯父和二伯母也過來了這邊,我這心裏挺不舒服的!」


    鄭香蘭見自己女兒這麽說,無力的嘆息一口氣。


    「小澤是我的外孫,我和他外公能不過來看看嗎?」


    範淑華插話:「文莉啊,你這麽說不是見外了嗎?我們這都沒有什麽事兒,與其在家擔心,過來看看也好啊!」


    身為長輩都這麽說了,姚文莉也不好再說些什麽,就點了點頭。


    時間滴滴答答的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般,折磨著舒蔓和要問老大身心。


    舒蔓在職場有所經歷的關係,表現的比姚文莉沉著冷靜,但是並不代表她心裏沒有擔心。


    差不多過了一個半小時,手術室的燈,出乎意料的滅了。


    因為手術室的燈突然滅了,在走廊裏等待的眾人,都震驚了一下。


    手術這麽快就完事兒了?


    「手術是完事了嗎?」


    姚文莉瞪大眼,盯著手術室的門口看,喃喃出聲。


    不同於眾人所期待的,舒蔓這會兒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她之前有問過厲禕銘關於舒澤的第二次手術要多久,那時厲禕銘的迴答是最快也要四個小時,多了,八個小時也不是沒有可能。


    才一個半小時,手術室的警示燈就熄滅了,不難想像,應該是出事兒了。


    沒有像其他長輩一窩蜂的湧過去,舒蔓心頭浮動不好的感覺,以至於她從座椅上站起身的動作都格外的遲緩。


    「不……不要,拜託不要……」


    舒蔓搖頭,兀自呢喃。


    她不想聽到會讓自己心弦破碎的聲音,以至於鴕鳥心理的根本就不想隨家裏人一起去打聽自己弟弟的情況。


    心裏帶著一絲幻想,幻想是醫院方麵有些問題,而不是自己的弟弟出了問題……


    隻是,這一絲僅存留的幻想,也隨著出門的醫生,被打破。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醫生對姚文莉抱歉的低頭,神情凝重的說道。


    幾乎是一瞬間,姚文莉和舒蔓的身體都垮了下來。


    不同於姚文莉身體垮下來的時候,還有姚家人攙扶,舒蔓懷著孕的身體,直接順著牆壁滑在地麵上……


    「不可能……」


    舒蔓瞪大眼,自欺欺人的認為這一切都是假的,她不信自己聽到的話,不信任何一個字,任何一句話……


    舒蔓崩潰了,她處在失神狀兒,一滴眼淚都流不下來……


    但是姚文莉不同,一聽醫生說舒澤沒了,她當即嚎啕大哭。


    雖然舒澤是傻子,但是也是她辛辛苦苦養了十五年的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去的肉,就這麽沒有了,她不可能一副若無其事的狀態。


    這一刻,她懂了姚菁知道白伊頌死了以後,神情那麽崩潰是什麽感覺。


    果然,自己的孩子沒了,就是這樣天崩地裂的感覺。


    「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兒?」


    姚文莉沒有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在手術室的門口大聲咆哮。


    「小澤的身體檢查都正常,不是說不會有風險的嘛,怎麽就這麽突然的沒了?」


    姚文莉到現在都想不明白怎麽一迴事兒,舒澤進手術室之前,厲禕銘還說了他情況不錯,對於這次手術的成功,又多了百分之五的把握。


    但是現如今卻鬧到他突然去了的事情,她這個做母親的,真的難以接受。


    舒蔓在座椅那邊聽自己母親撕心裂肺的聲音,心裏也刀子攪著般難受。


    想到舒澤進手術室之前對自己說得那一句「姐姐,小澤好愛你,真的好愛你!」竟然成了訣別之言,直接滾落下了眼淚。


    眼眶通紅一片,她也不接受自己弟弟就這麽離去了消息。


    眼淚飛飆,似乎,那流下的不是她的眼淚,而是她的血……


    舒澤的擔架車被推了出來,上麵已經蓋成一層白布。


    姚文莉一看到自己兒子的擔架車都出來了,上麵還蒙上了白布,一下子癱軟在了擔架車旁,而且隨著眼皮越來越沉,整個人頹廢的如同摧枯拉朽的老人,一副老態龍鍾的姿態。


    姚文莉不允許自己像姚菁一樣昏厥過去,她即使承受不住自己兒子就這麽去了的打擊,但還是堅持……


    「小澤,小澤……」


    姚文莉手扶著擔架車上的白布,一遍又一遍的喚著舒澤。


    許秋見姚文莉一瞬間老了十歲,心頭也疼得難受。


    「姐,你別這樣!」


    這段時間經歷了白伊頌的死,舒澤的死,她的姚芊芊沒有出事兒,她沒有所謂的慶幸,而是更加珍惜和孩子之間的感情了。


    世事無常,這一刻,在他們姚家每一個人的身上,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差不多過了兩分鍾,厲禕銘才從手術室裏,神情凝重的走出來。


    他走動的步子很慢,或者說遲緩更貼切一些,舒澤突然身體不適,無法進行手術,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來不及做檢查查看舒澤的情況,他們隻能憑藉從醫多年的經驗,對他進行搶救。


    隻是……氰化物中毒,根本就救不迴來……


    姚文莉的視線裏出現厲禕銘的身影,她抬起頭去看,看到他蹙眉的俊容,下一秒,胡亂的在臉上抹了兩把淚水,站起身去握厲禕銘的小臂。


    「禕銘,這是怎麽一迴事兒?是怎麽一迴事兒,小澤怎麽會……怎麽會……」


    姚文莉說不出來後麵的話,不住的哭。


    斷腸人,大抵就是這般吧!


    厲禕銘不比姚文莉的情緒好多少,尤其是他親眼看著舒澤死去,心裏更是難受。


    身為醫生,見到死傷患者不再少數,但是舒澤的死,他自己那關,都過不了……


    「對不起!」


    這一刻,除了這三個字,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些什麽。


    姚文莉因為厲禕銘這三個字,抓住他小臂的手指一頓,下一秒,手指滑落,趔趄著步子,往後倒退。


    厲禕銘都和自己道歉了,可見……自己的兒子,真的就沒了……


    舒蔓聽到了厲禕銘那一聲「對不起」,那把攪在心裏的刀子,鮮血淋漓的往外拔,恨不得把她整個人撕裂個粉碎……


    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她踉踉蹌蹌的步子,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扣住厲禕銘的手腕,通紅的眼眶,浮動激動的眸光——


    「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兒?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兒?小澤……真的就去了嗎?」


    太過讓人措手不及的消息,震驚到讓他們說都難以接受。


    厲禕銘微微斂下眸盯著舒蔓的臉看,看她眼底的痛楚,嘆息一聲——


    「蔓蔓,對不起,我真的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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