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我就是……有點兒事兒!」


    舒蔓已經盡力在控製自己的聲音了,不想,還是異常的沙啞,讓人很明顯的能看出來她說得話,與事實相悖。


    「那個……我還有事兒,先不和你說了,再見!」


    舒蔓盡可能的還在保持知性的姿態,但是想到小澤,她還是不想耽誤一分一秒,生怕自己晚去了城南那邊一秒鍾,自己的母親就會帶著舒澤離開。


    沒有再做多一分一秒的停留,隨著電梯裏麵的人魚貫而出,舒蔓進了電梯。


    厲禕銘與從電梯裏出來的同事淡淡頜首表示問好,也隨舒蔓進了電梯。


    電梯-門合併上,厲禕銘和舒蔓,與白伊頌被電梯-門隔開。


    白伊頌沒有像其他醫生一樣立刻走開,她定定的盯著緊閉的電梯-門,眸間泛出若有所思的光……


    足足在原地直立了一分鍾,直到電梯-門第二次打開,她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倏地瞪大了眼。


    幾乎是在反應過來的瞬間,她抬起腳,直奔舒澤的病房!


    ————————————————————————————————————————————————————


    厲禕銘開車載舒蔓前往城南那裏,車子剛開出去沒多久,厲禕銘的手機裏就進來了白伊頌的電話。


    想不到白伊頌這會兒為什麽會打電話給自己,但是聯想到白伊頌母親和舒蔓母親之間是堂姐妹的關係,他還是接了電話。


    電話剛被接通,不等厲禕銘說話,白伊頌先說了話。


    「姚文莉是不是不見了?」


    白伊頌問的話很急,還有些慌亂之感,和之前那個嚴謹、刻板的白伊頌大相逕庭。


    白伊頌的質問,讓厲禕銘有一瞬間的微怔,但隨即,他本就抿緊到一起的削薄的唇瓣,成了一道涔薄的弧度。


    沒有否定或者是隱瞞的意思,厲禕銘淡淡的應了一聲。


    自己的猜測因為厲禕銘的迴答得到了證實,白伊頌繃緊的心弦,倏地就塌陷了下來……


    果然,姚文莉還是想方設法的逃開了。


    厲禕銘沒有再聽到白伊頌的迴答,但是電話那端的唿吸聲明顯有加重的跡象,他微蹙起了眉,試探性的問——


    「你知道些什麽?」


    白伊頌能這麽準確無誤的問自己是不是姚文莉不見了,很顯然不是憑空猜想,她一定是知道些什麽,才會這麽準備無誤的知道自己和舒蔓要找姚文莉。


    「我並不知道些什麽!」白伊頌坦誠迴答。


    「不過我想知道,你和舒蔓是不是準備去找她,如果是的話,我覺得你們沒有去找她的必要了,既然她已經走了,一早就一定做好了計劃,你們堵不到她的!」


    沒想到白伊頌會這麽說,好像,她比舒蔓都了解姚文莉似的。


    車廂裏沒有開音樂的關係,舒蔓很清晰的聽到了厲禕銘和白伊頌的對話。


    出乎意料的,白伊頌和厲禕銘談及的話題竟然是自己的母親,舒蔓想也不想,奪過來了手機。


    「你怎麽確定我母親一定走了?白伊頌,你到底知道些什麽?還是蓄意製造了些什麽?」


    舒蔓急了,她想讓自己保持冷靜的思緒來思考問題,隻是火熱的情網早已不是冷靜的理智可以控製的住的了。


    她心裏亂的很,隻要想到自己母親帶著自己還沒有痊癒的弟弟離開,整個人就近乎歇斯底裏。


    她不想把事情的原因歸咎到白伊頌的身上,隻是她這麽說話,她總覺得關於自己母親帶著小澤走的事情,她一定知道些什麽。


    白伊頌聽舒蔓的口吻,臉色也不由得冷了下來。


    說來,她還真就挺替舒蔓悲哀的,姚文莉身為母親,竟然對這個女兒如此諱莫如深的隱瞞,如此對待,根本就不是一個母親對一個女兒該有的行為。


    深唿吸了一口氣,白伊頌盡可能不讓自己因為舒蔓的話而發火,口吻淡淡道——


    「對於你的質問,我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也不覺得我有迴答你的必要,我隻是打電話過來告訴你一聲,你可以選擇信,也可以選擇不信,畢竟是你母親,她什麽德行,你應該比我這個外人清楚!」


    舒蔓:「……」


    白伊頌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不覺得自己還有和舒蔓繼續對話下去的必要。


    不給舒蔓任何一個再繼續喝自己說話的機會,她掛斷了電話。


    ————————————————————————————————————————————————————


    舒蔓在城南老家那裏,沒有找到自己母親和小澤,打聽了鄰居,鄰居說他們根本就沒有見到自己母親有迴來過。


    舒蔓頹廢的坐在車裏,身體發軟的靠在座椅上。


    沒有找到自己的母親和小澤,她如同石沉大海般,心底淒涼一片。


    線索就像是中斷了一般,讓她再也想不出自己還能從哪裏找到自己母親和小澤。


    白伊頌再見到舒蔓的時候,她正在給患者問診,被醫用口罩包裹的臉上,隻露出兩個眼睛。


    視線掃到舒蔓的時候,有一絲複雜的暗芒在眼底閃現而過。


    就像是會料到舒蔓會來找自己,她把手頭上要緊的患者問診完,出了科室。


    和上次一樣,兩個人在白伊頌的辦公室裏交涉,不同的是,這一次,多了厲禕銘的存在。


    雙手抄袋,他身材筆挺的站在一旁,從知道姚文莉帶著舒澤離開開始,他變得寡言少語,連帶著從容的俊臉上也泛著思量的神情。


    厲禕銘在,舒蔓不好太過放肆,以免給他丟臉,隻得克製自己的情緒,冷靜的詢問白伊頌關於自己母親的事情。


    「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架,我隻想問你,關於我母親帶著我弟弟離開這件事兒,你到底知道些什麽,別告訴我你什麽都不知道,我不信!」


    舒蔓擺明自己的立場,質問白伊頌。


    白伊頌定定的抬眸對視舒蔓的眼,沒有任何閃躲意思的眸,很是平靜。


    半晌,她抿了抿唇,垂眸。


    「關於你母親離開這件事兒,我確實什麽都不知道。」


    舒蔓:「……」


    「不過……我大致能猜得到你母親帶著你弟弟離開的原因!」


    白伊頌聲線很平淡,很顯然,她沒有隱瞞的意思。


    說來,她昨天完成了兩台手術,也是累得不行,以至於迴到家裏早早的就休息了,並沒有去找自己的小外公和小外婆,把關於姚文莉的事情說出去。


    不想,隻是一晚上的時間,姚文莉還是想方設法的要逃走,不留下任何一絲的念想給自己的小外公和小外婆。


    「你知道原因?」


    舒蔓挑眉質問。


    說來,自己母親昨天突然說要讓小澤出院,她就應該有所察覺,隻是,她因為和自己母親觀點對立的關係,心裏實在是厭煩的厲害,以至於根本就多做思量,隻想著自己和她都要好好的冷靜一下,哪成想,竟然鬧出來了這樣的事情。


    「嗯……」


    白伊頌應了一聲,「說來……你母親會選擇帶小澤,在一定程度上,是我的原因!」


    舒蔓:「……」


    ————————————————————————————————————————————————————


    白伊頌把關於姚文莉不肯認姚順昌夫婦的事情說給舒蔓聽,最開始,舒蔓本來是怨白伊頌的,但是聽了她把後續的話都說完,莫名所以的,她竟然怨不起來白伊頌了,相反,倒是覺得自己母親奇怪的讓自己難以理解。


    「前天晚上我外公家聚餐,看小外公和小外婆落寞的神情,我心裏很難受,昨天就找你母親談了,本來,我準備好心勸你母親認兩位老人的,誰想你母親態度激烈,完全不肯認他們兩位老人,想來,她會選擇不辭而別,我覺得應該就是因為不想認小外公和小外婆的關係!」


    白伊頌把她猜測到的事情的始末都說給舒蔓聽,舒蔓神情變化的很是微妙。


    半晌,她顫抖著聲音,問——


    「你確定……我母親是你小外公和小外婆的女兒?」


    「我母親沒有騙我的理由!」


    白伊頌的迴答讓舒蔓心緒變得更複雜。


    對比白伊頌的母親,舒蔓覺得自己的母親對自己來講,真是失敗!


    暗自捏了捏手指,舒蔓繃緊著下頜,好一會兒,才微微斂住有浮動的情緒。


    「你知不知道我母親為什麽不肯認我的外……不肯認她的父母親?」


    舒蔓本能脫口的想要說自己的外公外婆,可還是有一絲絲的不確定,讓她趕忙改口。


    「不清楚!」


    「那你母親呢?」


    「如果我母親清楚,我可能不清楚原因嗎?」


    白伊頌的迴答,很顯然就是在告訴自己,就是因為自己母親這個堂姐都不清楚自己母親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兒,何況是她這個晚輩。


    「不過……我聽母親提起過,好像和你父親有一定的關係?」


    「我父親?」


    說來,舒蔓對她父親的記憶還真就是如斯縹緲,近乎沒有什麽印象。


    「嗯!」白伊頌點頭兒,「好像,你母親當初和你父親的結合,並不被你外公外婆看好,所以才鬧出來了你母親孑然一身在外多年的事情,不過,我覺得事情不過這麽簡單,畢竟你父母都已經有了你和你弟弟,我小外公和小外婆再怎麽不同意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也隻能認命了,但是你母親這樣的態度,真的讓我想不到你母親不肯認我小外公和小外婆的原因!」


    白伊頌這麽說,舒蔓也覺得是夠奇怪的了。


    她當初能告訴自己說她是福利院裏領養來的兒童,沒有父母親,就足以見得她和她父母親的感情不深,隻是,她和自己父親都已經有了自己和小澤,她也在醫院碰上了白伊頌的母親,怎麽還不肯迴去認她的父母親呢?


    想來,說不通的地方,定然是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在,不然,自己母親不可能近三十年沒有迴到姚家,不認她的生身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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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白伊頌的辦公室出來,因為過多的信息充溢在自己的腦容量裏,舒蔓覺得自己更是煩的不行。


    自己母親的行為舉動還真就是怪異,就算是她不想認她的父母親,但是怎麽能阻止自己認自己的外公外婆呢?


    她這樣的做法兒,未免太自私了些!


    厲禕銘感受到舒蔓的疲倦,伸出手,攬過她的肩,收到臂彎中。


    因為自己突然落進一個踏實的懷抱中,她本能的執起頭,去看厲禕銘剛毅線條的下頜。


    舒蔓看厲禕銘的同時,他也垂眸看眸底還泛著思量光芒的小女人。


    「需不需要我派人把你母親和你弟弟找出來?」


    聽厲禕銘問自己,舒蔓從心裏的真實想法出發,是想把他們兩個人找出來的,隻是,自己這會兒很是疲倦,疲倦到暫時不想找他們。


    似乎,把自己的母親找到了,讓自己麵對這個一個對自己諱莫如深的母親,她會更累。


    「我累了,想休息!」


    她不想查自己母親現在這會兒在哪裏,她隻想好好的休息一番,把自己身上的疲倦都疏散開,然後再想著要如何麵對自己母親,質問自己母親關於她瞞著自己的事情。


    厲禕銘沒有再質問舒蔓些什麽,點了頭兒。


    「我送你迴家!」


    「好!」


    厲禕銘開車去了自己的公寓,知道舒蔓這會兒沒有什麽胃口的關係,就做了養胃的營養粥給她,讓她在家先休息,如果餓了,就去喝粥。


    舒蔓沒有什麽胃口喝粥,心累的關係,她隻想好好的睡一覺。


    厲禕銘要去醫院上班,他臨走之前,舒蔓抓住了他的手腕。


    突然被抓住了手腕,厲禕銘半側著身體迴頭去看,看到舒蔓正用璀璨的烏眸,定定的對視自己,他的眸底,不自覺的蕩漾出來一抹溫柔……


    「華佗……有你在我身邊,真好!」


    舒蔓輕啟菱唇,用淡淡的口吻開口說話,但就是這樣近乎有氣無力的語調,絲毫不影響她眼底折射出對厲禕銘的貪戀與依賴……


    看舒蔓都倦怠成了這個樣子還對自己說這樣的話,他嘴角牽強的扯出一抹笑。


    曲指,他勾了舒蔓的小鼻頭兒一下。


    「傻丫頭!」


    ————————————————————————————————————————————————————


    姚文莉帶著坐輪椅的舒澤,坐在長途汽車上,在眾人異樣的眼光中,母子二人尋尋覓覓,折騰了近十五個小時,尋了一處極為偏僻的小山村。


    舒澤坐在輪椅上,腿上搭著個並不是很厚實的毛毯。


    說來,和姚文莉折騰這麽久了,他都還沒有正經吃上一口飯,早已經是飢腸轆轆的狀態。


    「媽,小澤餓了,想吃燒芸豆了!」


    母子二人坐了這麽久的車,隻買了四個老式麵包充飢,這會兒舒澤說他餓了,姚文莉長嘆了一口氣,拿出來剩下的一塊麵包和礦泉水給舒澤。


    「小澤先吃一些麵包,等媽媽帶你找到了住的地方,就給你做好吃的。」


    她敷衍性應付舒澤,然後也不去看舒澤無比失落的表情,在崎嶇的山路上,推著軲轆磨損嚴重的輪椅,往有住戶的山村裏,繼續走去。


    說來,姚文莉這次出來,還真就是照著永遠也不迴去的打算來的。


    她不敢和舒澤坐火車,也不敢拿銀行卡去提款機那裏取錢,生怕被舒蔓亦或者是白伊頌查到了自己的行蹤,不得已,她隻得拿著自己手頭上僅有的兩千元現金,硬著頭皮在誰也不認識自己的地方,準備默默的生活。


    走了好久,見天色已晚的關係,在縷縷炊煙的住戶裏,她尋了一家相對靠譜的人家,隔著石堆砌成的矮牆,在柵欄外,吆喝著——


    「你好,請問能在你家裏借宿一-ye嗎?」


    聽到外麵有吆喝的聲音,耳朵不是很靈敏的一個老大娘,從屋子裏麵,步履蹣跚的走出來。


    看著不是自己認識的人,老大娘本能的有了防範之心。


    姚文莉見狀,趕忙解釋,說自己不是壞人,隻是想帶著自己的兒子在這裏留宿一-ye,明早就走。


    老大娘還是有所防範的盯著姚文莉,直到姚文莉拿了錢出來,老大娘才將信將疑的開了門給姚文莉。


    說來,姚文莉找的這戶住戶就隻有老大娘一個人在家住,而且老大娘知道舒澤是智障兒的關係,很是善良的把姚文莉遞給自己的一百元錢還給了她。


    「你這一個人帶著個孩子也是不容易,這錢啊,我就不要了!」


    姚文莉見狀,和老大娘說這錢該給,但是老大娘一再強調不要,她也就沒有在推辭,反正自己現在不能去提款機那裏取錢,自己手上的這兩千元現金,儼然是自己的命根子一樣,自然是能省則省!


    「我家老頭子走得早,這屋啊,以前是我兒子和兒媳婦住的屋,他們兩個人現在去城裏打工,這屋子就一直空著來著,你們母子二人就湊合將就一下,我一會兒啊,再抱一chuang被子過來給你們母子二人蓋,免得這晚上感冒了。」


    自己在這樣窮途末路之際,能遇到這麽好的老大娘,姚文莉自然是感動的不行。


    「我看你們母子二人像是還沒有吃飯是吧,我這有幾個剩下的窩窩頭,你們兩個人就吃了吧!」


    接過老大娘遞給自己的窩窩頭,姚文莉感動的都要流淚了。


    「老大娘,謝謝您啊,實在是謝謝您啊!」


    ————————————————————————————————————————————————————


    舒蔓在厲禕銘家睡得很不安穩,不斷的做著噩夢,哪怕有枕頭在陪著她,她也是噩夢不斷的一個接著一個做。


    夢裏,有自己的母親,有小澤,有厲禕銘,還有她最近往來的眾人……


    從小澤被粟涵陷害的夢境跳轉到自己母親那裏,舒蔓看著自己母親離去的背影,拚命的喊著她,質問她為什麽瞞了自己這麽多的事情。


    可是,她得不到姚文莉給她的任何一個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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