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加感覺到胸前一陣震動,掏出手台,原來是值班室向他通報,三個番人密探已開始向山頂撤退。


    馬加算了一下時間,他們這一路走河岸從西邊包繞過來,山坡陡峭沒有道路,花的時間比較多,按道理張大寶他們已經到了後山。


    隻可惜大山擋住了信號,電話聯係不上張大寶,不能及時通知他們。不過張大寶是老資格的軍人,應該有所準備。


    這時,一連連長趙國棟帶著通訊員從後麵追了上來,戰士們分成三路縱隊也緊隨著他的身後。


    趙連長原名趙狗蛋,他是明興島訓練出的第一批戰士,訓練標兵。擔任新兵連連長的時候被陳禦改成了趙夠膽。進國子學軍官短訓班學習的時候,白寶湘又直接幫他把名字改成了趙國棟。


    趙國棟一路向上攀爬,一邊不時在紙板上塗塗畫畫,在等高線上標明行軍的路線,據此計算部隊的位置。


    野外定向是一項技能,這是趙國棟在國子學短訓班上學來的本領。這段時間,六營幾乎每天都上山訓練,趙國棟野外識別方向判斷距離的技能已是相當嫻熟。


    加停在路邊,趙國棟掏出毛巾擦了一把汗,“營長,離目標不遠了。是不是先讓大家休息一下,然後出擊?”


    “沒時間了!”馬加搖搖頭,迴身下他的連隊。


    馬加是六營營長,同時也兼任了六營一連的指導員。


    部隊擴編,穿越幹部全升任了營以上軍官,連長這個重要的崗位隻能由土著擔任。為穩妥起見,軍委特別安排各個營的營長教導員副營長,分別兼任所屬各連的指導員,幫助連長開展工作。


    在馬加的主持下,戰士們經過半個月的山地強化訓練,體質有了明顯的進步,有疲勞的樣子。


    於是他立即招手把班排長全都聚攏過來。


    “同誌們!奸細已經開始山頂方向逃竄。”馬加低聲說道,“山上林茂草豐,番人倘若躲在草叢中,勢必就像大海撈針,很不好找尋。所以,我們現在就拉開一條大網,以進攻隊形向上搜索,逼使他們慌不擇路的後山逃逸。”


    這段時間部隊天天進行山地戰術科目的訓練,對於叢林搜捕山地進攻…這些山地戰術,骨幹們全都是了如指掌。


    “明白!”


    “明白!”


    “明白!”


    班排長們紛紛說道。


    馬加有些不滿意,他大聲問道,“明白沒有!”


    骨幹們一齊吼道,“明白!”


    這一聲怒吼,頓時在山上迴旋,驚起了一陣飛鳥。


    阿碌等人正往山頂攀爬,聽到這聲怒吼,三人被震了一下。


    迴頭望去,隻見左側山腰處,一簇簇人頭開始在枝繁葉茂的密林中晃動,接著就響起了“嘩啦啦—嘩啦啦”棍子打草的聲音,實在到底有多少明軍,隻覺得影影綽綽一條線似的斜向上壓了過來。


    “快走啊!明人追來了。”


    阿利亞,那位膽氣特別壯的獵人趕緊加快了腳步。剛才他是年輕氣盛,這會兒不知怎麽有些膽怯。


    阿利亞情急趕路,手忙腳亂的往上攀爬,不想一腳踩上了稀爛的腐殖層。他腳一滑,兩手慌忙抓牢樹枝。


    但是下滑的衝力太大了,阿利亞右手抓住的樹枝也被拉斷了。他直接就向左一翻,摔進了灌木叢,把小樹枝“嘩啦啦”的壓倒了一大片。


    “小心!”阿碌和另外一位獵人趕緊迴身,把阿利亞從荊棘叢中拉了出來。


    “好疼啊!”阿利亞臉上被拉了一個血口,全身被插滿了荊棘刺條。


    “不要慌。”阿碌和同伴手忙腳亂的幫助阿利亞清除身上的荊棘刺,一邊還迴頭,“明人還在半山腰,我們來得及撤退。”


    三人快速的攀到山頂,正準備順著來的路線往迴撤退。


    一陣陰冷的山風吹來,林中發出嗚嗚的聲響。


    “阿碌!”阿利亞間飄渺的霧氣,有些緊張,“我們還順著原路返迴嗎?”


    後山叢林如迷霧一般,紅檜香樟肖楠等各種樹木和灌木混雜瘋長,糾結在一起,半黃半綠的藤蔓遍布其上,長得密不透風,人很難鑽得進去,除非掄起大砍刀,才能打開一條通道。上山下山隻能通過兩條流水衝刷形成的崎嶇山道。


    其中一條小道走向偏西,奔向羅東溪的方向,這是阿碌他們上山的路線,下了山過河再走三十裏山路,就到了阿碌他們的寨子。


    另一條小道彎彎繞繞往東走。


    “往東走,路就繞遠了。”那位同伴悠悠的說道,“往林子鑽,那更不對。進去不容易,出來也難。”


    阿碌仔細打量著山下,雖然什麽異樣,但他總覺得不得勁。


    該如何抉擇呢?阿碌一時拿不定主意。


    就在這時,後麵傳來了“砰…!”“砰砰…!”的槍聲,明軍在後麵嚷嚷了起來,“奸細到了山頂,快追啊,別讓他們跑了!”


    阿利亞頓時慌了起來,“明軍就在後麵,快跑吧!”


    “往這邊走吧!”阿碌有些無奈,直接就上了往東的小道,“我們本就是山民,多走些山道也無所謂。”


    阿利亞蹭蹭幾下,直接就越過阿碌,連滾帶滑的竄到了前麵。另外一個同伴和阿碌兩人緊隨其後。三人速度不慢,狼奔豕突,很快就下到半山腰。


    阿利亞兩隻手交替的拉住樹藤,飛快的向山下奔去。突然幾根雜亂無章的粗藤攔在了山道上,眼要撞了上去。


    阿利亞敏銳的感覺不好,直接就放開了手裏的樹藤,一屁股坐到了山路上。阿利亞穿的是鹿皮衣服,他平躺在地上,順著向下的衝勁,直接就滑過了樹藤網。


    向下滑不過五米,一塊大石頭頂住了阿利亞的雙腳,路邊草叢竄起了兩個明軍戰士,一下子就把他按倒在地。


    阿碌走在最後,他況不妙,直接就掏出短弓,瞄向了明軍戰士。


    突然一雙手從阿碌身邊的草叢裏伸了過來,抓住他的腿就是一拽,阿碌立時倒了下去。


    阿碌的屁股正好撞到了一塊石頭上,火辣辣的感覺讓他嘴巴一咧。還等到阿碌有所反應,兩名戰士一左一右圍住了他,三下兩下就把他綁了起來。


    另一名番民被堵在了山道中間,幾支步槍一齊對準著他,“不許動!舉起手來!”


    “我早就說過這條路不好!”這番民歎了口氣,乖乖的把手舉了起來。


    張大寶哈哈一笑,“我們布下的是天羅地網,你走哪條路也不行。”


    第二天下午,天送埠山山腳下來了一行九個人,其中五人身上穿的黃黃綠綠的花衣服,手裏還有黑黝黝的火~槍。


    叭哩沙喃寨位於半山腰,寨牆是自然形成,非石頭砌,也非人工建造木排,而是種植荊棘灌木把寨子圍住,隻留了一個木頭搭起來的寨門作為出入口,麵對著上山的大路。


    下一隊漢人正對著寨子而來,叭哩沙喃寨頓時緊張了起來。五六個獵手攀到了寨門上麵的厝角樓上,手持弓箭向山下瞭望。


    其中一個勇士彎弓射箭,隻聽見“嗖”的一下,接著就是一聲尖銳的嘶鳴。


    “響箭!”


    這九個人當即停了下來。


    走在最前麵的潘阿穆卻是上前一步,吼了起來,“不要誤會,我們是大明朝廷派來的和平使者。”


    潘阿穆說的是凱達格蘭語。經過兩個多月的新兵營訓練,他現在已經是一個合格的羽林軍戰士。


    凱達格蘭族以台北盆地為主體,與蘭陽平原上的噶瑪蘭族曾有著密切的關係,噶瑪蘭語和凱達格蘭語非常接近。兩族本是同源,都屬於平埔族。


    朵羅苗站在寨門內聽到真真切切,“大明使者?他們想要幹什麽?”


    女巫摩娜眉毛一揚,“派個人問一下就知道了!”


    兩個壯實的叭哩沙喃漢子出了寨子,迎了過來。


    他們距離潘阿穆大約五十步就停下腳步。一個用噶瑪蘭語,一個用閩南話,分別喊起了話,“這裏是叭哩沙喃人的寨子,你們漢人到此有什麽事情!”


    “不要亂說!”潘阿穆臉沉了下來,“我是大雞籠的潘阿穆,正正經經的凱達格蘭人。你們叭哩沙喃和我們大雞籠一樣,都屬於大明朝的子民。”


    兩個漢子有些錯亂,一時不知如何迴話。


    這時,阿碌阿利亞等人從後麵走了過來,“是我,是我們迴來了?”


    “阿碌阿利亞…?!”兩個壯實的叭哩沙喃漢子又喜又驚,“你們不是去~~~”


    “我們被活捉了。”阿碌慚愧的低下頭,腳踢了一下山道上的石頭,“幸好,明軍寬宏大量,把我們全都送了迴來。”


    “漢人一向欺負我們。”其中一個漢子不禁瞪大了眼睛,“他們會有這麽好心。”


    “漢人番人,全是我大明的子民。朝廷一向都是愛民如子。”


    林永春一身大明九品官服走了過來,舉手一拱,“我是大明朝的使者,特地到山寨是來見你們社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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