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萬土帶著幾個人,把二癩子和陳留兩人的審訊記錄攤開來一一對照,從頭到尾整理了一下,小檜溪莊這三十天內閩粵紛爭的脈絡幹係,一下子就變得清清楚楚。


    在一間屋子內,聯防隊員坐在下麵,認真的聽焦長發上忠於華夏、忠於大明、忠於複興黨的政治教育課。


    另外一間屋子內,張萬土很嚴肅的看著張紅頭。


    張萬土晃動了手中的幾張紙,“這就是二癩子、陳留交代的同夥材料,是我們錦衣衛連夜審出來的。”


    張紅頭嚇得跪了下來,語無倫次的說道:“大人明鑒,我絕對不是二癩子的同黨,昨晚我隻覺得大家都是客家人,心就軟了一下,所以繩子捆綁也就鬆了一些,我真沒想要放二癩子逃跑。”


    “我們從不冤枉一個好人,但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張萬土使了個眼色,讓戰士把張紅頭扶起。


    “昨晚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雖然不是有心。但是你身處革命隊伍,竟然對革命三心二意,對大明不夠忠誠,這就是叛徒行為!”張萬土說話很直接,指責張紅頭身為聯防隊長,在這段時間小檜溪莊亂象中,沒發揮應有的作用,屬於極大的犯罪。


    在強大的心理攻勢之下,張紅頭痛哭流涕,把自己與莊長流之間的來往全部交代了一遍。


    “這就對嘛!我們現在還當你是革命隊伍中的一員,隻是找你個別交談。”張萬土輕輕的拍著張紅頭的肩膀,“希望你在今後的工作中,能改造錯誤缺點,為革命事業多做貢獻。”


    張紅頭本以為落得和二癩子一樣的下場,聽說自己還是革命同誌,還可以繼續為朝廷效力。他激動的滿臉通紅,連連表白決心,表示自己一定痛改前非,聽朝廷的話,跟著朝廷走。


    午飯之後,明軍在聯防隊員的配合下,按照二癩子、陳留交代的名單,把劉葫蘆、黃初日等十多人請到了公廨內。


    當家男人被明軍抓走了,小檜溪莊南片的一大幫老娘們哭天喊地的跑出找劉民義,央求劉民義幫忙,救出她們當家的。


    劉民義自認是條漢子,大刀壓在脖子上,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但遇到這幫娘們,他也沒轍,隻能借口探聽消息,奪門而逃。


    村口警戒線外,劉民義停下了腳步。想想自家好多弟兄落入到明軍手中,家中還有一幫老娘們等著,進到公廨之後,他又該說些什麽呢!


    就在這時,莊長流晃悠悠的踱了過來。他看劉民義佇足在警戒線外麵,笑著說道,“後悔了吧?”


    “後悔?我後悔什麽!”劉民義眼睛一瞪,他打死也不會在粵人麵前丟分。


    “我倒有些後悔。”莊長流抬頭看著天邊,“倘若我早早遷迴原籍,擺脫分類的紛紛擾擾,說不定也能中舉,獲得個功名。”


    莊長流想起這怎麽多年的分類爭鬥中,不管客家人如何殫精竭慮,如何英勇頑強,終因人數較少,大都居於下風。


    “二十年來,桃園地界,或分閩、粵,或分漳、泉,所爭的全是芝麻小事。一閩人唱之,眾閩人從之;一粵人動之,眾粵人同之;一泉人鬥之,眾泉人攻之;一漳人爭之,眾漳人乘之。地無寧地,人無寧人。稼檣不收,民生日削。”莊長流長歎一聲,“我早就累了,真希望大明朝能把這分類之禍,予以終結。”


    看到自己的對手全無鬥誌,一番心灰意冷的樣子,劉民義心有戚戚,他想起過往分類械鬥中的慘烈,每次械鬥族中都要倒下無數的好弟兄。


    劉民義沉默了半天,“以前咱們分類,爭的是田地、水源。如今所爭不過是意氣而已,想想真是不值得!”


    工作組早就放出了風聲,所有土地都將要收歸國用。劉民義本因為這隻是一種宣傳,土地變成國有,那叫老百姓怎麽種地。


    看了昨晚的幻燈片,劉民義知道自己想錯了。如果真要建設大同主義新農莊,這田地、水源那就是屬於朝廷所有。


    “確實不值。”


    莊長流知道劉民義說的是什麽意思,他身有同感。


    “如果咱們小檜溪莊真的想幻燈片說的那樣,種田全是什麽拖拉機、收割機幫忙,家家都能用上什麽自來水、電燈,村裏還有學校和衛生院,孩子讀書,家裏有人生病什麽的,連村子都不用出!”劉民義停了一下,“我現在就是死了也值得。”


    說完,劉民義直接來到哨兵麵前,“我要見工作組的焦大人。”


    莊長流歎了口氣,走上前,“我也要見焦大人。”


    看到焦長發從公廨走過來,劉民義很幹脆,“焦大人,我錯了,任打任罰你隨意,隻求你能夠放過我那群弟兄。”


    莊長流也表達了同樣的意思。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焦長發搖著頭,做了個手勢,“請吧!複興黨縣委雲書記、嶽知縣兩位大人已經到了公廨,有什麽話,你們進去再說。”


    雲瀾和沈嶽昨天晚上得到了消息之後,兩人連夜動身,正好在中午的時候趕到了小檜溪莊。


    公廨內外戒備森嚴,廳堂內,雲瀾、嶽牧身穿大紅官袍正襟危坐在高位上,張萬土、平重盛、張阿炳、焦長發等人分坐兩廂,莊長流和劉民義趕緊下跪認罪。


    “你們說已經知道錯了。”雲瀾是爽利人,他說話很是直截了當,“那我倒要問一下,你們到底錯在哪裏?”


    “我們不該搞械鬥。”


    “我們不該對工作組陽奉陰違。”


    …………


    莊長流和劉民義一連說了好幾條自己的罪狀。


    雲瀾麵色如常,心裏卻好不歡喜,既然這兩人上路子,那就沒必要大動幹戈。


    他冷哼一聲,“你們錯就錯在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小檜溪莊閩粵族群對立,兩位村長不予以阻止,反而在後麵推波助瀾,對抗朝廷旨意,可以說是對朝廷不忠;閩粵族群嚴重對立,擾亂華夏複興大局,可以說是對祖先不孝;仁者愛人,兩位村長天天謀莊長流和劉民義劃族群對抗,分類械鬥,可以說不仁;族群對立的實質就是為了爭奪土地、水源等資源,純粹是想要圖財害命,兩位村長的行為絕對是不義之舉。


    雲天官原本就是lk嘴炮黨,他這一番痛斥,滔滔不絕,足足說了一個多小時還沒停息,把莊長流和劉民義兩人說得浹背汗流、狼狽不堪。


    雲瀾終於滿足了嘴癮,心滿意得捧起水杯。


    嶽牧咳嗽一聲,“既然兩位村長主動自首,承認過往罪責,說明你們已經知道錯了,有了痛改前非的勇氣。”


    他轉過身,問雲瀾,“我看可以讓莊長流和劉民義戴罪立功,這也能體現我大明王朝寬大為懷的仁義。”


    “這個~~”雲瀾故作沉吟。


    焦長發走上前,替莊長流和劉民義說話,保舉兩人本質是善良的,內心也是對大明朝忠心耿耿的。


    莊長流和劉民義慌忙表白,說自己已經寫了加入華夏複興先鋒團的申請書,從今往後一定老老實實做人,為華夏複興革命效力,為大明朝盡忠。


    雲瀾徐徐點頭,“那麽就留職察看,以觀後效!”


    莊長流鬆了口氣,自己終於沒事了。


    劉民義卻還不滿足,“我的那些弟兄呢?”


    嶽牧冷眼瞥了他一下,“那些人必須勞動改造一年。”


    劉民義還想繼續求情,焦長發把他拉到了一邊。


    焦長發告訴劉民義說,這些人白天勞動,晚上學文化、學技術、學政治,出來之後絕對是另外一個樣子,這勞改對他們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第二天,“砰!砰!”兩聲槍響,二癩子和陳留倒在了小檜溪莊外一處空曠的河岸邊。劉葫蘆、黃初日等十多人被押送桃園勞動改造一年。


    聽完公審,看到了二癩子、陳留最後的下場,十裏八鄉成百上千的老百姓帶著一絲興奮,又有一絲惋惜,慢慢的全散去了。


    雲瀾站在公審大會的台子上,靜靜的看著老百姓遠去的背影。


    “書記大人!”


    沈嶽和莊長流、劉民義等人一同走了過來,莊長流、劉民義兩位村長拱手哈腰,殷勤的請雲瀾迴村子休息。


    雲瀾在迴村的路上,問起莊長流、劉民義,“桃園一帶以前有公開處決的嗎?”


    莊長流和劉民義麵麵相覷,兩人連連搖頭,表示從沒這種情形。


    雲瀾嗬嗬一笑,“這就好啊,我還擔心有人認為槍斃不如砍頭好看!”


    “怎麽會呢?”


    莊長流和劉民義不知道雲瀾什麽意思,跟著幹笑了兩聲。


    沈嶽橫了雲瀾一眼,這家夥又犯文青了吧。


    雲瀾很認真的對莊長流、劉民義說,如果老百姓沒有被組織起來,沒有接受到華夏複興的革命宣傳教育,他們就不會對華夏民族愛,也不會對韃子漢奸等反對派恨,他們來參加公審大會就隻是一種獵奇心態,他們就隻會關注殺頭好看,還是槍斃好看。


    莊長流滿臉敬佩,“大人真是高見!”


    “高啊!實在是高!”劉民義是土包子,說不出什麽調調,隻知道跟著後麵逢迎。


    雲瀾停下了腳步,“所以,我希望二位村長是有覺悟的人,超越了閩粵兩族的小圈子,能夠成為華夏複興革命的積極分子,為華夏的崛起奮鬥,為人民的幸福安康效力。”


    “那是一定的!”


    莊長流、劉民義把胸脯拍得啪啪響。


    公審大會之後,小檜溪莊周邊村寨閩粵嚴重對立的僵局徹底被打破了。原本受到掣肘的工作組一日之間變得令行禁止,工作組在桃園周邊其他地區的活動也一樣變得非常順利。


    迴到縣裏,雲瀾和劉民義沒待上兩天,帶著一個更大的工作組進駐到小檜溪莊。


    經過廣泛的宣傳教育,小檜溪莊的土地全部被政府贖買,用來建設為一個試點農場,小檜溪莊的老百姓全都成了農場的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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