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跨出門,蕭如月驟然反握住了他的手。


    “不是你想的那樣。”


    簡簡單單的七個字,平淡無奇。但她的語音輕柔而堅定,眸光如春水泛著漣漪,精致的麵容就連肌膚也白裏透紅也折射出堅毅的神色。


    宇文赫微微一怔,便讀懂了這七個字。如玉如潑墨般的眸子,染上了濃鬱的喜色,薄唇揚起一個大大的弧度,本就俊逸非凡的容顏更是熠熠生輝,璀璨宛若有光芒萬丈。


    他一把將蕭如月摟在懷中,一手扶在她後腦勺,便覆上了朱唇。


    “唔……”蕭如月猝不及防,瞪大了澄澈清明的水眸,大庭廣眾之下你想做什麽?


    正激動的某人可不管這個,越吻越深,毫不費勁便撬開了牙關,長驅直入。


    蕭如月從一開始的抗拒,漸漸也被他帶著,沉溺期間。


    “咳咳!”兩聲有力的咳嗽聲打斷了熱情發酵的一幕。


    蕭如月反應過來,驀地看見站在院門口看著的唐敬之,羞紅了臉躲進宇文赫懷中,掄起小拳頭在他胸口砸了一記粉拳。


    宇文赫摟著她迴頭看去,唐敬之正雙手環胸老神在在的,“你們如此旁若無人,讓邊上的人如何自處?”


    宇文赫環視一周,指著通通自覺背過身去的眾人說道:“隻有你在偷窺。唐敬之,你是不是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來。”


    唐敬之聞言迅速退了一步,“那可不成,這雙眼珠子若是給挖了,以後你有個頭疼腦熱誰給你看病抓藥去。”


    宇文赫聞言瞪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唐敬之聳肩笑笑,朝他們微微頷首,便越過了他們。他的目光,卻別有深意。


    是有哪裏不太對勁?


    蕭如月暗暗在想。


    迴到邀鳳宮已接近亥時。


    銀臨迎頭上來說道:“娘娘,琉璃閣中有異動。”蕭如月正打著的嗬欠,也跟著停頓了片刻。


    然而,某君上就不高興了,睨了蕭如月一眼,說道:“去歇著。”


    銀臨大氣不敢出了,蕭如月撅撅嘴,拉著銀臨不肯撒手,“說完再去。君上先去盥洗。”


    宇文赫曉得她這脾氣,也不勉強,叮囑她:“不要太久。”便先行進去了。


    方維庸也在邀鳳宮,就在銀臨邊上,很是同情地看了銀臨一眼,頗有:“祝你好運”的意思。


    銀臨脊背發一陣涼了。她是不是跟君上搶人了?!


    方維庸:你這會兒才領悟,是不是太晚了?


    銀臨:“……”


    “咳,琉璃閣裏頭發生什麽事了?”蕭如月見他們倆眉來眼去的,都覺得她是不是打擾了他們。


    銀臨白了方維庸一眼,挺直腰杆,正色道:“探子來報,說見到琉璃閣裏有奇怪的身影出沒,但對方身手太高,他們追了一會兒就跟丟了。”


    身手太高。


    蕭如月皺了皺眉頭,“讓他們密切注意。一有消息即刻來報。”


    “是。”


    第二日,卯時左右,方太醫便過來為蕭如月請脈。


    方太醫搭著脈搏好一會兒,促狹地咳嗽了一聲,說道:“娘娘和君上還是注意一些比較好。胎兒尚小,同房不宜過多。”


    蕭如月隻覺得老臉一紅。


    綠衣在邊上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結果,就挨了主子一記眼刀子。


    銀臨到底是見國大風大浪的,忍起笑來也越發在行。


    方太醫十分誠懇地又說了幾句,重新寫了張方子交給銀臨,“從即日起,娘娘的方子便要換過來。三碗水煎八分,同從前一樣。”


    銀臨收下方子,把囑咐也都一一收下。


    方太醫又轉向蕭如月,“娘娘,昨日微臣去到琉璃閣,替葉貴妃請脈。葉貴妃的脈象,很是奇特。”


    “怎麽個奇特法?”有了昨晚兒上銀臨說的琉璃閣有異動,蕭如月這會兒格外關心。


    方太醫沉吟了片刻,“有點類似於之前魏王妃的脈象,脈象平和,有氣虛血虧之症,唐先生之前也有提過,要我多加注意葉貴妃的動向。葉貴妃會不會也同魏王妃一樣……”


    方太醫說著頓了頓,蕭如月卻是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頓時一震。


    葉海棠和姚梓妍一樣!


    這麽說……馮玉婷是馬上就轉移目標了麽?還是,她早就有此一手?


    不對,姚梓妍昨日才被搶走,方太醫也是昨日替葉海棠把的脈,馮玉婷若是在得知姚梓妍被劫走才下手,不可能如此之快。時間上不對。


    這麽說來,馮玉婷她早就……


    思及此,蕭如月不禁後背發寒。


    馮玉婷此人果真喪心病狂!


    此時,驛館中。


    有句話叫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馮玉婷轉了一圈又迴到了驛館來。


    明麵上,她還是韃靼的特使,韃靼可汗派來替他們的公主也就是葉海棠葉貴妃治病的女醫。她出現在此,名正言順。


    馮玉婷捧著個白瓷的帶蓋的罐子,腦子裏一直迴放著昨日燕絕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若是奪不迴來,大不了,我給你再找一個合適的人。”


    難不成,他發覺她給海棠也用了屍香魔菇研磨成的藥粉?


    不,不可能的!給海棠的藥都是她親手配的,這件事隻有她自己知道,連海棠自己都沒察覺。別人不可能發覺這件事,燕絕更不可能。


    馮玉婷把罐子重重放在桌上,便往外走。


    海石和海彥兩兄弟一身是傷,正臥床靜養,他們兩個是穆合禮給她的人之中,身手最高的了,在韃靼他們倆是勇士,否則這次被鳳隱的人圍剿,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馮玉婷推門而入,海石聞聲激動地要起身,但一下就扯到身上的傷口,疼得又摔了迴去。


    “行了,別起來了。”馮玉婷冷聲道,“昨日鳳隱的人究竟是如何尋到小院,又劫走祭品的。不是讓你們看著人麽?”


    細想之下,昨日之事她隻知道結果,惱怒之下卻沒問細節,這是天大的紕漏。


    海石下意識看了海彥一眼,海彥遲疑著說道:“昨日,祭品在木桶中煮著,我便想著,她怎麽也跑不了,就在門口守著,可是……”


    “可是什麽,說!”


    “我好像聽見有什麽東西踩到了瓦片,可我循聲看去卻沒察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正要迴去查看祭品的情況……後脖頸驟然就挨了一下……”


    馮玉婷蹙了蹙眉,


    “那是誰發覺祭品被人劫走的?難不成等你醒來才發覺的?”


    海彥低著頭,不敢看她。


    馮玉婷的眼神深沉,不知在想什麽,轉而又問:“發覺人被劫走之後,鳳隱的人才來到,並且襲擊了你們?”


    海石、海彥兄弟二人點頭如搗粟。


    人先被劫走,而後才是襲擊。若是鳳隱的人一開始便找到了那個小院,不應該會這麽安排才是。


    不對,不對。


    馮玉婷沉吟著,眼睛忽的一沉,森寒地盯著海石兩兄弟,“你們誰看見紅丹了?”眼裏迸出了殺意。


    “……沒有。”兩兄弟的聲音都在顫。


    馮玉婷冷笑一聲,“原來如此。”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她到底還是想親手殺了那個女人,為自己的妹妹報仇。


    吃裏扒外的東西,養不熟的白眼狼!


    壞我大事,你九條命也不夠死!


    馮玉婷轉身出了房間,招手叫了個年輕小姑娘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小姑娘便瞪大了眼,好似聽見了什麽難以置信之事,但不敢有所違背,很快就下去了。


    馮玉婷看著那個小姑娘離去的身影,眼中殺意凜冽。


    賤人,你最好躲起來別被我找到,否則,我要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不過,燕絕也提醒了她。姚梓妍沒了,雖然可以找迴來,隻要不落入梁丘雅音之手,就還有轉圜的餘地。但是,不能把雞蛋全放在一個籃子裏,萬一砸了,可就一敗塗地了!


    海棠,你也想青春永駐的吧,姐姐可以成全你。


    馮玉婷眼底閃爍著算計的光芒,嘴角的弧度充滿了噬血的寒意。


    有個小丫鬟端著茶水過來,在好幾步遠,便嚇得站住不敢近前了。


    邀鳳宮裏有些安靜。


    方太醫走後,蕭如月捧了本書在看,翻了幾頁,卻怎麽也看不進去。連綠衣給她端來碗藥,她也沒嫌苦,吹了吹便一口氣喝完了。


    綠衣看傻眼,但銀臨衝她搖頭,她便沒出聲打擾蕭如月,撤走了空碗。


    蕭如月左思右想,怎麽也放心不下。把手中的書一合,吩咐道:“銀臨,吩咐備車,出宮。”


    銀臨:“啊?”


    蕭如月不多解釋,徑自入了裏間去挑衣服去了。


    今個兒出門倒是不必刻意換男裝。但每逢出去,蕭如月多數是穿的男裝,櫃子一打開,掛了十來件為她量身定製的男裝。


    蕭如月挑了身鴉青色的流雲暗紋袍子,同樣料子的白色護領,前幅繡了翠柏,頗為精致。料子不算出挑,但是穿在蕭如月身上,立時就增光生色了。


    銀臨進來給她把頭發盤起,梳成男頭,並從專用的妝匣裏挑了支男子簡單的白玉簪子。


    皇後娘娘又成了小公子,風采卓然。


    “娘娘,過幾個月,怕就不能再穿男裝了。”銀臨提醒道,雖然她也不忍心潑主子冷水。


    蕭如月叩上玉色腰帶,手頓了一頓,銀臨不說她險些就忘了,再過兩個月,肚子就該顯了。


    屆時,如何還去得了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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