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


    白狐一個人坐在臥房的窗前,兩眼通紅的望著窗外的夜色,手無力的垂在一側,手指繞著一隻高腳杯,裏麵的液體被她搖晃的飄蕩起來,又跌落下去。


    她閉上眼睛,舉杯一飲而盡。


    喝的太猛,紅酒辛辣的刺激燒的喉嚨刺痛,白狐掩住嘴巴咳嗽一聲,這一咳,眼淚順勢滑落。


    啪啪啪。


    雨點子突然敲打在玻璃窗上,急促的雨水劃破長空密密麻麻的傾城而來,如一道飛流的瀑布切開了夜色的寧靜。


    白狐死死擰緊眉頭,劉海低垂,狼狽的蓋住額頭,身上的睡袍滑落,搭在肩頭,露出了潔白的肌膚。


    她安靜無聲的啪嗒啪嗒掉淚,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片刻後,白狐抬起頭,又抓起酒瓶,隻是她的手這次被一雙溫軟的手握住了。


    手中突然一熱,白狐扭頭,看到了自己的母親。


    “初初,媽知道你心裏苦,但是你也不能這麽折磨自己。”白母坐在她身邊,輕輕拉上她的睡袍領子,蓋住了肩頭。


    白狐瀟灑的甩甩頭笑道,“媽說什麽胡話,我心裏苦什麽?我要嫁的人是龐司南,京都富豪的侄子,將來的億萬繼承者,我呢,就是豪門闊太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多好?”


    白狐斟酒,醒酒,不再喝,隻是看著猩紅的液體,看著裏麵倒影出的小小自己。


    白母艱難的微笑,包養的細膩柔滑肌膚看不出真實年齡,隻是她歎氣時眼角的細紋,和臉上的皮膚有些格格不入。


    “初初,你真的願意嫁給他嗎?”


    哪個母親不來了解自己的女兒,她開心不開心,母親看的最清楚,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兒,知道她不是個貪圖物質享受的人。


    白狐親昵的傻笑,“願意啊,我要是不願意,拿槍架在我脖子上也為難不了我,我可是軍人!”


    白母還是無法認同,捧著她的手,柔聲道,“你養傷的這段時間,媽媽看得出來你不是真的開心。”


    “哎呀我的親娘啊!我都瘸腿了,我開心才怪呢!”


    “現在呢?喝這麽多悶酒又是想幹什麽?”白母不罷休。


    白狐抿一口,“媽,我喝的不是酒,是情調,再說了,我明天要訂婚了,訂婚以後要結婚,結婚後我就是人家的兒媳婦了,我要離開自己的親爹親娘,我能不借酒消愁嗎?”


    白母打量女兒,竟分不出真假了,“你別騙媽媽,要真是不想嫁給龐司南,大不了咱們白家的生意不做了,我不能賠上的你幸福。”


    白狐微笑。


    在父母的心裏,隻單純的以為她嫁給龐司南是為了白家的事業,可是他們哪兒知道,有些事,根本就不是錢和事業。


    隻是,他們不知道也好,就這麽幹淨簡單的以為著呢。


    “好了好了媽,你去休息吧,明天有的忙。”白狐推她一把。


    白母心疼的按摩幾下白狐的腿,“初初,你訂婚,真的不讓小鬆迴來嗎?”


    白狐苦笑,要是小鬆能迴來,她又何必嫁給龐司南!


    “他迴來幹什麽?看我哭哭啼啼?等我腿好了去看他。”


    白母離開房間,白狐的電話響了。


    越洋電話,熟悉的倒背如流的號碼。


    “小鬆,怎麽了?”


    “姐,你最近沒什麽事瞞著我吧?”那頭,磁性溫潤的聲音,隱隱的性感乖張。


    “想什麽呢!我瞞你什麽?你老姐沒一夜爆富,沒殺人放火,好吃好喝的養膘呢。”白狐灌下去一口酒,壓住了心頭的苦澀。


    “那就好,對了,最近我想迴國一趟。”似乎不經意的,白鬆提了一句。


    “不行!”白狐當機立斷的拒絕,根本沒有給白鬆迴寰的餘地,將他的念頭徹徹底底的摁滅在萌芽。


    “姐,我隻是想迴去看看。”白鬆低下聲音,態度並不強勢。


    “小鬆,再等等,等我腿好了你再迴來,你現在迴來我沒辦法陪你。”白狐不舍得說重話。


    “好。”


    白鬆讓步,不再堅持。


    掛斷電話,白狐鬆一口氣,將杯中剩下的酒水喝完。


    叮咚。


    握在手裏的電話響了一聲,醉意微醺的眼睛瞥見上麵的文字,有些諷刺,有些嘲弄。


    “我的準新娘,明天見。”


    龐司南的短信,在鋼化玻璃後麵,喝著半個京都的地域,卻好像他本人站在這裏,得意的姿態,穩操勝券的張狂,用他永遠都淡漠的聲音,對她宣戰!


    白狐抓緊手機,骨節哢嚓哢嚓響!


    雨勢加大,白狐歎歎氣,看一眼時間,八點了。


    思來想去,白狐不甘心這麽幹坐著。


    白狐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沈隊。”


    沈如龍還在警局值班,納悶道,“白狐,這麽晚了有事嗎?”


    白狐吸了吸鼻子,“沈隊,我算來算去,現在願意搭理我,願意跟我說話的人,也隻有你了,嗬嗬,我明天訂婚,單身夜,能不能邀請你陪我?”


    沈如龍嚇得一個趔趄,“臥槽,白狐,你別說你暗戀我?”


    “放屁!想什麽呢!說吧,陪不陪?”


    沈如龍了解她和程遠航的事兒,知道她心裏肯定不痛快,也不跟她拿喬了,“陪!當然陪!你說怎麽陪吧?”


    白狐看著外麵的大雨,“我在家呢,你來接我吧,咱們找個地方喝幾杯,喝完你送我迴來。”


    “下這麽大的雨,你想去哪兒?”沈如龍犯愁了,他平時不怎麽出去浪,他知道的那些地方,八成的人都認識白狐,再說了,明天她訂婚,對方是龐司南,今晚上被人撞見他們一起喝酒,他甭想洗幹淨了。


    白狐吸吸鼻子,“隨便吧,找個安靜的,沒人打擾的地方,咱們好好的醉一迴。”


    沈如龍抓耳撓腮,沒人打擾的地方?


    “這個……行吧,你在家等我,我去接你。”


    “嗯,我等你。”


    ——


    “三爺!好地方啊!哪兒打聽到的?”


    “世外桃源啊,跟你南國盛景的別墅有一拚。”


    王天星和程遠航一前一後恭維三爺,同時樂滋滋的往鬧中取靜的一座大院兒裏麵走,此處是一棟清朝時期的王爺修建的別苑,後來經過修繕,古代工藝和現代化設備相結合,光是外觀就足以吸引賓客駐足。


    “這座宅子跟我沒直接關係,從司令員手裏借來的。”三爺把借字說的輕描淡寫。


    程遠航進門,脫下外套,“臥槽,司令員那裏借來的?司令員又這麽好的地方?貪汙了?”


    三爺橫他一眼,“扯淡!”


    “你看你看,急什麽,我就說說而已。”


    三個人到別苑正廳的廳堂,古色古香的實木門打開,裏麵燈火輝煌,櫃子上早就擺放了數不清的白酒啤酒紅酒,各種濃度、品牌、年份。


    “哎喲哎喲!三爺今天是開了殺戒了!這瓶伯爵不是你的珍藏品嗎?真舍得?”程遠航看到那瓶伯爵,眼睛發直。


    三爺抽一隻酒杯,“打開,試試。”


    “必須!”程遠航打開酒瓶,倒出白酒,酒香醇厚濃鬱,隔著年份的酒味道一聞便知,好東西啊!


    王天星拎了個十年的威士忌,倒滿小酒杯,“三爺,這杯必須敬你!爺們!”


    “一起一起!”


    酒杯碰撞,不同的酒精,不同的意味,不同的心事。


    程遠航一口悶下去,喉嚨辛辣!


    ——


    “到了,就是這裏。”


    沈如龍的車繞來繞去,終於停下了。


    白狐隔著玻璃望一眼,“什麽地方?”


    沈如龍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得意洋洋的道,“絕對好地方!我跟三爺一起來過,這裏是陳司令員的地盤,據說是司令員當年立下頭等功的時候上頭獎勵的,不過司令員做人低調,不願意住,說什麽住這裏容易被腐化。”


    白狐腿不方便,打開車門看看高高的門檻,“是,容易被腐化,便宜我了。”


    沈如龍笑道,“便宜不便宜還兩說,我得看看能不能撬開鎖。”


    “嗬嗬,你偷來的?沒跟司令員報備?”


    “報備個屁?報備了能來嗎?”


    白狐笑,“嗬嗬,倒也是。”


    沈如龍撐著一把大傘,“我背你吧,你拿著傘。”


    白狐搖頭,扶著車門彎腰探出頭,“不用,我自己走,我見識見識司令員不敢住的地方到底是什麽樣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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