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廊下燈火的光芒,二白掃視了一圈,隻見她落進的房內都是一些名貴的綾羅綢緞,摞了幾乎半間屋子。


    二白輕步進了西廂,諾大的房間裏擺滿了各種瓷器、玉器、名人字畫,中間還放著一個做工精致的木箱,上麵掛了兩把鎖。


    二白摸了摸冰涼的銅鎖,挑眉一笑,隨即將手中的酒壇在房內撒開,又剩了半壇,淋在放了綢緞的屋子裏。


    最後剩了一口,二白自己喝了,隨即抱著空酒壇,又從窗子裏跳了出去,順著木欄爬到屋頂,取出火折子,曲指一彈,微微的火星順著窗子的縫隙落在屋子裏,幾乎是瞬間,火勢“噌”的一漲,沿著酒痕,連綿燒了起來。


    一陣劈啪作響,隔著窗子,可以看到裏麵已經是一片火海,二白跑到東廂房見院子裏的侍衛睡的熟,絲毫沒有被驚醒的意思,抿唇笑了笑,撿了個碎石子向著牆角下的侍衛頭上扔了下去,然後掐著嗓子大喊了一聲,“著火了!”


    那侍衛一驚,猛的睜開眼睛,還來不及醒盹,便看到大火蔓延的庫房,頓時嚇的癱坐在地上,然後連爬帶跑的向院外跑去,


    “走水了!”


    “庫房走水了,快救火啊!”


    這一聲急唿幾乎院子裏的侍衛都驚醒了,外麵的守衛奔過來,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二白從東牆上滑下去,然後頭也不迴的往東門跑去。


    穿過兩個院子,就聽蔣府已經大亂起來,下人四處奔走,慌成一團,到處都是唿喊聲,水盆的撞擊聲,雜亂的腳步聲,迴頭看去,整個庫房都已經燒了起來,火勢衝天,幾乎照亮了半條街。


    火光映在少女精致的五官上,躍躍閃動,她眸子清澈平靜,隻微微勾了勾唇角,然後轉身,繼續往東門走。


    再說趙宇一直走到前院,倚在一顆合歡樹下,直到看到後院的隱隱的火光傳來,才不慌不忙的進了侍衛值守的廂房。


    廂房裏唿聲震天,已經過了子時,正是人睡的最熟的時候。


    門口倚著門坐著一守衛,身上還穿著衣服,卻已經仰著頭睡著了,半張的嘴裏發出響亮的唿聲,他身側放著一盞牛角燈,發出昏暗的光芒,看來是巡視的守衛在這裏偷懶。


    趙宇手按在他肩膀上,微微一用力,那守衛一個鯉魚打挺頓時醒了過來,四處一望,然後目光迷茫的落在趙宇身上。


    趙宇眨眼一笑,淡聲道,“後院失火了,趕快去報官吧!”


    失火?


    那守衛一驚,顧不上詢問趙宇是何人,慌張的跑出門去,探頭一望,果然見後院火光衝天,下人正奔走提水滅火。


    看失火的位置,似乎是庫房重地。


    他雙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一手扒著門,慌聲道,“快醒醒,都起來,後院失火了!”


    眾人一驚,頓時都坐了起來,一個個麵麵相覷,還尚不知發生了什麽。


    那守衛想起方才那人的話,忙道,“快去,快去報官,讓鄭府尹派人來滅火。”


    他說完,忽然轉頭,四下張望尋找方才給他報信那人,然而四周除了剛睡醒的守衛,哪裏有陌生人的影子。


    想起那人高華的姿容,他立刻渾身一震,難道是天上的神仙特意來報信的?


    想到這,守衛臉上立刻露出恭敬的神情,撲通跪下磕了幾個響頭,“謝老天爺,謝老天爺提醒!”


    旁邊一侍衛披上衣服出來,看著他驚奇的道,“頭兒,你傻了,還不去救火,磕什麽頭啊,難道還想讓老天爺給你下場雨不成?”


    那守衛起身,抬腿踢了他一腳,“你懂個屁,還不趕緊去報官!”


    “是、是!”


    那人應了聲,胡亂的將衣服套上,飛快的出門往京兆衙門的方向跑去。


    半個時辰後,京兆府衙大門大開,一隊侍衛從裏麵魚貫而出,向著蔣府疾行而去,最後出來的鄭府尹一邊穿官服一邊大步往外走。


    蔣得成如今雖然有案在身,但一日不審判,他也是朝中四品大臣


    朝中四品官員家中失火,失火原因,火勢情況不明,他這個京兆府尹還需到場才是。


    剛出了大門,突然一怔,隻見大門外,停著一輛黑金楠木馬車,尊貴卻不張揚,融在夜色中,幾乎看不分明。


    他臉上卻立刻換了恭敬謹慎的表情,垂首躬身走過去,在車窗外停下,低聲喊道,“大司馬。”


    車簾紋絲未動,裏麵傳來男人低沉淡漠的聲音,“你過去之後,失火原因不必細究,隻道意外便是。”


    鄭府尹一雙精明的細眼閃爍,忙恭聲迴道,“是!”


    “聽聞蔣府內失火的是一處庫房,仔細查點庫房之物,一樣不可遺漏,明日如實上報!”


    “是,下官明白!”


    “嗯,去吧!”


    鄭府尹躬身後退,直退了五六步才微微直起身,對著馬車一揖,然後帶著下人乘坐馬車,往蔣府駛去。


    馬車裏的男人身姿慵懶的倚著後麵軟枕,手中拿著一根銀簪細細摩挲,俊美的眉眼漆黑如夜,半晌,淡聲啟口,“你說,她為何要燒了蔣府?”


    趕車的是亓炎,冷峻的麵容沒有半分表情,垂頭迴道,“屬下不知。”


    男人低笑一聲,一雙丹鳳眸緩緩眯起,指腹緩緩描繪著銀簪上精致的紋路,似是同亓炎說,又似是自語,“因為他幫了她一起坑騙君澈銀子,所以她便幫他燒了蔣府的庫房?”


    僅僅如此?


    亓炎默然不語,似乎也知道男人根本不需要他迴答。


    君燁眸子眯起,隱隱覺得兩件事之間似乎有什麽聯係,隨即又緩緩搖頭。


    錦二白騙君澈的銀子,一為宋家母女出氣,二是看上了宋家那處宅院。


    她就算猜到君澈會去找明文璟,也不可能知道明文璟會去找蔣得城,更不可能知道正定府的稅銀到了。


    一切不過是巧合罷了。


    而錦二白和那人之間不過是一麵之緣,竟然會讓他陪她一起胡鬧!


    這丫頭,果然一刻也讓人省心!


    君燁無奈的歎了一聲,目光卻含著寵溺,唇角不自覺的牽起,掌心的銀簪滑入衣袖中,


    “走吧!”


    “是!”


    馬蹄踏在青石板上,在深夜中緩緩響起,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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