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吧。”陸錚慨然一歎,黑鱗叛逆追隨黑鰭爭流作亂,甘於屠戮同族,甚至連鮫人女皇都逼死了,還能指望有多少良知?


    “走吧。”


    胡薩山脈北麓瀕臨北冰洋,十分遼闊,雖然大部分區域都被厚重的冰層覆蓋,但這根本難不倒陸錚。在一處峽灣破開冰麵之後,陸錚、華陽子和妙月相繼躍入冰冷的海中。


    許誌高水平有限,隻能眼巴巴的在岸上等候,對傳說中的水晶宮心向往之。


    跨過點將龍潭,來到金碧輝煌的甘霖殿中。華陽子表情平淡,似乎對這座宮殿沒什麽感覺。


    倒是妙月摸了摸盤龍金柱,童言無忌道:“龍哥哥,你這龍宮也太寒酸了吧,也就是個井龍王住的小地方。”


    “呃……”陸錚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妙月啊,聽過陋室銘嗎?有龍則靈,有龍則靈啊。”


    妙月點點頭道:“那倒也是呢。”然後露齒一笑道:“我們鮫人族擅長工技。若是五大氏族的神匠得以解救,我就給他們下一道命令,給龍哥哥建造一處真正恢弘、華美、莊嚴的龍城!”


    華陽子撫須笑道:“陛下,這龍宮的確不配四海之王的身份。昔日南海龍宮,便是鮫人一族營建,不僅奇偉瑰麗,更有諸多神異之處。”


    “旋真樓?”陸錚忽然想起了他得到的南海龍宮碎片,傳說中的南海龍宮,有三宮十二殿七十二樓,功能各有不同,能令水族蛻變的便是旋真樓。


    他一直都以為這是南海龍君煉製的大型法寶,現在看來,莫非是鮫人的傑作?


    “那便是鮫人的傑作了。隻是需要龍君的龍珠才能使其運轉,再用漩潭龍眼作為法力源泉,便能使一條普通的魚兒,蛻凡登仙。”


    陸錚摸摸妙月的小腦袋,欣喜道:“看來要想重現昔日輝煌,還真是離不開咱家的小妙月。”


    “嗯!”妙月用力的點著頭,用手比劃著道:“我會讓他們建造一座更好更輝煌的南海龍宮,不,是四海龍城!”


    “那我就拭目以待啦!”


    “陛下,請登位!”


    站在禦階之下,那隻黑鱗鮫人被平方在紅毯之上。華陽子俯身下去,摸著他的額頭,撚須微笑:“神魂並無大礙,隻是上了元氣罷了。待老夫略施手段,讓他醒轉過來。”


    “來,妙月。”陸錚牽起妙月的小手,施施然的登上禦座,轉身在龍書案後麵的黃金龍椅上坐下。


    妙月不由自主的站在龍椅的邊上,這是龍王的寶座,向來隻有龍王一個人能坐,就算她是鮫人女王,也沒有資格。


    隻是陸錚並不是個拘泥小節的人,何況這龍椅的寬度,坐三個成年人都沒有問題,便招手道:“來,妙月,坐我旁邊。”


    妙月吃吃道:“龍哥哥,這怎麽可以?”


    “我說可以就可以,不就是個座位嘛。”


    一把拉著她的小手在身邊落座,妙月一臉的受寵若驚,都不敢坐實了,微微掂著身子,脊背繃緊,隻敢坐一半。


    “緊張什麽?你是女王,待會兒要是讓這叛徒看見你這模樣,不得笑話你嗎?”陸錚哭笑不得道:“嘿,瞧瞧這小丫頭,一點兒都不夠沉穩,一點兒都不夠肅重。憑什麽當鮫人的女王啊。”


    “妙月,你不想被叛徒看輕吧?”


    妙月連忙搖著頭,鼓足了勇氣,端端正正的坐在陸錚旁邊,稚嫩的小臉極盡所能的嚴肅起來。


    “這就對了。華陽子,開始吧。”


    “是,陛下。”


    華陽子博聞強識,所知所學十分廣泛,這段時間又有陸錚的漩潭龍眼供應,法力神通恢複了有三成,雖然距離巔峰時期差距很大,但在龍宮之中,也算是數一數二了。


    畢竟人家的底子厚,那些蝦兵蟹將,就連鼉洪都無法與他相提並論。


    隻見他撩起袍袖,簡簡單單的在黑鰭鮫人的額頭一拂而過。沒過幾秒鍾時間,那鮫人的喉嚨裏發出一聲呻吟。


    黑鰭淙從漆黑的噩夢中悠悠醒轉過來,睜開眼的一瞬間,就看見了五色琉璃鋪成的殿頂,光彩絢爛,讓他產生了還在冰川之上,被極光包圍的錯覺。


    可是,很快他就察覺到,那刺骨的冰寒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非常舒服的感覺,就像是迴到了故鄉,參加一年一度的玉龍泉盛會,被龍君賜下的靈水洗滌過一般。


    舒服、愜意,精神飽滿,肢體輕盈。


    對,就是這種感覺。


    一瞬間,黑鰭淙熱淚盈眶,怔怔的流下淚來。


    陸錚蹙著眉頭端坐在龍椅之上,納悶的看著這隻黑鱗鮫人,有點兒不明白他醒來第一件事,居然是哭?


    “殿下何人,還不報上名來?”


    一聲厲喝在甘霖殿中炸響,華陽子怒目而視,神態威嚴。


    黑鰭淙渾身一個激靈,翻身坐起來,一眼就看見了氣概森嚴的華陽子。一道驚雷在腦海中炸響,白爺爺???


    黑鰭淙小的時候和其他的鮫人幼童一樣,對於外麵的世界十分好奇,一有空閑時間,就和一群小夥伴跑去神殿聽白龍龜講故事,一直持續到他成年,還時不時的去拜訪白龍龜。


    但是眾鱗淵叛亂時,白龍龜離奇失蹤,大家都以為白龍龜避世而去。


    “白爺爺?”黑鰭淙的聲音都顫抖了,眼中滿是驚駭。


    華陽子表情森寒,厲聲道:“住口!似你這等亂臣賊子,殘害同袍的禽獸之徒,不配叫我。”


    “我……”黑鰭淙的聲音噎在嗓子裏,表情扭曲的垂下頭去,羞慚、愧疚如潮水一般席卷了他。


    “賊子,見龍君而不拜,其罪當誅!”


    黑鰭淙又是一驚,失聲道:“龍……龍君?”


    他下意識的轉過頭,隻見九級禦階之上,一張雪白的龍書案後,端坐著一個麵目英偉,目光如劍的少年郎,而在他的身邊,則是身材嬌小,卻鳳目含威的妙月。


    黑鰭淙愣神的功夫,陸錚麵無表情的望著他,書案下麵卻用腳碰了碰妙月的魚尾。華陽子的架勢擺足了,正是妙月出場的時候。


    妙月頭帶鮫人皇冠,明白了陸錚的意思,又想起黑鱗鮫人叛亂,罄竹難書的血債,臉上的怒氣根本裝都不用裝,咬著牙恨恨道:“賊子,你可認得我是誰?”


    當黑鰭淙看見她頭上帶著的王冠時,渾身巨震,目露不可思議。這是女王所戴的王冠,代表著鮫人族至高無上的地位,鮫人女皇以身殉國,王冠上的圭臬失蹤,早就不應該存在於世了。


    可是眼前的王冠,那獨特的造型,奪目的圭臬寶石,他絕對沒有認錯,這就是貨真價實的王冠。


    黑鰭淙使勁兒的搖著頭:“不可能,這不可能!”


    妙月冷笑道:“不可能?先王早就料到你們的陰謀,隻要我們藍鰭王族不滅,這王冠從未失落過,也絕對不會失落過。”


    藍鰭一族是鮫人數量最多,技藝最為出眾的氏族,先王的姐姐還是南海龍君的寵妃,所以鮫人女王一直都是藍鰭族人。


    黑鰭淙看著妙月胳膊上招牌的藍鰭,心中翻江倒海,一種源自內心深處的敬畏油然而生。緊接著是恐懼,無窮的恐懼。


    他們就是屠戮藍鰭一族的罪魁禍首。


    “想不到吧?”妙月越說越是激動,痛斥道:“黑鰭爭流狼子野心,罪該萬死。而你們,助紂為虐,罪行累累,悍然對昔日同袍舉起同胞,難道你們的良心都不會痛嗎?難道你們都不會做噩夢嗎?”


    黑鰭淙全身顫抖,噗通一聲癱在地上,悔恨化作淚水奪目而出,嘶聲道:“黑鰭淙罪不可恕,愧對女王,愧對同胞,愧對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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