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深看了蔣煦瀚一眼,猶豫了一下,開口:「你覺得,小芙她最近性情大變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病?」


    按照情理來說,伊芙確實不可能會得ptsd這個病。


    因為她實在是太理智太冷清了,比之當初的伊萊恩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管是對誰,她都是一副冷冰冰沒什麽感情的樣子,然而就是這麽一個人,卻在一個月之前性情大變。


    不是說她忽然之間就變得熱情如火,而是,該怎麽說呢,就像是一個完美無缺的機器人突然變成了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類,會哭會笑會生氣了。


    要不是之前就有了伊萊恩這個先例的存在,他們肯定都會以為這是一個假的伊芙。


    他們都以為她是突然開竅意識到了自己對蔣煦瀚的感情才會有了這一係列的變化,眼下看來,竟是因為得了ptsd?


    蔣煦瀚拿起桌上的手機,低著眉眼,似乎在想著什麽。


    好半晌,他才沉聲說了句:「不知道。」


    顧子深:「……」


    是不願意承認吧?


    蔣煦瀚轉動了一下手機,忽然說道:「顧叔,王思薇的事情,要是她想不起來,就不要在她麵前提起了。」


    顧子深愣了一下,「就算我不提,那王家那邊呢?」


    雖然這件事從法理上來說都跟伊芙沒有關係,兇手還是因為她才揪了出來的,但從情理上來說,又確實是因為她才發生了後來一連串的意外,他不確定王家的人會不會因此就怪到伊芙頭上去。


    「王家那邊我會去給他們一個交代,其他人我也會先說一聲,醫院這邊就勞煩您了。」


    顧子深想了想,點頭,「我知道了。」


    蔣煦瀚站起身來,「那我先迴去了,您也趕緊迴去休息吧。」


    走出會議室,蔣煦瀚並沒有馬上迴病房,而是翻出了韓星宇的號碼給他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


    蔣煦瀚接二連三地打了好幾通,直到第五通,電話才被韓星宇接起。


    被蔣煦瀚這連環call從睡夢中驚醒的韓星宇對著話筒暴躁地吼道:「姓蔣的!你最好有什麽重要到能讓我放棄揍你一頓這個念頭的事情,否則……」


    「小芙出事了。」蔣煦瀚沉聲打斷他。


    電話那頭韓星宇沉默了一下,「她怎麽了?」


    蔣煦瀚將伊芙的反常說了一遍,「這邊的醫生懷疑她是得了ptsd,你抽空過來一下給她看看吧。」


    「那行吧,我明天一早過去。」


    收起電話,蔣煦瀚轉了個身靠在牆上,摸出一根煙咬上,過了好一會,拿下來扔進邊上的垃圾桶,抬腳朝病房走去。


    雖然她一直沒說,但他知道她不喜歡煙味,這煙,該戒了。


    ——


    就在蔣煦瀚和顧子深他們在會議室討論伊芙病情的時候,病房中,一道修長的身影站在了病床前。


    白熾燈下,能清楚地看到他露在口罩外的雙眼,就像是在看獵物的猛獸,閃著戲謔而又嗜血的光芒。


    他靜靜看著伊芙略有些蒼白的睡臉,伸手,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描繪著少女精緻如畫的眉眼。


    「真漂亮,漂亮得讓人想要狠狠揉碎,啊,真想快點看看你恐懼時的模樣,一定會很有趣吧!」


    嗓音低沉,壓抑又緊繃。


    昏睡中的人兒沒有反應。


    男人指尖下移,落到她的唇上,摩挲一下,收迴手,俯身拉下口罩在她耳邊低低呢喃著什麽。


    好半晌後,男人拉好口罩退開些,牽起她放在被子裏的手遞到唇邊,隔著口罩親了一下,眼神帶著點瘋狂,漆黑的眼眸漸漸染紅。


    他把臉貼在伊芙的手心上蹭了蹭,良久,才依依不捨地站起身來,將伊芙的手放迴被窩裏。


    「再見,我等著你來找我。」


    話落,他緩緩走出了病房。


    出了醫院,男人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夜色下寂靜無聲的街道上隻能聽到他低沉無波的聲音。


    「機場那邊的監控都抹了嗎?」


    電話那頭是一道年輕的女聲,「你放心,早在人死後我第一時間就替換掉了,不會有人懷疑的。」


    「那就好,千萬不要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我不希望她發現什麽端倪。」


    「既然這樣,為什麽不幹脆把傅采禾也殺掉?」


    「傅采禾不能死……最起碼,在她體內的藥物被代謝掉前,絕對不能死!」


    「那好吧,沒有什麽事我就先迴去了。」


    「嗯。」男人掛斷電話,拐進一條巷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就在他離開後,病房外走廊監控器的紅燈再次亮起,恢復正常。


    守在病房外的小楓突然打了個寒顫,從椅子上驚醒過來,起身快步走進病房,見伊芙還好好地躺在床上,這才鬆了口氣,退了出去。


    坐在椅子上,小楓皺了皺眉,真是奇怪,他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伊芙是在後半夜醒來的,睜開眼,就看見了病床前的蔣煦瀚,目光專注,眼底有她的倒影。


    「蔣煦瀚。」她輕輕喊了一聲,聲音又幹又啞。


    蔣煦瀚一言不發,白熾燈下,他眼底浮光躍影,伸手揉揉她的頭髮,最後手落在她的臉頰上,好半晌,才問道:「頭還疼不疼?」


    「我沒事。」伊芙搖搖頭,伸手在他眉心輕撫著,「你別擔心,也別皺眉。」


    他拉下她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餓不餓?」


    「不餓。」剛醒過來,伊芙身上沒什麽力氣,還有些暈暈沉沉的,她的聲音很輕,「我是生什麽病了嗎?怎麽會突然暈倒?」


    蔣煦瀚眉心跳了一下,下意識避開她的目光,「你沒病,就是前陣子工作太累了,所以身體才會跟你抗議。」


    伊芙定定看著他,「蔣煦瀚,你記得我在h大時除了法醫學外,還修了什麽課程嗎?」


    蔣煦瀚閉了閉眼,無奈地嘆道:「犯罪心理學和微表情心理學。」


    「所以,你認為說謊對我有用嗎?」伊芙反手握住他的手,一字一頓,「你老實告訴我,我到底是怎麽了?」


    蔣煦瀚蹙著眉,借著燈光凝視她,「小芙,有時候我真的希望你不要這麽聰明。」


    慧極必傷,有時候他真怕她會受其反噬。


    伊芙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靜靜等著他的下文。


    蔣煦瀚拿她沒辦法,隻好將事情都說了一遍,「……你也想不到王思薇會在那裏遇到傅采禾,然後發生那樣的事情,小芙,這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為此感到自責。」


    他本來以為他說完之後,伊芙會再次陷入深深的自責,然後再次發病,所以一直都在小心地看著她,注意著她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讓他意外的是,伊芙臉上根本就沒有什麽表情。


    從始至終,她臉上的神情都很平靜,波瀾不興。


    這是怎麽迴事?


    刺激太大了?


    「小芙,你……」蔣煦瀚握著她的手,眸底裏全是擔心。


    伊芙抓著他的手,放進被子裏,力氣還沒恢復,音色無力,有些軟軟的,問道:「你為什麽覺得我會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感到愧疚?」


    不相幹?


    蔣煦瀚驀地睜大眼睛,神色怔怔地看著她始終平靜的小臉,莫名的,心底劃過一絲不安。


    伊芙似是不解,皺了皺眉,「誠如你所說,那是一個意外,就算那個女孩是因為我被罵而去和人理論,意外而死,那也不代表我需要為她的死負責,也許我會感到遺憾,還會有點難過,但我不可能會為此而自責內疚,因為她的死和我沒有直接的關係,而且,我已經抓到兇手了不是嗎?」


    麵對變得像以前一樣冷靜理智的伊芙,蔣煦瀚心裏沒有一絲高興,甚至還隱隱有些不太好的感覺。


    為什麽會這樣?


    幾個小時前她明明還很自責很內疚,甚至因為王思薇的死哭得像個孩子一樣,還暈了過去,現在不過是一覺醒來,就完全變了個樣?


    不正常!這真的很不正常!


    也許是他的表情太過凝重,伊芙有點不安,「蔣煦瀚,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冷血?」


    蔣煦瀚不動聲色地揉揉她皺著的眉頭,「沒有,我隻是在想你為什麽會突然暈倒,還偏偏就想不起來這兩天的事情了。」


    伊芙想了想,也有些想不通,「顧叔怎麽說的?」


    「他給你檢查過了,你的大腦沒有什麽異常,可能是最近一個月案子太多,精神有些緊繃,再加上王思薇的死對你打擊太大,才出了這樣的狀況。」


    伊芙歪著腦袋,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麽蔣煦瀚會認為她這樣是因為那個叫王思薇的女孩?


    在她想不起來的那段時間裏,她做過些什麽反常的事情嗎?


    蔣煦瀚拍拍她的腦袋,「你好好休息,什麽都不要想。」


    伊芙抿了抿唇,想了想,突然說道:「蔣煦瀚,你明天能幫我把韓星宇請過來嗎?」


    身體上沒有問題,那就隻能是心理上的緣故,她很清楚,有在心理學這方麵,國內外沒有比韓星宇更出色的。而她家的這位她很了解,她現在這樣他是絕對不會讓她這麽快出院的,隻能讓他把人請過來了。


    蔣煦瀚點點頭,「好。」


    反正他本來就聯繫了人,正愁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現在倒是省事了。


    伊芙這才放下心來,往床後麵挪了挪:「你也上來,一起睡。」


    蔣煦瀚脫了鞋,陪她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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