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暈乎乎醒來,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頭頂上的天花板,發呆。


    頭有些疼。


    她撐著床坐起來,抬手揉了揉發疼的眉心環顧一圈周圍,這是,醫院病房?


    可,她怎麽會在這裏?


    正想著,外間傳來開門的聲音,蔣煦瀚拎著一個保溫盒進來,看到病床上的坐著的伊芙,鬆了口氣,大跨步走過去,坐在床上。


    「你總算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他攥住她露在被子外的一隻手,柔聲問道。


    下午他接到小楓的電話,趕去機場,正好看到她情緒爆發的瞬間。


    當他過去抱住她的時候,她什麽都沒說,隻是無聲地哭著,哭著哭著,人就暈過去了。他嚇了一跳,還以為她是受了傷,急忙將人送到醫院,顧子深親自給她檢查過,得知她隻是太過激動才暈過去的,這才放下心來。


    隻是,向來沒有太多感情波動,清冷漠然的她怎麽突然就因為一個剛認識的人激動得暈過去了?


    事後他問過劉警官,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心底輕輕一嘆,憐惜更甚。


    他的小姑娘啊,看著清冷決絕,卻最是重情重義,不然當初也不會為了方璀兒和他們這幾個一起長大的玩伴答應加入虎鯨。


    很多事情,她不說,沒有表現出來,並不代表她不在乎。


    伊芙抬眸,對上男人還有些擔憂的目光。


    四目相對。


    許久,她擰著眉問,「我怎麽在這?」


    聲音沙啞幹澀,蔣煦瀚鬆開她的手,倒了一杯水遞到她的嘴邊,等她喝完了一整杯水,才開口說道:「你下午在機場暈過去了,是我把你送過來的,你放心,顧叔說你隻是情緒太激動才會暈倒……」


    後麵的話沒說下去,因為,伊芙的神情有些怪異。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蔣煦瀚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伊芙神色怔怔地看著他,好半晌,才吶吶地問道:「機場?我什麽時候去機場了?」


    蔣煦瀚一愣,心裏有些不太好的預感,「你不記得了?」


    伊芙垂眸似在迴憶,「昨天下午我下了班,跟你一起去會所換衣服,然後我們就去參加晚宴,然後……」


    她頓了頓,眉頭緊蹙,「後來發生了什麽?蔣煦瀚,為什麽我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好痛!」


    伊芙突然抬起一手抱住腦袋,痛唿出聲,本就蒼白的臉色此時更是一點血色都沒了,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著,脆弱得跟個瓷娃娃似的,仿佛一碰就碎。


    蔣煦瀚心裏咯噔一下,連忙按鈴叫了醫生。


    「小芙,沒事的……」他一把將伊芙摟入懷中,壓低聲音安撫著,低頭在她的發頂上親了親,心疼得聲音都在發抖,「乖,想不起來就不想了,沒事的。」


    伊芙氣息奄奄,一陣劇烈的頭疼過後,眼皮緩緩又合上了。


    醫生很快就過來了,領頭的是顧子深。


    「什麽情況?」


    顧子深一進來就看到蔣煦瀚將再次暈過去的伊芙輕輕放迴床上,皺了皺眉,三步並作兩步就走了過去。


    蔣煦瀚臉色很不好,替伊芙掖好被子後站起身來,麵色低沉道:「我也不知道,她好像把前晚參加宴會和昨天的事都忘了,然後突然就說頭痛,暈了過去。」


    「想不起來?」顧子深臉色也是一沉,有些凝重,「可能隻是一時的應急反應,你別太擔心,她的頭沒有受傷,應該不是外傷引致,我安排人給她做一個腦部ct,看看情況再說。」


    蔣煦瀚抿著唇,點了點頭,眸底鬱色深沉。


    ct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心腦科的彭主任和神經內科的錢主任一前一後都聚在了會議室,還帶了幾個這兩方麵很有權威的主任醫師,兩個科室一起會診,診斷結果是並無大礙,伊芙的大腦一點問題都沒有。


    「那她怎麽會突然忘記了這兩天的事情?」蔣煦瀚眸色像潑墨的硯台,喜怒不行於色,唯有眼底寒涼,掃視過幾名醫生。


    會議室裏眾人被蔣煦瀚的氣勢震懾住,麵麵相覷,後背冒起一股寒氣,直竄腦門。


    顧子深嘆了口氣,拍了拍蔣煦瀚的肩膀,「你先別急。」


    檢查結果看不出問題,別說是這些主任醫師,就連他都毫無頭緒,顧子深心裏不是不著急,隻是他比蔣煦瀚冷靜,知道這個時候急也沒辦法。


    他推測伊芙的反應和那個案子有關,就將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然後問道:「事情就是這樣,你們對此有什麽看法?」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過了好一會,一眾人才開始低聲討論起來。


    他們心裏都明白,能讓顧院長大半夜的親自出馬,還將他們都喊了過來,這病人的身份絕對不簡單。


    再說了,還有蔣煦瀚這尊大佛在,就是給他們一千個膽子,他們也不敢不盡心盡力。


    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煎熬,蔣煦瀚摸出一根煙放到嘴邊,並沒有點著,咬在嘴裏,眸底光影浮沉。


    顧子深知道,蔣煦瀚的情緒已經快要到失控的邊緣了。


    這還是他第二次看到蔣煦瀚這個樣子。


    第一次是在葉皊流產入院情況危急的時候,蔣煦瀚在手術室外猶如發狂的野獸,嘶吼著要往裏沖,被童雅他們幾個人拉住還不停地掙紮著,甚至因為太過用力而導致右臂脫臼,而他就像是沒有感覺一樣,一心隻想衝進手術室。


    最後還是蔣蘊過去給了他一巴掌,冷聲說道:「你這是什麽樣子?你媽媽拚死護住你就是想讓你這樣?蔣煦瀚,你給我聽好了,想要護著你在意的人,就要變強,拚了命地變強,而不是出了事後像瘋子一樣!」


    蔣煦瀚嗚咽一聲安靜下來,跪在地上無聲哭泣著。


    那個時候,他才三歲。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蔣煦瀚開始接受蔣蘊嚴厲的特訓,一步步成為了現在這個無堅不摧的樣子。


    可是,他所有的堅強、沉穩、冷靜,都在伊芙出事的這一刻幾近崩坍。


    蔣家的男人都寵老婆,這句話果然不假。


    那些個主任討論了半天也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就在蔣煦瀚快要繃不住爆發的時候,終於有一個神經內科的主任醫師怯怯地站了起來,不太確定地說道:「顧院長,我覺得,有沒有可能是ptsd?」


    這話一出,會議室裏的人都愣了愣,齊齊看向那個主任醫師。


    蔣煦瀚拿著打火機的手一緊,拿下嘴裏的煙,看著那人,眼眸深邃,看不清情緒,「你為什麽會這麽覺得?」


    「我有一個表妹年前發生了一起很嚴重的車禍,醒過來之後就性情大變,以前的很多事情都忘記了,後來去精神科檢查才知道是得了ptsd。我覺得患者和我表妹的症狀有點像,才有這樣的推測。」


    ptsd,也就是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症,是指人在遭遇或對抗重大壓力後,其心理狀態產生失調之後遺症。這些經歷包括生命遭到威脅、嚴重物理性傷害、身體或心靈上的脅迫。有時候被稱之為創傷後壓力反應,以強調這個現象乃經歷創傷後所產生之合理結果,而非病患心理狀態原本就有問題。


    其主要症狀包括噩夢、性格大變、情感解離、麻木感情感上的禁慾或疏離感、失眠、逃避會引發創傷迴憶的事物、易怒、過度警覺、失憶和易受驚嚇。


    蔣煦瀚對其他的醫學病理不了解,但是對ptsd卻十分清楚。


    因為他就曾經得過這種病,經過幾年的治療,如今的症狀也就隻剩下暈血症這一項。


    他開始並沒有往這方麵想,現在被這醫師這麽一說,伊芙的種種反應,確實屬於ptsd的症狀,隻是,王思薇的死足以能讓伊芙患上這種病?


    蔣煦瀚是不相信的。


    這不符合常理。


    伊芙是個很堅韌的人,從五歲開始就接觸屍體,這麽多年來解剖過的屍體數不勝數,辦理過的案件比這次慘烈的也不在少數。就算她挺喜歡王思薇,而王思薇的死可以說是和她有關,但以她的性子,這也不足以讓她患上ptsd。


    驀地,蔣煦瀚想起中午伊芙知道死者是王思薇時給他打的那通電話。


    那個時候她的情緒就已經很不對勁了,她還不知道王思薇是怎麽死的,可她竟然哭了,一遍遍地讓他答應她,不要讓自己有事。


    為什麽她會那麽害怕?


    蔣煦瀚能想到的顧子深也能想到,他讓那些醫生先出去,然後臉色凝重地問道:「小芙曾經遭遇過什麽重大傷害嗎?」


    他知道蔣煦瀚一直有派人暗中保護伊芙,關於伊芙的事情,事無巨細他基本都了如指掌,如果伊芙真的曾經遭遇過什麽,那麽蔣煦瀚肯定知道。


    蔣煦瀚搖搖頭,「沒有。就是前幾年她獨自深入戰地,也都是毫髮無損迴來的。」


    「那她怎麽會有創傷後應激障礙?那個王思薇的死對她影響有這麽大嗎?」顧子深還是不能相信。


    「應該不全是因為這件事,」蔣煦瀚沉吟片刻,「王思薇的死隻能說是個導火索,引發了她內心深處的恐懼,才會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隻是,她到底曾經經歷了什麽是他所不知道的?


    ------題外話------


    淩兒弱弱的說一句,這不是虐,不是虐,不是虐!


    這隻是憋大招之前的……唔,小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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