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的太監早將他的翎玉琴準備妥當。

    琴弦撥動,一聲低沉而又內斂的清音,給人溫和舒暢的感覺,那一聲聲的琴音似乎在安慰人的不安和彷徨,也似乎有小心的試探和遲疑。

    悠悠轉轉,時近時遠,似是一聲聲情人的呢喃,也似在安慰撒嬌的孩童,幾分的溫情,幾分的縱容。

    高音從容,沉音雅致,似是陶醉似是夢幻。

    一曲終時,掌聲震天。

    訾槿露出大大的笑容,搖搖晃晃地朝君赤走去。君赤見訾槿身形不穩,忙下了台迎了過去。

    訾槿見君赤朝自己走來猛地就撲了上去,在眾人還未來及反應之時,訾槿傻笑了一下,吻住了君赤的嘴。

    果然,溫軟香甜如想象般的那樣。

    眾人都目瞪口呆地震驚看著這一幕,大堂中一時寂靜無比。

    君赤驚訝萬分瞪大了雙眼,忘記了掙紮,傻傻地怔於原地,任由訾槿掛在自己身上,掠奪著口中的蜜液。

    “成何體統!”不虧為太子君凜,居然是第一個作出反應的人。

    君安尷尬地站在自己位置之上,不知該如何是好。

    君赤這此時方迴過神來,霎時臉色緋紅一片,他連忙推開訾槿。

    訾槿一時失了依靠,斜斜地朝地上倒去。君赤紅著臉手忙腳亂地又將她拉到自己的懷中。此時眾人恍然大悟:他早已喝醉。

    “太子殿下,二哥,請容小弟先帶訾槿迴宮。”君赤聲音微微顫抖,強裝鎮定地說道。

    “也好,三弟就……”

    “本宮看就不必了,在路上那啞巴若再對三弟做出什麽不軌的行為,豈不貽笑大方?就由本宮帶她迴吧。”君凜冷著臉打斷了君安的話,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未等眾人反應,君凜拖著訾槿揚長而去,臉色冰冷一片。

    目瞪口呆的喜寶,反應倒是不慢,連忙跟上了君凜。

    太子禦用馬車之下,君凜看也不看身後的眾人,拖著訾槿就上了車。一直緊跟太子身後的女子本也想上車,卻被君凜一記眼刀,打發到太子妃車上去了。

    放下車幔,君凜顫抖著輕輕地將訾槿抱在自己的懷中,一雙鳳眸暗了又暗,動也不動地看著訾槿的睡顏。

    訾槿潛意識地感到了不安,討好地在君凜懷中蹭了蹭。

    君凜猛地收緊了胳膊,將訾槿圈在懷中,

    眸中滿滿的痛苦掙紮之色。

    快進宮門之時,一直跟在車旁的喜寶,聽見裏麵君凜斷斷續續的聲音:“我不會讓她們……誰也沒有資格……子……你要信我……”

    醉酒後,訾槿過了此生當中最鬱悶的一個夏季,自己所到之處均可聽見宮女與太監的偷笑聲。

    魚落自那日起無論如何也不讓君赤與訾槿同床而眠。

    君安旁敲側擊地問訾槿:是否需要通房丫鬟了?

    訾槿麵紅耳赤,差點搖斷了脖子。

    西樂更是過分,整日整日地掛在訾槿的身上,含慎帶怨地問著訾槿,自己哪裏不比君赤?何時迎她過門。

    訾槿滿頭黑線,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每每獨自一人時,訾槿悔恨萬分,一世的英明就毀在這次醉酒,對這個身體如此不耐酒精懊惱萬萬分。

    出乎意料的是,對於此次事件君凜並未難為訾槿,迴宮後甚至提也未提。

    君赤為此很長一段時間不敢與訾槿對視,仿若做錯事的人是他一樣。

    訾槿暗暗惱恨:兄弟!你姿色傾城貌似潘安又如何?畢竟還在未長成期,就算吃你也等你熟透了才行,更何況關於吃你這種事,我做夢也沒夢見過。

    最後訾槿總結一句,六月飛雪了,比竇娥還冤啊……

    月國宣隆十六年冬末訾槿一十五歲

    月國軍大勝,收複所有失城,宣隆帝賜上將軍訾吟風英遠王,受親王祿。

    月國宣隆十七年春初月國軍凱旋而歸訾槿一十六歲

    一年一年又一年,訾槿已在月國皇宮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生活了四個年頭,盼來等去終於在春初時,傳迴了訾吟風凱旋迴朝的消息。

    訾槿自是歡欣無比,日日盤算著訾吟風歸朝之期。

    今年的禦花園在訾槿眼中異常的好看,若是身邊沒有這個變態公主那便更美麗了。

    “小啞巴,同我迴辰國吧。”西樂公主星眉輕揚,嘴角沁笑,含情脈脈地瞅著身邊黑瘦平凡的訾槿道。

    訾槿皺了皺眉,換個了方向曬太陽。

    “這月國宮中有何物讓你如此迷戀?莫不是看上了宮中的女子?但這宮中的女子有幾人能與我相比?”西樂嬌媚地看了訾槿一眼繼續說道:“更何況本宮已是你的人了,你若不願娶本宮,本宮便死給那月國老皇帝看!”

    訾槿無奈

    地搖了搖腦袋,血口噴人的戲碼,日日上演,早已見怪不怪了。

    “月國太子欺你幼弱,二皇子對你另有所圖,三皇子也定會卷入這場宮爭之中,若你真那麽心念那可人的宮女,把她帶迴辰國也無不可。你要知道在這深宮之中,惟有我對你才是真心實意。”西樂妖魅地一笑,雙手如藤蔓一般纏到了訾槿的胳膊上。

    訾槿無奈地翻了翻白眼,心道:訾吟風凱旋之日便是我自由之時,此時若是跟你走還不是從一個龍潭跳進了另一個虎穴?

    “莫非?!你對那三皇子心有掛念?……那三皇子是容貌上佳,你與他又日日相伴,莫不是你有心於他?……但他可是個男人!”西樂美眸之中閃過一絲光芒,訕笑地問道。

    訾槿無力地翻著白眼:君赤雖然一日比一日的俊美,但畢竟才是個十四歲的孩子,我還沒有公主你那麽變態,好不好。

    西樂啊,何時你才能正常點?初見,你一人在納藍南族家廟之中裝神弄鬼,再見,你不願出手救落水的三位皇子。與你相處之時,永遠不知下一秒你的情緒會如何,你如此地陰晴不定誰人敢跟你?

    西樂似是很滿意訾槿無可奈何的表情,盈盈含情地說道:“我就說嘛,三皇子就是再精致,也終究是個男子,豈能與我相比。你就跟我迴辰國吧。”

    “公主此言差異,月國乃槿之母國,槿為何要為你漂泊在外?”翩翩少年,眉若遠山,目如幽潭,顏如宋玉,眉眼之中有淡淡的不悅和抑鬱,頭戴淺色發帶,身著青色錦繡長衫,領口袖口處繡著精致的紋路。

    “你是鷹犬不成?無論本宮與小啞巴走到哪,你都能聞風追來!”西樂眉頭輕挑不悅地看向踱步而來的君赤。

    君赤越過她坐到訾槿身邊,撥去訾槿臉上的亂發,輕聲問道:“都過了午時,定是讓那人纏得還沒有進食吧?”

    訾槿抬眸,曖昧地望向君赤身後的魚落。魚落刹時紅了臉,低下頭連忙說道:“並非主子所想,我隻是同三殿下一起來尋主子,主子出來多時,怕主子餓著,所以帶來點糕點。”魚落窘迫地將籃中的糕點送到訾槿麵前。

    訾槿漫不經心地拿起一塊,迷著眼睛吃著糕點,用你不必解釋我已明了的眼神瞄了君赤一眼。

    君赤撇開臉,耳根微微泛紅,大窘道:“好好吃點心。”

    西樂的視線繞三人之間悠轉了會,她別有深意地盯著君赤,笑得異常妖嬈。

    訾槿無意間看到這

    笑容,頭皮一陣陣地發麻,連忙轉過臉去,對西樂的笑容視而不見。

    春日的陽光溫暖異常,訾槿吃完東西,西樂卻仍沒放人的意思,無奈之餘惟有坐在石桌旁打著瞌睡。

    西樂也不惱怒,笑咪咪地看著訾槿的睡相,伸手想將訾槿的頭攬到自己的肩膀上,但中途卻被君赤伸手攔截了下來。

    即便西樂脾氣再好,終是忍不住發火,但又怕驚動邊上睡覺的人,惟有憤恨地瞪著那人。

    君赤側過臉去,無視西樂噴了火的雙眸,抬手將已睡熟的訾槿橫抱了起來,朝太平軒的方向走去,魚落緊隨其後。

    西樂看著君赤與魚落相繼離去的背影,盈盈地笑道:“小啞巴跟本宮走後,將魚落留給你如何?”

    君赤頓了一下,終是未再迴頭。魚落呆愣了一下,隨即裝作無事般地跟上了君赤。

    君赤走遠後,西樂本一直微笑的容顏瞬間陰沉無比。她掃了一眼君赤轉彎的地方,眼底閃過一絲陰狠:“你不遂了本宮的心願,本宮就讓你這些年所做,全部付諸東流!誰也阻止不了本宮將她帶走!”

    算算時間,訾吟風也是這幾日便要迴來了。太平軒書房內,訾槿抱著早已整理好的包袱,對著桌子上的展開的四十餘張短筏傻笑。

    每張短筏之上,隻有一句話。

    槿兒:

    邊陲風光無限,等到凱歸以後,定帶你領略邊陲風景,一切安好,勿念。

    槿兒:

    魚落說你對宮中生活不喜,知你委屈禁錮,相信等到凱旋之日,定是你自由之時。

    槿兒:

    聽聞你與太子不和,他驕橫跋扈肆無忌憚地欺淩槿兒,甚是憂心。槿兒暫且忍耐,等到迴朝之日,定會幫你討迴公道。

    槿兒:

    二皇子對你照顧有佳,甚感安慰。知槿兒對課業不甚用心,不願勉強,願槿兒能隨心所為,不必想它。

    槿兒:

    聽聞你為三皇子的身世難過,得知槿兒地良善,甚為安慰。三皇子雖出身單薄,待到迴朝之日,定幫三皇子得到所失,望槿兒不必難過。

    槿兒:

    知你與三皇子相處愉悅,情同手足,甚感欣慰。昨天拿下失城一座,相信不久之日定能與槿兒相聚。

    槿兒:

    又是一年,知槿兒還是不喜宮闈生活,憂心如焚。閑暇之時,常常

    念其槿兒之不願,心痛不已,卻又無能無力,黯然心傷。

    槿兒:

    聽聞槿兒遊湖不甚落水,驚魂不已。後又得知槿兒救出三位皇子,甚為擔憂。太子對槿兒恩將仇報這筆,已銘記心底。

    槿兒:

    聽聞太子大婚之前日,去太平軒對槿兒欺淩一番,甚是氣怒。如此肚量如此跋扈怎配繼承大統,歸朝之後定不會饒他。

    槿兒:

    二皇子對槿兒照顧越是周到,頗得我心。聽聞他已封王,對訾鳳訾風頗有意,不知把訾鳳訾風許配於他可好?

    槿兒:

    聽聞三皇子口拙之頑疾大好,改正槿兒多許生活惡習,對槿兒管束破寬,讓槿兒怨聲不斷,希望槿兒能明白三皇子的一片好心。

    槿兒:

    邊陲大捷,近日就將迴京,待到迴京之日定是槿兒自由之時。到時你我二人遊曆各地名勝吃遍各地名吃,可好?

    “主子!快將東西收起來,三殿下迴來了!”魚落急匆匆地從屋外跑了進來,手忙腳亂地將桌上的小紙條塞進包袱中後,又將包袱鎖進櫃子裏。

    訾槿無力地趴在書桌上,翻著白眼:當年怎就救了這麽一克星?!開始時的他雖有點結巴,但精致可愛又聽話。自從將他的口拙之疾改正後,說起話一套一套的比她當年還流利!如今又對自己的管束愈加地寬了,冤孽啊……冤孽啊……他該不會當初裝結巴博取眾人的同情吧?

    “喜寶說你又帶魚落去前樓觀望?”君赤的聲音雖然是一貫的溫和平穩,但訾槿還是聽出了那隱隱的怒氣。

    訾槿惡狠狠地剮了喜寶一眼:這兩年的宮中生涯太過安逸了,喜寶都改行當起奸細了。看樣子這正牌的主子必須拿出點主子的樣子才行。

    “你莫怪喜寶,我知你思父心切,但城樓陡險你與魚落又不會武功,怎能叫人放心。”君赤放軟了口氣,坐到訾槿身邊哄道。

    訾槿無奈地趴在桌子上不願抬起頭來:哎……男大不中留,留就留出愁。你看這開口魚落閉口魚落,難怪人說熱戀中的人毫無智商。魚落被我那便宜老爹派來保護我,怎會不會武功?說不定她功夫比你還要高呢!

    “知你不會服氣我對你的說教,若是下次再去前樓一定等我同你們一起。”君赤摸了摸訾槿的長發笑道。

    訾槿無辜地眨眨眼,頗感無奈地點了點頭:以前總是愛摸他那軟軟的長發,如今他比自

    己要高上許多,再想摸那柔順的長發,非要跳起來才行。如此以來換成了他蹂躪自己的秀發了,果然,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魚落藏好東西後為掩飾自己的慌張,忙將一盤點心放到了訾槿麵前。

    訾槿拿起一塊點頭一口吃完,滿意地點了點頭。得意忘形的訾槿忘了君赤還立於一邊,笑眯眯地親了魚落一下。

    君赤粗魯地扯住訾槿的胳膊,厲聲道:“說了多少次,不可輕薄魚落!”

    君赤似是感到自己的不妥,連忙放開了訾槿的胳膊,別扭地將頭撇到一邊,仿佛受委曲的那人是他。

    君赤對魚落的維護讓訾槿倍感委屈:自己本就是女的,與魚落嬉戲又有何妨?女扮男裝有罪啊!有罪啊?……貌似是有點小罪。

    訾槿歪著腦袋想了一會,猛地一拍腦袋,興奮地拿起桌上的筆墨寫道:放心吧!我出宮之前定將魚落許配於你。

    君赤抬眸看了訾槿一眼,又看了魚落一眼,一聲輕哼,轉身便出了太平軒。

    真是個別扭的小孩,喜歡就喜歡,還害臊?怎一個‘純’字了得啊。

    魚落咬著下唇,將頭低得死死的,看也未看訾槿一眼,退了下去。

    訾槿望著兩人離去的表情,茫然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

    “嗬……嗬,小啞巴!”

    西樂特有的尖尖的聲音,讓沉思中的訾槿打了個激靈,立即四處查找說話的根源。

    西樂一個漂亮的翻身從梁上一越而下,安逸自得地靠在訾槿的身邊,絕色妖嬈的臉上露出異常怪異的笑容。

    訾槿暗道:辰國、西樂、大長、公主啊……你就不能用正常一點的方式出現嗎?

    西樂毫不客氣地掛在訾槿瘦弱的身上,撅著嘴問道:“小啞巴,他們為何如此?”

    訾槿搖了搖頭:你問我我問誰?我還想知道呢!

    “不如我們同去看看可好?這二人卻也奇怪得緊。”西樂一雙桃花眼無辜地眨了眨,一臉好奇地撒嬌道。

    日日的調戲,讓訾槿對西樂的妖孽行為,早已免疫。不過每次她露出此番模樣,訾槿總是很難拒絕她的請求。

    訾槿點了點後又搖了搖頭:兩人之間的感情事,還是不要亂插手為好。

    西樂美目之中閃過一絲不明的光芒,她滿臉委曲地拉住訾槿,嬌聲道:“難道小槿槿都不關心魚落半分嗎?你出宮後魚落便失了依靠

    ,若三皇子對她用情不深,到時候即便是你也愛莫能助啊。這些年魚落待你如親兄弟一般,你真真忍心見別人糟踐她的感情嗎?”

    訾槿沉思了良久,抬起頭來疑惑地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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