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古城。

    隻有1營2哨捷勝營兵守衛的金州城。日本侵略軍大兵壓境,援軍遲遲不到,金州副都統連順大人望眼欲穿,焦躁不寧,急得在城樓上來迴走動。時不時地端起單管望遠鏡,瞭望著大黑山麓石門子拱衛軍陣地,陣地上空戰火硝煙彌漫,炮聲隆隆。再看控製金複公路的十三裏台方向,也是戰火硝煙隨風飄刮。大有“孤山幾處看烽火,壯士連營候鼓鼙。”氣壯山河之勢。誌同道合的徐總兵告訴過他,左路由周鼎臣率2哨人馬把守,兵不多,但將勇,強將手下無弱兵。他曾為之感動。他曾對徐邦道說:“徐總兵真乃有膽有識,又極富犧牲精神的大清軍將帥,倚天揮長劍,為我金州城構築一道外圍防線,我當感激,也為之欽佩!”然三千之兵,至今無援軍到達,又讓他如何堅守?“戰士軍前半死生”,“殺氣三時作陣雲。”他為之擔憂啊!

    此時,每一聲沉重炮聲,他的心都會陣陣緊縮,那是金州城的外圍防線,一旦有失,金州城必是一座孤城,將岌岌可危。他心急如焚,焦躁不安起來。他不是怕,他是急是躁。日軍從花園口登陸之前,他就唿籲奔走,告之金州城兵微將寡,金州城有失,對大連灣和旅順口都是唇亡齒寒的惡果。但合者甚寡,隻有徐總兵主動奔走遊說才得以成行。徐有先見之明,認證狼來了。日軍主力隊伍從花園口登陸,他這裏求援唿號的電報如雪片般飛出去。現在,金複線電報線被日軍掐斷了,營口線也不通了,也不知程之偉的大同軍開到哪兒啦?旅順口的電報線通時,告之說北洋大臣令衛汝成的3千人馬來增援,聽說已經離營拔寨了,可這都過去多長時間啦,可還是沒有露麵。真是邪門,讓他百思不得其解。是該怨援兵之將不爭?還是該怨北洋大臣指揮作戰的拙劣能力?

    現在電報線也被包圍的日軍給掐斷了。他現在變成徹底的聾子,與外界失去了一切聯係。直到十三裏台和石門子拱衛軍陣地上的硝煙緩緩散去,槍炮聲平息,他忽然意識到拱衛軍陣地已失守。他理解徐總兵已經盡力了。“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徐總兵就是能征慣戰的李將軍。他以不足三千兵拒敵萬人已兩日,與敵人交戰數十次,堪稱不易。給日本侵略軍登陸以來第一次重創,他已創造了大清軍戰史上的先例。他敗去了。

    怪就怪北洋大臣調兵遣將遲緩,怪就怪他連順命比紙薄,除了徐邦道的拱衛軍,再沒有一支援軍到達。一切又迴到原來的狀態,令人擔憂的尷尬局麵,金州城成了一座孤立無援的孤城,隻1營2哨人馬守衛的孤城。他已如斷了線的風箏,懸在空中無著無落,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人已如頹然散了骨架般,站立不穩,踉蹌地往前走,手扶著城牆,來到城北門時,頓覺眼前漆黑,他兩手忙摁扶住城牆的雉垛,閉上雙眼,靜默了片刻,才穩住神。當他張開眼睛的時候,才清楚地意識到,他站在金州城北門樓上了,城門外是巨蟹大螯般的甕城,甕城上是守兵,持槍荷彈的守兵,他們有長矛、大刀和護城的鉤鐮槍等器械。城上架設5門野炮,炮口高昂地對向城外廣闊的大地、丘陵和山巒。守城的炮兵、步兵們都凝目向外注視著遠方和近處可疑的動靜。

    連順大人忽然覺得這些兵勇們的可貴、可敬,他們忠於職守和分派他們的崗位,他們是隨時都準備戰鬥,披肝瀝血地戰鬥。他很受感染和鼓舞,心說:我為官為帥,當與兵勇們共生死,人在城在,人亡城失。遂念道:“但使龍城飛將車,不教胡馬度陰山。”邊塞詩人王昌齡的《出塞》詩,他念得通熟,常以此安慰自己。此是後兩句,更能表達他此時此刻的心境。一腔熱血奔湧沸騰。現在誰都不能依靠了,隻能依靠自己。生是大清的官,死是大清的鬼,他毅然地挺身而起。

    守門哨官是身材魁偉,直鼻口方的馮鎮北,他帶領弟弟伍長鎮南去城西北角炮兵陣地視察剛趕迴來,忙向連順大人行舉手禮報告說:“連順大人,已發現城北三裏莊、崔家屯一帶有日軍旗號。”連順說:“不要慌,沉著應戰,要及早找到敵人炮兵陣地。”“嗻!”鎮北應諾一聲,趕緊向北門炮兵瞭望哨下達指令說:“注意觀察,尋找敵人的炮兵陣地。”伍長鎮南問道:“連順大人,十三裏台陣地已被日軍衝垮,東線石門子拱衛軍陣地也被衝垮了,其它援軍一個沒到,就城裏這1營2哨之兵,能守得住嗎?”連順見這個青年與哨官鎮北長得一樣魁梧,便說:“那就看你們有沒有信心和勇氣,你叫什麽名字?”鎮南答:“末將,伍長馮麟閣鎮南。守門哨官鎮北是我哥哥。我們有信心與日本侵略軍決以死戰!”

    連順很滿意,說:“很好,打仗最主要的是要有信心和勇氣,我會與你們共生死。”

    連順知道時間不多了,日軍已突破外圍防線,很快就會攻城,便趕緊走下城,迴到金州副都統衙門。正巧城門守兵帶領柳少俠青峰來見他。他當然記得這位青年人,拱衛軍總兵徐邦道器重的偵察別動隊的成員,還有鐵虎、雲旗和那位日本女孩。他忙道:“是你呀,青峰,你不是和鐵虎都去了徐總兵那兒了嗎?快請坐!”“是徐總兵派我來的。”柳青峰說,他坐下來,便告之他來的任務。他說拱衛軍傷亡嚴重,支持不下去了,隻能撤退。徐總兵讓來通告一聲,且關心援軍是否到達,徐總兵說如援軍再不到,他希望連順大人,可以考慮撤退,尋求援軍與之會合,再做道理。

    連順大人說:“請轉告我的意見,我感謝徐總兵在金州城外設防頂住敵人近兩天的進攻。現在的援軍還沒有一支隊伍到達,守城兵雖少,但我決意堅守城池,與侵略軍決死一戰。企望能堅持到援軍到達之時。”接下來說:“青峰,要走請快走,日軍一旦攻城,離開可就不容易了。”柳青峰說一定把連順大人的話向徐總兵轉達。

    柳青峰告辭,他不是軍人,就是一位遊俠,來去自如。

    送走柳青峰,連順大人忙派人把捷勝營管帶營榮安招來。榮安頂盔貫甲,腰別左輪手槍,挎寶刀,異常威武。

    他剛巡視四門迴來,報告說:“連順大人,四門步炮兵都已做好迎戰準備。”

    “好!坐吧,坐吧!”連順大人與捷勝營管帶榮安之間有種特殊的感情和默契。這是這些年一起共事的原因。和平時比,倒不甚覺得,各忙各的。連順大人忙於地方政務,榮安布兵守城,值崗操兵,兩人很少碰麵。中日開戰之後,連順大人的精力移到城防上來,過問守城軍務比較多。日軍從花園口登陸的消息傳過來,連順大人便每天登城親自查看炮兵步兵的防務。而且關注士兵們的繕食改善,還加發軍餉,從城外農村加購生豬、牛、羊,每天都殺豬宰羊,給士兵們改善夥食,他說吃飽喝足了,打起仗來才有勁頭。為了供應軍械刀矛,他還派人把附近幾個鎮子上的鐵匠鋪,遷搬入城,打造兵刃。隻若營管帶榮安提出要什麽,就打製什麽,當然這些他就無需過問。他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打仗的時候,頂尅頂用、白貓黑貓拿住耗子才是好貓。他的這些縝密的心思令人敬佩。

    他是懂兵法戰略的,與榮安每每長談,還每每講漢將李廣、三國英雄、隋唐瓦崗、楊家將、嶽家軍、戚繼光、俞大猷抗倭、遼東總兵劉江望海渦抗倭等曆史上的英雄業績。談到興起,還引吭高歌嶽飛的《滿江紅》,吟頌“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迴?”等豪邁的詩句。他把捷勝營管帶官榮安視為身邊的大將看待,與之交流戰略戰術和英雄們的愛國思想,也透視出他的濃重的愛國情懷。令榮安更加敬重。

    今天,可再沒有閑情興致,戰事緊急,情況糟糕透頂。他說:“榮安哪!徐總兵的拱衛軍設置的外圍防線已被敵人攻破,其它援軍一個也沒有來,守衛金州城就靠你這1營2哨之兵了。日軍馬上就要攻城,我為帥,你為將,就看你我啦,怎麽樣,有信心嗎?”

    榮安說:“大人,我們是孤城弱旅,隻憑1營2哨之兵的幾百人,與萬人之兵的侵略軍抗衡,如何能抵擋得住?”

    連順大人凝目視之說:“榮安,你沒有信心,那這仗怎麽打?”

    榮安說:“大人,俗話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何在爭一城得失?兵法雲,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不是嗎?”

    連順大人目光驚愕,說:“你也想棄城?那可是臨陣脫逃呀!臨陣脫逃軍法不容,也有損我連順一生的清譽。大清疆土,豈可棄於外寇?”

    榮安搖頭說:“大人誤會了。我一直在想,幾處援軍說來增援,但遲遲不到,這裏定有問題,不是上令不通,而是援軍之將心懷鬼胎,故意拖延,躲避參戰。我們堅守,城破,他們方脫幹係。複州協領佟茂蔭,大同軍程之偉,您數次電報催他們都不動,如我們主動撤兵,去尋找援軍,與之會合,傍其參戰,乃為上策。”

    連順大人心說:你小子怎麽與徐總兵說出同樣話?

    榮安問:“大人,去找我的人說,徐總兵派人來過,他講些什麽?”

    “來通知我們,拱衛軍傷亡慘重,他們撤走了。”連順大人說,他並沒有講徐總兵的建議,因為他決意堅守城池,這個決心不會動搖。他強調說:“徐總兵以不足三千之眾,拒敵近兩天,打退敵人數十次進攻,已創造了奇跡,也為我大清軍樹立了典範。我們守城之兵雖少,但有先輩為我們建築的堅固城池,不打就逃,棄城而去,好說不好聽,絕對不行!聽著,你沒有必勝的信心,我有。我不想背罵名,我也不希望你背罵名!”

    榮安說:“大人對我如恩師父母,大人決心要守城,我雖沒有必勝的信心,但我有決戰的勇氣。不成功,便成仁。我同大人共生死,共進退!”

    連順大人滿意地說:“榮安,這就對了。其實,你的意見和徐總兵傳給我的建議是一致的,以1營2哨之兵守城那在外人看來確實是個笑話,援兵遲遲不到,我率兵棄城,這是可以理解的。但我的心裏呢,不戰而退,會慚愧一輩子呀!做為軍人,至高無尚的是氣節。奉天總兵左寶貴在平壤保衛戰中壯烈殉國,北洋水師致遠艦管帶鄧世昌、經遠艦管帶林永升,與艦共存亡,他們的氣節名垂青史。而援朝軍統帥葉誌超率軍潰逃、濟遠艦管帶方伯謙臨陣率艦逃跑,也必定永遠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我連順身為金州副都統,豈能不戰棄城逃走?我念句辛棄疾的《破陣子》詞給你‘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要留下被人稱頌的美名,不要留罵名!”

    “是,大人教誨的對。”榮安說,他不再爭辯。

    停頓了一下,連順大人說:“我找你來,就是溝通一下思想,我們已沒有別的選擇,隻有拚死扼守城池。向各哨官傳達我的命令和決心。要率領士兵兄弟們,奮勇殺敵。快去吧!”“嗻!”榮安便去傳令。連順大人隨即把衙門裏的文武官員發動起來,領取槍支彈藥和刀矛,隨他上城護城。連順大人的紅色流蘇大沿頂子帽、補子官服,掛刀短槍,撮立城上異常突出,更為突出的是他的沉著冷靜,在炮間穿行的穩健步伐,以及他渾厚低沉的嗓音:“不要慌,瞄準了再開炮。發現目標了嗎?”他不是唱空城計,隻是守城兵太少,但他的從容鎮定,給兵士們一種信心和力量。

    日軍9時許向金州城發起進攻,城北三裏莊、崔家屯一帶高地的炮火和城東肖金山、七裏店一帶高地的炮火,向金州城北門、東門和南門,相繼開炮,幾十門大炮集中開炮。守城清軍北門、西北角、東北角和東門的十三門大炮也隨即開炮,轟擊日軍北、東兩處陣地。空中的炮彈唿嘯著飛來飛去。金州城遭到猛烈地炮擊,敵人陣地也遭清軍的炮轟,隆隆的炮聲響個不停。守城的清軍不斷地有人員傷亡。北麵和東麵的日軍在炮火掩護下,向城廓移動,越來越近,守城的清軍士兵持槍射擊,日軍步兵也邊射擊邊向前移動。槍彈如雨紛紛下到城上,也潑灑到敵人的頭頂,死神吞噬正邪雙方的生命。

    營管帶榮安請纓說:“大人,我率馬步兵開門迎敵,打他個冷不防。”

    一直在城上觀察的連順大人,凝思片刻說:“好,速戰速歸。”

    榮管帶領命,當即安排部署,城上步兵下城,西門一哨步兵開東門出擊,他自己率領黃興武等兩哨騎兵出西門繞向北,與鎮北率領的兩哨2百步兵,圍殲殺向北門的一個日軍中隊。

    接下來三門大開,步騎兵各自衝殺出去。

    鎮北率兩哨步兵迎頭衝上去,成排的來福槍砰砰砰向衝過來的日軍射擊。凡事都後來居上,守城清兵突然衝出城來,讓日軍愣然。日軍不是大規模隊伍攻城,而是偷襲,企望趁火打開的缺口,突襲入城。不具有正麵作戰的力量。清兵來勢兇猛,來福槍後是抬槍,砰轟砰轟打來的是鐵砂霰彈,蒙頭蓋臉地打過來,傷者成片。德國的來福槍優於日本村田式步槍,日軍不斷傷亡。日軍的武士道精神支撐著,堅持不退,雙方越來越近,但還不到近戰血搏的距離,雙方傷亡多了起來。鎮北知道,這陣鬆勁兒手軟下來或者畏懼生死,那就會遭來更嚴重的傷亡。他大聲地高喊:“兄弟們,打!不要鬆勁兒,打!”

    清兵們有的找到樹木、石頭、土崗做掩體,有的就那麽挺直身子,麵對麵地向敵人射擊。敵我雙方在消耗生命。

    正這時,營管帶榮安率兩哨騎兵,斜刺裏衝殺過來,鐵騎飛奔,槍聲怒吼,直衝日軍隊伍,敵人成片倒下,開始潰敗。哨官鎮北見勢高喊:“兄弟們,衝啊!”率步兵衝殺上來,追殺逃敵。一個中隊的日軍眨眼之間潰不成形,鎮北的步兵背起槍,端起長矛、掄起紅穗大刀,開始刺殺劈砍敵人。他的這哨步兵戰法特別,不是長矛陣和鋼刀陣,而是一刀一矛的搭幫配合。矛刺遠,刀護近。敵人的刺刀猛刺過來。長矛手出矛將敵人逼住,敵人刺刀已是弓弩之末,鋼刀手用刀一尅,敵人便露出空門,長矛用力一送,敵人便應聲倒下。這是他從單刀破花槍的古典招式中得到啟示,進而創立單刀配長矛的組成戰法,教兵士們苦練演示而成。最能破敵人的刺刀戰法,稱之為陰陽八卦戰法。

    哨官鎮北率兵拚殺,殺聲震天,敵人慘叫聲淒厲不絕於耳。榮安催馬過來。揮刀劈開鬼子兵,對哨官鎮北說:“鎮北,我們騎兵隊去東門,這裏交給你們了。”

    鎮北迴應一聲“好!”一個日本兵的刺刀唿地向他刺來,他不慌不忙,抬手鋼刀“叭——”地向上一尅,同時迴臉,下巴有力地往前一點,給身後的長矛手一個示意。那長矛手立即領悟,其實已是百練純熟地金蛇出洞,“嗖——”把長矛刺入日軍的空門,“噗——”地一矛尖透胸,將那鬼子兵捅倒。

    馬上的榮安目中餘光看到這嫻熟配合的戰法,讚了一聲:“太棒了!”人馬已經縱了過去。

    榮安率騎兵趕去東門。

    城樓上連順大人,不斷地鼓勵炮手說:“沉著,瞄準了。”而那些衙門裏的文武官員,伏在雉垛口持槍、握刀、抓矛,一個勁兒地為城外的步兵們呐喊助威。炮聲隆隆,敵人的炮彈也不斷飛過來,在城下城裏爆炸,呐喊助威之聲顯得異常微弱。連順大人便招他們過來擊鼓,擂鼓助威。可沒人會擊鼓,咚咚咚地打成一個點兒。連順大人氣道:“連鼓都不會打,還能幹什麽?給我!”他操起鼓槌,“咚,咚——鏘”,“咚,咚——鏘。”大鼓和銅鈸配合起來,打得有聲有色,博得眾文武官員的喝彩。敲著戰鼓,他說:“金山戰鼓那出戲你們看過嗎?就是抗金名將韓世忠上陣殺敵,他妻子梁紅玉在金山城上為之擂鼓助威。那可是傳世佳話,千古震撼人心的壯舉!”他又教育衙門手下說:“擊鼓進軍,鳴金收兵。這都是古代傳達軍令信息的方法。”說完,把鼓槌交給一個衙門屬下,說:“給你,學著打!”

    那衙役不笨,照著樣子“咚咚……鏘”敲起來。

    連順大人再看城外捷勝軍殺敵戰場,騎兵隊駛向東城門,哨官鎮北率兩哨步兵把日軍殺得潰敗奔逃,心中自是高興。可當他舉起長筒望遠鏡瞭望敵人陣地時,便感覺不太對勁兒。捷勝營的士兵在追殺逃敵,敵人沒命地向自己陣地奔逃,敵人陣地又衝殺出四五百兵,至少兩三個中隊。連順大人意識到自己的隊伍要吃虧。炮兵沒法營救,很容易傷到自己的人。趕緊讓人敲鑼,鳴金收兵,可這鑼太小且隻有一麵,與古代驅軍收兵的鑼不一樣,其實連順大人也隻是從書上戲上見過而已。他立即命令通訊騎兵出城傳令,命令哨官鎮北趕緊撤退。

    傳令騎兵縱馬奔馳,箭一般地飛過去。

    捷勝營的步兵撤了迴來,然後關閉城門。兩哨步兵各歸各位,鎮北的一哨步兵又登上北門。他們雖然都血染征衫,有的是傷痕累累,但他們成功了,把想趨近城池找便宜的日本侵略軍打個落花流水,傷亡慘痛。

    連順大人拍了拍哨官鎮北的肩頭說:“好樣的!但是你們年輕人就是容易頭腦發熱,忘乎所以。我命令榮安速戰速歸,就是要你們見好就收,可你小子,我若不招你們迴來,你就追到日軍陣地上去了,就不怕迴不來嗎?”他有表揚,更多地是埋怨,透出的是關懷。

    鎮北笑道:“兄弟們殺得興起,收不腳唄!知道了,都統大人!”

    連順大人喜歡這些年輕人,他們勇敢、熱情、可愛。他諄諄告誡地說:“敵人死得多,但他們人多。我們人少,可不能隨便犧牲,我們得以一頂十。好好休息一下,敵人要大舉進攻了。”

    出東門攻擊日軍的兩哨步兵帶著繳獲的槍支彈藥返迴,營管帶官榮安率騎兵斷後,城門關閉。榮安跑上城向連順大人匯報。東門外的戰況與北門外戰況差不多,先是給企圖趁炮火轟城之機突進來的小股子日軍以迎頭痛擊,打得日軍丟盔卸甲,日軍又派出幾個中隊營救,企圖來個反包圍。捷勝軍及時撤迴。

    連順大人滿意地說:“很好!速戰速歸。”說完便迴到都統衙門坐鎮,榮安返迴指揮營所,準備應對敵人的大舉進攻。

    柳青峰放馬急馳,趕至嶺關屯拱衛軍臨時營地,那裏的行營大炮高翹著炮口對向北方,對向金州古城的方向。

    青峰來到營帳向徐總兵報告金州城的情況,北部增援的隊伍無論程之偉的大同軍,還是劉盛休的銘字軍,都沒有到達。這讓徐邦道十分氣憤。南路旅順的衛汝成3千兵也沒有露麵,讓他十分不解。這樣看來,金州副都統連順大人,執意不撤,毅然堅守那無疑是兇多吉少。

    之前,派柳青峰去金州城,他等不及,又派鐵虎、雲旗北去,尋找程之偉的大同軍和劉盛休的銘字軍,說不上是催促,但至少也得通個信兒,告訴他們拱衛軍在金州外圍設的防線已被突破,金州城已是一座孤城。守城兵力不足,希望他們速進馳援。徐邦道已把柳少俠看做一位望年之交的朋友,他把想的作的都跟青峰說個盡透。這讓柳青峰也甚為感動,體現出徐總兵對戰事的關心和認真負責的態度,這是北洋大臣和旅順陸軍主帥的責任,嚴格講徐總兵可以不管,但正是他身上那種俠義思想,促使他成為俠帥,他不能不管。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他父親柳大俠,就常以武犯禁,見義勇為,一生豪邁,俠骨柔腸。傳承給他的也正是這種可貴的思想品格。他與徐總兵之間甚有情義相通,誌同道合的意味,他說:“徐總兵,有什麽要我去辦的,盡可安排,我定效力。”徐邦道說:“青峰,做為朋友,你已經幫了我不少忙,而且幫了大忙。你先休息。”轉臉招唿:“衛隊官,崑良,進來!”

    崑良應聲進帳,徐邦道說:“我原以為衛汝成的3千兵已經開過去,到了金州城。青峰去金州城探底,衛汝成的人馬根本沒到,不知咋個迴事?”

    崑良說:“旅順到金州才多遠,遊山逛景也到了,現在還沒到就是不想去。”

    徐邦道說:“北洋大臣電令,軍令如山,誰敢說不去就不去?”

    崑良說:“有幾個像徐大人您那麽認真的?都是能磨蹭就磨蹭,趙分統趙懷業就是典型的肉頭,那衛總兵我看也好不了哪去?”

    徐邦道沉下臉說:“別瞎說,你馬上帶一名衛隊員,飛騎沿去旅順的路給我去找,找不到就去旅順口陸營處,去找龔大人問個究竟。”

    “嗻!”“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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