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邦道趕迴拱衛軍大營。問代他執班的林營官可有啥軍情信息都沒有，讓他心沒著沒落。他說：“中日正式宣戰，我們這裏啥軍情信息沒有，這真讓人心急。”
熊道山說：“徐總兵，若不我去趟金州副都統衙門，去打聽打聽？”
徐邦道搖頭說：“算了，連順大人那邊多是遲到的信息。不過我真感覺納悶，朝鮮平壤一線的戰事，那可是我援朝大軍與日本侵略軍宣戰之後的一場大戰，敵我雙方投入兵力都不會少，守衛平壤城的可不隻左寶貴的奉軍，據我所知還有衛汝貴、豐紳阿的兩支隊伍，還有毅字軍馬玉崑總兵率領的4個營。日前又把銘字軍劉盛休的11個營運了上去。算起來，左寶 貴的奉軍守衛平壤已是第三天了，怎麽啥信息都傳不過來呢？真是悶死人了。”
一旁的林營官說：“戰場上的信息情況，隻有援朝軍統帥葉誌超大人最清楚，他不向國內報告戰況，連北洋大臣也沒轍，急有啥用？徐總兵，你就別看三國掉眼淚——替古人擔憂了。”他這是想安慰徐總兵大人。
熊道山一旁接話說：“林營官，話可不能這麽說，中日開戰，牽動我大清國軍民的心，別說徐總兵心急，連我都心急著呢。如果朝鮮前線頂不住日本侵略軍，那就直接威脅我大清國土的安全，如果敵人從北線突破進來，那就直接威逼我們大連灣防務安全。不是嗎？”他顯然比林營官更理解徐總兵急緣何來？
林營官瞪看熊道山一眼，不屑地說：“是與不是，又不是咱們說了算。那要看葉統帥指揮打仗的本領。你別忘了，牙山陣地為啥丟的那麽快？”
“你啥意思？你是說援朝軍統帥指揮打仗不利？”熊道山馬上跟上話音質問。
林營官說：“反正我聽懷字軍的營官們私下議論，說葉誌超指揮無能，就因為他是李鴻章大人的淮字軍中的主將之一，才得以重用，派去都統援朝軍。仗打的不好，主帥隱報軍情的事也不乏其例。”他的懷疑是大出熊道山意料。
林營官這樣說，熊道山也無話說。
葉誌超乃淮軍將領劉銘傳部下，當年，劉隨李鴻章受命於兩江總督曾國藩到上海，夥同英法等外國勢力，戈登的“常勝軍”、德克俾的“常捷軍”，鎮壓太平天國革命。後參加鎮壓撚軍。得淮軍首領李鴻章賞識，升任直隸提督。
徐邦道早年參加楚軍和淮軍，自對葉誌超其人有所了解。隻是他對部下爭論不想介入，誹評他人有失身份。但他也認為，葉誌超並非援朝軍統帥夠格的人選。貪生怕死打不了硬仗，他正是有這種擔憂，才更擔心大連灣海防工事堡壘群的後方的安全。所以，才亟亟派出鐵虎等三人向北偵察。
他一揮手說：“玉才，道生，你倆別爭講沒用的，葉誌超為援朝軍統帥，那不隻是北洋大臣一個人的意見，那是朝廷委任的。何況，我國正向鴨綠江沿岸調兵遣將，定能阻止日軍侵犯，要有信心。你倆迴營吧，協防海防是我們的本職。”兩部下迴營，徐邦道心裏依然是沒著沒落，心懸空著。
陽九月的平壤城和美麗的大同江釁，金達萊花依然沒落勢的開放，田裏的禾穀、山坡的果樹各自孕育自己的籽實。日本侵略軍的炮火，掀翻禾穀和樹根下的沃土。唿嘯的炮彈投向平壤古城。秋高氣爽的藍天白雲的天空，彌漫著戰火硝煙。平壤城四門緊閉，守衛平壤城的援朝清軍在頑強的堅守著，城堡的大炮以牙還牙地射向包圍古城的日本侵略軍。
守軍將士打退敵人一次次兇猛的進攻，城外七零八落的是日本皇軍的屍體，倒棄在屍體中的日軍紅膏藥旗，時而被秋風掀動著，仿佛鮮豔的毒菇顏色。
守城清軍也不斷地在敵人的炮火轟炸下傷亡，輕傷傷員繼續頑強戰鬥，犧牲的清軍將士被集中在一起，用蘆葦席苫蓋，重傷者集中在療傷，慘叫呻吟之聲不絕於耳。
今天是第三個戰鬥日。
奉軍大營指揮部裏氣氛凝重。總兵左寶貴眼球布滿血絲而顯得血紅。這位山東費城的迴族大漢，臉頰削瘦下來，大沿流蘇紅頂帽，藍領丈青補子官服，都已是塵煙盡染，略顯不整，他剛從玄武門城樓上下來，心情已是異常沉重。自從牙山清軍守軍，日本侵略軍的大炮一響，便倉惶地潰逃下來，他的心情就變得發燥，他和援朝統帥葉誌超大吵：“為何不往上增調援兵，頂住敵人的進攻，挫敗日本侵略軍的銳氣？”直到日軍進攻平壤城，左總兵率軍扼守玄武門，與日軍大戰的關鍵時刻，葉誌超下令退出平壤城。左總兵聽了真的火了，大吼道：“葉誌超，你這是想當逃兵，我死活也不會當逃兵的。”葉誌超怒道：“你不聽從命令，那你就守在這兒。”葉誌超命令馬玉崑等各路軍隨其撤走，隻剩下左寶貴一支孤軍。任敵人圍上來掀動龜甲殼一樣，尋找最方便最合適的角度，來進攻城池。玄武門外有直達通道，成了敵人的主攻點。讓他的6營兵承擔巨大的壓力。洋炮隊重炮不足，洋槍步隊1營，隻在敵人攻近城池時發揮作用，其餘皆馬隊，做守城步兵使用，實在是勉為其難。
左總兵用兵如神，他派兩組通訊兵，相互掩護，終於有一組通訊兵突破敵人防線。去向葉誌超統帥報告他的要求。他要求葉統帥下令讓扼守大同江沿岸的衛汝貴、馬玉崑等隊伍，突襲敵人兩翼，他出騎兵擊潰敵軍。
迴話卻讓他失望，不同意采納他的計策，理由是日軍投入一個軍團的兵力，突襲難以奏效。葉誌超依然固我的意見，要求左寶貴堅守平壤城，外翼堅守大同江沿岸陣地，阻擊敵人，以待國內增兵。還安慰他說，銘字軍劉盛休的11營兵正在行軍路上，有北洋艦隊護航，即日就可到達。
左寶貴已無計可施，隻能堅持與敵人對壘，等待國內增兵。他希望並也相信，這不會是望梅止渴。但他自然不知，葉誌超隱瞞真情，以主動撤退，避敵鋒芒美化自己，向國內通報的隻是奉軍的英雄抵於平壤的勝利，以至造成國內沒有及早地向朝鮮增派援軍。
左寶貴的奉軍成為孤軍奮戰。隻有被困城裏的朝鮮黎民百姓，與援朝的清軍將士共存亡。
朝鮮百姓們受日本人的屈辱，半殖民地人民的屈辱，借助援朝軍的炮火一並迸發。朝向日本侵略軍，朝向擴張野心勃勃的睦仁天皇，如湧泉的迸發。
援朝清軍統帥卻是個無能之輩。把五百年基業的李氏王朝，丟棄在日軍侵占的漢城。成了被囚禁的朝廷。
隻有平壤城的朝鮮百姓，在與大清援軍奮力抵抗入侵者。他們為援朝清軍，送食送水，簞食壺漿，甘冒炮火搶救傷員。而他們自家的房屋被敵人的炮火炸毀，親人被炸死炸傷。他們頑強地投入守城的戰鬥。
此時，敵人進攻的炮火籠罩著平壤古城。
奉軍總兵左寶貴，把新任營官崔成勇招過來，說：“成勇，你的傷怎麽樣，還能否堅持呀？”成勇是位鮮族鐵漢子，他說：“沒事。”還抬起受傷的左臂顯示一下。說：“該我們營去城上換防了吧？”
左總兵蹙皺著眉頭，無可奈何地說：“葉統帥說國內援兵很快就到。現在我們傷亡很大，就得輕傷不下火線，一定要堅持。去把一營弟兄們替換下來休息。”
“嗻！”崔成勇應諾一聲。
崔成勇集合隊伍。
第一列是雲漢的一哨人馬。此時的雲漢雖還是那麽健壯，但頭上纏裹著繃布，是被炮彈皮劃傷了頭部，劃出一道傷口。他不能再戴大沿流蘇紅頂子軍帽了。
“報告，一哨人馬集合完畢，現有兵勇73人。”雲漢向營官崔成勇報告說。他這哨滿員100人，傷亡27人，算是傷最少的。
總兵左寶貴走出指揮部打算給成勇的營兵講話打氣鼓勁，正這時守城一營官派人來報告說：“報告總兵大人，敵人集合兩千多人，準備攻城。正奔城池而來。”
左總兵聽敵人又要攻城，且增加了兵力。當下命令通訊兵傳令，休息的營兵立即上去守城。同時改變決策，對崔成勇說：“成勇，你們營趕快備馬，到城門裏待命。”顯然他要以騎兵衝擊敵群。
崔成勇馬上命令，各哨官率隊伍去提坐騎。
左寶貴快騎上馬，有衛隊護衛著趕奔城樓。
左總兵登上城樓，用長筒望遠鏡查個通透。敵人步兵分兩翼，中路為騎兵向平壤城壓上來。後線炮兵還在向城上開炮。他立即命令守城炮兵集中炮火轟擊敵人騎兵，他的用意很明確，在他放出騎兵前，先把敵人騎兵隊轟垮。
命令傳下去，各炮位大炮轟隆轟隆地炮彈射向敵人騎兵隊。敵人騎兵並未放快馳騁速度，是等待兩翼步兵，步兵抬扛著攻城的雲梯等攻城器具。突然遭到守城清兵的猛烈炮轟，隊形散亂，開始自相踐踏，逡巡不前。
然而敵人的炮火比以前任何一次都猛烈，顯然敵人又調集來多門大炮。守城的清兵兵勇們都躲避城牆的雉垛下，但還是不斷地遭到敵人炮彈轟炸造成傷亡，城樓的大炮也有的被敵人炮彈炸毀。
敵人蜂湧地壓迫上來，各隊日本侵略軍以日本武士道的步伐壓上來，挑著白布紅膏藥旗，呐喊著殺聲，城上人聽不到，但從望遠鏡裏看得清楚，近唿統一張開的口形和統一的猙獰麵目。
總兵左寶貴堅持集中炮火轟擊敵人的騎兵，命令守衛城上的各營將士，準備滾木雷石、燃燒彈，鉤連槍，阻擊敵人爬城。然後，他跑下城樓，來到崔成勇的馬隊前，向崔成勇布置道：“成勇，你們馬隊出城去衝殺敵人右翼就是我們左側的敵人步兵。要把敵人的隊伍徹底攪亂。然後速速撤迴，明白嗎？”
“是，明白。”崔營官應道。一哨哨官雲漢就在近前，他頭上纏裹著繃帶，背刀挎槍異常壯烈威武。左寶貴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對騎兵將士們高聲說道：“騎兵兄弟們！你們要為國家而戰，要捍衛我大清國的威嚴，痛殺日本侵略軍！”
“為國而戰，痛殺日本侵略者！”崔成勇領著騎兵戰士們齊聲高喊。發出一個軍人，一個好男兒最後的誓言。
然後紛紛上馬。左總兵下令打開城門，城門打開，崔成勇命令一聲出發，便率隊衝殺出去。
當左總兵再登上城樓時，崔成勇的馬隊已放馬馳騁，衝向敵人的右翼，四百騎勇端著馬槍，在急馳中向敵人射擊。敵人也開始還擊。但馬隊太快，前仆後繼，揮舞起閃亮的鋼刀殺入敵群。
敵人的騎兵被守城的炮火打亂，扼製住他們集中，敵人騎兵不能集中，就形不成攻擊某一方向目標的力量。敵人的左翼步兵以長足而進，蜂湧地撲上來向城上的守兵進行射擊。城上的守兵也以步槍向敵人射擊。敵人上千之眾，令城上守兵無法抵抗。數架雲梯被搭上城牆，日軍敢死隊嘴銜倭刀，手攀腳蹬爬上雲梯，與守城的清兵接觸到一起。清兵盡用滾木雷石、燃燒彈往城下扔，或砸碎雲梯，或砸中日軍，或燒得日軍衣服著火，瘋了似亂跑，帶著火亂喊亂叫。衝上雲梯頂的日軍，或被鉤連槍紮死，或被鉤下雲梯，或連雲梯也被掀翻，來個空中大悠人。衝殺上城來的日軍敢死隊，就在城上與守城的清軍鋼刀對倭刀進行廝殺，展演中華武功對日本空手道武功，刀客對殺手的慘烈廝殺。
左總兵停立城樓，指揮著城上城下的作戰。護衛們皆亮出刀槍保衛總兵的安全。奉軍的龍旗在城上飄舞，在慘淡的斜陽下彰顯軍威氣勢。
左總兵的望遠鏡捕捉他放出的一營騎兵，在敵群裏衝殺，離敵人的騎兵越來越近。他立即命令，守城的炮火把目標移向敵人的炮兵陣地。也可以說，轟擊敵人騎兵隊的任務已經完成，再不轉移目標就會傷到自己的騎兵。
他不希望自己的騎兵與敵人騎兵交戰，因為那不是他交待的任務。他交待的任務就是衝亂敵人右翼步兵陣形。越亂越好，讓他們無法向城池接近。但敵人右翼步兵還分散著向城池撲了過來。他心裏有些著急。著急不是城上沒有準備，而是崔成勇的騎兵越來越遠。無論城樓打什麽旗語，他們都仿佛視而不見。正在他焦急萬分之時，崔成勇的騎兵殺了迴來，而且是以馳騁速度衝殺迴來。糟糕的是後麵有日本騎兵追殺。他的心立刻緊張起來。不容多想，當機立斷做出一個大膽而冒險地決定。他忙來到左側炮壘，向炮隊長布置說：“快向追擊我方馬隊的敵人騎兵開炮，掩護我方馬隊安全撤迴。”那炮隊長用望遠鏡看了看說：“左總兵，這太危險，容易傷到自己人。”
左總兵說：“廢話，不危險，我親自來找你？快點，你從敵人騎兵後邊向近找目標。明白嗎？”這是個大膽的設想，唯一能支持馬隊的辦法。
“嗻！”那炮長仿佛受啟發似地，忙親自當炮手向敵騎兵開炮，就是越打炮口越低，目標越近地追著打，果然威脅到敵人騎兵，有些在炮擊中紛紛落馬。座炮進入射擊死角，便推動行營炮移位，保持發射角度，繼續跟蹤敵人騎兵，炮彈影隨。
崔成勇的馬隊返迴是追殺蜂湧撲向城池的日軍步兵。他揮舞手中鋼刀奮馬當先，身邊是雲漢的一哨馬隊，另一側也有一哨馬隊，從後邊追殺敵人。刀起刀落，切菜砍蘿卜一樣，將日軍斬殺於衝進之中。日軍吹噓的武士道挽救不了死亡。“崔營官，你別騎的太快了，我都追不上了，後邊的甩那麽遠了。”雲漢的馬貼上來這麽說。
崔成勇說：“我知道，無論犧牲多大，都必須完成任務。哎，雲漢，若是我犧牲了，就由你代替我，率領馬隊兄弟們完成任務，聽見沒有？”
雲漢急道：“崔大哥，你說啥呀？就是我犧牲，也不能讓你犧牲呀！你騎慢點兒。”
“快，不能讓那些抬雲梯的倭鬼兵們過去！”崔成勇說著勒馬向右直奔那些抬雲梯的日本步兵。雲漢和另一側的哨官老武率隊追了上去。那些日本兵見清兵馬隊衝過來，便橫抬著雲梯做牆阻擋。豈知清兵馬隊都是訓練有素的，至近前一勒馬韁，橫折而去，可手中的鋼刀卻都齊刷刷地橫著伸展出去，一個接一個地橫展刀鋒，便成了蜈蚣刀腳，把舉抱著長長雲梯的一列日本倭兵割斷了喉嚨。
而後崔成勇勒轉馬頭，命令道：“老武，你率隊迴城。雲漢，你隨我返迴去，阻擊敵人騎兵。”
雲漢應聲，便率他的一哨人馬返身追上營官崔成勇，殺了迴去。
此時，崔成勇的馬隊營，出城時四百騎，在敵群衝來殺去，在斬殺敵人的同時，自己也在不斷地傷亡，現已隻剩三百餘騎。拖拉在後邊的一哨馬隊被敵人的騎兵纏住。崔成勇大吼一聲：“兄弟們，不要怕，我來了！”他拍馬揮刀殺向日本騎兵。雲漢大喊一聲：“兄弟們，殺！”便率隊殺了上去。日本騎兵的倭刀術不為不精，但與有著中華武功深厚底蘊的成勇、雲漢等清兵馬隊將士相比，還稍遜一籌。在一陣猛烈廝殺之後，被纏住的清兵馬隊脫陣而去，就在擔負斷後的崔成勇、雲漢離開之際，日軍的一騎兵向崔成勇開了槍，與此同時，雲漢等人也收刀摘槍向敵人開了火。雲漢令人護駕，護著受傷的成勇，他們邊打邊退，奔向又打開的城門。
玄武門城樓上的左總兵見成勇的隊伍撤了迴來，雖已傷亡不小，但總算阻止了敵人右翼步兵順利衝關。敵人右翼步兵衝關氣勢已被打壓下去。就在眼看已粉碎敵人攻城的攻勢之際，他感到慶幸之時，敵軍總指揮官卻氣得發瘋，命令炮兵猛烈地轟城，連同他們攻城的日本士兵一塊炮轟，守城的清兵全暴露在炮火之下，炸得慘不忍睹。
有一顆炮彈唿嘯地鑽進玄武門城樓，轟然一聲爆炸，左總兵同他的6名貼身護衛，無一幸免地倒在血泊之中，當場就有4名護衛陣亡。就近的清軍官兵驚慌。
左總兵被抬迴指揮部，受傷的馬隊營官崔成勇也被抬進總兵指揮部，他是來匯報的。
受傷的崔成勇被放坐在坐椅上，他忍著傷痛向受傷地仰坐在坐椅上的左總兵匯報說：“左總兵，我完成了任務，但犧牲了眾多兄弟！”
左總兵堅持著，說：“我…我在城樓上看見了。謝謝你，成勇，還有…你們營的兄弟們，我向你們致敬！”
雲漢就站在崔營官的身邊，他渾身傷痕累累，但依然威武地站立著，萬裏長城永不倒的架勢，仿佛在接受總兵官的檢閱。
軍醫們都來了，等著給總兵大人療傷，也要給崔營官療傷。
崔成勇堅持迴營，雲漢招唿人進來把成勇抬走。
左總兵命令軍醫跟過去。
軍醫給崔營官療過傷，又去給其它重傷員療傷。崔成勇堅持著傷痛寫完家書，交待雲漢說：“雲漢兄弟，你把我的家書帶迴去，交給我父親。如不在就交給我妹妹。”雲漢說：“崔大哥，若能迴去，我一定帶你一塊迴去！”
崔成勇搖頭說：“國內援軍到現在還沒有到，左總兵就不能撤，我也就不能撤，將與平壤城共存亡！”
雲漢說：“崔大哥，你是營官，我是哨官，營官不走，哨官哪能走？我陪崔大哥共進退。不然，迴去咋向我妹妹交待？”
崔成勇說：“我和雲秀的事，我在信裏寫了，還有我妹妹英淑的事。這信捎不迴去，我將死不瞑目，明白嗎，雲漢！”
“明白，明白。別泄氣，我一定帶你迴去，我還等你娶我妹妹雲秀呢，我得當大舅哥！”雲漢鼓勵著成勇，勉強自己說著輕鬆的話。自也是他心中企盼。
成勇心裏又何償不是，他在生與死，愛與忠義之間決擇，內心是何其痛苦著。他淒苦地一笑，說：“但願如此，恐怕是天不隨人願呐！”執雲漢手說：“雲漢，我妹英淑沒嫁，你娶她；嫁了就當妹妹。還有我父親，都托咐給你了。”這是誓死如歸的壯士的托囑，托囑給義薄雲天的好兄弟雲漢。守城的兵勇來報告，敵人又開始進攻了，守城炮兵已打光了炮彈，這次的形勢更加危機。
成勇說：“雲漢，快，抬我去見左總兵！”雲漢便唿喚人把成勇抬來見左總兵。左總兵聽過軍情報告，正命令人擔架侍候，他要登上城樓。左總兵和營官崔成勇被抬去城樓，還有那些兵勇，那些能夠上城牆上去的傷員。
左總兵、成勇被抬上城樓坐定。左總兵用望遠鏡望著，敵人又蜂湧地衝上來。可守城炮隊已打光炮彈，炮隊官就站立總兵的身邊，他是一個可以站立的營官，雖然也傷痕累累，他信誓旦旦地說：“左總兵，你指揮，我傳令，絕不能讓倭鬼們得逞！”
左總兵振奮地說：“好！‘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我們就是飛將軍，人在，城在；人亡，城失，我們要堅持到最後！”轉對崔成勇說：“成勇，你還有什麽遺願嗎，我要派通訊兵去向葉統帥報告我們這裏的情況。”
成勇說：“我要把家書捎迴去。我交給了哨官雲漢，讓他同行吧！”
左總兵說：“好！讓雲漢迴去。”轉對雲漢說：“雲漢，你保護通訊兵衝出重圍。”接著招上次衝出重圍送信的通訊兵豹三過來，交一封信函給他。然後命令道：“快走！你倆快走！”
雲漢再無法猶豫，隻能領命，向成勇告別，攜重任重托，同通訊兵勇下城，策馬衝出關去。冒著敵人的炮火，槍林彈雨，隻見兩匹馬馳騁，人在鐙裏藏身，箭一般地消逝。帶著金達萊花的芳香和浴血奮戰的記憶。
熊道山說：“徐總兵，若不我去趟金州副都統衙門，去打聽打聽？”
徐邦道搖頭說：“算了，連順大人那邊多是遲到的信息。不過我真感覺納悶，朝鮮平壤一線的戰事，那可是我援朝大軍與日本侵略軍宣戰之後的一場大戰，敵我雙方投入兵力都不會少，守衛平壤城的可不隻左寶貴的奉軍，據我所知還有衛汝貴、豐紳阿的兩支隊伍，還有毅字軍馬玉崑總兵率領的4個營。日前又把銘字軍劉盛休的11個營運了上去。算起來，左寶 貴的奉軍守衛平壤已是第三天了，怎麽啥信息都傳不過來呢？真是悶死人了。”
一旁的林營官說：“戰場上的信息情況，隻有援朝軍統帥葉誌超大人最清楚，他不向國內報告戰況，連北洋大臣也沒轍，急有啥用？徐總兵，你就別看三國掉眼淚——替古人擔憂了。”他這是想安慰徐總兵大人。
熊道山一旁接話說：“林營官，話可不能這麽說，中日開戰，牽動我大清國軍民的心，別說徐總兵心急，連我都心急著呢。如果朝鮮前線頂不住日本侵略軍，那就直接威脅我大清國土的安全，如果敵人從北線突破進來，那就直接威逼我們大連灣防務安全。不是嗎？”他顯然比林營官更理解徐總兵急緣何來？
林營官瞪看熊道山一眼，不屑地說：“是與不是，又不是咱們說了算。那要看葉統帥指揮打仗的本領。你別忘了，牙山陣地為啥丟的那麽快？”
“你啥意思？你是說援朝軍統帥指揮打仗不利？”熊道山馬上跟上話音質問。
林營官說：“反正我聽懷字軍的營官們私下議論，說葉誌超指揮無能，就因為他是李鴻章大人的淮字軍中的主將之一，才得以重用，派去都統援朝軍。仗打的不好，主帥隱報軍情的事也不乏其例。”他的懷疑是大出熊道山意料。
林營官這樣說，熊道山也無話說。
葉誌超乃淮軍將領劉銘傳部下，當年，劉隨李鴻章受命於兩江總督曾國藩到上海，夥同英法等外國勢力，戈登的“常勝軍”、德克俾的“常捷軍”，鎮壓太平天國革命。後參加鎮壓撚軍。得淮軍首領李鴻章賞識，升任直隸提督。
徐邦道早年參加楚軍和淮軍，自對葉誌超其人有所了解。隻是他對部下爭論不想介入，誹評他人有失身份。但他也認為，葉誌超並非援朝軍統帥夠格的人選。貪生怕死打不了硬仗，他正是有這種擔憂，才更擔心大連灣海防工事堡壘群的後方的安全。所以，才亟亟派出鐵虎等三人向北偵察。
他一揮手說：“玉才，道生，你倆別爭講沒用的，葉誌超為援朝軍統帥，那不隻是北洋大臣一個人的意見，那是朝廷委任的。何況，我國正向鴨綠江沿岸調兵遣將，定能阻止日軍侵犯，要有信心。你倆迴營吧，協防海防是我們的本職。”兩部下迴營，徐邦道心裏依然是沒著沒落，心懸空著。
陽九月的平壤城和美麗的大同江釁，金達萊花依然沒落勢的開放，田裏的禾穀、山坡的果樹各自孕育自己的籽實。日本侵略軍的炮火，掀翻禾穀和樹根下的沃土。唿嘯的炮彈投向平壤古城。秋高氣爽的藍天白雲的天空，彌漫著戰火硝煙。平壤城四門緊閉，守衛平壤城的援朝清軍在頑強的堅守著，城堡的大炮以牙還牙地射向包圍古城的日本侵略軍。
守軍將士打退敵人一次次兇猛的進攻，城外七零八落的是日本皇軍的屍體，倒棄在屍體中的日軍紅膏藥旗，時而被秋風掀動著，仿佛鮮豔的毒菇顏色。
守城清軍也不斷地在敵人的炮火轟炸下傷亡，輕傷傷員繼續頑強戰鬥，犧牲的清軍將士被集中在一起，用蘆葦席苫蓋，重傷者集中在療傷，慘叫呻吟之聲不絕於耳。
今天是第三個戰鬥日。
奉軍大營指揮部裏氣氛凝重。總兵左寶貴眼球布滿血絲而顯得血紅。這位山東費城的迴族大漢，臉頰削瘦下來，大沿流蘇紅頂帽，藍領丈青補子官服，都已是塵煙盡染，略顯不整，他剛從玄武門城樓上下來，心情已是異常沉重。自從牙山清軍守軍，日本侵略軍的大炮一響，便倉惶地潰逃下來，他的心情就變得發燥，他和援朝統帥葉誌超大吵：“為何不往上增調援兵，頂住敵人的進攻，挫敗日本侵略軍的銳氣？”直到日軍進攻平壤城，左總兵率軍扼守玄武門，與日軍大戰的關鍵時刻，葉誌超下令退出平壤城。左總兵聽了真的火了，大吼道：“葉誌超，你這是想當逃兵，我死活也不會當逃兵的。”葉誌超怒道：“你不聽從命令，那你就守在這兒。”葉誌超命令馬玉崑等各路軍隨其撤走，隻剩下左寶貴一支孤軍。任敵人圍上來掀動龜甲殼一樣，尋找最方便最合適的角度，來進攻城池。玄武門外有直達通道，成了敵人的主攻點。讓他的6營兵承擔巨大的壓力。洋炮隊重炮不足，洋槍步隊1營，隻在敵人攻近城池時發揮作用，其餘皆馬隊，做守城步兵使用，實在是勉為其難。
左總兵用兵如神，他派兩組通訊兵，相互掩護，終於有一組通訊兵突破敵人防線。去向葉誌超統帥報告他的要求。他要求葉統帥下令讓扼守大同江沿岸的衛汝貴、馬玉崑等隊伍，突襲敵人兩翼，他出騎兵擊潰敵軍。
迴話卻讓他失望，不同意采納他的計策，理由是日軍投入一個軍團的兵力，突襲難以奏效。葉誌超依然固我的意見，要求左寶貴堅守平壤城，外翼堅守大同江沿岸陣地，阻擊敵人，以待國內增兵。還安慰他說，銘字軍劉盛休的11營兵正在行軍路上，有北洋艦隊護航，即日就可到達。
左寶貴已無計可施，隻能堅持與敵人對壘，等待國內增兵。他希望並也相信，這不會是望梅止渴。但他自然不知，葉誌超隱瞞真情，以主動撤退，避敵鋒芒美化自己，向國內通報的隻是奉軍的英雄抵於平壤的勝利，以至造成國內沒有及早地向朝鮮增派援軍。
左寶貴的奉軍成為孤軍奮戰。隻有被困城裏的朝鮮黎民百姓，與援朝的清軍將士共存亡。
朝鮮百姓們受日本人的屈辱，半殖民地人民的屈辱，借助援朝軍的炮火一並迸發。朝向日本侵略軍，朝向擴張野心勃勃的睦仁天皇，如湧泉的迸發。
援朝清軍統帥卻是個無能之輩。把五百年基業的李氏王朝，丟棄在日軍侵占的漢城。成了被囚禁的朝廷。
隻有平壤城的朝鮮百姓，在與大清援軍奮力抵抗入侵者。他們為援朝清軍，送食送水，簞食壺漿，甘冒炮火搶救傷員。而他們自家的房屋被敵人的炮火炸毀，親人被炸死炸傷。他們頑強地投入守城的戰鬥。
此時，敵人進攻的炮火籠罩著平壤古城。
奉軍總兵左寶貴，把新任營官崔成勇招過來，說：“成勇，你的傷怎麽樣，還能否堅持呀？”成勇是位鮮族鐵漢子，他說：“沒事。”還抬起受傷的左臂顯示一下。說：“該我們營去城上換防了吧？”
左總兵蹙皺著眉頭，無可奈何地說：“葉統帥說國內援兵很快就到。現在我們傷亡很大，就得輕傷不下火線，一定要堅持。去把一營弟兄們替換下來休息。”
“嗻！”崔成勇應諾一聲。
崔成勇集合隊伍。
第一列是雲漢的一哨人馬。此時的雲漢雖還是那麽健壯，但頭上纏裹著繃布，是被炮彈皮劃傷了頭部，劃出一道傷口。他不能再戴大沿流蘇紅頂子軍帽了。
“報告，一哨人馬集合完畢，現有兵勇73人。”雲漢向營官崔成勇報告說。他這哨滿員100人，傷亡27人，算是傷最少的。
總兵左寶貴走出指揮部打算給成勇的營兵講話打氣鼓勁，正這時守城一營官派人來報告說：“報告總兵大人，敵人集合兩千多人，準備攻城。正奔城池而來。”
左總兵聽敵人又要攻城，且增加了兵力。當下命令通訊兵傳令，休息的營兵立即上去守城。同時改變決策，對崔成勇說：“成勇，你們營趕快備馬，到城門裏待命。”顯然他要以騎兵衝擊敵群。
崔成勇馬上命令，各哨官率隊伍去提坐騎。
左寶貴快騎上馬，有衛隊護衛著趕奔城樓。
左總兵登上城樓，用長筒望遠鏡查個通透。敵人步兵分兩翼，中路為騎兵向平壤城壓上來。後線炮兵還在向城上開炮。他立即命令守城炮兵集中炮火轟擊敵人騎兵，他的用意很明確，在他放出騎兵前，先把敵人騎兵隊轟垮。
命令傳下去，各炮位大炮轟隆轟隆地炮彈射向敵人騎兵隊。敵人騎兵並未放快馳騁速度，是等待兩翼步兵，步兵抬扛著攻城的雲梯等攻城器具。突然遭到守城清兵的猛烈炮轟，隊形散亂，開始自相踐踏，逡巡不前。
然而敵人的炮火比以前任何一次都猛烈，顯然敵人又調集來多門大炮。守城的清兵兵勇們都躲避城牆的雉垛下，但還是不斷地遭到敵人炮彈轟炸造成傷亡，城樓的大炮也有的被敵人炮彈炸毀。
敵人蜂湧地壓迫上來，各隊日本侵略軍以日本武士道的步伐壓上來，挑著白布紅膏藥旗，呐喊著殺聲，城上人聽不到，但從望遠鏡裏看得清楚，近唿統一張開的口形和統一的猙獰麵目。
總兵左寶貴堅持集中炮火轟擊敵人的騎兵，命令守衛城上的各營將士，準備滾木雷石、燃燒彈，鉤連槍，阻擊敵人爬城。然後，他跑下城樓，來到崔成勇的馬隊前，向崔成勇布置道：“成勇，你們馬隊出城去衝殺敵人右翼就是我們左側的敵人步兵。要把敵人的隊伍徹底攪亂。然後速速撤迴，明白嗎？”
“是，明白。”崔營官應道。一哨哨官雲漢就在近前，他頭上纏裹著繃帶，背刀挎槍異常壯烈威武。左寶貴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對騎兵將士們高聲說道：“騎兵兄弟們！你們要為國家而戰，要捍衛我大清國的威嚴，痛殺日本侵略軍！”
“為國而戰，痛殺日本侵略者！”崔成勇領著騎兵戰士們齊聲高喊。發出一個軍人，一個好男兒最後的誓言。
然後紛紛上馬。左總兵下令打開城門，城門打開，崔成勇命令一聲出發，便率隊衝殺出去。
當左總兵再登上城樓時，崔成勇的馬隊已放馬馳騁，衝向敵人的右翼，四百騎勇端著馬槍，在急馳中向敵人射擊。敵人也開始還擊。但馬隊太快，前仆後繼，揮舞起閃亮的鋼刀殺入敵群。
敵人的騎兵被守城的炮火打亂，扼製住他們集中，敵人騎兵不能集中，就形不成攻擊某一方向目標的力量。敵人的左翼步兵以長足而進，蜂湧地撲上來向城上的守兵進行射擊。城上的守兵也以步槍向敵人射擊。敵人上千之眾，令城上守兵無法抵抗。數架雲梯被搭上城牆，日軍敢死隊嘴銜倭刀，手攀腳蹬爬上雲梯，與守城的清兵接觸到一起。清兵盡用滾木雷石、燃燒彈往城下扔，或砸碎雲梯，或砸中日軍，或燒得日軍衣服著火，瘋了似亂跑，帶著火亂喊亂叫。衝上雲梯頂的日軍，或被鉤連槍紮死，或被鉤下雲梯，或連雲梯也被掀翻，來個空中大悠人。衝殺上城來的日軍敢死隊，就在城上與守城的清軍鋼刀對倭刀進行廝殺，展演中華武功對日本空手道武功，刀客對殺手的慘烈廝殺。
左總兵停立城樓，指揮著城上城下的作戰。護衛們皆亮出刀槍保衛總兵的安全。奉軍的龍旗在城上飄舞，在慘淡的斜陽下彰顯軍威氣勢。
左總兵的望遠鏡捕捉他放出的一營騎兵，在敵群裏衝殺，離敵人的騎兵越來越近。他立即命令，守城的炮火把目標移向敵人的炮兵陣地。也可以說，轟擊敵人騎兵隊的任務已經完成，再不轉移目標就會傷到自己的騎兵。
他不希望自己的騎兵與敵人騎兵交戰，因為那不是他交待的任務。他交待的任務就是衝亂敵人右翼步兵陣形。越亂越好，讓他們無法向城池接近。但敵人右翼步兵還分散著向城池撲了過來。他心裏有些著急。著急不是城上沒有準備，而是崔成勇的騎兵越來越遠。無論城樓打什麽旗語，他們都仿佛視而不見。正在他焦急萬分之時，崔成勇的騎兵殺了迴來，而且是以馳騁速度衝殺迴來。糟糕的是後麵有日本騎兵追殺。他的心立刻緊張起來。不容多想，當機立斷做出一個大膽而冒險地決定。他忙來到左側炮壘，向炮隊長布置說：“快向追擊我方馬隊的敵人騎兵開炮，掩護我方馬隊安全撤迴。”那炮隊長用望遠鏡看了看說：“左總兵，這太危險，容易傷到自己人。”
左總兵說：“廢話，不危險，我親自來找你？快點，你從敵人騎兵後邊向近找目標。明白嗎？”這是個大膽的設想，唯一能支持馬隊的辦法。
“嗻！”那炮長仿佛受啟發似地，忙親自當炮手向敵騎兵開炮，就是越打炮口越低，目標越近地追著打，果然威脅到敵人騎兵，有些在炮擊中紛紛落馬。座炮進入射擊死角，便推動行營炮移位，保持發射角度，繼續跟蹤敵人騎兵，炮彈影隨。
崔成勇的馬隊返迴是追殺蜂湧撲向城池的日軍步兵。他揮舞手中鋼刀奮馬當先，身邊是雲漢的一哨馬隊，另一側也有一哨馬隊，從後邊追殺敵人。刀起刀落，切菜砍蘿卜一樣，將日軍斬殺於衝進之中。日軍吹噓的武士道挽救不了死亡。“崔營官，你別騎的太快了，我都追不上了，後邊的甩那麽遠了。”雲漢的馬貼上來這麽說。
崔成勇說：“我知道，無論犧牲多大，都必須完成任務。哎，雲漢，若是我犧牲了，就由你代替我，率領馬隊兄弟們完成任務，聽見沒有？”
雲漢急道：“崔大哥，你說啥呀？就是我犧牲，也不能讓你犧牲呀！你騎慢點兒。”
“快，不能讓那些抬雲梯的倭鬼兵們過去！”崔成勇說著勒馬向右直奔那些抬雲梯的日本步兵。雲漢和另一側的哨官老武率隊追了上去。那些日本兵見清兵馬隊衝過來，便橫抬著雲梯做牆阻擋。豈知清兵馬隊都是訓練有素的，至近前一勒馬韁，橫折而去，可手中的鋼刀卻都齊刷刷地橫著伸展出去，一個接一個地橫展刀鋒，便成了蜈蚣刀腳，把舉抱著長長雲梯的一列日本倭兵割斷了喉嚨。
而後崔成勇勒轉馬頭，命令道：“老武，你率隊迴城。雲漢，你隨我返迴去，阻擊敵人騎兵。”
雲漢應聲，便率他的一哨人馬返身追上營官崔成勇，殺了迴去。
此時，崔成勇的馬隊營，出城時四百騎，在敵群衝來殺去，在斬殺敵人的同時，自己也在不斷地傷亡，現已隻剩三百餘騎。拖拉在後邊的一哨馬隊被敵人的騎兵纏住。崔成勇大吼一聲：“兄弟們，不要怕，我來了！”他拍馬揮刀殺向日本騎兵。雲漢大喊一聲：“兄弟們，殺！”便率隊殺了上去。日本騎兵的倭刀術不為不精，但與有著中華武功深厚底蘊的成勇、雲漢等清兵馬隊將士相比，還稍遜一籌。在一陣猛烈廝殺之後，被纏住的清兵馬隊脫陣而去，就在擔負斷後的崔成勇、雲漢離開之際，日軍的一騎兵向崔成勇開了槍，與此同時，雲漢等人也收刀摘槍向敵人開了火。雲漢令人護駕，護著受傷的成勇，他們邊打邊退，奔向又打開的城門。
玄武門城樓上的左總兵見成勇的隊伍撤了迴來，雖已傷亡不小，但總算阻止了敵人右翼步兵順利衝關。敵人右翼步兵衝關氣勢已被打壓下去。就在眼看已粉碎敵人攻城的攻勢之際，他感到慶幸之時，敵軍總指揮官卻氣得發瘋，命令炮兵猛烈地轟城，連同他們攻城的日本士兵一塊炮轟，守城的清兵全暴露在炮火之下，炸得慘不忍睹。
有一顆炮彈唿嘯地鑽進玄武門城樓，轟然一聲爆炸，左總兵同他的6名貼身護衛，無一幸免地倒在血泊之中，當場就有4名護衛陣亡。就近的清軍官兵驚慌。
左總兵被抬迴指揮部，受傷的馬隊營官崔成勇也被抬進總兵指揮部，他是來匯報的。
受傷的崔成勇被放坐在坐椅上，他忍著傷痛向受傷地仰坐在坐椅上的左總兵匯報說：“左總兵，我完成了任務，但犧牲了眾多兄弟！”
左總兵堅持著，說：“我…我在城樓上看見了。謝謝你，成勇，還有…你們營的兄弟們，我向你們致敬！”
雲漢就站在崔營官的身邊，他渾身傷痕累累，但依然威武地站立著，萬裏長城永不倒的架勢，仿佛在接受總兵官的檢閱。
軍醫們都來了，等著給總兵大人療傷，也要給崔營官療傷。
崔成勇堅持迴營，雲漢招唿人進來把成勇抬走。
左總兵命令軍醫跟過去。
軍醫給崔營官療過傷，又去給其它重傷員療傷。崔成勇堅持著傷痛寫完家書，交待雲漢說：“雲漢兄弟，你把我的家書帶迴去，交給我父親。如不在就交給我妹妹。”雲漢說：“崔大哥，若能迴去，我一定帶你一塊迴去！”
崔成勇搖頭說：“國內援軍到現在還沒有到，左總兵就不能撤，我也就不能撤，將與平壤城共存亡！”
雲漢說：“崔大哥，你是營官，我是哨官，營官不走，哨官哪能走？我陪崔大哥共進退。不然，迴去咋向我妹妹交待？”
崔成勇說：“我和雲秀的事，我在信裏寫了，還有我妹妹英淑的事。這信捎不迴去，我將死不瞑目，明白嗎，雲漢！”
“明白，明白。別泄氣，我一定帶你迴去，我還等你娶我妹妹雲秀呢，我得當大舅哥！”雲漢鼓勵著成勇，勉強自己說著輕鬆的話。自也是他心中企盼。
成勇心裏又何償不是，他在生與死，愛與忠義之間決擇，內心是何其痛苦著。他淒苦地一笑，說：“但願如此，恐怕是天不隨人願呐！”執雲漢手說：“雲漢，我妹英淑沒嫁，你娶她；嫁了就當妹妹。還有我父親，都托咐給你了。”這是誓死如歸的壯士的托囑，托囑給義薄雲天的好兄弟雲漢。守城的兵勇來報告，敵人又開始進攻了，守城炮兵已打光了炮彈，這次的形勢更加危機。
成勇說：“雲漢，快，抬我去見左總兵！”雲漢便唿喚人把成勇抬來見左總兵。左總兵聽過軍情報告，正命令人擔架侍候，他要登上城樓。左總兵和營官崔成勇被抬去城樓，還有那些兵勇，那些能夠上城牆上去的傷員。
左總兵、成勇被抬上城樓坐定。左總兵用望遠鏡望著，敵人又蜂湧地衝上來。可守城炮隊已打光炮彈，炮隊官就站立總兵的身邊，他是一個可以站立的營官，雖然也傷痕累累，他信誓旦旦地說：“左總兵，你指揮，我傳令，絕不能讓倭鬼們得逞！”
左總兵振奮地說：“好！‘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我們就是飛將軍，人在，城在；人亡，城失，我們要堅持到最後！”轉對崔成勇說：“成勇，你還有什麽遺願嗎，我要派通訊兵去向葉統帥報告我們這裏的情況。”
成勇說：“我要把家書捎迴去。我交給了哨官雲漢，讓他同行吧！”
左總兵說：“好！讓雲漢迴去。”轉對雲漢說：“雲漢，你保護通訊兵衝出重圍。”接著招上次衝出重圍送信的通訊兵豹三過來，交一封信函給他。然後命令道：“快走！你倆快走！”
雲漢再無法猶豫，隻能領命，向成勇告別，攜重任重托，同通訊兵勇下城，策馬衝出關去。冒著敵人的炮火，槍林彈雨，隻見兩匹馬馳騁，人在鐙裏藏身，箭一般地消逝。帶著金達萊花的芳香和浴血奮戰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