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遊街時,經過和楊桃一起租住的小院。他身穿紅袍,騎著白馬看著她立在門口淺淺的笑。天明明下著蒙蒙的雨,可看見她臉臉上的笑,喬安的世界立馬就明亮晴朗起來。


    兩人隔空對望,彼此的眼中滿滿的全是情誼。


    彼時,喬安還不知道楊桃得了太子妃的請帖,滿心盼著早日赴完宴,好趕忙迴來和楊桃一起慶祝。


    可在迴去的路上卻是出了意外。


    出了鬧事打馬迴禮部的時候,一個女子突然跌倒在喬安的馬前。事發突然,旁邊的探花郎趕趕緊來救,可他要卷馬脖子的馬鞭卻抽在了馬脖子上。


    馬越發受驚,嘶鳴一聲便往前衝,喬安便是將手心勒出了血,也沒讓受驚的白馬停下來。


    “小心!”


    眼看著馬蹄子就要踩死人了,一眾官員都嚇傻了眼:“快停下來,停下!”


    馬本來就受了驚,眾人一喊它更煩躁,不僅沒停反倒還跑得更快。那女子也像是被嚇傻了,隻顧著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也不動一動身子。


    馬蹄子對準她的腦袋,她驚叫一聲,哇一聲哭了出來。


    本以為必死無疑,誰知喬安比馬蹄子更快摔下來。來不及將那女子推遠,隻得將他護在懷裏。與此同時,馬蹄落下喬安就地一滾避過了要害,隻是手臂被馬撞得不輕。


    自有人去攔受驚的馬,心肝兒快嚇碎的禮部侍郎聞訊趕來,扯出喬安懷裏的女子就罵:“當街就衝出來,你不要命了?”


    他努力喘勻了氣,而後便叫手下抓人:“這條路從早上起就開始戒嚴,你是怎麽闖進來的,目的何在?等本官查清楚,看不狠狠的治你的罪。”


    也或許是被嚇壞了,那女子緊緊攥著喬安的手死活不放。


    “不守婦道、傷風敗俗!”侍郎大人痛心疾首,直接下令:“拖下去關起來,她要不老實,那就先打而是殺威棒。”


    侍衛要暴力拉人,嚇得那小姑娘又是一陣尖叫。


    喬安看著不忍心,替她求了兩句:“或許是附近的百姓無意之間闖了進來,既然也沒出多大的事,不如就放了她吧。”


    看侍郎大人臉色依舊很臭,喬安的態度放得更加謙卑:“今天這樣的好日子,太太平平的那時最好。若……”


    喬安話還沒說完,侍郎大人已經目光森森的看著他,冷笑道:“狀元郎文韜武略,我這個禮部侍郎不如讓給你來當?”


    喬安連忙認錯,再不敢多說一句。


    身旁的小姑娘怯怯懦懦的拉著他,求助的看著他的眼睛,紅著眼睛淚珠兒直流。


    “帶走!”


    侍郎一聲令下,侍衛便不管不顧那姑娘的叫喊,用了蠻力將她往外脫。


    眼看著她攥著喬安的手就要被拽開了,一個丫頭突然大喊著奔過來:“你們在做什麽,放開公主。”


    公主?


    又侍衛要攔那宮女,臉上臉就挨了兩巴掌:“敢對公主動手,你們這是要造反。”


    侍衛要拔刀還手,一個腰牌就亮在了他眼前:“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再敢攔著我救公主,我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侍郎大人趕忙過來查看,而後便喝令侍衛放開那姑娘,自己也對著她連連作揖:“微臣有眼不識九公主,還請公主責罰。”


    宮女趕過來上下查看,確定九公主完好無損這才鬆了口氣。


    “咱們迴宮!”


    九公主沒再搭理侍郎大人,也沒追究宮女剛才的去向以及不顧她意願喊破她的身份。她原本就是個怯弱不受寵的公主,仗著是個女孩兒才在權勢傾軋的後宮中的生存下來。


    她扶著宮女的手端莊穩重的走,才走幾步又迴頭朝喬安看去。


    她是個命苦的公主,親娘是個小小的官女子,眼看著生了公主能升一升卻又難產死了。皇帝父親子嗣多,從來都想不起還有她這個女兒。


    從小在皇子所長大,快十歲了才被認領在董貴人身邊。可董貴人隻顧著爭寵,哪裏有心思管她?


    公主名義上金枝玉葉,宮女奴才一大堆,可她長到十六歲受的欺淩折騰不少,肯幫她、護她、心疼她的竟沒有一個。


    不,現在有了!


    她站在原地迴頭看喬安,喬安竟也站在原地看她。兩人四目相對,公主的心都溫暖起來。這種溫暖,在她十六年的歲月裏從來沒有過。


    邊上的人起哄:“喬公子好福氣,順手救個人就是公主。往後興旺發達,指日可待啊。”


    喬安還想著自己的心思,隻朝大夥拱了拱手,胡亂謙虛了兩句作罷。


    堂堂公主,怎麽會跑到禁街上來?公主出行,宮女侍衛怎麽少得了,九公主又如何會孤身一人跌倒在馬前?還是好巧不巧的跌在他的馬前。


    按剛才的情形,他若一點都不懂功夫,公主肯定要活不成;他若是反應再慢一點,或者運氣再差一點,公主不死也是重傷。


    若真是那樣,隻怕他喬家三族都得給公主抵命。


    這事,當真是巧合?


    喬安偏頭覷了落後自己半步的探花郎一眼,想著他剛才揮出去的一鞭子,心裏更是滿布疑雲。


    除非是武林高手,哪個人就敢拿鞭子去卷馬脖子?即便卷住了,他有那麽大的力氣拖住馬身?


    探花察覺到喬安的眼神,過來抱拳解釋:“事出突然,在下先前出手冒昧了。還好喬兄和公主都沒事,若是不然,在下的罪過可就大了。”


    邊上馬上有人替他開脫:“你也是好心嘛,危情就在眼前,難道能見死不救?”


    喬安笑笑,寬慰了他幾句,而後還拱手作揖道謝。


    事情發展到這兒應該也就完了,不管出於什麽目的,不管過程多麽驚險,總之是大家平安。


    可喬安他們還沒進宮,喬安在眾目睽睽下摟抱公主的消息就傳開了。


    那有鼻子有眼睛的傳言進了皇帝耳朵,震怒可想而知。


    九公主原本要挨打,同在禦書房的敦親王卻是勸:“本就是奴才護衛不利,喬安無禮冒犯,哪裏有責罰公主的道理?”


    皇帝黑了臉不說話,敦親王覷著他的臉色試探著說道:“如今這個情形,就是打死公主我皇家的顏麵也有損傷。不如成其好事?”


    “怎麽成好事?”


    “狀元郎文韜武略、俊俏多才,正是公主良配!”


    皇帝多看了敦親王兩眼,手指無意間劃過書桌上的硯台,並不搭話。


    晚宴很快就開了,這種規格的宴會皇帝一般不會親自出席。可今天,皇帝竟來了,他不僅來了,目光還多次停留在喬安身上。


    一個時辰之前,打扮停當的楊桃也到了宮門口。


    她區區一個庶民,即便拿著太子妃親筆寫的請帖也進不去宮門。


    楊桃好話說了個遍,說得侍衛不耐煩了,一把將她推倒在地,抽出佩刀架在了她脖子上:“太子妃若真請你,必有公公在此處接引你。如今什麽都沒有,還不快滾,再不滾治你強闖宮門之罪。”


    楊桃經曆過許多尷尬和狼狽,可哪一次都不及這一次感受深刻。


    從那些侍衛的眼神中,她幾乎聽到了整個皇宮對她的譏諷和嘲笑:“看,這個瘋女人偽造太子妃請帖,妄圖到皇宮來攀權附貴。”


    這一刻,楊桃的臉火辣辣的疼。


    侍衛將刀收迴刀鞘的時候,她從地上爬起來,灰溜溜的離開。


    可還沒走出多遠,身後便響起了太監尖細的聲音:“咦,這不是狀元郎的妻子楊大夫嗎?月小主和太子妃打賭說您肯定會來太子妃還不相信,瞧瞧你果然還是借著狀元郎的名頭來了。”


    這是在皇宮大門,裏麵住的都是一根手指就能按死她的大人物。所以,楊桃就是多屈辱,多不服氣她也隻能忍著。


    她抬步接著走,那太監卻攔住了她的路:“太子妃有令,若真的來了就帶進去讓她看看。走吧!”


    “民女家裏還有些事,就不去……”


    “不去?”太監一拂塵抽在楊桃腿上,不陰不陽的道:“螻蟻樣的東西,也敢對太子妃說不?”


    他輕蔑的看著對麵臉色卡白卻依舊倔強的楊桃,不懷好意的笑道:“喬安才剛中狀元吧,你們這是要自斷前程?”


    於是,楊桃慫了。


    跟著太監走進宮門的那一刻,楊桃的心很疼。


    盡管楊桃一路上都低著頭,從不曾東張西望,每當有人在周圍的時候,引路太監依舊尖利了嗓音訓斥:“好生走路,亂看什麽看,衝撞了主子你有多少頭砍。”


    於是,楊桃都還沒走進東宮,大半個皇宮都知道愛慕虛榮的楊桃追著喬安進了皇宮,更知道她不懂規矩,眼神貪婪的四處張望,跟癩蛤蟆見了天一樣。


    皇後聽說嘖嘖的歎:“可惜了狀元郎,怎麽就娶了這麽個女人為妻?娶妻當娶賢!”


    九公主聽說喬安的正妻進了宮,情不自禁就奔過去看。


    東宮的宮女將她引進小花園,宮女正要通傳,就聽見月季對楊桃道:“你沒想到我能有今天吧,當初你害我家破人亡、害我賣身為奴,那麽惡毒的心反倒是成就了我。”


    九公主身子僵了一下,她果斷捂住宮女的嘴不許她出聲。


    “那就是楊桃,狀元郎的正妻?”


    宮女頭都沒抬,直接點頭道:“是!”


    而後,兩人就看見背對著他們的楊桃跪在了月季麵前,痛哭流涕的懺悔:“民婦當時也是鬼迷心竅,月主子你大人大量,饒過民婦這遭。”


    “要我饒你?”月季踩住了楊桃的手,冷哼道:“當初和你交心的姐妹,你害了三個。為了搶到喬安,你連救過你命的楊苗都害。你這樣的惡毒婦人,我憑什麽放?”


    “憑我如今是狀元夫人!”先前還放低姿態求饒的楊桃突然站了起來,她居高臨下的看著月季,傲慢的一字一句道:“你區區侍妾,奴婢一樣的東西。而我,馬上就是官員正妻。你不饒我,又能如何?”


    九公主聽著,幾乎頭頂冒煙:狀元的妻,憑你也配!


    公主氣吼吼離開,直奔坤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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