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隻為生計,楊桃斷然不會去趟這渾水。可現在要解決的不僅僅是生計問題!


    大姐的婚事給家裏的打擊太大了,阿娘這兩天看她的眼神又變了。她甚至偷偷翻她的東西,還悄悄跟著她出了好幾次門。


    這樣不行,她得讓阿娘忙起來,忙得顧不上她。她也得趕緊讓家裏好起來,讓王嬸再不怕楊家拖累。


    隻有這樣,她和喬安才有一線機會!


    楊桃遲疑了片刻,試探著問白管家:“你家小姐有什麽症狀,去為她的看病的大夫都下的什麽診斷,可說了她得的什麽病?”


    “我不過一個下人,哪裏能知道這些?楊大夫有心,不如跟在下去府上看一看,治不治得了的,總要把了脈才好下決斷!”


    這話也在理!


    楊桃沒有再多問,隻說明天會去拜訪就離開了。


    等著她師父下工迴來,她饒了些尋常事之後,便試探著打聽夏二小姐的病情:“小小的年紀,能得什麽大病呢?真的連師父你都沒有辦法治好嗎?”


    白芷能收了,趙郎中小心翼翼的挖著,生怕損了根。聽見楊桃問這個,倒是停了手中動作,轉頭看她:“你動了心思?”


    楊桃也停了動作,轉頭認真的看著他師父:“既然說到了我麵前,成不成的總得去盡一份力。”


    想了想,又覺得瞞著師父不好,於是又道:“我家的醃菜師父您嚐過吧,我想將它們賣到大戶人家去。直接找采買的下人太難了,我想著若是治好了夏小姐的病,或許能是個機會?”


    “攜恩……”他原想說攜恩生利,可想著楊家的醃菜,這話到底說不出來:“你家那醃菜味兒是好。”


    楊桃咧嘴一笑,執著的問:“那夏家小姐打底如何?真的不能治了嗎?”


    趙郎中就哼了一聲,又低頭幹活:“你看了就知道了,她的病啊隻有神仙才醫得好!”


    到這麽嚴重的地步了?


    楊桃心裏咯噔一聲,晚上迴去就開始查醫書,專挑疑難雜症研究,隻盼著夏小姐正是得了其中一種。如此,她便是治不好,也能將病情穩住,能爭取到時間讓夏家去尋更高明的大夫。


    她幾乎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可見到夏小姐的時候,還是嚇得不輕。


    明明是個十五歲的妙齡姑娘,看上去卻像個遲暮老人。她死氣沉沉的歪在太師椅上,耷拉著眼皮昏昏欲睡的模樣。


    楊桃給她把脈,她也隻乖乖將手伸了出來,都懶得掀開眼皮看楊桃一眼,更不像別的病人一樣,急著和大夫說自己的症狀,急著問大夫自己的病情。


    她就那樣無精打采的歪著,生死不關情的模樣。


    楊桃想看她舌苔,柔著嗓子讓她張嘴,夏二姑娘卻理都不理。如此喊了三四迴,對方隻當沒聽見一樣。


    一旁的丫鬟也跟著勸了她兩迴,沒用!


    “不如就不看舌頭了吧!”丫鬟可憐巴巴的看向楊桃:“我們小姐也沒大的毛病,就是不肯說話不肯吃飯,成天就這樣坐著,誰來了都不理。”


    剛才把脈,發現這姑娘除了有些血虧兼心火旺盛之外,也沒別的毛病啊。聽丫鬟的話,最多也就開些開胃健脾的藥,沒別的毛病啊!


    “你家小姐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從脈象上,看不出有什麽大病啊!”


    丫鬟卻是搖頭:“出事之前,小姐也就去了一趟善緣寺上香。我跟著小姐去的,沒出什麽事情。”


    “可迴來後,小姐突然就這樣了。也不光隻是這樣,還吐血。也不咳嗽也不如何,一口血突然就噴出來了,開始的時候一天隻吐一兩迴,這些天卻愈發嚴重。光今天一早,小姐就吐了兩迴。”


    怪不得臉色這樣蒼白嚇人,一天吐好幾迴血,又不肯進補,壯牛也受不住啊!


    楊桃又仔細給她把了脈,而後終於明白了趙郎中那一歎的意思:夏小姐是心裏不痛快,她根本就沒病。再高明的大夫,也治不了心病!


    “楊大夫,我家小姐沒事吧,你肯定能治好她是吧?”


    麵對丫鬟充滿了殷切希望的目光,楊桃為難得苦了臉:“你家小姐的病,並非藥石能醫。你若真想讓她好,該先弄明白她心裏裝了什麽事,而後再仔細開解。讓若能將她說通了,她的病便能不藥而愈,若是說不通……”


    楊桃朝那丫鬟作了個揖,而後背著要走。


    大戶人家的事可摻和不得,若真牽扯出點辛密,那可就麻煩了。


    丫鬟眼看著楊桃離開,半晌後卻咬著牙追了出去。她死死的拉住楊桃的袖子,鼓了半天勇氣才道:“來了這麽多大夫,也就你肯說小姐是心裏有事受了刺激。我信你,我帶你去個地方。”


    楊桃不想去,她掙紮著讓丫鬟放手:“我便是知道了也幫不上忙,你放開我,我還有旁的事。”


    丫鬟卻不撒手,等將楊桃拖到了僻靜處,她‘咚’一聲就跪在了楊桃麵前:“隻有你能救我家小姐了,你是趙大夫的徒弟,你能去喬家藥鋪,你能見到喬家大爺。楊大夫,你是個好人,我求你了,救救我家小姐吧。沒有你帶著抓藥,我出不去府。”


    楊桃愕然看向丫鬟:“這事和喬平有關?”


    丫鬟卻是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隻隱約覺得和喬家大爺脫不開關係。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他肯定知道原因。”


    一說到喬家,楊桃便想到了喬安。


    理智讓她抽身事外,大戶人家的事情她摻和不起。可她心裏就是放不下喬安,她害怕真的是喬平做了錯事,她害怕喬家惹上麻煩。


    以前逃著躲著的時候,也沒覺得對喬安有多深的感情,可這一豁出去要在一起了,喬安就成了她的心頭血,隻要事情裏帶著一個喬字,她便再也放不開,再也沒辦法坐視不理!


    最終,她還是跟著丫鬟去了。


    她沒想到丫鬟帶她去的正是喬安所在的私塾,要讓她的見的,正是喬安。


    丫鬟指著緩步走來的喬安,義憤道:“就是他,他給了我家小姐一封信,小姐看完後就吐了血。然後就成了如今的樣子,多少藥灌下去都不見好。”


    順著挑開車窗,楊桃便看見了喬安。


    他穿著她為他做的藥鞋,皺著眉頭朝馬車的方向張望。他臉色不是很好,眼下的青黑又嚴重了一些。這些天,他肯定沒有睡好。


    “我下去問他,他今天要不說出個道道來,我便鬧到先生那裏去。”丫鬟要下馬車,又轉頭看向楊桃:“我若被人捉了,就一頭撞死在這裏,楊大夫您幫我看著姓喬那小子,他要有良心,你該能問出實情。”


    她那視死如歸的模樣嚇到了楊桃,她一把將丫鬟拉住,看著她的眼睛道:“你先別急著鬧,也別在門口問。你帶他到後麵的小樹林去,我保證幫你問出來。”


    丫鬟或許看懂了楊桃對喬安的維護,再看她的眼神就帶了懷疑和不信任。


    “我若是問不出來,你再鬧也不遲。”楊桃看一眼逐漸走近的喬安,要真在這裏鬧起來,喬平要真做了什麽傷顏麵的事情,那他往後怎麽見先生、同窗,怎樣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


    “你信我一次,我保證將事情管到底,保證盡我的全力去開導你家小姐。若是我做不到,隨你處置!”


    都將話說到這份上了,丫鬟也隻能點頭:“若小姐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這些伺候的人也都活不成了。楊大夫,你可不能昧良心。”


    所有丫鬟都活不成了?這中間到底是什麽驚天動地的事?


    楊桃的心又往下沉了兩分,涉及到那麽多人命,她真的該往裏麵摻和,真的能摻和得了?


    不管理智上該怎麽樣,楊桃都將話說了出去:“你放心,我若不盡力,便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丫鬟信了她,果真將喬安帶去了後麵小樹林。


    楊桃隨後過去的時候,喬安一看見她就皺了眉頭,薄薄的唇緊緊抿在一起。


    “你怎麽來了?”他看看夏家小姐的丫鬟,又轉頭去看楊桃,目光中盡是擔憂:“夏家的事不是你能摻和的,趕緊迴去。”


    他越是攆她,她越能覺出事情非同小可:“到底出了什麽事,怎麽就逼得夏家二小姐一心求死?”


    “求死?”喬安的神情瞬間崩裂,他轉頭瞪著丫鬟,張了半天嘴也沒問一個字來。


    楊桃伸手拉住他袖子,滿眼期盼道:“夏家二小姐成天吐血,不吃不喝,再熬上三五天隻怕就油盡燈枯了。喬安,這可是人命!”


    喬安的唇抿得更緊了,他想了半天,最終還是道出了實情:“夏家二小姐和我大哥原有婚約,因為種種原因卻拖到現在都還沒有過門。


    前段時日,安知府家三公子撞見了夏二小姐,想將她納為良妾。夏家家主動了心,上門想要退親,夏二小姐求到我這裏,讓我給大哥帶信,說她寧死不為人妾,說她非我大哥不嫁。”


    “這種事情,我大哥也根本做不了主。夏家既然都求上了門,我爹娘又沒有要強求的意思,我哥實在也……”說到這裏,喬安飛快的看了楊桃一眼,見她隱有怒色,心都跟著懸了起來。


    他不想讓楊桃看見這樣的喬家,他能不能將楊桃的眼睛耳朵全都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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