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好長一段時間,楊桃都過不踏實。


    好在李家人真的沒有找過來,他們先去魏家鬧了一通,別打出來之後又去找了獵戶張家。在他們看來,除了獵戶,誰也沒有本事將猴子、野豬驅趕到他家地裏去。


    聽人說楊畔還差點被野豬拱死,李家便拎了四色點心來探口風:“你當時去那邊做什麽?可在山上撞見過獵人?野豬這種東西了不會無緣無故下山,若真有人使壞,咱們可不能輕饒了他,得叫他賠,狠狠的賠。”


    楊畔歪在竹椅子上,神秘兮兮的朝李滿才勾手指。等李滿才俯過耳朵去,他突然大聲吼道:“天收缺德鬼,你家喪良心,天老爺派了豬神和猴神來收拾你。”


    這一聲震得他耳朵嗡嗡直響,李滿才狠狠瞪他一眼,抬手要打。


    二伯父往兒子身邊一站,冷冷的看李滿才一眼,李滿才便泄了氣。他狠狠的瞪著,楊畔,拿食指遙點著他的鼻尖道:“你個小兔崽子,你……”


    “你個老兔崽子,你給我從楊家滾出去!”楊畔將四色點心全砸進他懷裏,飛起一腳要踹他,嚇得李滿才扭身就跑,禮盒都來不及撿。


    後來,聽說李滿才帶著三個兒子上了山,他不敢惹野豬,就拿著猴子撒氣。一連三天上山,打死了三四十隻野猴子不算,還往山上放了藥,揚言要藥死所有野獸,讓這些天殺的獵戶再沒有活路。


    一直忍著的獵戶們卻再不幹了,上山扔了李家放的毒,又圍著李家的院子痛罵了一頓。


    那一天,鬧得有點不可收拾,驚動了裏正過來說理。


    再後來,李小壯收拾好包袱李家出走,李家也徹底安生了下來。


    楊桃覺得愧對猴子,遇到了總會給些吃的,若見到有猴子受傷,也會帶迴來精心照看。


    楊翠走了,家裏的醃菜也賣得差不多了。


    大伯娘沒再打醃菜的主意,楊桃便問娘親:“黃瓜和豆角馬上就下來了,咱們還買些來做醃菜?”


    葉氏有些猶豫:“你大姐不在,我這個身子又沒法子背了去賣……”


    “先做吧,手裏有了東西,還怕沒有出路?”


    “這迴和先前可不一樣了。”葉氏擔憂的看著楊桃,算計著銀子道:“先前是自己的東西,投入也不大。現在再做的話,十缸菜少說得六兩銀子,這麽多錢,咱家可虧不起。”


    “這不還有我嗎?如今我能出診,一個月也能有差不多一兩銀子的收成。加上地裏的出產,生活總不會太過艱難。”


    “手裏有點本錢就先闖一闖吧,闖岔了不過是迴到起點,也沒什麽好怕的。”


    葉氏垂頭合計了一下,也覺得可以去闖一闖:“可,總得有人去賣才行。”


    春曉要上學,阿爹要下地,她自己要出診要學醫,娘的身子不好背不動重物……楊桃皺眉想了一下,還是不想扔了這條路。


    “娘隻管做好菜就行,別的有我呢,你不用太擔心。”


    她要去賣醃菜?她不學醫,不當大夫不開藥鋪了?


    葉氏吃驚的看了楊桃兩眼,想問又忍了迴去:不學了也好,她就指著當名醫開鋪子好和配得起喬安呢。如今肯迴來賣菜,她也就不用太為她操心。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沒多久,黃瓜、豆角、白菜,滿滿的醃了二十多缸。


    趁著出診的機會,楊桃去看了阿姐,見她麵色紅潤心情開朗她也放下了心。


    她旁敲側擊的問了楊翠和張存近來的情況,見阿姐無事,姐夫也隻是打柴賣柴,不由得起了心思。


    她問阿姐:“你左右無事,不如還幫著阿娘賣醃菜?扣了成本,賺下的錢咱們兩家對半分,你看如何?”


    恰好張嫂子路過,聽見楊桃的話便進來笑著搭腔:“我看成!翠兒是新媳婦不好露麵,婆子我卻能成。隻要親家母不嫌棄,咱們兩家子就能配著幹。”


    哪兒光是賣一賣那麽簡單?菜在楊家,還得想法子背到集上來呢!


    楊桃笑笑沒說話,楊翠給她婆母解釋了情況。


    “讓張存去背,我幫他看著柴火攤子,他將菜背迴來我們正好賣。”


    楊桃便也笑了:“那成,後兒個菜就能出缸,您讓姐夫早點過去。”


    盡管有人賣菜了,可總在鎮上,糊口還行想要靠它發家,幾乎就不可能。還是得找大戶人家!


    再去大廟村出診的,楊桃就有留意起了白管家。


    她往他家裏遞了好幾迴帖子,都沒收到迴信。再去,開門的小童便將楊桃往外麵哄:“去去去,我伯父沒在家,在家也不會見你,你趕緊走別再來了。背著個藥箱,晦氣!”


    楊桃也不生氣,賠著笑將手裏的一小罐醃菜往童子手裏塞:“麻煩小哥了,我也沒什麽謝禮,這罐醃菜你留著下飯,挺爽口的。”


    隻要醃菜上了白管家的桌,就不怕沒機會。


    小童卻不要,推搡間罐子掉到地上,砰一聲碎了一地。楊桃心疼的看著,傲慢的童子先聲奪人:“一罐子破菜罷了,誰稀罕?你存著歪心想利用我,我摔你的也是活該。你再來,我還摔!”


    楊桃想解釋,那童子已經折身迴去,砰一聲關了房門。


    這條路,估計是走不通了?


    楊桃不信邪,她算著日子就去賭白管家,非要讓他嚐嚐自家的醃菜。這些日子,她吃的醃菜也不少,可有自家味道好的,還真沒遇到過。


    這天,白管家還真被堵了個正著。可還沒見醃菜罐子遞過去,白管家已經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什麽個潑皮東西,再來我家門口轉悠,信不信我綁了你見官,拿你當賊人辦了?”


    楊桃還是笑,將罐子遞過去:“您嚐嚐這醃菜,若是……”


    白管家伸手要拂開,罐子脫手要掉,楊桃趕忙去救。


    罐子在楊桃手裏顛了兩顛還是有下落的趨勢,楊桃上上下下的接手忙腳亂。白管家看猴戲一樣看她救罐子,嘴角噙了笑意:“討吃鬼東西。”


    正轉身要走,小童慌慌張張跑了過來:“伯父,阿奶摔了,你快去看看。”


    楊桃被小童一撞,罐子便掉在了地上,吧唧一聲摔成了渣。她沒閑情怪白管家無禮,也來不及心疼罐子,拉住小童就道:“摔倒後可不能扶,亂動病人後果很嚴重的。”


    也顧不上等小童迴答,一臉擔憂的楊桃就緊著步子衝進了白家。


    白老太摔了腳腕,正疼得叫喚。楊桃一邊柔聲安慰著她,一邊把脈看傷口。等確定了是脫臼,她就引著老太說話,等老太將注意力放在了別處,她手上一出勁,一轉一扭骨頭就接上了。


    她抹一把額頭上的汗水,一邊拿夾板固定傷處一邊柔聲叮囑:“養一養就好了,別擔心。我給的留點跌打丸化水喝,婆婆可不要怕苦……”


    白管家見過的脫臼不少,骨頭複位的時候患者大多鬼哭狼嚎痛苦不堪。像她娘這樣隻喊一聲就能緩過來的,的確少見。


    他不由得多看了楊桃兩眼,又扯了小童去一旁細問:“這個人究竟是誰?她在何處行醫,師承何人?”


    小童想了想迴道:“好像叫什麽楊桃,漁家村趙郎中的徒弟。最近這段時間走家串戶的行醫,沒聽說醫術多厲害,倒是仁義。診金要得不多,遇到實在窮的,也贈草贈藥。”


    “趙郎中?”白管家念著這幾個字想了片刻,而後身子一震,看楊桃的眼神都變了:“你是楊桃,救了郭家老祖宗性命那個楊桃?”


    楊桃也已經叮囑完,恰巧轉頭朝白管家看過來。


    聽見他這樣問,楊桃反倒不怎麽好迴答:首先她不認為是她救了郭老太的命,若不是她師父在後麵扛著,郭老太吐出了痰或許也活不成。


    然後,即便是她救了郭老太,她也不覺得這是件值得到處炫耀的事情。她是大夫,能治安別人的傷,救了別人的命那不是本分麽?為著你的本分,病人給了診金還不夠,還得記你一輩子的恩德,供立做牌坊?


    她微皺眉頭看他,好半天才迴道:“家慈年紀大了,尋常該多看護才是。這迴的診金是十個銅板,白管家若是方便的話,現在請結一下。”


    白總管笑著給了楊桃銀錢,又道:“你先前給我醃菜,是想薦了廚娘進夏府?”


    說到醃菜,楊桃的心情又有些複雜。


    先前態度倨傲得紮人,如今又主動提起,為了什麽?是感念她治好了白老太,還是想利用她和郭家的淵源,從中做一些文章?


    楊桃沒有吱聲,看白總管的眼神有一些戒備:她就是個平頭老百姓,惹不起大商戶夏家,更不敢攀扯有官在朝的郭家。


    或許是猜到了楊桃的心思,白管家哂然一笑,直言說了自己的打算:“我家二小姐病了,滿城的大夫請了個遍也沒見成效。大夫人說尋你瞧一瞧,卻遍尋你不見,問你師父,他也隻是搖頭,說不知道你的去處。”


    師父不想她去給夏家小姐看病?是了,師父都沒法子,那病定然棘手,她去隻怕也討不了好。


    楊桃正要迴絕,白管家又道:“不管你是要往府上薦人還是幹嘛,我一個下人到底做不了主。你若進府給小姐瞧病,隻要能瞧好,便是多難的事情夫人也斷然肯答應。”


    眼看著白管家這條路走不通,想進夏家仿佛也隻有這一條路。可若是治不好呢?疑難雜症多行險招,師父都沒敢下手的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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