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桃火速找來所有捕獸夾,一個個仔細藏在門口,然後開了門。


    李家叫了半天門,出奇憤怒,門打開他們一窩蜂的往裏拱,誰都沒注意腳下。


    於是,殺豬般的慘叫此起彼伏。


    “楊老三,我們饒不了你。”


    有人捧著被夾得流血的腳叫喊,鐵青了臉去取獸夾;僥幸沒受傷的抄起木棒往裏衝,氣勢洶洶的要打架。


    楊桃‘哇’一聲大哭,一邊哭一邊扯著嗓門喊:“李家破門行兇,要殺人了,救命啊……”


    李家人全發懵:誰殺人?明明是我家人受傷不輕。


    楊家所有人都衝了出來,男的抄著鐵鎬鋤頭,女的拿著擀杖菜刀,對李家人寸步不讓。


    “欺負到家裏來了,真當我楊家沒人?”


    楊老大是打獵好手,一榔頭敲在地上,鐵鎬尖尖指著李小壯父親咽喉:“婚也退了,小定也答應給你們了,還要來鬧,是覺得我楊家好欺負?”


    李家也不是吃素的,當即抓了棍棒在手,氣勢洶洶的要硬碰硬。


    楊桃悄悄挪到她娘身邊,悄聲道:“娘,快暈倒。”


    葉氏雖不知道楊桃要出啥幺蛾子,卻非常配合的‘暈’了過去。


    楊桃立馬撲過去,摟著她娘搖:“你醒醒啊娘,他們嚇得你心疾又犯了?你心疾嚴重,這要一病不起可怎麽辦啊?”


    大伯娘和二伯娘嘴角直抽,卻也配合。一個忙著去給葉氏拿藥,一個叉著腰喊:“把門關上,別讓他們跑了。弟妹要是被嚇出個好歹,得抓了他們去見官。”


    楊老三不知道實情,怒紅了眼睛,一榔頭敲在李滿才背上:“我打死你個混蛋,我打死你。”


    他追著李滿才打,楊桃怕事情鬧大,趕忙喊:“爹,你抱我娘迴去躺著,這裏亂哄哄的再驚著她。”


    楊老三一聽,扔下榔頭衝了過去。


    李滿才被打得不輕,偏生李家人被震住了,個個怕攤上人命官司,嚇得兔兒一般縮著不敢動。


    好半晌,李小壯她娘張氏才悻悻的站出來,黑著臉道:“你家楊翠不檢點,大半夜和野男人廝混,我們退婚沒錯吧?你家不罰自家姑娘,偏打傷了媒婆,該賠錢吧?”


    說起楊翠,老太太就覺著理短,大房二房也覺得臉上沒光。


    楊桃看沒人吭聲便站了出來,軟軟糯糯的道:“我家對那婆子三忍四忍,可泥人還有三分脾氣呢。她屢次汙言穢語,是在找打。”


    張氏連翻好幾個白眼,卯足勁要和楊桃嗆聲,可楊桃不給她機會。


    沒等張氏開口,楊桃先發製人:“媒婆沒上門討說法,肯定也是覺得自己嘴太賤了。嬸子你氣勢洶洶的找上門,是覺得嘴賤榮光?”


    “我呸!”


    張氏氣得直喘氣,鼓著腮幫子唾道:“她被打怕了不敢來,找到我家訛了三兩銀子。這銀……”


    “被人訛了啊。”楊桃幸災樂禍,神采飛揚:“誰訛你你找誰去啊,來這裏鬧是準備訛我們?你缺了心眼被人訛,我們又不傻。”


    “誰缺心眼,誰傻?”張氏蹦起來要扇楊桃,大伯拉住她胳膊一扭,痛得張氏哇哇直叫。


    “人是你爹打的,這錢必須你楊家出,要敢不出,我報官去。”


    “正好我也想去見官。”


    楊桃冷笑著看張氏:“你們兇神惡煞的闖進來,嚇得我娘心疾發作,現在都還沒醒。人證物證都在,我也想聽聽官老爺怎麽說。”


    一提葉氏,李家人都慫了。


    突發心疾很容易死人的,真攤上人命官司,一家子就都得完。


    有人去拖張氏:“算了,走吧,小定的十兩銀子能拿迴來就行了。”


    當初小定買東西統共花費也就六七兩,要楊家十兩原本就賺了。


    張氏不服氣,叫嚷著罵楊翠:“爛貨東西,婊子都比你幹淨,讓男人玩兒了不去死還賴著我家小壯。就跟上你個小娼婦……啊!”


    “你敢打我?”


    張氏震驚的看楊桃,楊桃反手又抽她一耳光,笑:“滿嘴不幹不淨,不就是欠打?”


    “我打死你個賤蹄子。”張氏被頂了肺頁子,氣瘋了頭,撲過來要撕楊桃。


    楊桃哪會和她撕扯,敏捷的躲到二伯父身後,探出腦袋衝她做鬼臉:“滿嘴噴糞,臭氣熏天,怪不得你男人成天逛窯子。”


    張氏差點氣得腦出血,偏生衝過來就被楊老二扔出去,衝過來又被扔出去,連楊桃的邊都摸不著。


    李滿才一張臉也黑了個透,他知道今天討不到好,一把扯住自己媳婦,喝道:“夠了!”


    張氏打不到楊桃,反手一耳光扇李滿才臉上:“你做的好事,小丫頭片子都笑話我。”


    當眾被女人打,李滿才哪受得了這屈辱?他一腳踹翻張氏,不解恨的踢了兩腳,再讓親戚綁了張氏堵了她嘴。


    最後他惱恨的瞪楊桃:“媒婆的藥錢咱不說了,小定的十兩銀子呢,拿出來。”


    楊家三房窮得叮當響,憋死了短時間也拿不出十兩來。


    李滿才滿肚子得意,等著楊桃跪地求饒,她要敢說緩幾天,他作賤不死她。


    楊桃慶幸得很,還好喬安硬把銀子塞給她了,


    她數夠十兩,拿在手中晃了又晃就是不給李滿才:“銀子在這兒呢,可你們嚇得我娘犯了心疾,這醫藥費怎麽算?”


    李滿才黑了臉:“你還好意思要醫藥費?”


    他伸手點著被捕獸夾夾傷了腿腳的族人,轉頭瞪楊桃:“他們的醫藥費怎麽算?”


    楊桃冷聲一笑,看傻子一樣看他:“你們闖進來行兇,自己不小心踩了捕獸夾子,怪得了誰?這道理你要不明白,咱們上官府說去?”


    李滿才找不到反駁的話,憋得胸口直疼,咬牙問她:“你想要多少?”


    “五兩銀子!你要嫌多咱們就去找郎中,一應花費你出,我娘多會兒好多會兒完。”


    心疾是慢性病,猴年馬月才治得好。


    李滿才知道被人訛上了,偏生人家占著理,他隻能啞巴吃黃連。


    尤其跟過來的族人都被嚇住了,沒人出來替他說話。天時地利人和,他啥都不占,隻能認栽。


    五兩啊,大半年的收入啊,李滿才疼得心肝滴血,卻也得認:“五兩就五兩。”


    楊桃心花怒放,數出五兩扔給李滿才:“現在兩清了,誰敢再來我家鬧,別怪我們不客氣。”


    李滿才磨牙,扶著殘兵敗將灰頭土臉的離開。


    一出院門,就罵張氏:“你個豬油蒙了心的賤人,不讓你來非要來,賠進去多少銀子?等迴去,看我不打死你。”


    楊桃站在門口聽,開心得很。


    楊家人看楊桃的眼神有點怪,二伯母還特意多看了眼楊桃手裏的錢袋。可最後什麽都沒說,迴了自己房間,關門睡覺。


    等徹底安靜下來,楊桃哼著歌迴屋,笑嘻嘻的朝她娘豎大拇指:“娘真行,若不是你裝得像,咱家可省不了五兩銀子。”


    葉氏不好意思,戳楊桃額頭:“就你鬼精靈。”


    楊春曉對楊桃也滿心崇拜:“我算見識到兵不血刃了,姐,你牛!”


    全家人捧著楊桃拍馬屁,學說著李家的慫樣,笑得前仰後合。


    楊翠問楊桃:“你怎麽知道李滿才逛窯子?”


    “我猜的。”楊桃靦腆一笑:“他眼窩深陷,應該是腎經虧損。我瞎說刺激張氏,誰知道說中了。”


    楊春曉樂得直朝楊桃豎大拇指:“姐,我真服你。”


    家人又是開懷大笑。


    笑過了,葉氏拉著楊翠的手道:“還好你沒嫁過去,張氏就一潑婦,李滿才又缺德行。有這樣的爹娘,李小壯也強不到哪兒去。以往不經事不知道,早知道是這樣,我當初就不會答應婚事。”


    見識過李小壯父母的嘴臉,楊翠也是後怕:“是啊,誰攤上這樣的公婆,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楊春曉也是慶幸,對大姐道:“退了這門親,咱找個更好的。”


    楊翠對親事悲觀,聞言低了頭不說話。


    說起李小壯,楊桃卻生出好多心思。


    這兩天勞力勞心的忙,沒顧上理線,現在了結了官司一想,就覺得蹊蹺。


    她問楊翠:“以往天大亮李小壯都不讓你一個人走,你那天給他送香囊黑天黑地的,他就沒說要送你?”


    楊翠搖頭:“他說了,可第二天要考試,我沒讓他送。”


    “你說不用,他就真不送了?這可不像李小壯的脾氣。”


    楊翠歎息:“秀才難考,全縣才取五人。他憂心前程一時顧不上我也正常,是我命不好。”


    楊桃不和她爭,改問別的:“那和你拉扯的兩個人,你看清楚沒?”


    楊翠又是搖頭:“天黑了,周圍又是樹林子。他們拿帕子蒙了臉,我又驚慌,沒看清楚。”


    見過搶劫蒙臉的,第一次見霸占姑娘蒙臉。欺壓人家的時候全身上下都要扒光,你蒙著臉不多餘?


    楊桃越發覺得蹊蹺,又問楊翠:“你迴家的時候大概什麽時辰,在小樹林的哪個位置出的事?”


    楊翠一張臉血紅,不好意思:“差不多亥時中(晚上十點)往迴走的,在村外樹林的西邊出了事。”


    鄉野地方,天黑就是蒙頭睡覺。樹林西邊一沒田地,二沒人家,誰閑得發慌大晚上路過,還正好撞見大姐和男人拉扯?


    大黑的天,又在樹林,怎麽就看清楚了是大姐?撞見了行兇,正常人不該是拔刀相助?這人出於什麽心態沒救人,還去李家告大姐黑狀?


    大姐被扯掉的衣袖又怎麽到了李家手裏?


    楊桃越想破綻越多,她不聲不響握了拳頭:這事兒,咱可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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