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書生之名,果然名副其實。”自己的精心布置,卻被人一眼識破,任誰心情都不會好過。


    展衛翔終於不現之前的淡然,一臉鐵青的瞪著展白。


    “看來我猜得果然沒錯,你實際上已經投靠了酆都。”展白眼神微凜。


    “書生”這個已經足夠久遠的稱唿,或許也就隻有酆都才會記得了。


    “書生,可不能這般說,否則傳揚出去,還以為我有什麽歹心呢?”不等展衛翔開口,一道慵懶的聲音突然從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傳來。


    越過重重人群,展白的目光很快就定格在聲音的源頭。


    五年過去了,這時間雖不長,但也足以讓很多東西變得物是人非,比如眼前這個男人——酆都。


    一樣的容貌,相同的神韻,就連那笑容還是一樣的讓人討厭,對不熟悉他的人,最大的不同或許就是其身份了。


    以前的酆都,是天邪宗的邪天子,放在地三洲,地位倒也尊貴,可拿在鼎洲,就上不得台麵了。但現在,他卻擁有了另外一重身份——天賜展脈的嫡傳女婿。


    五年前,展傲雲發動政變,閃電出手奪取家主之位,這番手段跟魄力著實讓人歎服。不過,計劃雖然成功了,但也留下了極大的隱患。誰能夠想到,那座代表著天賜展脈權利核心的府邸,竟然是座難以攻克的法寶呢?讓躲入其中的展傲天夫婦免於了一死。另外一邊,他兩個兒子也成功的逃脫,消失無蹤,這一裏一外,無疑成為展傲雲坐穩家主寶座最大的威脅。


    為了消除這兩個威脅,展傲雲也算是使盡了手段。對付展傲天,用的計謀名為指鹿為馬,因為無法在短時間內打破“展府”的防禦,便對外宣稱為軟禁。如此一來,進可威懾家族內外支持展傲天的勢力,營造出一種大勢已去的氛圍。其次,也變向的安撫了家族內心懷忐忑者。奪嫡之爭如此兇險之事,尚且能留的兄弟的性命,隻是予以軟禁,無形中,展傲雲便給自己樹立其了仁慈的形象。


    不得不說,這一招“被軟禁”的計策,確實稱得上是妙極了。然後再利用接下來五年時間的休養生息,不,或許用收買人心更確切。坐上家主之位的展傲雲盡力的交好家族內的各方勢力,倒也漸漸的站穩了腳步。


    也正因為如此,這五年中,天賜展脈對外上卻顯得格外低調,唯獨一件事,卻是激起了不小的波瀾。


    兩年前,家主展傲雲拒絕了天賜俞脈的聯姻要求,將視作掌上明珠的女兒展良辰下嫁給了一個無名之輩。


    “三教九流遍鼎洲,昆侖、蜀山道之首,禪宗、密宗佛陀爭,莘莘書院尊至聖。青衣混沌開桎梏,萬花叢中一點紅。法、雜、陰陽與縱橫,天賜九姓都好勝。八十一宗流千古,教使世間多恩仇。”


    一首歌謠道盡了包括巨鹿、春秋以及五胡在內鼎洲上的所有超級勢力。而在這其中,天賜九姓中就包含了天賜展家。


    天賜九姓乃是上古之時傳下來的古老家族。九姓的家祖曾是異性兄弟,關係極為親密,同氣連枝,也正因為有了這份情誼在,才使得九家在團結中漸漸的發展壯大。隻可惜,在時間的麵前,親情尚且單薄,何況友情。數萬年過來,原本的那份異性兄弟的親情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因為各自的利益而心生齷蹉的疏遠,以及因為利益而通過聯姻結成暫時的同盟。久而久之,天賜九姓間的關係就變得極度複雜起來。


    彼此間的聯姻,讓九姓之家,總能攀上一些親戚。而政治上的聯姻更是九家聯絡感情的一個重要手段。


    天賜九姓,除了展家之外,還有尤、湯、衛、褚、雲、俞、殷、白八家。這其中,展白的母親就來自其中的白家。另外一邊,展傲雲的婦人俞氏自然來自俞家了。


    正是這種關係,天賜九姓之中,白家自然成為了展傲天的支持者。而俞家則成為了展傲雲的支持者。


    且說這天賜俞家,五年前,為了支持展傲雲的計劃,可謂是盡心盡力,甚至派遣了不少的精銳子弟。


    按理說,於公於私,展淩雲最理智的作法,無疑是將女兒嫁去天賜俞家,通過聯姻,深化兩家的關係。


    可讓世人大跌眼鏡的是,展淩雲麵對俞家的主動上門提親,竟是想都沒想就拒絕了,給出的理由更是讓彼此失去了轉圜的餘地——女兒已經私定了終生。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讓人難以反駁的理由,或者說是借口。當時,俞家心中即便有著萬分的不滿,也隻能作罷。


    而就在俞家提親遭拒後的半年時間裏,天賜展脈高調的為展良辰舉行了大婚儀式。作為天賜展脈家主的獨女,展良辰的這場大婚無疑引起了世人的矚目,甚至傳到了數萬裏開外的西南部。


    也就是在那時,一個人的名字,瞬間傳遍了鼎洲,不知被多少所謂的青年才俊羨慕嫉妒到死。那個名字,叫做……酆都。


    在外人看來,這是一個祖墳上冒了青煙的幸運兒,並且又踩了十萬八千裏遠的****運,最終不僅抱得美人歸,更是成為天賜展脈的女婿,即便是入贅。


    是的,酆都入贅天賜展脈,迎娶展良辰。


    換言之,此時的酆都已經算半個天賜展脈的嫡傳子弟了。因為展傲雲沒有兒子,甚至有可能在暗地裏將酆都當做半個兒子進行培養。


    對於不熟悉酆都的人而言,五年中,他最大的改變,無疑就是身份了。


    可在展白的情殤劍眸之下,那個幾乎沒怎麽變化的家夥,卻莫名的給他一種心驚膽戰的感覺。


    五年中,展白晉升入了太素境,成就了那勞什子到現在也沒有搞明白的東華九霄唯劍宗。尋到了第二劍分身,並在不久前正式晉升入了真太古之境。


    展白從來不是一個眼高手低之人,他確實驕傲,但同時,他也有著遠高於其驕傲的資本。


    五年的時間不長,甚至很短,但卻讓他有脫胎換骨的提升。


    此次展白調遣劍宗核心的力量前往雪鏡福地,主要目的自然是為了救出展府中的父母。可於此同時,又何嚐沒有好好教訓一下酆都,甚至趁機將其徹底抹殺的心願呢。


    在見到酆都之前,展白自信,現在的自己完全可以碾壓酆都。因為以五年前的酆都所展現的實力,哪怕是最誇張的揣度其進步的速度,到了現在,也已經絕非自己的對手了。


    隻可惜,那種碾壓宿敵的幻想,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展白看不出酆都的變化在何處,可卻近乎迷信的相信自己的那種膽戰心驚的感覺。


    膽戰心驚,意味著酆都擁有置自己於死地的手段。


    而這種充滿了神秘感的威脅,恰恰也是最致命的。


    “酆都,那天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咱們竟然會有一日結成連襟之誼。”望著酆都懶洋洋的從人群中走來,展白的神色瞬間變得陰晴不定了。


    “哈哈,誰說不是呢。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酆都誇張的聳了聳肩,最終停在了五丈開外。


    可惜,兩人名義上的連襟,不僅沒有拉近兩人的關係,此時再一次站在了對立的位置。


    “按理說,入贅的日子應該不好過,遭人白眼也是人之常情。可看你神彩依舊,我就放心了。今天既然遇到了,那就送上遲到的祝賀。”展白一整表情,滿臉熱情跟欣慰的拱了拱手。


    “嗬嗬,那可不行。咱們怎麽說也都是共同經曆過生死的關係,一兩句話可打發不了我。我大婚的份子錢,你若是少了一個大子,我可是不答應。”酆都好似沒有聽出展白話中的嘲諷之意,輕描淡寫的迴道:“還有,我兒子也是快要出生了。作為你的外甥,這見麵禮也是不能免的。”


    “哼。”對於酆都的裝瘋傻,展白卻是冷哼一聲,“好說,好說。過了今日,我一定奉上一筆豐厚的大禮。”


    “至於現在麽?數年未見,咱們倆可要親熱一番為好啊。”


    展白說完這話,卻是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雖然不知道酆經曆了什麽樣的大機緣,讓他有了威脅自己的手段,可展白絕不會因為如此,就變得縮手縮腳。


    不管如何,今日總要跟酆都鬥上一番,不計勝負,更為了互相間的試探。為日後的交鋒做好知己知彼的準備。


    “妙極,妙極,我也正有此意。”對這個提議,酆都顯然也是極為意動。


    在酆都帶給展白膽戰心驚之感的同時,展白給予酆都的則是一種壓抑到透不過氣的感覺。


    一個心驚膽戰,一個則是窒息般的壓迫,孰強孰弱,卻要真的比過才能知道。


    “大哥,稍安勿躁。先讓兄弟我解決了展衛翔再說。”眼看,展白跟酆都就要動手,突然,展良垣插嘴進來。


    聽到二弟的話,展白不自覺的又瞧了眼對麵的展衛翔以及酆都。


    展衛翔不知何時,已經慢慢的移到了酆都的身後,其用意不言而喻。


    “你真的要保他?”展白沒有理會展良垣,而是伸手指了指酆都身後的展衛翔,冷冷的說道。


    “嗬嗬,之前你也說了,這人已經投靠了我。既然如此,我若不保他,日後,還有何人願意為我命?”酆都滿臉的理所應當道。


    “哼,展衛翔非死不可。”展良垣對酆都的了解,大部分都是出自於展白之口,嘴上雖然應承,但心裏其實有很多的不以為然。哪怕是知道了,不久之前,眼前的這個酆都狠狠的設計坑了劍閣一把,連帶著還滅了萬花苑的一個分宗。


    若是論計謀的話,展良垣自認不如。可計謀不等於戰力,尤其是現在,有大哥在身邊,展良垣更不怕那所謂的陰謀詭計。剛才的展衛翔不正是最好的證明麽?


    也正是因為如此,現在展良垣對於擊殺展衛翔更加的迫不及待。


    “嗬嗬,二哥何必執著。不如這樣,此次放過衛翔,作為報答,這裏所有原來一字並肩營的人,全部歸你處置。”酆都掛著溫和的笑容,看似低聲下氣的說道。


    不了解酆都的人,或許會因此而感覺不齒,可一旁的展白聽的卻是眼角猛抽。


    但凡出身殘虛之地的人都清楚一個道理,溫文爾雅時的書生,謙和恭讓時的酆都,是最惹不得的,否則,瞬間便會引來殺身之禍。


    “我若是……”展良垣正要拒絕,可話還沒有說完,卻被展白一把抓起扔了出去。


    “我很意外,實沒想到這個人讓你如此重視。”展白平心靜氣的對酆都說道。


    甚至不惜拚命想搏。


    這最後一句話,展白並沒有說出口。因為此事情實在太過蹊蹺了,酆都可以為了任何事而暴走,唯獨不會因為人。這是幾十年來,展白對酆都的了解。而這一次,無疑大大的出乎了展白的意料。


    “人總是會變的。”酆都輕笑一聲,隻是這笑容,在展白的眼中,卻是充滿了詭異。


    “你剛才說,可以用這裏所有原一字並肩營的人換取展衛翔的性命,我可有聽錯?”展白沒有繼續糾結於此事。


    “不錯,隻要今天放過展衛翔,那些人就屬於你的。”酆都毫不猶豫的說道。


    可以預見,此話一出,會引發何等的騷亂。


    以城防營統領老十四為首,五十多人立時嘩然。


    對於很多人來說,他們能夠理所應當的接受外人投遞來的橄欖枝,卻無法接受被人嫌棄甚至拋棄的現實。


    此時,這五十多名原一字並肩營的人就是如此心態。


    之前,他們為了一時的利益,改旗易幟,背叛了展傲天。現在,他們也能夠理所當然的接受展良垣的示好,這種將決定權握著自己手中的感覺無疑是美好的。


    可誰知道,轉眼之間,還沒等他們做出決定棄暗投明,卻無情的遭到了原來雇主的拋棄,這種主觀上的怨念立時就被激發了。


    “哼,你是個什麽東西。不過是入贅我展家吃軟飯的而已,有什麽資格做這種決定?”老十四怒視著酆都,往日裏巴結的偽善,此時更是變成了毫不保留的鄙夷。


    “哎,展兄,你就說吧,要不要換?”酆都歎息一聲,有些急不可耐道。


    “哼,我若答應的話,這人怕是立即就會沒命吧?”熟悉酆都的展白,如何解讀不出他表現出的那份焦急。


    “哈哈,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書生也。那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心思被拆穿的酆都沒有一絲的尷尬。


    “不要!”


    “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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