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胡來急道:“我知郡王您從來氣象萬千,胸羅天地,便是天塌下來也不會放心上,但如今貴府上百餘號人都被抓了起來,劉公公尋你不到,已經派人全城搜捕,你再不走,隻怕來不及了,我……”


    不待何胡來說完,朱天豪一把抓住何胡來衣領,問道:“你說什麽……什麽百餘號人……都被抓起來?”


    何胡來定定看著朱天豪,問道:“郡王您還不知道啊?”


    朱天豪陡覺著大事不妙,放開何胡來道:“你慢慢說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何胡來撫撫胸口順了口氣,說道:“今早巳時,劉公公突命內務府和侍衛營的人包圍六王府,說什麽六王爺與八王爺內勾外聯,貪汙巨數,如今八王爺東窗事發,六王爺企圖集結西北亂民,劫獄犯上,為亂天下,現已查實人證物證。”


    朱天豪直聽得五雷轟頂,問道:“我爹和娘也被抓了?”


    何胡來道:“當先拿下的就是六王爺和老夫人,王府其餘的家眷奴仆,轟的轟,抓的抓,我的一個手下當時也被逼跟著劉公公入府拿人,劉公公搜遍王府上下,不見郡王爺你,便嚴刑逼問府上的人,聽說……聽說您的一名貼身奴仆因說不出你的去向,被趙二用鞭子活活抽死了。”


    朱天豪口中喃喃:“小風子死了?小風子死了?我爹爹被抓了?他向來循規蹈矩,小心翼翼,到底犯了什麽事?”這噩耗來得太快,他愣在原地,隻覺腦袋嗡嗡作響,一時間和家人的一幕幕紛遝至來,和小風子逍遙快活的瞬息也接踵而來,但似乎又什麽都想不起,什麽都記不住,一切又變得模模糊糊,他眨了眨眼,呆呆望著何胡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何胡來道:“郡王爺,再不逃就來不及了,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柴燒光,你快走罷。”


    朱天豪晃一晃頭道:“我不能走,我要告訴皇上,爹爹不是反賊,求皇上放了爹和娘。”說著大步往城門闖去。


    何胡來知朱天豪此時神誌不大清醒,打了一個手勢,當即上來兩名親信拉住朱天豪,何胡來哀求道:“若沒有皇上的聖旨,劉公公也不敢如此放肆闖入六王府,真相如何,孰是孰非,現在誰也說不明白,也沒人敢管,郡王爺您是明白人,這個時候進宮等於是自投羅網,還是趕緊逃吧,算是做奴才的求您了。”


    朱天豪聞此,緩緩鎮定下來,他知急也無用,腦袋反而清醒了一些,就在這時候,忽聽得一陣乒乒刀槍響,一隊人馬正大步往東城門而來,為首當先的,正是趙二,隻聽他高叫道:“奉皇上聖旨,全城追拿反賊朱天豪,快快讓開。”城中賣糶糴蔬果糧食的老百姓來不及收起攤點,紛紛向後退出一條大道來,城內登時菜果米肉亂飛。何胡來使勁推了朱天豪一把,說道:“郡王爺,對不住了。”將他推到角落陰暗處,又匆匆迴到城門口站好。


    朱天豪被他猛力一推,鼻子也摔破了,他懵懵懂懂爬起來,也不揩幹血跡,四下一望,東城外隻一條大道通城外,道路兩旁並無隱身之處,若從此道逃走,定會被發覺,慌亂中又聽何胡來道:“兄弟們上去和趙二周旋一會,郡王爺……”說著不住向他打手勢。


    朱天豪也不多想,邁步離開城門,一時間又不知該赴何處,茫茫漫遊中,隻得重又折向來時的樹林中,心想眼下躲過一時是一時,若是被抓了,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城內轟嚷之聲愈行愈遠,朱天豪剛進到樹林,便見歐陽龍兒攜著水月郡主緩緩自林中出來,歐陽龍兒一眼望見朱天豪,大聲道:“朱天豪,讓你買件衣服,你磨磨蹭蹭半日,怎麽竟空手迴來了?”原來歐陽龍兒和水月久等朱天豪不迴,在水月身上的裙子撕裂處隨便打了個結,欲在林外等他。


    朱天豪心緒煩亂,說道:“東城門有大隊官兵,你們都別迴去。”


    歐陽龍兒吃了一驚,問道:“他們知道我迴京了?”


    朱天豪道:“他們是來抓我的,你也是死罪之身,此時迴城,也會被他們順手抓了。”


    歐陽龍兒道:“他們幹麽抓你,你又拐騙誰家女子了?”


    朱天豪聽她胡言亂語,忍不住想到:“我朱天豪堂堂七尺男兒,平日被你欺辱也就罷了,現在爹爹還被汙蔑和你爹勾結,這一切都是拜你們孫家所賜。”如此一想,頓覺眼前這人無比厭煩,不禁怒從中來,大聲道:“你們一家都是禍害,沒一個好人。”


    歐陽龍兒聽朱天豪無故發火,著實吃驚不小,水月關切道:“天豪哥,發生什麽事了?”


    水月不經意一問,言語中卻仍是愛意無限,朱天豪此時聽在耳中,忽而別有一番滋味,說道:“劉雷傲說我爹爹與八王爺勾結,已被打入天牢,現正派人滿城搜查,隻要拿我下獄。”


    此言一出,歐陽龍兒、水月都是大驚,水月張惶失措道:“怎麽會這樣?那……那怎麽辦?”


    歐陽龍兒此時才知朱天豪緣何大怒,她急得連連跺腳,說道:“我方才在城外買飯時還沒聽到訊息,怎麽突然就……”


    朱天豪見她如此著急,想起她處境也和自己如出一轍,不禁有些過意不去,說道:“我也不知,還好何胡來在城門口攔住我,我才逃得一命。”


    歐陽龍兒道:“天豪哥,對不起,你家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我還逼著你胡鬧。”


    朱天豪見她眼巴巴望著自己,心中更是一軟,說道:“若不是你,我也被關入大牢了,”頓了一頓,接道:“小風子死了。”


    歐陽龍兒道:“小風子死了?”說完這話,三人均不再言語,誰也不知如何是好。


    林中鳥雀嘰嘰喳喳啁啾不休,又過了半晌,歐陽龍兒道:“看來今日是難以混進城去了,我們先迴木屋再商量罷。”


    三人心事均極凝重,歐陽龍兒和朱天豪是喪家之痛,水月家人雖在,但一顆心全在朱天豪身上,心中之痛,自不會比朱天豪輕,三人一言不發穿過層層樹牆來到木屋前,也不上去,隻在樹下排成一排一齊坐了。眼望著天色漸漸暗下來,歐陽龍兒看看四圍,說道:“這裏蚊蟲極多,又沒飯吃,躲在此處也非長久之計。”


    水月道:“吃的我可以去買。”


    歐陽龍兒道:“這會店鋪怕都關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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