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古鉞聰昨夜剛殺了人,膽氣正壯,仍是頭皮發麻,不寒而栗,雙手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臉。


    蘇含笑問道:“叛賊,你知不知罪?”


    鮮血滴在衣衫之上,柳少穎雙頰血肉模糊,甚至已能看到白白的牙齒,含糊道:“奴才恕難認罪!”


    歐陽豔絕複又躺入太師椅中,輕聲道:“柳少穎、林中槐、李淩風,本宮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誰若現在認罪,本宮念他為神教盡心盡力多年之情分,隻廢去他武功,挑斷手筋腳筋,如還是不認,按本教‘天風十七斬’之刑淩遲處死!”


    柳、李暗望一眼,把頭低了下去,李淩風早已撲倒在地,正待求情,見兩人無動於衷,終於沒說話。


    蘇含笑道:“好啊,教主菩薩心腸,給你們機會,沒想到你們死到臨頭還不悔改,來人,當著眾奴才的麵,將他們手筋腳筋挑斷,以示效尤。”


    古鉞聰不知“鳳羽掌嘴”是何酷刑,挑斷手筋腳筋卻是明白的,他見方才那奴才提著匕首走上來,不敢再看,正鼓足勇氣要上前求情,不料雙手一揚,袖中一物什突然跌落在地。


    古鉞聰彎腰去拾,可一見到掉落地上之物,險些驚叫出聲!那袖中物什是他昨夜從殺死趙含香的青冥弟子懷中取得的,而這物什不是別物,正是巫見大腕上的翡翠手環!


    古鉞聰身材矮小,殿上眾人均將目光投向三個罪人,並無一人留意那手環,古鉞聰忙將手環拾起,連連暗叫:“不對,不對,全都不對!”


    提著匕首的奴才走上前去,一手抓住林中槐頭發,另一隻手在他腦後天柱穴,暨風池穴扣下。天柱穴乃人體內力衝關之所,此處失守,內力盡泄,雖巨象無能立足,千裏之鯤難浮穹天,而風池穴“其性輕揚”,此穴被製,痛覺大增,就算蚊蟲叮咬亦如刀割,奇痛無倫。林中槐一聲輕唿,全身抽搐癱軟在地。那奴才道:“教主饒你一命,隻挑斷你手腳筋,還不快謝恩。”林中槐在教中人緣極好,眾人眼見狀,拂袖的拂袖,扭頭的扭頭,不忍再看,殿上一片死寂。


    “不對,這件事全都不對!”古鉞聰越想越不對勁,眼見林中槐手足不保,忍不住大聲說了出來。


    古鉞聰話聲一出,眾人齊刷刷向他這壁廂看過來,見是一個孩童,無不驚訝。


    林中槐、李淩風更是大驚。林中槐驚的是他竟敢當著教主的麵說“全都不對”,李淩風驚的是被自己賣掉的孩兒突然出現在嗜血教大殿上。林中槐沉聲道:“聰兒,不得胡鬧,快退下!”


    歐陽豔絕本在太師椅中閉目養神,聽得孩童聲音,騰地從太師椅上站起,問道:“這孩兒是誰?”嗜血教並無孩童,頤鶴殿中更絕無可能出現孩童,歐陽豔絕一見古鉞聰,雖不能料定,卻已猜到七八成,聲音不自禁有些發顫。


    林中槐道:“迴教主,這孩兒叫古鉞聰,他就是大漠狂刀古翼塵之子。”


    歐陽豔絕向古鉞聰走來,眼睛片刻也不離他,他走到古鉞聰身前,向他端詳良久,右手微微輕顫,欲去撫摸他的頭頂,又縮了迴去,問道:“小朋友,大殿之上,可不要胡說?”


    古鉞聰被他威嚴所懾,跪地道:“小朋友不敢胡說。”


    林中槐道:“教主,這孩兒不懂神教規矩,擾亂大殿,奴才這就轟他出去,求教主饒他性命。”


    歐陽豔絕一抬手,示意林中槐住嘴,柔聲問道:“乖孩子,你方才說此事全都不對,是什麽意思?”


    古鉞聰見他目光慈愛,並非江湖傳言的殺人不眨眼,懼意漸去,說道:“柳護法反叛一事,教主您有些事被蒙在鼓裏,有些事完全沒有搞明白。”


    此言一出,眾人更是駭然失色,無不為這孩兒捏一把汗。歐陽豔絕素來專斷獨行,但話出口,絕不容再論,教中奴才縱有疑義,誰敢頂撞違拗?哪知古鉞聰出口便指責歐陽豔絕被蒙在鼓裏,有些事全然不明白。


    蘇含笑喝道:“小兔崽子好放肆,竟敢說教主的不是,來人……”歐陽豔絕冷冷看了蘇含笑一眼,說道:“這孩兒不知教中禮數,不用怪他。”牽起古鉞聰的手將他扶起,柔聲道:“聰兒,先起來,不用怕,你到了神教之中,就沒有人能傷害你,本宮有哪些事被蒙在鼓裏,哪些事沒搞明白,你但說無妨。”


    古鉞聰道:“我有幾個問題要問殿上的叔叔伯伯。”


    歐陽豔絕放開他手,說道:“你問罷。”


    古鉞聰知隻要教主答應,神教中人不敢對他怎樣,轉身走到跪在地上的蘇含笑身邊,問道:“蘇含笑,昨夜你為何要去天牢?”


    蘇含笑不屑於迴他,惡狠狠道:“小兒不迴去找媽媽,盡在此搗亂。快快退下,莫要惹得教主不快,將你一並處死。”


    歐陽豔絕道:“都給本宮聽好了,不管這孩子問甚麽,你們均不得推搪,要如實迴答。”


    蘇含笑不料歐陽豔絕如此袒護這孩兒,心忖:“沒想到教主為了寶刀,竟如此討好這小兒。”一張老臉不由拉得老長,看也不看古鉞聰一眼,說道:“迴教主,奴才方才已說了,是奴才聽到有喧嚷之聲,才趕去天牢一看究竟。”


    古鉞聰又問道:“那你可記得你到天牢說的第一句話是甚麽?”


    蘇含笑顯是不願與他多說一句話,白他一眼,不耐煩道:“不記得了!”


    古鉞聰道:“你年紀太大,記不得也在情理之中,但我卻記得清清楚楚,你一到天牢,就下令搜尋青冥弟子下落,還說發現青冥弟子,一律殺無赦,一個也別放過,是也不是?”說罷環顧大殿眾人道:“昨晚你派了至少有二十名奴才前往天牢捉拿,總有一個人想得起來,你何不問一問他們。”


    眾奴才不知古鉞聰此問到底是什麽用意,不敢胡說,有幾人想起大護法第一句話確是如此,隻得點頭。


    蘇含笑道:“不錯,我是說了,那又如何?”


    古鉞聰道:“想必大家都還記得,蘇含笑方才說他和往常一樣,率領神教弟子巡視嗜血穀,一路並未發現異常,是巡查至天牢附近聽到有人說話,這才起了疑心,前去查看。”


    殿上眾人紛紛點頭,古鉞聰道:“這可就奇怪了,蘇含笑既然不知是青冥派闖入神教,為何一到天牢,就喊著擒拿青冥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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