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仗從傍午直打到太陽落山，隨著湯玉麟被陷住的隊伍很狼狽地逃撤迴去，槍聲頓息，戰場異常地平靜。團練各支隊打掃戰場，救護傷員，杜立三命令把壯烈犧牲的支隊官小狐狸的屍體抬迴溝東老營。小狐狸體無完膚，身中數刀，那雙精靈般的小眼睛永遠失去了光芒，留給人的是一種悲壯。
杜立三與義兄祁連山相覷，體感著這一戰之艱苦卓絕。杜立三說：“大哥，你馬上率銅鐵佛和雲寶山兩個支隊去桑林子營寨，你們隻能趕去那裏吃飯了。”
夜幕開始降臨，農村的夜空空曠而深邃，帶有幾分恐怖。杜立三安排康太乙支隊迴總部杜家大院，他率屈武、雷雲、趙五更、飛鷹四個支隊和小狐狸支隊的餘下隊員迴溝東老營，吃飯休息，派警戒哨。
張作霖的大軍不敢夜入青麻坎，村裏留下的百姓在驚恐中度過難眠的一夜。露宿荒野的張氏清兵隻能啃食攜帶的幹糧，張統領學會擺闊，軍帳裏燒著開水。這一仗銳氣受挫，各營，尤其張作相、湯玉麟以及阻擊陳剛三支團練武裝的王山營，損兵嚴重。湯玉麟今天在與救命恩人杜立三拚生死，心裏複雜，他一言不發，隻是喝水，啃食幹糧。張作相直言不諱：“沒想到，杜立三用兵如神！”不必講得詳細，都知道這一仗張作霖沒有杜立三那樣的用兵靈活多變。張作霖心緒不好，但他依然底氣十足。他說：“杜立三難打，但他已是使盡渾身解數，強弓之末，而我們依然兵多，主動權掌握在我們手裏，明天就見分曉。”他在給屬下打氣。心裏也刮腸搜肚地想轍。
杜立三在老營的營房裏，展轉反轍地想：“如果張作霖再善於用兵一點，采取中路猛攻，兩翼同時突破的話，那青麻坎陣地就被他們徹底擊垮了。而他是險中取勝，占了個便宜而已。明日如何？”他想著想著終被困意侵襲得沉淪下去。
拂曉時分，張作霖的哨揮進入青麻坎村，速報張統領，接著大隊官兵開進來。先對屯北、屯南和團練總部杜家大院排兵布防，同時生火做飯。屯裏各戶家裏無多少存米，便熬粥，抓雞殺豬，犒勞三軍。
王山見屯裏插著“張作霖忘恩、卑鄙、皇家鷹犬 ”“張作霖保皇軍閥”之類的牌子，大發震怒，下令讓兵們趕快拔掉。兵們雖然還餓著癟肚子，不情願也得奉命行事，蜂擁上去就拔，卻拽響了“拉炮”埋在下麵的炸藥包“轟”然一聲爆炸，炸死炸傷好幾個，多數人是滿臉塗黑隻露一雙驚魂未定的眼睛。連王山的兩耳都被震得嗡嗡地響，一時間仿佛他人離開了有聲的世界。標語牌子再沒人敢去拔了。
他向張作霖說這事時，張作霖笑道：“杜立三手下，三教九流啥能人都有，別太大意了。”湯玉麟隻對標語牌的內容有興趣，他說：“哎，哎，這罵作霖是保皇軍閥，可真讓人費解。”說完看著張作霖，意思是問他。張作霖拿眼瞪著湯玉麟，說：“湯二哥，你是拿標語牌子說事，故意氣我呀？”湯玉麟很正經地說：“作霖兄弟，我真是不理解，為啥杜立三罵你是保皇軍軍閥，保皇軍軍閥是啥意思？”
張作霖很不耐煩地說：“它愛啥意思啥意思。該著急的是，咱大隊人馬進村沒糧食吃，這準是杜立三搗的鬼，把糧食送進東溝老營和杜家大院了，他要餓走咱們。咱們得馬上派人去搞糧食。作相，景惠不在，就你負責，派馬隊和大車去附近村屯去搞糧食。”張作相便派馬隊和大車向南向西去搞糧食。
湯玉麟說：“作霖，你真想在這兒長住嗎，你不著急去奉天上任啦？”張作霖忍無可忍地向湯玉麟開火，說：“湯二哥，我知道你與杜立三交情深，你是千方百計讓我放過杜立三。我跟你說，這絕對辦不到！”
湯玉麟從來不拒張作霖，何況又是結義大哥，他把臉一麻搭說：“作霖，我看出來了，你嫉妒杜立三，他在遼西的威望高，是抗俄的民族英雄，他頭頂的光環耀眼，你比不過他，便產生‘即生瑜，何生亮’的心態，所以，你要滅了他，害他？”張作霖毫不隱諱，但出語驚人：“嫉妒之心，人皆有之。我要大義滅親，可不是僅僅出於嫉妒，而是成大事者，必須有寧負天下人，絕不讓天下負我的那種無毒不丈夫的氣慨，雲雀安知鴻鵠之誌？”湯玉麟被驚得毛孔都張開了，他繼續不客氣，說：“再一個原因，就是你一直懷疑是杜立三搶劫了新民府上繳的那批官銀，你要借此搞倒他，搞臭他，給你剿滅杜立三找個可以讓人接受的理由。作霖，你說實話，是不是？”張作霖立即迴答：“湯二哥，你說對了，我一直都在懷疑是杜立三巧妙地劫去了那批官銀，苦於他的人守口如瓶，讓我找不到證據。他讓二哥你一直背著黑鍋。”湯玉麟的看法相反，他說：“搶劫那批上繳官銀，我湯玉麟是首犯，主犯。我和押鏢銀的巡長李洪亮的巡警隊打個兩敗俱傷，官銀沒劫到，我對苑四不告而辭，逃往紅螺山另立山頭，就是為了保護對我有知遇知恩的苑四。無論誰劫去那批官銀，我都不怨恨，說明人家是位高手。如是杜立三派人所為，按時間算，他也是利用那批官銀購買武器，組織武裝去進行抗擊沙俄侵略軍，也用到正經的地方了。如今皇上下台，滿清滅亡，你為啥還要去糾纏舊事？是何居心？難道對我也不想放過嗎？那我離開好啦，還去做我的山大王，等你去圍剿！”湯玉麟真生氣了，把張作霖砸得心驚肉跳，是他的話讓湯二哥多心了，便忙道：“湯二哥，你千萬別多心，我再無情無義，也不能把心眼子用到湯二哥你身上啊！如果有一天，二哥一定要去當山大王，我給你一支武裝和足夠武器，讓你樂逍遙去。”
湯玉麟重義氣，但也非六根清淨，他又何嚐不想升官發財？他把話勾迴來說：“作霖，我也隻是說說，這裏你說了算，聽不聽由你。剿滅杜立三的武裝我同意，但念及杜立三幾次救你的命，俘虜了你又放你一馬，對我杜立三更是表現出江湖大俠的豪俠之義，無論如何，你不能殺他，放他一條生路。”張作霖很慷慨地說：“這個我答應你，我絕不殺他。”湯玉麟當真。
張作霖把張作相和鄧通兩個半營調去屯南，抽了張作相兩個連去三界溝捕捉武朋、雲裳（小雲）和清剿那裏的團練武裝。把王山的一營之兵調來圍守杜家大院。早就考慮湯玉麟對杜立三下不了狠手，把他的兩營調去屯北頭，去對付藏匿大北溝桑林子那裏的團練武裝來襲，雖有點大材小用，但兩方麵放心。湯玉麟心裏也明白張作霖的用心，但這正合他的意，他不願與杜立三本人刀槍相向。
張作霖親自視察幾處陣地，迴到屯裏，看著罵他“張作霖是保皇軍閥”的標語牌出神。王山忙道：“我馬上用繩子把標語牌拉下來，炸藥炸不著人的。”張作霖搖頭說：“不，你派兩個精細人，把炸藥包給我挖出來，用它去炸杜家大院的院牆。”王山說是，便挑選兩個精細人，像考古隊員挖掘古墓一樣仔細，一點點地挖，把點火的“拉炮”剪掉，把炸藥包挖出來。
當晚，祁連山率領陳剛、銅鐵佛等5個嚴重減員的支隊，來襲擊占領青麻坎村的官兵，同時，杜立三也派出團練主力從村南頭襲擊官兵，仗打了一個小時，唱了三遍《滿江紅》隊歌，把老張的軍隊視為保皇軍。
張作霖派去三界溝的兩個連官兵迴來報告說，土城堡的團練武裝和武朋、雲裳（小雲）都逃得不見蹤影，他們把土城堡殘留的幾個院子，一把火全燒了。張作霖滿意地說：“好，片瓦不留，以絕後患。”
村子裏的官兵沒有動靜，兩三天也沒動靜，杜立三納悶，不知張作霖搞什麽名堂，蘆葫裏賣什麽藥。他睡不著，出來走走，夜很黑，寥若星辰，南風很大。他通知下去，嚴防官兵偷襲，注意防火。
張作霖也在觀天象，隻是沒有諸葛亮草船借箭的那麽準，那麽有預見性。今天天黑下來，他見南風很大，夜格外的黑。“天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他又記起黑道上人這句他習於用過的精典，便立即向各營下達戰鬥命令，因為如何攻打杜立三的溝東大營和杜家大院的戰鬥部署已提前安排下去了，火攻的準備已然就緒。他在衛兵的護衛下直奔屯東大溝這邊來。王山的一個排駐紮屯東的一戶大院裏。他趕來時，兵們已把強弓、木架、火焰標槍、煤油桶等火具搬運溝邊來。強弓是多層竹劈子綁紮的，弓弦多股牛皮筋擰編的，三個壯小夥子拉弓，一個掌箭。強弓固定在木架上的。箭杆是火燒三界溝使用過的火焰標槍。此時箭頭上的棉布已浸蘸了煤油。另有一人負責點火和指揮。還有幾個人踩把著木架，一組要10幾個人。一共有三組。
張作霖一聲令下，“開始！”三隻火把點燃火箭，滿弓勁射，火焰標槍便“嗖—嗖—”地射出去。三團火球劃破夜空，成弧線射進對方大營的草料場，就是喂馬的草垛和柴草堆。幾乎同時地又有三團火球，又三團火球地飛過去，每組5箭可就十五箭，杜立三的大營，草料場，柴草堆便火焰騰空了。南風勁吹，火借風勢，風助火威，便燒著了靠近的營房，火燒連營勢不可擋。
營房裏的團練大亂，亂哄哄忙著救火。張作霖這邊純屬偷襲，確沒防備反被偷襲，一隊團練武裝潛行到溝邊向他們開火，“砰—砰—”一陣亂槍，四十人的弓箭群立時倒下了一大半，那得意忘形的排長和張作霖的兩個衛兵當場被擊倒。張作霖倉惶地退進院裏，還有逃生迴來的火弓手，驚魂未定的張作霖誇讚說：“火攻成功，死幾個人值！”他轉迴屯裏，向北眺望，杜家大院也是放花般的無數的火球飛了進去，接著便也火焰衝天，突然一聲轟天巨響，炸得磚瓦石塊飛上天空。張作霖當然知道，這是王山那邊已經得了手。衛兵死不光，活著地狂喜：“統領，統領，杜家大院也著火啦！”張作霖得意地說：“我們兩處火攻得手，就宣告杜立三玩完了大半截子了，下麵就是兵攻。”
溝東大營激烈地槍戰，那是張作相、鄧通兩個半營之兵，趁亂殺了進去。那指定是一場艱苦卓絕的拚殺，張作霖想象得到，但他沒有派湯玉麟去增援的意思，他怕湯玉麟去搞出岔子來。屯北頭也開戰了，槍聲響起也異常激烈。這也在張作霖的意料之中，定是隱藏在大北溝那些團練殺過來，由老湯兩營兵去對付，他放心。
祁連山率陳剛、銅鐵佛等5個支隊團練殺了進來，見杜家大院和溝東老營兩處火光衝天，知是張作霖故伎重演，火燒連營。他急得大喊：“兄弟們！與張作霖的保皇軍拚了，殺過去為老營和杜家大院解圍，殺呀！殺呀！”他率陳剛支隊突前，左右銅鐵佛、大黑子、馬彪、何尚何昆、雲寶山等好漢幫，殺入湯軍陣地，槍擊刀砍，夜鬼魅影，淒慘狼嗥。與湯軍兩營清兵，混亂至極。直殺到祁連山與湯玉麟相碰的混亂地步，兩人舉起槍，但都俠義之士，中間隔著仗刀的勇士。祁連山喊：“湯玉麟，我二弟幾次為你紅螺山解圍，你為何恩將仇報？”湯玉麟也大喊：“祁連山，我欠你義弟杜立三的，不欠你的，咱是各為其主。”“湯玉麟，你別說的好聽，你為其何主？從趙爾巽到張作霖都是滿清的殘餘勢力，你們是鎮壓民國的民團武裝，還在為下台的皇上和滅亡清廷賣命。你們是反動派反革命武裝。”“祁連山，別說了，張作霖決心如此，軍令不可違。”湯玉麟退迴兵陣深處，催動兵屬湧過來阻擋祁連山。祁連山的團練武裝已無法再保持整體，陳剛支隊掩護他衝殺，他已無法顧及一切，催促著“殺出一條血路，去溝東老營救急，兄弟們衝啊！”他爭先地殺出去。他中彈受傷倒下了，搶救。恰，銅鐵佛殺過來，陳剛說：“銅鐵佛，快護著祁大哥走，往西突圍，去三界溝，我來掩護！”銅鐵佛護著祁連山往外衝殺，最棒的漢子背著祁連山，夾在二三十人當中，銅鐵佛左手槍右手刀，加上他的銅鐵頭硬撞，殺開一條血路衝出重圍。可陳剛被困在裏邊了。
王山來向張作霖報告，說杜家大院隻逃出去一名婦女說是杜國義的老婆和幾個孩子，杜國義、杜國泰戰死，杜立三的老婆持槍參戰，被打死。還有些散兵遊勇越牆逃走。
張作霖連連點頭，慨歎一聲：“杜家一家壯烈，這又何苦呢？”
湯玉麟來報，說杜立三的義兄祁連山率四百餘眾馳援，他們決死一拚，殺死我二百多官兵，實為一場惡戰。特別那些綠林好漢首領，個個驍勇，舍生取義，不拒生死。祁連山受傷，團練隊官陳剛奮死掩護銅鐵佛的綠林好漢，把祁連山給救走了。那陳剛死得壯烈，我的一個連被他折了一半，連官也死了。杜立三任俠仗義，廣交江湖，他的屬下都寧願為義而死，實是讓人驚服啊！張作霖更正說：“江湖之義乃小義，為官之義乃大議，怎麽到現在你還沒有想開？”湯玉麟搖頭歎息地說：“唉！咱們剿匪滅不了江湖啊，江湖的義字光環永遠也打不碎。你說官場的義是大義，糊弄鬼呀，官場爾虞我詐，搶官奪位，哪有什麽義字可言？”張作霖嘻笑、奸笑，說：“把人殺了，他還義個屁？”湯玉麟瞠目呆視。
杜立三望見自家大院火起，且有爆炸之聲。大營裏火光衝天，殺聲陣陣。知不能再打了。把義弟蒿澗河、林忠和屈武、振豪招來。他念了句“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詩句。說：“我決定各支隊分散突圍，隱於民，隱於野。屈武兄弟，你的支隊帶澗河、林忠、振豪突圍，去找朱霽青革命黨。現在，中國的希望要看孫中山領導的同盟會了。”說著把槍交給了澗河說：“日後，有機會轉交給我的女兒玉芝。你們快走！”二哥（二叔、杜團練長）我們一起走！幾人各自稱謂，異口同聲。杜立三搖頭說：“我不能走，我得留下等張作霖，以了斷我倆的恩怨。振豪，你把衛隊員分散去各支隊，傳達突圍命令。”“二叔，我留下陪你！”振豪說。杜立三拍著他的肩膀說：“振豪，你是咱們杜家最有希望的後代，你父親、你三叔都兇多吉少，你必須走。走啊！”使勁推了一把“快傳我命令，各支隊突圍！”幾個人灑淚而別，突圍的命令傳下去，頓時在火光的搖曳中，各支隊此起彼伏地呐喊著：“衝啊！衝出去！”唱著雄壯的《滿江紅》之歌，向清兵發起猛烈地衝擊……
太陽升起的時候，溝東大營裏平靜下來，滿營院屍橫遍地，營房和草垛還在燃燒。
杜立三走出來，張作相站在麵前，周圍是兵。張作相說，杜立三，你還有何話說？杜立三說，張作相你隻能陪我視察戰場，談話得等張作霖來。張作相派人去通知張作霖，然後陪同杜立三視察戰場。視察完後，杜立三心裏有了數，看來屈武、澗河等人突圍出去了，還有趙五更、飛鷹兩位綠林好漢，他在雷雲的屍體旁默然良久，說：“你不隻是位英雄，而且是位義士。大仁大義者聖賢！”他相信自己一手培養的文武雙全的雷雲，如果不是他自己甘願留下，那些無能的清兵絕難阻止得住他？一旁的張作相恨恨地說，就是你這個隊官，趙子雲大戰長板坡一樣，橫衝直闖，殺了我好多的兵，我們的營官鄧通也被他一刀卸了膀子，他掩護你的人有好幾股子突圍。你敬羨他，我恨他，我讓他棄屍荒野。杜立三印證了他的推斷，雷雲是掩護其它支隊突圍，而甘陷重圍，他死的偉大！身邊張作相的狗吠讓他心煩，叱嘖道：“伍子胥鞭屍，因為他是暴君。你隻是滿清的殘餘，保皇軍而已，又出身綠林，當過泥瓦將，何為何與民國百姓為敵？”說完自迴房裏。
張作霖挺著腰板走進來，一擺手說：“杜兄，你等我？你想說什麽？”便坐下來。
杜立三說：“你打敗了我，勝者是你，光榮者是我。”“咋說？”張作霖問。杜立三說：“這就是我等你的原因，我得教你。”“教我？”“當然，皇上下台，清政府滅亡。可趙爾巽隻由總督改名都督，顯然，趙爾巽依然是滿清官府，你依然是滿清軍隊。你來攻打我，你代表的滿清軍孽，我抗擊你是代表民國百姓，你是反動的勢力，我是正義的，曾為反抗沙俄軍的英雄民眾武裝。戰雖敗尤榮。”“你跟我剿滅的革命黨沒啥兩樣。”“那你是坐井觀天，中國有多大呀。孫中山創立的同盟會遍布全國，民眾擁護，袁世凱也無能為力！”張作霖一揮手說：“咱們別說遠了，眼下你怎麽辦？求我放你？”杜立三哼然說：“我留下就沒那麽想。”張作霖：“我問你件事，是不是你搶劫了新民府上繳官銀？”杜立三驚詫地看著張作霖，心裏急轉彎想，你小子懷疑我這個？他本想攤牌亮底一辯，他是多麽像黃花崗劫生辰綱般的壯義之舉？但轉念一想不妥，如今趙爾巽、張作霖之流仍是滿清舊官府舊軍隊，他們就是沒有皇上的地方滿清。不能承認是他幹的。但就事論事無妨，便站在旁觀者的立場，指點江山展開評說：“哎呀，作霖老弟，你真是食古不化，如今都民國了，你咋還為滿清皇上效忠，為滿清官府追查舊案？可見你依然是底底道道的保皇軍保皇軍閥。你是為了完成增韞知府和巡長李洪亮的遺願嗎？”張作霖冷冰冰問：“我隻想知道是不是你所為？”杜立三說：“張作霖，我知道你別有用心，其實是誰幹的那已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滿清政府腐敗，貪官汙吏充斥朝野，應該也已經滅亡，那批上繳官銀，落到民間有識之士手裏，用得都是正道。劫銀者，沒讓那批搜刮民脂民膏的官銀落到貪官汙吏之手，那就有利於加速滿清王朝的滅亡，是水滸英雄劫皇杠，大快人心之事！”
張作霖氣的臉色發青，冷冷地說：“你這是美化劫匪！”杜立三見張作霖已是圖窮匕首見了，便反守為攻地說：“你張作霖沒少從苑四苑五匪幫提用髒款，千萬別在我麵前充當廉者。你本來就是董大虎綹子上的幹將，自己就是胡子土匪，還罵別人是匪。你有膽量去向社會公開嗎？少跟我來這一套，要殺要剮由你！”
張作霖起身，張作相進屋後突然兩聲槍響傳出來……
杜立三與義兄祁連山相覷，體感著這一戰之艱苦卓絕。杜立三說：“大哥，你馬上率銅鐵佛和雲寶山兩個支隊去桑林子營寨，你們隻能趕去那裏吃飯了。”
夜幕開始降臨，農村的夜空空曠而深邃，帶有幾分恐怖。杜立三安排康太乙支隊迴總部杜家大院，他率屈武、雷雲、趙五更、飛鷹四個支隊和小狐狸支隊的餘下隊員迴溝東老營，吃飯休息，派警戒哨。
張作霖的大軍不敢夜入青麻坎，村裏留下的百姓在驚恐中度過難眠的一夜。露宿荒野的張氏清兵隻能啃食攜帶的幹糧，張統領學會擺闊，軍帳裏燒著開水。這一仗銳氣受挫，各營，尤其張作相、湯玉麟以及阻擊陳剛三支團練武裝的王山營，損兵嚴重。湯玉麟今天在與救命恩人杜立三拚生死，心裏複雜，他一言不發，隻是喝水，啃食幹糧。張作相直言不諱：“沒想到，杜立三用兵如神！”不必講得詳細，都知道這一仗張作霖沒有杜立三那樣的用兵靈活多變。張作霖心緒不好，但他依然底氣十足。他說：“杜立三難打，但他已是使盡渾身解數，強弓之末，而我們依然兵多，主動權掌握在我們手裏，明天就見分曉。”他在給屬下打氣。心裏也刮腸搜肚地想轍。
杜立三在老營的營房裏，展轉反轍地想：“如果張作霖再善於用兵一點，采取中路猛攻，兩翼同時突破的話，那青麻坎陣地就被他們徹底擊垮了。而他是險中取勝，占了個便宜而已。明日如何？”他想著想著終被困意侵襲得沉淪下去。
拂曉時分，張作霖的哨揮進入青麻坎村，速報張統領，接著大隊官兵開進來。先對屯北、屯南和團練總部杜家大院排兵布防，同時生火做飯。屯裏各戶家裏無多少存米，便熬粥，抓雞殺豬，犒勞三軍。
王山見屯裏插著“張作霖忘恩、卑鄙、皇家鷹犬 ”“張作霖保皇軍閥”之類的牌子，大發震怒，下令讓兵們趕快拔掉。兵們雖然還餓著癟肚子，不情願也得奉命行事，蜂擁上去就拔，卻拽響了“拉炮”埋在下麵的炸藥包“轟”然一聲爆炸，炸死炸傷好幾個，多數人是滿臉塗黑隻露一雙驚魂未定的眼睛。連王山的兩耳都被震得嗡嗡地響，一時間仿佛他人離開了有聲的世界。標語牌子再沒人敢去拔了。
他向張作霖說這事時，張作霖笑道：“杜立三手下，三教九流啥能人都有，別太大意了。”湯玉麟隻對標語牌的內容有興趣，他說：“哎，哎，這罵作霖是保皇軍閥，可真讓人費解。”說完看著張作霖，意思是問他。張作霖拿眼瞪著湯玉麟，說：“湯二哥，你是拿標語牌子說事，故意氣我呀？”湯玉麟很正經地說：“作霖兄弟，我真是不理解，為啥杜立三罵你是保皇軍軍閥，保皇軍軍閥是啥意思？”
張作霖很不耐煩地說：“它愛啥意思啥意思。該著急的是，咱大隊人馬進村沒糧食吃，這準是杜立三搗的鬼，把糧食送進東溝老營和杜家大院了，他要餓走咱們。咱們得馬上派人去搞糧食。作相，景惠不在，就你負責，派馬隊和大車去附近村屯去搞糧食。”張作相便派馬隊和大車向南向西去搞糧食。
湯玉麟說：“作霖，你真想在這兒長住嗎，你不著急去奉天上任啦？”張作霖忍無可忍地向湯玉麟開火，說：“湯二哥，我知道你與杜立三交情深，你是千方百計讓我放過杜立三。我跟你說，這絕對辦不到！”
湯玉麟從來不拒張作霖，何況又是結義大哥，他把臉一麻搭說：“作霖，我看出來了，你嫉妒杜立三，他在遼西的威望高，是抗俄的民族英雄，他頭頂的光環耀眼，你比不過他，便產生‘即生瑜，何生亮’的心態，所以，你要滅了他，害他？”張作霖毫不隱諱，但出語驚人：“嫉妒之心，人皆有之。我要大義滅親，可不是僅僅出於嫉妒，而是成大事者，必須有寧負天下人，絕不讓天下負我的那種無毒不丈夫的氣慨，雲雀安知鴻鵠之誌？”湯玉麟被驚得毛孔都張開了，他繼續不客氣，說：“再一個原因，就是你一直懷疑是杜立三搶劫了新民府上繳的那批官銀，你要借此搞倒他，搞臭他，給你剿滅杜立三找個可以讓人接受的理由。作霖，你說實話，是不是？”張作霖立即迴答：“湯二哥，你說對了，我一直都在懷疑是杜立三巧妙地劫去了那批官銀，苦於他的人守口如瓶，讓我找不到證據。他讓二哥你一直背著黑鍋。”湯玉麟的看法相反，他說：“搶劫那批上繳官銀，我湯玉麟是首犯，主犯。我和押鏢銀的巡長李洪亮的巡警隊打個兩敗俱傷，官銀沒劫到，我對苑四不告而辭，逃往紅螺山另立山頭，就是為了保護對我有知遇知恩的苑四。無論誰劫去那批官銀，我都不怨恨，說明人家是位高手。如是杜立三派人所為，按時間算，他也是利用那批官銀購買武器，組織武裝去進行抗擊沙俄侵略軍，也用到正經的地方了。如今皇上下台，滿清滅亡，你為啥還要去糾纏舊事？是何居心？難道對我也不想放過嗎？那我離開好啦，還去做我的山大王，等你去圍剿！”湯玉麟真生氣了，把張作霖砸得心驚肉跳，是他的話讓湯二哥多心了，便忙道：“湯二哥，你千萬別多心，我再無情無義，也不能把心眼子用到湯二哥你身上啊！如果有一天，二哥一定要去當山大王，我給你一支武裝和足夠武器，讓你樂逍遙去。”
湯玉麟重義氣，但也非六根清淨，他又何嚐不想升官發財？他把話勾迴來說：“作霖，我也隻是說說，這裏你說了算，聽不聽由你。剿滅杜立三的武裝我同意，但念及杜立三幾次救你的命，俘虜了你又放你一馬，對我杜立三更是表現出江湖大俠的豪俠之義，無論如何，你不能殺他，放他一條生路。”張作霖很慷慨地說：“這個我答應你，我絕不殺他。”湯玉麟當真。
張作霖把張作相和鄧通兩個半營調去屯南，抽了張作相兩個連去三界溝捕捉武朋、雲裳（小雲）和清剿那裏的團練武裝。把王山的一營之兵調來圍守杜家大院。早就考慮湯玉麟對杜立三下不了狠手，把他的兩營調去屯北頭，去對付藏匿大北溝桑林子那裏的團練武裝來襲，雖有點大材小用，但兩方麵放心。湯玉麟心裏也明白張作霖的用心，但這正合他的意，他不願與杜立三本人刀槍相向。
張作霖親自視察幾處陣地，迴到屯裏，看著罵他“張作霖是保皇軍閥”的標語牌出神。王山忙道：“我馬上用繩子把標語牌拉下來，炸藥炸不著人的。”張作霖搖頭說：“不，你派兩個精細人，把炸藥包給我挖出來，用它去炸杜家大院的院牆。”王山說是，便挑選兩個精細人，像考古隊員挖掘古墓一樣仔細，一點點地挖，把點火的“拉炮”剪掉，把炸藥包挖出來。
當晚，祁連山率領陳剛、銅鐵佛等5個嚴重減員的支隊，來襲擊占領青麻坎村的官兵，同時，杜立三也派出團練主力從村南頭襲擊官兵，仗打了一個小時，唱了三遍《滿江紅》隊歌，把老張的軍隊視為保皇軍。
張作霖派去三界溝的兩個連官兵迴來報告說，土城堡的團練武裝和武朋、雲裳（小雲）都逃得不見蹤影，他們把土城堡殘留的幾個院子，一把火全燒了。張作霖滿意地說：“好，片瓦不留，以絕後患。”
村子裏的官兵沒有動靜，兩三天也沒動靜，杜立三納悶，不知張作霖搞什麽名堂，蘆葫裏賣什麽藥。他睡不著，出來走走，夜很黑，寥若星辰，南風很大。他通知下去，嚴防官兵偷襲，注意防火。
張作霖也在觀天象，隻是沒有諸葛亮草船借箭的那麽準，那麽有預見性。今天天黑下來，他見南風很大，夜格外的黑。“天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他又記起黑道上人這句他習於用過的精典，便立即向各營下達戰鬥命令，因為如何攻打杜立三的溝東大營和杜家大院的戰鬥部署已提前安排下去了，火攻的準備已然就緒。他在衛兵的護衛下直奔屯東大溝這邊來。王山的一個排駐紮屯東的一戶大院裏。他趕來時，兵們已把強弓、木架、火焰標槍、煤油桶等火具搬運溝邊來。強弓是多層竹劈子綁紮的，弓弦多股牛皮筋擰編的，三個壯小夥子拉弓，一個掌箭。強弓固定在木架上的。箭杆是火燒三界溝使用過的火焰標槍。此時箭頭上的棉布已浸蘸了煤油。另有一人負責點火和指揮。還有幾個人踩把著木架，一組要10幾個人。一共有三組。
張作霖一聲令下，“開始！”三隻火把點燃火箭，滿弓勁射，火焰標槍便“嗖—嗖—”地射出去。三團火球劃破夜空，成弧線射進對方大營的草料場，就是喂馬的草垛和柴草堆。幾乎同時地又有三團火球，又三團火球地飛過去，每組5箭可就十五箭，杜立三的大營，草料場，柴草堆便火焰騰空了。南風勁吹，火借風勢，風助火威，便燒著了靠近的營房，火燒連營勢不可擋。
營房裏的團練大亂，亂哄哄忙著救火。張作霖這邊純屬偷襲，確沒防備反被偷襲，一隊團練武裝潛行到溝邊向他們開火，“砰—砰—”一陣亂槍，四十人的弓箭群立時倒下了一大半，那得意忘形的排長和張作霖的兩個衛兵當場被擊倒。張作霖倉惶地退進院裏，還有逃生迴來的火弓手，驚魂未定的張作霖誇讚說：“火攻成功，死幾個人值！”他轉迴屯裏，向北眺望，杜家大院也是放花般的無數的火球飛了進去，接著便也火焰衝天，突然一聲轟天巨響，炸得磚瓦石塊飛上天空。張作霖當然知道，這是王山那邊已經得了手。衛兵死不光，活著地狂喜：“統領，統領，杜家大院也著火啦！”張作霖得意地說：“我們兩處火攻得手，就宣告杜立三玩完了大半截子了，下麵就是兵攻。”
溝東大營激烈地槍戰，那是張作相、鄧通兩個半營之兵，趁亂殺了進去。那指定是一場艱苦卓絕的拚殺，張作霖想象得到，但他沒有派湯玉麟去增援的意思，他怕湯玉麟去搞出岔子來。屯北頭也開戰了，槍聲響起也異常激烈。這也在張作霖的意料之中，定是隱藏在大北溝那些團練殺過來，由老湯兩營兵去對付，他放心。
祁連山率陳剛、銅鐵佛等5個支隊團練殺了進來，見杜家大院和溝東老營兩處火光衝天，知是張作霖故伎重演，火燒連營。他急得大喊：“兄弟們！與張作霖的保皇軍拚了，殺過去為老營和杜家大院解圍，殺呀！殺呀！”他率陳剛支隊突前，左右銅鐵佛、大黑子、馬彪、何尚何昆、雲寶山等好漢幫，殺入湯軍陣地，槍擊刀砍，夜鬼魅影，淒慘狼嗥。與湯軍兩營清兵，混亂至極。直殺到祁連山與湯玉麟相碰的混亂地步，兩人舉起槍，但都俠義之士，中間隔著仗刀的勇士。祁連山喊：“湯玉麟，我二弟幾次為你紅螺山解圍，你為何恩將仇報？”湯玉麟也大喊：“祁連山，我欠你義弟杜立三的，不欠你的，咱是各為其主。”“湯玉麟，你別說的好聽，你為其何主？從趙爾巽到張作霖都是滿清的殘餘勢力，你們是鎮壓民國的民團武裝，還在為下台的皇上和滅亡清廷賣命。你們是反動派反革命武裝。”“祁連山，別說了，張作霖決心如此，軍令不可違。”湯玉麟退迴兵陣深處，催動兵屬湧過來阻擋祁連山。祁連山的團練武裝已無法再保持整體，陳剛支隊掩護他衝殺，他已無法顧及一切，催促著“殺出一條血路，去溝東老營救急，兄弟們衝啊！”他爭先地殺出去。他中彈受傷倒下了，搶救。恰，銅鐵佛殺過來，陳剛說：“銅鐵佛，快護著祁大哥走，往西突圍，去三界溝，我來掩護！”銅鐵佛護著祁連山往外衝殺，最棒的漢子背著祁連山，夾在二三十人當中，銅鐵佛左手槍右手刀，加上他的銅鐵頭硬撞，殺開一條血路衝出重圍。可陳剛被困在裏邊了。
王山來向張作霖報告，說杜家大院隻逃出去一名婦女說是杜國義的老婆和幾個孩子，杜國義、杜國泰戰死，杜立三的老婆持槍參戰，被打死。還有些散兵遊勇越牆逃走。
張作霖連連點頭，慨歎一聲：“杜家一家壯烈，這又何苦呢？”
湯玉麟來報，說杜立三的義兄祁連山率四百餘眾馳援，他們決死一拚，殺死我二百多官兵，實為一場惡戰。特別那些綠林好漢首領，個個驍勇，舍生取義，不拒生死。祁連山受傷，團練隊官陳剛奮死掩護銅鐵佛的綠林好漢，把祁連山給救走了。那陳剛死得壯烈，我的一個連被他折了一半，連官也死了。杜立三任俠仗義，廣交江湖，他的屬下都寧願為義而死，實是讓人驚服啊！張作霖更正說：“江湖之義乃小義，為官之義乃大議，怎麽到現在你還沒有想開？”湯玉麟搖頭歎息地說：“唉！咱們剿匪滅不了江湖啊，江湖的義字光環永遠也打不碎。你說官場的義是大義，糊弄鬼呀，官場爾虞我詐，搶官奪位，哪有什麽義字可言？”張作霖嘻笑、奸笑，說：“把人殺了，他還義個屁？”湯玉麟瞠目呆視。
杜立三望見自家大院火起，且有爆炸之聲。大營裏火光衝天，殺聲陣陣。知不能再打了。把義弟蒿澗河、林忠和屈武、振豪招來。他念了句“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詩句。說：“我決定各支隊分散突圍，隱於民，隱於野。屈武兄弟，你的支隊帶澗河、林忠、振豪突圍，去找朱霽青革命黨。現在，中國的希望要看孫中山領導的同盟會了。”說著把槍交給了澗河說：“日後，有機會轉交給我的女兒玉芝。你們快走！”二哥（二叔、杜團練長）我們一起走！幾人各自稱謂，異口同聲。杜立三搖頭說：“我不能走，我得留下等張作霖，以了斷我倆的恩怨。振豪，你把衛隊員分散去各支隊，傳達突圍命令。”“二叔，我留下陪你！”振豪說。杜立三拍著他的肩膀說：“振豪，你是咱們杜家最有希望的後代，你父親、你三叔都兇多吉少，你必須走。走啊！”使勁推了一把“快傳我命令，各支隊突圍！”幾個人灑淚而別，突圍的命令傳下去，頓時在火光的搖曳中，各支隊此起彼伏地呐喊著：“衝啊！衝出去！”唱著雄壯的《滿江紅》之歌，向清兵發起猛烈地衝擊……
太陽升起的時候，溝東大營裏平靜下來，滿營院屍橫遍地，營房和草垛還在燃燒。
杜立三走出來，張作相站在麵前，周圍是兵。張作相說，杜立三，你還有何話說？杜立三說，張作相你隻能陪我視察戰場，談話得等張作霖來。張作相派人去通知張作霖，然後陪同杜立三視察戰場。視察完後，杜立三心裏有了數，看來屈武、澗河等人突圍出去了，還有趙五更、飛鷹兩位綠林好漢，他在雷雲的屍體旁默然良久，說：“你不隻是位英雄，而且是位義士。大仁大義者聖賢！”他相信自己一手培養的文武雙全的雷雲，如果不是他自己甘願留下，那些無能的清兵絕難阻止得住他？一旁的張作相恨恨地說，就是你這個隊官，趙子雲大戰長板坡一樣，橫衝直闖，殺了我好多的兵，我們的營官鄧通也被他一刀卸了膀子，他掩護你的人有好幾股子突圍。你敬羨他，我恨他，我讓他棄屍荒野。杜立三印證了他的推斷，雷雲是掩護其它支隊突圍，而甘陷重圍，他死的偉大！身邊張作相的狗吠讓他心煩，叱嘖道：“伍子胥鞭屍，因為他是暴君。你隻是滿清的殘餘，保皇軍而已，又出身綠林，當過泥瓦將，何為何與民國百姓為敵？”說完自迴房裏。
張作霖挺著腰板走進來，一擺手說：“杜兄，你等我？你想說什麽？”便坐下來。
杜立三說：“你打敗了我，勝者是你，光榮者是我。”“咋說？”張作霖問。杜立三說：“這就是我等你的原因，我得教你。”“教我？”“當然，皇上下台，清政府滅亡。可趙爾巽隻由總督改名都督，顯然，趙爾巽依然是滿清官府，你依然是滿清軍隊。你來攻打我，你代表的滿清軍孽，我抗擊你是代表民國百姓，你是反動的勢力，我是正義的，曾為反抗沙俄軍的英雄民眾武裝。戰雖敗尤榮。”“你跟我剿滅的革命黨沒啥兩樣。”“那你是坐井觀天，中國有多大呀。孫中山創立的同盟會遍布全國，民眾擁護，袁世凱也無能為力！”張作霖一揮手說：“咱們別說遠了，眼下你怎麽辦？求我放你？”杜立三哼然說：“我留下就沒那麽想。”張作霖：“我問你件事，是不是你搶劫了新民府上繳官銀？”杜立三驚詫地看著張作霖，心裏急轉彎想，你小子懷疑我這個？他本想攤牌亮底一辯，他是多麽像黃花崗劫生辰綱般的壯義之舉？但轉念一想不妥，如今趙爾巽、張作霖之流仍是滿清舊官府舊軍隊，他們就是沒有皇上的地方滿清。不能承認是他幹的。但就事論事無妨，便站在旁觀者的立場，指點江山展開評說：“哎呀，作霖老弟，你真是食古不化，如今都民國了，你咋還為滿清皇上效忠，為滿清官府追查舊案？可見你依然是底底道道的保皇軍保皇軍閥。你是為了完成增韞知府和巡長李洪亮的遺願嗎？”張作霖冷冰冰問：“我隻想知道是不是你所為？”杜立三說：“張作霖，我知道你別有用心，其實是誰幹的那已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滿清政府腐敗，貪官汙吏充斥朝野，應該也已經滅亡，那批上繳官銀，落到民間有識之士手裏，用得都是正道。劫銀者，沒讓那批搜刮民脂民膏的官銀落到貪官汙吏之手，那就有利於加速滿清王朝的滅亡，是水滸英雄劫皇杠，大快人心之事！”
張作霖氣的臉色發青，冷冷地說：“你這是美化劫匪！”杜立三見張作霖已是圖窮匕首見了，便反守為攻地說：“你張作霖沒少從苑四苑五匪幫提用髒款，千萬別在我麵前充當廉者。你本來就是董大虎綹子上的幹將，自己就是胡子土匪，還罵別人是匪。你有膽量去向社會公開嗎？少跟我來這一套，要殺要剮由你！”
張作霖起身，張作相進屋後突然兩聲槍響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