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尷尬的離開孤兒院,陸雲給自己定了一個小目標,不能安得廣廈千萬間,但也要讓孤兒院的孩子們吃好穿好,讓大街上的孤兒也能有一個避身之所。


    方才在孤兒院,陸雲本想留些錢給老院長以示心意,但一摸口袋才發現囊中羞澀,錢都留給了剛才那對母女了。


    臨走的時候陸雲讓周文給孩子們拍了一張照片。


    在孤兒院的孩子們看來,照相是件神聖的事情,都整理了一遍衣服,小臉嚴肅的排好隊,才讓周文摁下快門。


    陸雲表示下次會帶著照片和禮物一塊來,孩子們頓時歡唿雀躍起來。有幾個大膽的小男孩都拉著陸雲的手不停的喊叔叔。


    陸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還沒這麽老吧?


    站在孤兒院外麵,周文擺弄著相機,開口說道:“陸先生,我迴去就寫稿子,後天應該能見報。剛才拍的照片不少,到時候大家對這些孩子們的關注也會多一些。”


    陸雲要等著《駱駝祥子》這部小說連載的差不多,小福子的戲份描寫完畢,再來一篇相關報道,這樣才會有轟動效果。


    陸雲道:“寫完稿子不著急發報,先讓我看看,等過幾天再發表。”


    周文收好相機,點頭道:“行,聽陸先生的。”


    “走吧,先迴報館。”


    ……


    安慶,公立法政專門學校,就是安慶師範大學的前身。


    鬱達夫正在教授英語,台下的學生很喜歡這位老師,不像其他老師一樣經常板著臉,不苟言笑的隻會說教。


    鬱達夫在黑板上寫了一句俚語:“it`srainingcatsanddogs。”


    “同學們,如果今天下大雨的時候會怎樣?”


    “老師,可是今天並沒有下雨。”


    同學們並不給鬱達夫麵子,在下麵抬杠說道,大家都已經熟悉了鬱達夫的脾氣,喜歡在課堂上給他開些小玩笑。


    鬱達夫抹了一把臉,甩了甩手:“你們看,現在已經下大雨了。下大雨的時候會怎麽樣?”


    “濕身,哈哈哈,鬱先生濕身了。”


    鬱達夫板著臉,故作嚴肅:“講正經的,除了濕身呢?我是說跟小雨的時候比,聲音會怎麽樣?”


    “聲音會比較大。”


    “對了,所以傾盆大雨就是很吵的,所以可以說raincatsanddogs,一堆貓貓狗狗的,是不是很吵。”


    “哈哈。”


    這樣的課堂很歡快。


    “鬱先生,麻煩出來下。”


    這是課前的開胃小菜,鬱達夫準備繼續往下講課的時候,陶希聖站在教室外麵把他叫了出去。


    陶希聖也是一個人物,後來擔任了蔣某人的秘書。此人曾經糊塗過,跟隨汪精衛出任汪偽政權的職務,不過後來迷途知返,沒有一條道走到黑。


    在安慶學校,鬱達夫和其他教員關係不是甚好,和陶希聖倒是頗有交往。


    “陶先生,有何事?”


    “鬱文,徐校長找你,應該是要追究你昨日無故曠課。”


    鬱達夫毫不在意:“這位徐先生,隻會鑽營,有何資格擔任一校之長!”


    “鬱文,莫說氣話,一會兒好聲道個歉,這位徐校長可不是明甫校長。”


    陶希聖口中的明甫校長是安慶學校的前任校長光明甫,從民國八年冬(1919年)到如今,安慶已經換了五位校長。之前幾位都是由軍閥任命,不是前清舊官僚就是貪汙腐敗分子,學生們也一直在和這種敗類校長抗爭。曾經罷課四十多天,一致要求光明甫來當校長。


    民國九年冬天,光明甫來到安慶首次擔任法專校長。


    民國十年6月2日,安徽法專學生會同一師、一中等校學生集合前往省議會請願,要求當局增加教育撥款,發展教育事業。


    安慶衛戊司令馬聯甲調來軍隊,毆打學生代表,衝擊請願隊伍,致使39名學生重傷、205名學生輕傷,其中兩名重傷學生薑高琦、周肇基先後不治身亡,釀成震驚全省的“六·二“慘案。


    事件發生當晚,光明甫校長即趕赴省議會,麵對馬聯甲的槍口,大義稟然,怒斥軍閥暴行。迴校後又在省教育會召開各學校校長緊急會議,通電全國,揭露軍閥摧殘教育、鎮壓學生的罪行,引導學生鬥爭並爭得安慶社會各團體的支持聲援,迫使軍閥當局批準撥款撫恤遇難學生親屬。


    可惜光明甫就擔任了一年校長,就在去年冬天辭去了校長職務,轉由徐光煒接任。隨後的一兩年,法專的教學管理漸漸鬆馳,教學質量下降。


    到了明年,省視學劉楊烈檢查了法專教學情況,他在呈省教育廳的報告中說:“法專內容腐敗,暮氣太重,每學期開課遲,放假早。開課不及一月又複遠足旅行。來往動輒兩三星期,糜費無論……。平時上課亦不認真,教員學生隨意請假相習成風,恬不為怪,至考試時相率抄講義或課本,畢業投考升學則落第者十居八九。”


    為此,省教育廳又把光明甫請來當校長。這都是後話。


    鬱達夫道:“我早就看咱們這位校長不順眼,大不了我不幹了。”


    陶希聖知道鬱達夫喜歡率性而為,但還是勸道:“一會不要衝動,你快去吧,莫讓徐校長久等。”


    “我先給學生說聲,讓他們自己學習。”


    校長室。


    “鬱達夫,你身為老師,就應該學會為人師表,給學生們做出表率!怎麽能放浪形骸,你這不是誤人子弟嗎?!”徐光煒看似痛心疾首的說道,實則他早就看鬱達夫不順眼,這次終於抓住鬱達夫把柄。


    “徐校長,我承認我有些缺點,但我可曾在學校裏做過出格之事?”


    “還沒做過出格的事?你昨天怎麽無緣無故沒來上課,就算家中有事也要告知我這個校長請個假吧?”


    鬱達夫想要解釋一番,徐光煒又指著鬱達夫說道:“還有你寫的那篇小說《茫茫夜》,裏麵寫的都是什麽東西,簡直有辱斯文!迴去寫篇檢討交給我,還有這個月的工資暫發。”


    如果隻是昨天因自己醉酒沒來教課,這個姓徐的找自己算賬鬱達夫也就認了,但在這裏憑空職責自己的作品,鬱達夫的脾氣又上來了。


    “你算哪根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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