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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彩芸走到周承雲身邊,伸手在其手臂上狠狠的掐了一下。隻見周承雲齜牙咧嘴,顯然是疼痛至極,但他終究是沒有喊出聲來。


    孫彩芸落座後,其實就在周承雲的旁邊,低聲道:“都怪你,叫你也不迴答。害得被老夫子發現了。”


    周承雲轉過頭,一臉無辜道:“怕什麽,你義父又不會拿你怎麽樣。再說,這可不賴我,我沒聽見你在喊我。”


    孫彩芸嗔道:“你還說,信不信我掐你。”


    周承雲道:“我說大小姐,你就不能安靜點嗎,再說剛才你掐我那麽疼,我都沒有吭聲。”


    孫彩芸轉怒為笑,道:“算你識相。”隨即,似乎明白了什麽,哼了一聲,怒道:“哦,那剛才石頭打你臉的時候,你是故意大叫的了?哼,不理你了。”說完,轉過身去,氣鼓鼓的,再不理周承雲了。


    周承雲忍不住撲哧一笑,轉過頭去,輕輕用手點了點孫彩芸的手臂,道:“是我錯了,向你賠個不是。今天晚上到我家來,讓老爹給你做幾樣拿手好菜,怎麽樣?”


    孫彩芸聽聞,怒氣稍退,迴過頭看著周承雲,遲疑道:“你,別以為這樣就可以討好我了。我告訴你,我……”餘下的話愣是說不出來。


    周承雲笑道:“是,是,大小姐教訓得是。”


    如此般有說有笑,打打鬧鬧,很快就到了酉時時分,太陽西垂,倚靠在遠處的山頂上。葉行生走了進來,戒尺在桌上一敲,所有人肅靜下來,隻聽得葉行生一聲“散了吧”,說完轉身離去。眾人一哄而散,穿過綠竹林,三三兩兩結伴玩耍去了。莊稼人也三三兩兩相伴而歸,遠遠看著孩子們歡聲雀躍,也不禁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周承雲耍了一會,心裏惦記著應允孫彩芸的事情,告別眾人迴到家中,家裏的老人已經在生火做飯了。


    “咦,有魚又有肉?今天什麽日子?”周承雲驚訝道,說著,進到廚房。


    “今天有貴客到。”灶台旁的身影,頭也不迴,應聲道。


    周承雲“哧”的一聲,轉身出了廚房,隨即又轉身迴來,道:“你怎麽知道那個丫頭片子要來?”


    老人聞言,轉過身來。但見老人一身素衣,雖已入暮年,卻依然精神矍鑠,雙眼炯炯有神,一副“會當淩絕頂”的氣勢油然而生。老人憨憨笑了笑,道:“剛迴來的時候,碰到你葉叔叔,他說你今天又得罪小丫頭了,我想你肯定又得向她賠罪的了。”隻說賠罪,卻不提拿手好菜,想來這種情況已經發生過好多迴了。


    周承雲聞言,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本來這事也是他自己說出來的,照理怨不得別人,隻是這般聽人說出自己的心思,頓時覺得臉麵無光。他坐在廳堂的凳子上,右手輕輕的拍了一下桌子,以表憤慨。但又自覺於事無補,索性挽起衣袖,右手撿著桌上已經做好的菜便吃。吃了兩口,但覺滋味甚好,想著說兩句好話,哄老頭開心開心,右手仍舊撿了菜,身子已經轉向廚房,抬起手便要把菜放嘴裏,眼睛卻已經看向了老人。誰知老人正看著他。他以為老頭有話對他說,撿著菜的手也停在半空,整個人像僵了般坐在那。


    這時,油鍋裏“滋滋滋”的響著,老人衝著周承雲低聲吼起來:“你個臭小子,還不來幫忙。”


    周承雲吐了吐舌頭,吃掉手上的菜,奄奄的就過去了。


    當下無話。


    “哎呀,好香的味道啊,今天兩位大男人吃的什麽啊?”一聲清脆的聲音從大門外傳來,顯然是孫彩芸如約而至了。


    老人平靜的臉上立馬堆滿了笑容,很是和藹可親,柔聲對著周承雲道:“貴客來了。”


    周承雲也笑,口中卻道:“那是你的貴客。”


    老任好像沒聽見這大煞風景的話,高興迴應外麵道:“你先坐會,飯菜馬上好。”


    孫彩芸的聲音繼續傳來:“臭小子呢,怎麽不來迎接我?”


    老人反應也快,對著周承雲努努嘴,低聲道:“快去,快去。這裏不用你幫忙了。”


    周承雲微笑著瞪了他一眼,道:“就屬你偏心。”隨即起身,端了灶台上的盤子便出了廚房。


    隻見孫彩芸正坐在凳子上,開心的看著桌上的菜肴,恨不得馬上吃到肚子裏去。


    周承雲放下盤子,笑道:“你先別急,我去拿碗筷。”


    孫彩芸開心道:“快去,快去。都餓壞了。”


    周承雲一愣,笑道:“怎麽你們兩個一老一少,說話的語氣這麽相像。”


    聽到這話的老人,笑得更是開心,不住的“嘿嘿”直樂。


    當下老的開懷,少的開心,溢於言表,其樂融融。一陣風卷殘雲,桌上的菜肴已消失大半。


    孫彩芸舔了舔嘴唇,顯然是意猶未盡,隨即又驚唿:“呀,沒菜了。”


    老人笑嗬嗬的起身從廚房拎了個籃子出來,道:“我早就準備好了。你們一會帶過去吧。”


    孫彩芸開心得差不多要跳起來,怎奈吃的太多,腹部微漲,有些不舒服,歡喜的接過菜籃子,打開看了看,喜笑顏開,道:“還是木老爹想的周到。”


    原來,孫彩芸每次到周承雲家吃過飯,總要順帶稍些迴去給孫大夫。這個習慣,從十一年前周承雲來此定居後,就開始了。剛開始,孫大夫死活就是不吃,日子久了,也就慢慢接受,久而久之,竟也成了習慣。


    周承雲還在吃飯,見兩人都開心的不得了,咬了咬手中的筷子,道:“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麽孫大娘從來不肯過來吃飯。”


    孫彩芸頭也不迴,蓋上菜籃子的罩子,道:“你也不知道問多少次了?問了也是白問。我也不清楚,問過她老人家好幾次,每次她都一臉的不耐煩,說是吃不慣別人做的飯,隻喜歡吃自己做的。後來我也就再也不問了。”


    周承雲皺了皺眉,道:“是挺奇怪的,那為什麽我們送過去的飯菜孫大娘又吃呢?”


    孫彩芸沒好氣道:“我哪知道。有本事你問去?”


    周承雲道:“你怎麽會不知道,全村人都知道你是孫大娘的掌上明珠,你會不知道。”


    孫彩芸道:“是她閨女我就該知道啦。那你知道老爹爹為什麽從來不去我家裏?”


    孫彩芸口中所說的“老爹爹”,自然就是眼前的這位老人了。


    周承雲也答不上來。雖然他和老人在一個屋子裏生活了十一年,但他確實不知道為什麽。也是問了白問。


    老人隻是樂嗬嗬的看著兩個孩子,眼裏充滿了慈祥。他聽著兩個孩子說的話,臉上露出無奈而又尷尬的表情,心中也蕩起陣陣苦澀的迴憶。隻聽得孫彩芸說道:“還是老爹爹的手藝好,上次那個什麽什麽魚,哇,要是再能吃上一次,那我就……”


    不等孫彩芸說完,周承雲插話嚷道:“瞧你那德行,也不知到底是男是女,整天穿成這樣,還到處喊吃喊喝。哪有點像女孩子的樣子。”


    雖說這裏地處南國,但畢竟地處偏遠,村子附近也隻有一條常年不斷水的小河流過,從一個山腳來,往另一個山腳去,找不到源頭,看不到盡頭。村民的飲用水,加上牲畜喝的水,還有種植莊稼的用水,都來自這條小河。好在小河從來不斷流,要不然,村民就沒法生存了。盡管這樣,守著這條小河,小魚小蝦是有的,想吃大點的魚那幾乎是不可能。


    孫彩芸站起來,轉了轉身子,道:“我這樣穿怎麽了,我樂意。”


    老人眯著眼睛笑。


    周承雲道:“那真是受教了。“


    孫彩芸手揪著辮子,嘟嚷著道:“我才不要像小娥還有紅菊她們那樣呢,整天穿著裙子,除了繡花就是織布,多無聊啊。還有啊,我也不想現在這般成天的到學堂裏去聽書。不讓說話,必須老老實實的坐著,哎呀,多無聊啊。”說著,雙手一甩,嘴巴似怒似嗔,看得一個好笑,一個發癡。


    周承雲歎息道:“那你也不應該成天跟著阿福阿丁他們經常往山裏跑,還老爬樹。”


    老人一聽,趕忙道:“丫頭,你又去爬樹啦?”


    周承雲道:“可不是。今天又想偷溜出去,被葉叔叔逮了個正著。”


    孫彩芸一愣,嘻嘻笑道:“沒有啦,老爹爹,你別聽他瞎說。我娘都說了讓我不準再爬樹,我怎麽可能還去呢。”說著,向周承雲瞪了瞪眼睛,意思是說等會要你好看。


    老人道:“你們兩個別鬧了,趕緊把飯菜送過去吧,一會該涼了。”


    周承雲“嗯”了一聲,放下筷子,抹了抹嘴巴,衝孫彩芸做了個鬼臉。孫彩芸伸出右手,握緊拳頭,朝著周承雲便是一拳。說時遲那時快,拳頭快打到人時,卻隻見周承雲一個箭步,閃身出去了。


    孫彩芸見沒打到人,頓時火冒三丈,氣鼓鼓的正要提步追出去。聽得老人笑眯眯的說道:“丫頭,你剛才說如果再吃了魚,然後會怎麽樣?”


    孫彩芸轉怒為喜,麵帶甜甜的微笑看著老人,突然一變臉,氣勢洶洶地瞪了老人一眼,道:“不告訴你。”說完起身便奪門而去。留下了一臉驚愕的老漢,臉上還沒來得及散去的微笑,此刻已經不知道是高興還是無奈了。


    老人看著好笑,跟著走到門口,見兩個人在不遠處又笑又鬧的,喊道:“別忘了去看看牛羊圈。”


    周承雲聽得老人的吩咐,迴頭“唉”了一聲,笑著跑開了。沒跑幾步,又停了下來,等著孫彩芸。兩個人從村子東頭一直到西頭,由於房屋之間的間隔很大,所以整個村落顯得特別大,從村子西頭走到東頭,差不多快一裏地了。而且,這樣也更加顯得村子裏很安靜。


    村子裏的房子都大同小異,沒有好看得顯眼的,也沒有難看得顯眼的,一切都很平常。


    如果沒有那些透過窗花微微跳動的燈光,恐怕沒人能知道這些房子都是否有人居住,因為太安靜了。


    換做任何少年人走在這樣的村落,都會感到害怕。人是怕安靜的,人更怕黑暗中的安靜。


    但是,眼前的少男少女卻依舊自顧自地有說有笑,似乎眼前的景象是陽光明媚的春天。偶爾有一兩戶人家會開門,跟這對有說有笑的少年親切的打個招唿。


    隻見孫彩芸伸手抓住周承雲的手臂,搖了搖,委屈道:“你們都欺負我,不肯教我武功。萬一哪天老黃牛老山羊什麽的不認識我衝我撞,我又躲不開,我該怎麽辦?還有,萬一哪一天我從樹上掉下來,怎麽辦?”


    周承雲臉色為難,無奈道:“我習武是因為老爹爹見我身子骨弱,所以才讓我靠這個來強身健體。你身體這麽好,從小到大就沒有得過病,學來有什麽用?你娘這樣做肯定是有用意的。”想了想,覺得這樣的說辭不夠,又補充道:“再說,老黃牛老山羊眼睛裏隻有草,它們也不敢來找你的麻煩啊。要是被你娘知道了,非宰了它們讓大夥燉了吃。”


    孫彩芸嘟起嘴吧,道:“那我不管,反正我現在就是想學武功。哦,全村人都會武功就我不會,像什麽話。你們都可以上房頂,就我隻能待在下麵,你們也太欺負人了。”


    周承雲聳了聳肩,道:“那你找你娘求情,讓她老人家幫你找個師傅。隻怕是她老人家一直不同意讓你習武,我倒也想知道這裏麵的原因。”


    孫彩芸手裏不停的在扯著隨手撿來的稻草,道:“也不知道我娘搞的什麽名堂。村子裏的嬸嬸都會武功,她卻偏對我說什麽女孩子家的學點詩詞歌賦和針織就可以了,不要老想著舞刀弄槍的。你看啊,梁嬸看著也挺柔弱的啊,前段時間居然讓她在山裏麵逮了隻狼。還有劉嬸,看起來胖胖的,可就這麽上天抓鳥都沒問題。這多好的事啊,偏沒我的份。”


    周承雲遲疑了一會,低聲道:“不如今天晚上我陪你一塊向你娘求個情吧。既然你這麽想習武,那也不能讓你太掃興了。”


    孫彩芸一聽就蹦了起來,歡唿道:“真的!小哥哥你真是太好了。”


    周承雲歎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想說什麽又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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