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仇萬沒有想到,他的工兵旅兵力最少,卻麵對最難啃的骨頭。當他接到命令,撤掉所有攻擊陽山的部隊,向陳基業靠攏的時候,才發現這陽山和太湖北濱,埋伏著兩個大隊的精銳日軍,而現在他終於知道了為什麽部隊推進如此的艱難,因為洛陽鎮的守軍雖然穿著偽軍的衣服,但是到近戰的時候便聽到了難懂的日語,也就是說,他的對手,是整整一個聯隊的日軍。


    “可能上當了。”邢仇在汽車上憂心忡忡的在地圖上搜索著,“情報上說,滬上登陸的日軍一共四個聯隊,兩個在滬上,兩個在通州,為什麽這裏會出現。如果這是一個陰謀,那麽戚州現在非常的危險。”


    “報告邢軍長,司令部電報。”通訊兵跑了過來,“命令你部即刻放棄所有攻擊,原路從禦城撤迴戚州。”


    “撤迴去?”邢仇一把搶過了電報,“我的部隊正在洛陽鎮和敵軍廝殺,現在撤的話,很容易被日軍的反擊給衝散了,一個聯隊的日軍啊。”


    “可是長官,如果現在不撤,一旦陽山的日軍合圍過來,那麽我們就迴不去了。”旁邊的參謀提醒到。


    “撤!命令一營墊後,其他各營不惜一切代價北撤。”邢仇大聲的喝道,“娘的,這算是打著什麽仗,憋屈。”


    陳基業的部隊又一次在惠山與羅藝的主力展開了規模性攻防作戰。在主力101團突破孔山,橫山和唐山三道防線後,大部隊已經看到了錫城的西城門。黎葉生剛剛命令惠瑩帶著特務團換迴101團休整,準備以102團和特務團六個步兵營為主力強攻錫城的時候,司令部的迴撤電報到了。


    “不好,鍾山居然放丹陽,一個師撲了皇堂,奇襲戚州。”黎葉生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石楊帶著一個團在西城死守,戚州危急。”


    “這?迴撤?”佟曼接過了電報,細細的看著,“隻有這一條路了,如果不撤,我們就完了,石楊一個團如何能長久?”


    “迴兵。”黎葉生重重的點了點頭,“佟曼,你擬定三份電報,第一,即刻讓完顏豫飛放棄江陰,全員撤迴戚州北門待命;第二,安排在西漳休整的101團為前隊,即刻走遙觀迴城,惠瑩的特務團居中,102團在三山地帶掩護;第三,電報海陵59軍章義軍長,請求他們對江北大營進行兵力壓製,給江北大營的趙有利和淩波鬼長以壓力,從而減輕石楊在西線的壓力。”


    “好,我即刻發送。”佟曼馬上走到通訊台與通訊員一起逐條發送電報。


    “軍座,司令部柳參謀長電報。”另一個通訊兵奔了過來,“孟司令已經命令安文放棄丹陽,全團從丹陽西北撤至戚州北門進城。”


    “什麽?放棄丹陽?”黎葉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吼著,“一槍未發,自己先扔了丹陽,這是什麽指揮?安文的一個團迴戚州,確實能增強一些防務,但是鍾山再無後顧之憂,屁股後麵安安穩穩,連對江鎮的威脅都沒有了,這是胡鬧。”


    “軍座,幾個電報都發出去了,隻是有些問題。”佟曼走迴了黎葉生的身邊,手裏拿著一份迴電。


    “怎麽了?”黎葉生覺得自己的嗓子已經有些啞了,“還有什麽不好的消息,一並說吧。”


    “剛才我們的命令剛發出去,便收到孟司令新的電報。”佟曼苦笑著說著,“鑒於邢仇大約三個步兵營和一個炮營順利迴城,安文也到達了戚州城北的小黃山地帶,半小時之內也能進城,拱衛戚州的部隊他認為足夠了,所以……”


    “所以什麽?”黎葉生沒好氣的問著。


    “所以要求我們繼續攻擊錫城。”佟曼把電報輕輕的遞到了黎葉生的麵前。


    “我去他媽的。”黎葉生一把抓過那張紙,看也不看便撕了粉碎撒到了空中,無數的紙屑如雪花般緩緩飄下,落的滿地都是。


    “命令部隊,計劃不變,繼續強攻錫城的北門和西門,快!”佟曼見黎葉生坐在那裏呆呆的不說話,便隻能代替他指揮,“軍座,至少還有機會。孟浪的指揮雖然慌亂,但還算有驚無險,安文和石楊兩個團據守錫城,即便是鍾山的一個師,兩倍的兵力,但我覺得我們是守,他們是攻,一時半會也不會讓鍾山占了便宜,我們要相信他們。”


    “我沒有不相信他們,我隻是不相信孟浪了。”黎葉生無奈的笑了笑,“這次的戰役,就算是勝了,就他這麽指揮下去,也是前途堪憂啊。”


    “他畢竟年輕氣盛,軍事理論和素養是有的,隻是亟待磨練而已,會好起來的。”佟曼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黎葉生疲憊的閉上了眼睛,“你聽,攻城的槍炮聲又響起來了,但是,槍聲已經亂了,也許從將軍到士兵的心裏,都是含著一種忐忑在作戰。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本來陳基業和惠瑩的部隊能夠一舉拿下錫城的把握有七成,現在彼盈我竭,故難克之,槍聲已亂,軍心已失。這是一支剛剛慘敗,屈辱的被總參拋棄,無奈的接受改編,軍裝都已經換過,甚至連下個月的軍餉都不知道在哪裏的哀兵,打仗隻能一口氣的幹,再有反複,士氣便一瀉千裏,雖說哀兵必勝,但哀兵也如驚弓之鳥,如勝,還則罷了,如敗,定一敗塗地。”


    “軍座,您也不要過於著急了,事已至此,便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佟曼靜靜的傾聽著遠處的槍聲,會意的點了點頭,“您說的沒錯,事倍功半了。”


    已經是第六波攻擊了,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幾乎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餘日三和黃鶯的兩個營剛剛上來把裘強和江盼雪的部隊換了下去,葉飛和華靜的新兵營還在城下運送這修補城牆的磚頭和沙包,我也無暇去觀察教導團的傷亡有多大了,總之,除了新兵營好一點,另外兩個營都是好不到哪裏去。


    “團長,下去休息一會兒?”裘強瘸著一條腿走過來就要扶我。


    “你算了吧,自己就剩一條腿了,還來扶我,我來伺候你吧。”我笑著站了起來,右手伸過去給他靠著。


    “老子好的很,哈哈。”裘強的腦袋也掛彩了,頭皮都擦掉了一塊,自己用軍裝隨便紮了紮,一笑起來,整個臉就隻看到眼睛和白的牙齒,“就是兄弟們剩的不多了。鍾山這個王八蛋,欺負老子沒大炮,那三輛坦克大模大樣的衝過來轟,就拿他沒轍了。”


    “我們的炮都去了錫城了。”我把自己的鋼盔戴在了裘強的頭上,“你也小心點,別看見機槍就不要命了,全團的機槍手都不如你興奮。江盼雪呢?掛彩了沒有?”


    “小妞麽,要漂亮。”裘強撇了撇嘴,“得了空閑兒找水洗臉去了,團長,厲害啊,一顆子彈都不帶浪費的,槍槍斃命,我是說你眼光好呢,還是不好呢。”


    “去你媽的。”我故意手一鬆,這家夥本來是扶著我的,現在突然失去了平衡,便大叫著往我這邊倒,我笑著一把又抱住了他,“再胡說弄死你個老王八蛋。”


    “嘿嘿,老大,說正經的,這鍾山這次居然這麽托大,知道我們城裏沒有炮,帶著三輛坦克就過來了,是不是情報又泄漏了?”不等我迴答,裘強又狠狠的說下去,“要是能想辦法把那勞什子坦克給廢了,餘日三和黃鶯的日子可能會好過的多。”


    “你有什麽辦法?”我看著他,“你曾經是坦克手,機械專家,既然說到這裏,便一定有想法。”


    “坦克怕火,想辦法燒他娘的。”裘強捏了捏拳頭,“你相信我,就給我一箱手榴彈,和兩桶汽油,這事情就交給我。”


    “你去?你的腿。”我看了看他那條還在滴滴答答從紗布裏往外滲著鮮血的左腿。


    “我這個腿就是被坦克的炮彈弄傷的。”裘強拍了拍胸脯,“沒事,老子有三蹦子,開著摩托去。”


    偽19師第九次衝鋒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能見度很不好了。我和安文在城樓上發現由於看的不是很清楚,所以坦克開始慢慢的向前走了一些,而且這一次三輛坦克靠的非常近。


    “機會來了。”安文點了點頭,拿著電筒朝著城外左右上下各搖了三下。這電筒的搖動在滿是槍炮的火光中並不起眼,敵軍完全不會在意,但是早在一個小時前已經趁著戰鬥間隙偷偷的跑出去的裘強和曹友卻一直在北邊小樹林等著這個信號。安文剛把電筒放下,城樓上一半的機槍開始朝著坦克集火,在重火力的中間,江盼雪連續幾槍幹掉了坦克周圍的散兵,就在那一刹那間,裘強的三輪摩托便如一隻餓狼一般開足馬力向坦克衝去,坐在車鬥裏麵的曹友端著一挺機槍死命的突突著,幾秒鍾之內嗎,坦克周圍的士兵便倒下去大半,其他的也開始下意識的往兩邊散。


    就在摩托車距離中間那輛坦克還有二十米左右的時候,一顆子彈打在了曹友的眉心,瞬間車上的機槍便啞火了。城上的江盼雪馬上迴擊一槍,幹掉了在坦克右側的那名步兵,此時,摩托車離著坦克隻有5米了。


    裘強一撐車把手,身子往後一個後空翻,便脫開了摩托車,自己順勢往後滾了十幾個圈才算停了下來,還沒爬起來的時候,聽到耳後一聲巨響,他那心愛的三蹦子帶著滿滿一桶汽油和一箱手榴彈,撞在了中間那輛坦克的正麵,那輛坦克與左邊的一輛立時爆炸,燃起熊熊烈火。


    “漂亮!”安文興奮的一拳砸在城牆剁上,“媽的,這家夥就是好使。”


    “轟——”一顆炮彈落在了安文和我的不遠處,掀起了一股巨浪,直接把我們給撂倒了,等我們爬起來把著牆洞看出去,才發現,還有一輛坦克並沒有受到影響,還在繼續的對這城樓開炮。


    “媽的,機槍手,給我打。”安文脫下鋼盔倒著裏麵的灰,“裘強個王八蛋,事情做一半,屁股沒擦幹淨。”


    “不對,他想幹嘛?”一直在牆角暗處的江盼雪突然高聲喝道。


    “怎麽?”我和安文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在原來那個地方尋找裘強。


    他拖著一隻傷腿,徒手幹掉了兩個最近的士兵,但是另一條腿也已經中彈。從左側又殺過來四個士兵,舉槍便要射,被江盼雪瞬間幹掉一個,裘強一槍撂倒一個,但是第三個人的子彈他終究沒有躲開,從他的右胸穿過。這個號稱刀槍不入的鐵人,再也站不住了,朝天噴出了一口血霧,仰麵倒在了地上。在那一瞬間,從旁邊樹林裏竄出一隻黃狗,如電一般撲倒了那個開槍的士兵,死死的咬住了那個人的喉嚨,而他身後的那第四名士兵剛要開槍救他,卻被城樓上的江盼雪正中眉心。


    “媽的,多多,你個死狗。”裘強躺在地上,還在笑著,“你到底還是跟來了,最不聽話了你。”說話間,僅剩下的那輛坦克已經開到了裘強的麵前。坦克手似乎被另外兩輛坦克的炸毀而激怒了,發現裘強還有一口氣,便徑直開過來,想要碾死他。多多幾乎把身下的士兵的喉嚨咬斷後,便竄到了裘強的前麵,對著開來的坦克狂吠。


    “也好,我要是死了,石楊、安文那幫王八蛋,說不定還想著你的肉呢,嘿嘿。”想到這裏,他抬起頭,迴頭看了看城門上的我們,笑著擺了一個勝利的手勢,“老子先走了,沒想到金陵沒認識幾個兄弟,在戚州卻有了,可惜老子今天到頭了。還是我聰明啊,知道備胎的重要,來,坦克兄,看看我的禮物。”自語罷了,便解開軍裝,露出了綁在腰上的一圈手榴彈。


    當坦克壓上裘強和他的多多的那一瞬間,巨大的爆炸把那鐵疙瘩掀的跳起來半米多高,大火瞬間吞沒了整個戰車,我們還想看到奇跡,不死心的尋找著,希望能突然看見裘強和他的狗活著跳出來,但是誰都知道,這隻是妄想罷了。


    所有的人都把仇恨的子彈傾瀉在攻城的偽軍身上,沒有了坦克的支援,敵軍的這一次進攻僅僅堅持了15分鍾,便慢慢的退去。我們用探照燈打在裘強犧牲的地方,那三輛坦克還在燒著,沒有停歇的樣子。江盼雪說,裘強就是個夥夫,死了還在生火,安文說,裘強一直想去西藏走走,這下有空了,一陣風就到了,我,說不出話來,便哭了。


    陳基業覺得非常煩躁,連續強攻了幾個小時,都沒有什麽建樹,錫城西大門的守軍仿佛打不完似得源源不斷的出現在城樓,而且有著非常強的戰鬥力。好幾次他的部隊都已經炸開了一道口子,卻又被城裏的部隊硬是頂了迴來,惠瑩的特務團的傷亡也不小,時間這麽一分一秒的過去,再這麽拖下去,如果餘超敏的援軍一到,那就非常麻煩了。


    “軍座電報。”通訊兵站了起來,將電報紙遞到了陳基業的手上。


    “海陵方麵攻擊江北大營大敗收場。現在已經探明,上月59軍117師擊潰的隻是佯裝日軍的偽軍部隊,日軍一個聯隊早已渡過長江,深入錫城附近,餘超敏過江拱衛通州的六個團隻是番號和軍旗,其實隻有三分之一,側翼的憲兵旅在江陰受到了來自沙洲的另外四個團的突擊,現正往戚州北麵轉移,現命令你部即刻放棄錫城攻堅,撤迴戚州。”


    “走,趕緊走。”陳基業在指揮部裏麵大聲的吼著,“所有通訊兵給我唿叫各團,各營,舒佳101團殿後,102團為前隊開路,特務團居中保護軍指揮部,各部隊迅速撤出戰場,帶不走的全部毀掉,要快。”


    可是,也許真的晚了,當102團迴撤至洛陽外圍的時候,遭到了大量日軍的阻擊,102團攻了近兩個小時,不能前進一步,戚州的邢仇幾次出來接應都被頂了迴去。在西進無路的情況下,黎葉生和佟曼隻得帶著特務團北上,準備繞過桐岐鎮從遙觀進城。


    “那支日軍一定是埋伏在陽山的。”陳基業站在高處用望遠鏡觀察著,“他們把邢仇趕迴戚州後,便迴過來占了洛陽鎮,102團頂不了多久,錫城前線的舒佳撤迴來沒有?”


    “舒佳已經帶部隊全部撤出戰場,但是兵力不足兩個營了。”姬雲燕麵色凝重,仔細的查看著傷亡情報,“而且,各營的報告是……”


    “是什麽,這個時候還有難言之隱?”陳基業苦笑著。


    “逃兵開始大量的出現,死了連撫恤金都領不到的傳言已經傳開,再加上指揮上多次的反複,所以……”


    “恥辱啊,恥辱,兵敗如山倒。”陳基業仰天長歎道:“我陳基業領兵多年,從沒有打過這麽憋屈的仗。唉——,告訴各營,願意走便隨他們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是人家對不起我們,是第六軍對不起他們。”


    在桐岐鎮與餘超敏的一個團遭遇後,第七師剩餘部隊在清晨5點左右,退至遙觀禦城一帶,連帶著特務團的部隊,收攏的士兵已經不足5個營,陳基業讓舒佳帶兩個營駐紮在禦城一帶,惠瑩帶一個營保護黎葉生和佟曼迴城,自己與蕭翎在南城門外圍就地休整。


    “師座,為何不進城?”蕭翎有些不解,“城裏總是安全些吧。”


    “先在外麵待上兩個小時吧。”陳基業有些累了,和士兵一樣,也不要搭什麽帳篷了,便選了一塊空地生了一堆火,席地而坐,“城裏是安全,卻是死路,城外有危險,在許多士兵看來還有生機啊。”


    “您的意思是?讓他們……”蕭翎似乎明白了陳基業的用意。


    “對,就是這個意思。”陳基業低著頭,“城外駐紮便是給他們自己選擇的機會,現在走還來得及,馬上城門一關,便要有必死之決心。”


    “師座,戚州真的完了?”蕭翎的淚水含在眼眶,忍著不讓它落下。


    “戚州永遠會在,第六軍也許完了。”陳基業始終沒有抬頭,就這麽坐著,看著地上的土,“本以為滇軍的整編會是一個轉機,沒想到卻敗得比金陵還快,金東要早知今日,不知道會怎麽想。”


    “或許金陵方麵會有援軍呢。”蕭翎還有些不死心。


    “不會的,與其期望金陵的援軍,還不如靠自己找一條生路吧。”陳基業站了起來,看著遠處坐著或躺著的士兵們,幾乎都呆呆的保持著一開始的姿勢,不動彈,幾隻烏鴉在已經一些奄奄一息的士兵身邊不安分的跳著,似乎在等待著他們死去,便可以大快朵頤一番。還有一些活分一點的人,三五成群的商量著便站了起來,低著頭陸陸續續的走開了。


    望著離去士兵那一步一迴頭的背影,陳基業一時間感慨萬分,眼中之淚如決堤之水,潸然而下。雙手將拳頭攥緊,牙齒發出咯咯的響聲,遂伸手拾起一支燒了一半的木柴,用已成黑炭的那一頭在戚州城牆上寫下心中的悲愴:


    “霸業將看垂手成,


    何來四麵楚歌聲,


    數千精騎皆散去,


    一樹昏鴉銜幽魂。


    亭台殘落霧沉沉,


    斷垣破木草深深。


    百川不過豪傑墓,


    白水青山歸猢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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