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夏龍第一個帶頭鼓掌,整個會議室便一起鼓掌祝賀起來。邢仇微笑著站起拱了拱手,“感謝軍座和在座各位的支持,擇日不如撞日,今兒德泰恆我包了,第六軍少校以上軍官有一個算一個如何?”


    “哈哈哈,邢旅長,哦不不不,邢軍長的好意大家都心領了,大戰在即我們一切從簡把,我已經安排了在軍部食堂備了一桌,雖然環境一般但大部分的菜還是請德泰恆的師傅過來做的,各位現在就移步吧!”劉文笑著做了個請的姿勢,各長官也不客氣,這確實是好事情,臉上都掛著笑容,互相交談著走出了會議室,隻剩下了我和顏平。


    “謝謝你站出來!”顏平一邊收拾著文件一邊笑道,“夏軍長和我說的時候我還以為沒人肯去呢,畢竟還是有點危險的。”


    “你一個弱女子都願意背著罵名去以身犯險,我為什麽不能。”我悠悠的坐在椅子上看著顏平做著事情,恍然間覺得顏平確實是個典型的好女子,便自言自語了一句:“牛戴這個家夥眼光不錯。”


    “什麽?牛戴什麽?”顏平抬起了頭奇怪的問道。


    “哦,沒什麽!”我微微的笑著站了起來,“你不去吃飯?軍座可是點名要你也去的呢。”


    “不了!”顏平笑道,“我要結婚了,迴去和未婚夫告個別。”


    “哦?”我有些意外,一直沒有聽說顏平在戚州處對象,怎麽突然冒出個未婚夫呢,“顏大小姐,隱藏的很深啊,我們都不知道,你就要結婚了?”


    “沒什麽可說的,到了年紀都要走這一步的!”顏平笑的很恬靜,“倪岩剛和我是中學的同學,他一直在東北求學,日本人占了那裏以後,他就來了戚州,現在在仙鶴糧行做帳房先生。”


    “哦——,恭喜恭喜啊!”我點了點頭,仙鶴糧行的帳房說不定和江海武裝學院有一點關係,也或就是個普通的帳房,這個就沒有必要深究了。安文的分寸比我把握的好多了,完全不用我擔心。


    “等迴來了,我們就辦酒,到時候一定來啊!”顏平笑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一定,一定!希望我們一切順利!也難為你了,要結婚了,還要執行這個任務。”看著顏平把文件包夾在臂彎處,我知道她的東西整理完了,便走過去替她把大門開的大一些。


    “謝謝!”顏平點了點頭便走出了會議室,突然想起了什麽,迴過來看著我,“你也應該考慮考慮了,那幾個女孩子都是個中翹楚,哪個不是男人夢寐以求的,你就一定都不動心?”


    “哪幾個?”我撓了撓腦袋,一臉的苦笑,“你倒是和我說說,我哪裏來的那幾個,你以為我是王三炮啊,哈哈。”


    “懶得和你貧嘴!”顏平笑道,“我和林鋒是老鄉,你的那點事情,瞞不了我的,咯咯咯咯。”說完轉身一路小跑便走,這速度明顯就是怕再遲一點就被叫迴去吃飯了,陪著高層的長官一起吃飯可是最累的事情,所以能躲就躲,大家心照不宣啦。


    “怎麽樣,老大,顏平的背影不錯把,窈窕淑女,性格也不錯,看上沒,看上了我去幫你說和。”林鋒像鬼一樣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後,用手拍打著我的肩膀,我被他嚇得跳了一下。


    “你那裏冒出來的,什麽時候練過輕功啦!”我迴過身抬起一腳輕輕的踹在這小子的屁股上,“人家顏平都快結婚了,你還自稱人家老鄉,你算了把你。我謝謝你了!”


    “啊?”林鋒有點蒙,“這是怎麽說的,這些個女人真是的,放著這麽好的石副官不考慮,一個個的都說結婚就結婚,娘的,真沒他媽的意思!”


    “你以後少給我貧就是了。”我把筆記本放在手指上轉著,“過幾天我可能要出一趟任務,這裏這軍部裏裏外外就交給你了,知道麽?”


    “就知道有重大的事情,看你剛才那副嚴肅的樣子。”林鋒湊了上來輕輕的說著,“是要打江鎮了麽?帶我去吧,我在這裏快憋死了,每天都是做一些毫無意義的伺候人的工作。”


    “不是打仗,但是可以說比打仗更危險,去的人,都是剛才會議上定好的,我去,你必定是去不了了,上次我上小黃山,老劉就把你硬從剛生產的老婆身邊硬是拽迴來,你應該知道他的習慣和脾氣。”


    “就知道,唉!”林鋒皺著眉頭,“而且你不在,我就很少有時間可以迴去看看兒子了,命苦啊,算了算了,誰叫咱端掉這碗飯碗呢。去吧,你放心,這裏有我。”


    “一起去吃個飯?”我想叫上他一起去食堂。


    “不了,乘著你現在還在,我想迴去一下,這兩天就靠你啦,哈哈!啥時候走,我就迴來,我抓緊時間哄老婆,我那老婆也姓劉,這姓劉的都不好伺候!我向你請假了啊,軍座問起來我可是履行過程序了。”說完也不等我答應,撒開腿就跑了。林鋒也是個樂觀的性格,粗神經,沒什麽過不去的,不會自怨自艾,唧唧歪歪,也虧他能想的出,知道後麵有些時候得在軍部貼身,所以乘著我還沒有走,便第一時間迴去。不錯,是個好丈夫。


    我一直目送著林鋒衝出了軍部大院,才自嘲的笑了笑,搖了搖頭,匆匆的向食堂走去。


    帝國紀年1012年1月30日淩晨2點,戚州西城門駐防部隊的8個哨兵正是最困的時候,兩個眼皮一直在打架,哈欠連天,正想著沒什麽事情就靠在旁邊的沙包上輪流的眯一會兒。突然,正對城門的懷德大道射過來兩道刺眼的燈光,射的幾個哨兵的眼睛都睜不開,忙用手去擋那強光。


    “媽的,這大半夜的誰啊!”領頭的一個班長有點惱火,抬起頭對著城樓上喊了起來,“探照燈,調過來照一下。”


    探照燈的燈光打過來,那兩道光柱就不顯得紮眼了,幾個人定睛一看,來的是一輛吉普車。


    “能坐車的一定官不小。”那班長嘟囔著,“哥幾個注意了啊,估計又是哪個長官夜裏突然查崗,咱們精神著點,別給咱102團丟份啊。”


    話說著,那吉普車已經開到了近前,緩緩的停了下來,那班長忙走上前去,到駕駛室前停了下來,立正敬禮,“長官好,102團三營八連今日駐防城西城門,請長官指示。”


    車窗緩緩的降下,露出的是顏平冷若冰霜的臉。


    “開門,我有公幹!”顏平沒有平時溫婉的樣子,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原來是顏秘書啊!”顯然這個班長是認識顏平的,滿臉堆滿了笑容,這個並不奇怪,102團是夏龍的嫡係文忠的部隊,平時顏平跟著夏龍巡視部隊的次數並不少,她也許並不認識那麽多人,但是整個第七師是一定認識她顏平的。


    “不知道顏秘書這麽晚出去有什麽事情啊!”那班長有些為難,早在去年城西會戰後,軍部就下了命令,每天淩晨12點到6點要開城門,必須要有軍部的指令。


    “廢話那麽多!”顏平狠狠的盯了他一眼,“我的公幹需要和你說麽?你算個什麽東西。”


    “顏秘書,別這麽說,你這樣沒有軍部手令要出城,這不是為難我們這些下麵苦哈哈的兄弟麽。”那班長也算是盡責,雖然不願得罪顏平,但是似乎不願意就這麽開門,還伸著頭通過駕駛位的縫隙,向後麵看著。


    “不用看了!”後麵的窗戶玻璃也搖了下來,夏龍就坐在後麵,笑眯眯的看著那班長,“是我!”


    “夏軍長!”那班長看到夏龍著實抖了一下,趕忙又站定立正敬了個禮。


    “開門吧,我有急事,有什麽事情等我明天迴來再說,不好意思了,這位兄弟。”夏龍笑容不變,隻是眼神非常的銳利直接刺向了麵前的哨兵。


    “是,是!”那班長這個時候完全不管什麽軍部的命令了,夏龍本尊都過來了,他一個小小的班長能怎麽樣,忙敬了個禮,往城門跑去,一邊跑,一邊招唿幾個人把西城門緩緩的打開。


    城門還沒有完全開啟,剛剛夠一輛車通過的寬度,那輛吉普車就急急的衝了出去,夏龍坐在車子裏看著開在賣力的推著城門的幾個士兵,笑笑的自言自語起來:“幾位,這迴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混蛋——”向來溫文爾雅的陳基業狠狠的瞪著站成一排的八個守城士兵,雙手背著在他們的麵前來迴的走著,“你們是第六軍的士兵,不是夏龍的家丁,這裏是戚州,不是夏龍的後花園,軍部的命令你們沒有收到麽,半年前就應該知道了吧。”


    “旅座,我們,我們也有苦衷啊……”領頭的班長哭喪著臉,看起來無比的委屈,“師座要開城門,我們這幾個小嘍囉哪裏敢攔著啊。”


    “啪——”陳基業順手一個巴掌打在了那班長的臉上,把他打的向後一個趔趄,伸手扶住了身後的木柵欄才沒有倒下去,即便這樣,他嘴角的血也滲了出來。陳基業的白手套都打的飛了出去,遠遠的落在了地上,可見這一巴掌陳基業是攢足了力氣了。連我在邊上看著都覺得這家夥下手太狠了,有些於心不忍。


    “夏龍叫開門就可以置軍令不顧,夏龍叫你斃了軍座,你是不是也去槍斃啊!”陳基業的臉色鐵青,顯得非常的憤怒,我一時覺得這個人太厲害了,自己心裏跟明鏡似得,居然裝的這麽像,眼睛通紅通紅,布滿了血絲,好像要把城門前這幾個人吃了似得。


    “不敢,不敢!”那班長著急的擺著手,“旅座,昨天的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主,和其他兄弟沒有關係,我有罪,有罪。”


    “這個事情,誰都逃不了幹係!”陳基業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來人,把機槍給我架上。”聽到了陳基業的命令,邊上的兩個衛兵立刻走到了這八個人的前麵,把準備好的兩挺歪把子架好,子彈上膛。


    “報告!”邊上走過來一個士兵到陳基業的麵前敬禮,“去夏軍長的府邸以及辦公室搜查的士兵剛才電話過來了,所有機密文件全部帶走了,還有,還有……”


    “還有什麽?”陳基業走上前一步,臉都快貼到了那士兵的額頭了。


    “陳旅長,你呢也不要過於的責怪下人!”我沒等那士兵迴答便把話頭給接了過來,“城防圖,兵力部署,火力分布,就這些東西,其實都在夏龍的腦子裏,這些即使還留在他辦公室,你覺得還有的用麽?”


    “你什麽意思?”陳基業迴過頭來看著我,“難道你在譏笑我?”


    “沒有別的意思!”我苦笑了一下,“昨天夏軍長到軍部來了一趟,和軍座商量著要把皇堂的炮團第一營撤迴來放在城東,於是借了關防大印,今天早上我們才發現,還迴來的,是假的。”


    “這麽說,夏龍叛變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陳基業拔起腰間的手槍拉開保險往天空連開三槍,“機槍準備,媽的如果這幫王八蛋能夠扼守軍令而不是隨意開門,夏龍就沒那麽容易跑。娘的,夏龍一叛變,我們不知道今後有多被動,這個人知道的太多了,昨天守城的這八個人,全他娘的給老子突突了。”


    麵前的八個人都一個個的低下了頭,聽到了剛才我們的對話,這些士兵也聽出了事情的嚴重性,知道現在這個時候喊任何冤屈都是無用的,唯有等待即將飛過來的子彈了。


    “這可不行!”我走上前一步,攔在了機槍麵前,兩個機槍手愣了一下,眼睛都看向了陳基業。


    “石副官,你這是什麽意思?”陳基業懶懶的看著我,看起來並不是很看得上我。


    “我說過了,我今天來沒別的意思。”我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軍座指派我到這裏來,一是看你21旅怎麽處理這個事情,第二麽,是要留住所有活口,我可不想有些人殺人滅口,到時候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你——”陳基業眉頭皺的很緊,嘴巴張的老大卻不說不出話來。我輕輕的擺了擺手,身後警衛營的一個排直接開到了那八個士兵的後麵,直接綁了。這警衛營的士兵是我故意調的,夏龍出走的事情現在鬧得沸沸揚揚,乘著這個時候,我以保護軍座為理由,讓林鋒帶領教導隊今日接管所有軍部以及軍部外圍的巡防崗哨,而我便有理由讓鍾明撥一個排的士兵給我帶上,當然指明是有那個董海川的那個排,我就是要讓我認為並不可靠的人,都目睹全部的過程。


    “這八個人我要帶迴去。”我淡淡的說道,“誰敢阻攔,格殺勿論。”話音剛落,所有士兵都把槍舉了起來。


    “石副官,你不過是個少校。”陳基業的腮幫子抖了一下,似乎憋著一股氣,“老子是金副司令親自委派,今天要是斃了你,你就是第二個花鼠丁,你信不信?”說著,他把手槍指向了我,“我看警衛營的這些人,誰敢把我怎麽樣?”


    “我信,我怎麽不信。”我輕輕的走了過去,把額頭頂在了陳基業的槍口上,“花鼠丁當時是殺了兩個人,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天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現在圍觀的百姓就裏三層外三層,你看看,是不是扣個扳機,嚇嚇我?”


    “你——”陳基業的槍口又往前頂了頂,但沒有開槍的意思,其實對他來說,這個局麵很尷尬,他收槍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已然是一個僵局了。


    “哼哼哼!”陳基業終於耗不住了,勉強的冷笑了幾聲,“石楊,你以後不要犯在我手上,文忠還在我的辦公室負荊請罪我先處理了他再和你理論。”說著把槍插迴槍套,揮了揮手,帶著自己的衛隊匆匆的離開,把那八個人留給了我。他的衛隊離開的時候,還順勢衝散了圍觀的百姓,大家看見僵持的雙方都已經走了一邊,沒什麽好看的了,便三三兩兩的逐漸散去了。


    “謝謝,長官!”為首的那個班長雖然被綁著,但還是勉強欠了欠身子,以示感謝。


    “我隻是奉命行事。”我冷冷的看著他們,“到了憲兵隊的大牢,你們如果什麽都說不出來,那麽,你們會想念你們陳旅長和他的機槍的。”


    我也不想聽他們再分辨什麽了,直接讓一個排的士兵押著他們迴了軍部,自己一個人留在了這西城門口。抬頭看看城門樓上那些看熱鬧的士兵眼睛裏都帶著一種害怕和不敢相信的眼神,我知道,我和陳基業的這一出戲還算演的不錯,有些效果。夏龍的叛變投敵基本上會在今天太陽下山之前成為每一個在戚州城,甚至江鎮,錫城,姑蘇的許多人餐桌上的談論的話題吧。


    這就是我們的目的。


    我還沒有邁進軍部大門,就遠遠的聽見了劉文的罵聲,從夏龍的上十八代估計罵道了下十八代,間或還有杯盤瓶盆被砸碎的聲音。兩個門崗看到我進來都苦笑著搖搖頭,很無奈的樣子。


    “軍座這樣多久了?”我輕聲問道。


    “打解軍長進去以後就這樣,一直在罵夏軍長,哦,不,不,一直在罵夏龍那個叛徒。”衛兵提起夏龍說著,眼中流露出一種不屑,“隊長,真看不出來啊,夏龍居然做了日本的狗腿子。”


    “少說話,多做事,別給我惹事。”我瞪了他一眼,“隻有解軍長在裏麵?”


    “早走了,解軍長出來的時候沉著臉,估計也不舒服。”


    “嗯,我知道了!”我點了點頭,便整了整衣領,快步的走進了軍部。


    推開了辦公室的門,我看到劉文房間幾乎就沒有落腳的地方,全是他砸碎的東西,可以說這裏麵他能搬得動的東西都已經到了地上,稀裏嘩啦的,亂七八糟。


    “軍座,您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我故意扯著喉嚨喊著,做戲麽就做個全套,就怕外麵的人聽不見,知道劉文生氣的人,越多越好。


    “他媽的,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劉文滿臉通紅的喘著氣,朝我點了點頭,喉嚨也不低,眼睛眨巴眨巴的。


    “軍座,一切順利,我和基業都按照您的意思辦了,那幾個士兵現在關在軍部大牢。”


    “來人!”劉文拚命的砸著桌子。


    “軍座,什麽事情?”辦公室的大門打開,門口的兩個衛兵衝了進來。


    “石副官剛才關起來的八個人,每個人先抽十鞭子,還有一天隻給一頓飯,先餓他們幾天,等過兩天再審問。”劉文一邊說著,一邊撣著身上的灰,“把這裏收拾幹淨,我和石副官去食堂吃飯,迴來要是看見有一塊玻璃渣子,你們也給我去牢裏呆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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