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元紫衣感到有點意外,“怎麽突然有這個想法?”


    不清楚,據說這是金副司令的意思。”劉文這個時候顯得很不高興,集團軍派駐在第六軍的所謂嫡係軍官本來就不多,田芳重傷後,他好不容易要來了陳基業,卻在這最關鍵的時候,抽走他認為非常重要的物資籌備處處長。


    “戚州是一個孤城,物資籌備非常的重要,他一般擔負著軍需處一應軍事物資的供給,一旦開戰,還承擔戰時整個戚州包括所有百姓在內的需求供給。許峰在這裏已經是駕輕就熟了,怎麽說換就換了呢?”淩娟的看法和大家都一樣,聽完後劉文和元紫衣都默默的點著頭。


    “說到軍需處,剛才總參也提到了!”劉文走到自己的椅子前坐下,他也沒有什麽辦法,隻好把話題叉開,“要求軍需處應該更多直接接受軍部的指揮,而不是煩勞解軍長代管。這個事情一會兒我去和解軍長說,她本來身體就不好,軍法處,憲兵隊的事情就有的煩,軍需處的事情也提過許多次了,明天就辦。”


    “可是,軍座,軍需的事情很繁瑣,總不能一直勞煩您吧。”元紫衣適當的提醒著。


    “你說的對!”劉文點著頭,腦子在飛速的旋轉著,誰可以代替他暫時管好這幾個要害部門,最後他把目光又落到了淩娟的身上,“淩主任,許峰一走,物資籌備處便無主,你就幸苦一點,暫時代我管管把,我相信您的能力。還有,明天讓李芳,直接向您匯報工作?”


    “軍座!”淩娟顯得有點著急,“並不是我淩娟退卻,這突然一下在砸過來三個要害部門,我哪裏能消化的了啊。”


    “嗬嗬,不著急,不著急!”劉文站了起來,到沙發的茶幾那裏,把淩娟的茶杯端了過來,放到了她的手上,“募兵處和軍需處您先管著,物資籌備處那裏,我再和總參商量一下,讓他們一定要安排人過來,否則,這不是要我第六軍的好看麽。”


    “是啊,淩主任,能者多勞,您是第六軍的老人了,也不忍心看著這部隊上下少幾個主事的人而亂成一鍋粥把。”元紫衣也拉著淩娟的手臂,笑著勸說著。


    “既然軍座和參謀長都這麽說了,我就試試吧!”淩娟把手上的茶杯輕輕的放到了劉文的辦公桌上,“但是說好了啊,我隻是暫代,總參和軍部一定要盡快安排合適的人選,接過我手裏的事情,不能耽誤了重要軍務。”


    “好,一定一定!”劉文一下在倒在了椅子上,按了按心髒的位置,總算是各類事項有了專人專辦了。這一段時間隻要敵軍不主動攻城,也不會有太多的大仗要打。那麽,確實可以暫時的鬆鬆氣了,“你們先去忙把,辛苦你們了!”


    “那,我們先走了!”元紫衣和淩娟向劉文道別後,便一起出去了。我也和她們一起走到了門口,想出去後,從外麵把門給關上。


    “石楊,你留一下!”劉文緩緩的說著。


    “好的。”我隻好順手把門關上,又走迴到辦公桌前。


    “我是不是很不好相處?”劉文顯得很疲憊,兩個眼睛又閉了起來,擺起了他最喜歡的閉目養神的姿勢。


    “可能大部分人會這麽覺得吧,但是時間長了,習慣了,也就不會這麽覺得了!”我這是心裏話,畢竟這次這個事情,我還是覺得劉文挺夠意思的。


    “募兵處沒了封姳,確實會差很多,希望總參答應我的兩個人,能盡快到達。這段時間,你看看,能不能請柳映梅過來幫助訓練新兵?”劉文平靜的說著,那個口氣沒有了平時常見的命令的口氣,而是夾雜著許多商量的成分。


    “柳映梅那裏我去和她說,但是軍座,既然您認可封姳的能力,但是為什麽非要……”後麵的話,我不想說出來,我想他應該明白。


    “封姳的能力,有目共睹!這一點我承認,我非常承認。”劉文睜開了他的眼睛,但不是看著我,而是盯著右前方的軍事地圖,“但是她再能幹,也是姑蘇人,她的父母兄弟都在姑蘇。如果一旦偽軍知道了她的情況,拿她的家人做威脅,一個女人很難做抉擇。”


    “您,這麽看一個軍人?”我覺得劉文的想法太過於偏激。


    “我不想有第二個榮輝,不想有第二個新兵營事件。所以,我要杜絕一切可能性,哪怕它發生的概率很低。”劉文並不生氣,依然安靜的說著話,“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其實我從抓她的那一刻起,就在想著怎麽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現在你和基業幫我辦了,我應該謝謝你們。”


    “您……都知道了?”我的聲音有點低,這是心虛了。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劉文又閉上了眼睛,微微的笑著,“我50歲了,這支部隊早晚會屬於你們的,我隻是希望你們能更成熟一點。俗話說三十而立,這一點,基業做到了,我看著你,三炮,牛戴這幾個,估計要到四十歲才知道什麽是而立吧。”


    “成熟?您的意思是我們還不夠成熟?”


    “不談這些了,有些東西,可以慢慢的去體會。”劉文擺了擺手,“你下去休息吧,淩主任那裏如果忙不過來,盡量的去支持一下吧。但是,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副官,不要主次顛倒。”


    “是!”


    “還有,林鋒可以迴來了,上次餘浪要求我們自己把第六軍的一些軍法修改意見整理成一份手稿寄送給他,這個事情按說應該是解軍長他們的。但是呢,我把這個機會要過來了,軍部的人不懂法怎麽行,這個事情,讓林鋒去做吧。”劉文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明白,這就通知他。”


    “今天幾號了?”劉文突然問到了日期。


    “6月3日,再有幾天就端午了。”我翻了翻桌上的皇曆。


    “9月,還有三個月不到,許峰就要走了。嗬嗬,我還有點舍不得。”劉文笑了笑,不再斜躺著,豎了起來,“8月份,挑個好日子,我做東,德泰恆,送送他。”


    “是!”


    “去吧,我也休息一下,告訴衛兵,兩個小時之內,誰都不要放進來,誰都不要通報。”劉文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沙發前坐了下來,拍了拍扶手,看樣子準備躺下。


    “好的!”我點了點頭,“軍座,沒有其他的事情,我退出去了。”


    “嗯,哎喲——”劉文沒等我走就倒在了沙發上,從茶幾下拖出一直備著的毛毯,搭在了肚子上,“舒服,唉——,告訴裘強,今天午飯不吃了,也不用送過來,晚飯煲個清淡一點湯,一小碗飯就可以了。皮蛋瘦肉粥不錯,可惜我吃膩了哈哈。”


    輕輕的關上劉文辦公室的門,我重重的錘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那鬱結在心中許久的一股氣總算疏解開了,抬頭看看天,仿佛更清更藍了。本來一直在擔心自己做的一切會被發現,現在看來,其實劉文早就心裏有數,隻是他也是希望我們能夠繼續的做下去而已,所以我們才能這麽順利。不然,不光是封姳,連我也許都被綁上刑場了。迴過頭來想想,劉文雖然很多時候很不講道理,甚至不可理喻,但是至少在這個事情上,我覺得他還是有人情味的,尤其是對封姳的評價和對封姳身份的看似過度的懷疑和擔心,以及那種過分糾結的表情,都顯示出了他對於人才的愛惜和那一抹無奈。我想封姳如果知道這些,也會有那麽一絲欣慰吧。


    現在,我要做的,就是能夠盡可能的向陳基業靠攏,讓自己更加更加的成熟起來,而不是要到40歲,才能夠立身齊家。我麵前,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牛戴,三炮,小亥,現在都是獨當一麵的軍官了,我依然是一個不需要自己決斷的副官,更別說已經把我們甩的那麽遠的陳基業了。


    革命尚未成功,石楊尚需努力啊!


    “石哥!出來啦。”林鋒站在門口笑嘻嘻的看著我,看樣子我這邊的事情,他這個機要秘書是知道的差不多了。


    “迴來了?”我笑著朝他揮了揮手,“剛才軍座還說著要我去把你提溜迴來呢,嗬嗬,挺自覺的麽。”


    “城西會戰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後悔死了,唉。”林鋒搖了搖頭,右手拍了拍旁邊的木頭柱子,“來第六軍也那麽長時間了,參與了金州戰役吧,全程全做了警衛員了,城西這麽大一盤棋,我居然連在地圖前麵聽聽長官們指揮的機會都錯過了,運氣不好。”


    “你運氣不好,你運氣不好得一大胖小子?”我說著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一把搭在他的肩膀上,“接過來了?老婆孩子熱炕頭?你就知足吧,論到打仗,我不也是在作戰室裏眼巴巴的看著兄弟們帶兵?我們兩個啊,烏龜笑鱉爬,彼此彼此。”


    “所以說鬱悶呢!我頭發又白了幾根了。在軍部好是好,沒啥危險,可是,確實是沒什麽意思。石哥,我們不會再過個幾年還是這個樣子吧?一大把年紀的副官,我可是沒見過。”


    “等,隻有等!”我抬頭看了看碧藍的天,許多的雲就在天上,一朵一朵的,如白璧浮水,凝脂入湖,素藍輝映,甚是絕妙,“兄弟,無風雲自留啊!咱們做副官,就是天上的這些雲,看著漂亮,高高在上,多少人羨慕。其實空無一物,華而不實,隻有飄在空中看著地上這麽熱鬧。要麽等著哪天來陣風把咱吹走眼不見為靜,至於吹到什麽地方,還得看風的意思。如果不甘,就提升自己,提升自己的份量,總有一天,我們會化作雨雪冰霜,衝向地麵,與這蒼茫大地融為一體,為萬物繁茂,貢獻全力。也隻有到了那個時候,那風雷閃電才不是我們的主宰,而變成了我們的附屬,為我等所用,助我等聲威。”


    “說的真好!”林鋒也學著我抬起頭,看著那藍天白雲,心中有了一番憧憬。


    “說到提升,剛才軍座還讓我交待你個事情。”我突然想起了劉文的命令,扭頭用肩膀扛了他一下。


    “怎麽,這麽快又要打仗了?”林鋒聽說有任務給他,眼睛都開始放光了“這次是哪裏?江鎮還是錫城?”


    “做你的大頭鬼夢。剛打完,你是不是不讓人歇會了?咱們就那麽多的家當,打光了你就開心了。”我笑道,“有空去一趟小亥那裏,把第六軍的軍法修訂案整理出一份來,這是餘司令的任務。”


    “為什麽是我?”林鋒眼睛裏的光一下子就暗淡了下來,“我就知道,沒什麽好事給我,倒黴。”


    “去吧,總比在軍部寫些漂亮的空話好,軍法的研究,還是能幫助你上一些台階的,不是嗎?”我拍了拍林鋒的肩膀,“走,去食堂,叫老裘給我們炒兩好菜,咱兄弟好久沒一起吃飯了。”


    “好啊,兩個人在這裏吃獨食!”菜剛端上來我和林鋒筷子還沒拿,曲小亥就自己坐了下來,兩隻手托著腮幫子看著我們。


    “你……,什麽時候來的?我怎麽不知道?”我愣了一下,曲小亥是沒什麽事情不會往軍部跑的,她平時躲那些高級軍官都來不及,今天還一個人過來了。說著我扭過頭看了看周圍,想找找王三炮的影子,這兩家夥就是一對臭蟲,經常在一起辦事,曲小亥到了,王三炮應該不會不在吧。


    “別看了!”曲小亥一把把我的筷子拿了起來,夾了一塊年糕塞到嘴裏,“那個死胖子沒來,我一個人來的,找你的。嘻嘻。”


    “你找我辦事去辦公室啊,到食堂來算是怎麽迴事,我就點了三個菜,還不夠你一個人吃的。”我連筷子都沒了,隻能看著她。


    “你這個沒良心的,上次為了封姳的事情找我們,那笑的,叫一個諂媚,雞鴨魚肉可勁的造。現在沒事了,這副嘴臉啊,屬狗的啊。”曲小亥的嘴巴永遠不閑著,不是吃就是說。


    “你他媽的靠點譜好不好。”我壓低了聲音扳起了臉,“我什麽時候為了什麽封姳的事情找過你們的?你腦子進水了吧。”


    “哦……”曲小亥突然反應過來,舌頭朝著我吐了吐,表示了一下歉意,嘴上卻不肯求饒,“怕什麽,這裏又沒有外人。”


    “好啦好啦!”裘強端了一盤溜肥腸過來放到了桌子上,非常適時的打斷了這個話題,順手又扔了一雙筷子給我,“都是校級軍官,也三十多歲的人了,在這裏吵吵好看不,曲小豬,你代表著咱們金陵潘西的形象,給老鄉留點麵子好不,這盤腸子,老裘我請了,多吃菜,少說話。”


    “你看看,還是我們南京小杆子大氣,哪像你啊。”曲小亥白了我一眼,朝著裘強笑道:“裘哥,這不是讓你破費了麽,怎麽好意思呢。”


    “沒事,沒事!”裘強擺了擺手,一邊往廚房晃蕩,一邊笑著,“這豬腸子本來就不值錢,今天多了,本想是給我家多多吃的,現在便宜你們了。”


    “那就謝謝啦!嘻嘻!以後迴金陵我請你六鳳居,帶著你家多多啊。”曲小亥笑的臉都大了,迴過頭來夾了一塊肥腸放到嘴裏,低著頭輕聲的問道:“多多是他家誰?老婆?”


    “額——”我歪著眼睛看了看她,“這個多多麽,喏,在那看著你呢。”我用筷子指了指門口。曲小亥順著我的方向看了過去,看見一隻金黃色的小狗,正趴在食堂的門前,喘著氣,流著哈喇子看著她。


    “噗——”曲小亥一時沒忍住,一下子把嘴裏的東西吐到桌子上了,“你們聯合起來玩我是吧,軍部沒一個好東西。”


    “啊喲,可惜啊,造孽啊!”林鋒自己夾了一塊美美的吃著,“平時還沒得吃呢,多多在食堂什麽都吃,你有本事什麽都不吃啊,嗯,裘營長的功夫越來越好了,這味道,絕了。”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曲小亥氣的嘴都撅起來了,瞪著眼睛看著我,不吃東西,也不說話。


    “你不吃我們吃啊,我餓了!”我嘿嘿的笑著,自顧自端起飯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我們兩個男人,吃起來那叫一個香,還不時的當著曲小亥的麵互相夾著菜。


    “哎呦~~~~”曲小亥一臉的惡心狀,“你們兩個怎麽不互相喂啊,那才好看呢。”說完,拿起筷子,笑嘻嘻的夾了菜就吃,“我偏不讓你們兩個氣著我,我就吃,反正不要我的錢。據說某人現在是少校,還得了50塊大洋,我這一個月都吃你的。”


    “隻要你樂意每頓跑過來,我無所謂,食堂的東西,又不會吃死我。”我訕笑著,一臉愛咋咋地的樣子。


    “我又不是白吃你的,有什麽消息啊,情報啊,我會第一時間和你分享的。”曲小亥眯著眼睛看著我。


    “得了吧,你個軍法處能有什麽情報消息,會比我這軍部快?”我滿臉的不屑。


    “比如說,那個雪貓妹妹,在這次戰役裏受了重傷,嗯嗯,我相信那些個你的兄弟們還沒人告訴你吧。”曲小亥正色道。


    “啪嗒——”聽到這個消息,我一個愣神,手裏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其中一隻直接滾到了曲小亥的麵前,這個有點太丟麵子了,我剛忙用最快的速度又拿了起來,繼續扒飯。


    “石副官,別光吃飯啊,嘿嘿!”曲小亥夾了一大筷肥腸放到我的碗裏,“被我說中了把,這些個臭男人,可沒人像我這麽了解你。”


    “什麽什麽?了解什麽?說出來聽聽?”林鋒放下飯碗,一臉興奮的看著小亥,滿是期待。


    “沒你什麽事!”曲小亥瞪了他一眼,“繼續吃飯,你們長官都沒問我,我憑什麽說。”


    “哦……”林鋒被她這麽一瞪,隻得又拿起飯勺,盛了一碗飯,蒙著頭,默默的吃了起來,不時的還用餘光偷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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