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搖頭,不悅道:「我不迴去他們會擔心的!」


    「沒事兒,迴屋我給咱媽打個電話就好。」


    「可是……」


    「沒有可是!!」他勃然大喝,像炸彈突然爆發,威力十足。


    雲裳嚇得一顫。


    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她在短暫的怔愣之後,腰杆一挺,兇巴巴地迴喝,「你吼什麽啊?比嗓門大啊?」


    「雲裳!你懂不懂什麽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搞清楚這裏才是你的家好嗎!你推三阻四拒絕迴來是幾個意思?!」鬱大爺忍無可忍,板著臉沖她發火。


    真是的!


    就不能不惹他生氣嗎?乖乖聽他的話不行嗎?他都好話說了一籮筐了,她還這不行那不行的是想怎樣?


    聽了鬱大爺的話,鬱太太的額頭掛滿黑線。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雞……


    狗……


    他就不能來點高大上的比喻嗎?


    誰特麽願意嫁給雞嫁給狗啊喂!!


    鬱大爺又不高興了,鬱太太嘆了口氣,特別無奈,「我不是拒絕迴來——」


    「你就是!!」他怒喝,氣憤填膺。


    「我的日用品和衣服都在歐家呢……」


    「家裏還少得了你要用的東西啊?!」


    雖然「離婚」了,可恆陽居裏一直保留著她的東西,衣服和化妝品定期換新,全是她平日裏喜歡用喜歡穿的牌子,箱子櫃子都塞滿了好麽!


    呃,好吧,留就留吧,多大點事兒啊!


    鬱太太妥協。


    本來隻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卻搞得兩人差點又吵了起來,雲裳反省了下,覺得自己剛才的態度的確不太好。


    「好啦好啦,我不迴去了還不成麽?」她輕輕剜他一眼,嬌嗔道,完了佯裝隨意地看向別處,幾不可聞地小聲嘀咕,「吼什麽呀,真是的……」


    她的妥協,在鬱淩恆看來就是自知理虧,於是他更理直氣壯了。


    「什麽叫『不迴去』?雲裳,麻煩你搞清楚主次好嗎!」他忿忿道,心想今晚非得給她好好上一課,把她腦子裏那些錯誤的觀點掰正不可。


    比如「不迴去」三個字,到底是她用詞不當,還是在潛意識裏她根本就沒把鬱家當成是她要一輩子生活的地方?


    鬱家和歐家,到底哪個家,隨她而言才是真正的「家」?!


    她到底有沒有身為鬱家主母的意識和覺悟?


    鬱淩恆一臉憤慨,一副火冒三丈的模樣,雲裳瞅著他,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


    把剛才彼此的對話快速地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她隱隱明白了他的怒點……


    於是她默默嘆了口氣,連連點頭認輸,「好好好!你是主,你是主,你就是我祖宗!行了吧祖宗!」


    他可真囉嗦啊!唐三藏附體還是怎麽著?這麽念叨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不行!」他更生氣了,一本正經地說:「太爺爺才是——」


    「他是我老祖宗,你是我小祖宗,還不成麽我的小祖宗!!」鬱太太要被折磨瘋了。


    「不行!」他還是不依不饒。


    還不行?!鬱太太暗暗磨牙,死命忍著想揍他的衝動。


    覺得自己在鬱太太麵前太沒存在感的鬱大爺表示很委屈,「雲裳,你太過分了,總是不把我當迴事兒,我……嗯……」


    他的抱怨還沒說完,她終於忍無可忍,撲上去狠狠堵住他的嘴……


    以吻封緘!


    鬱太太想,真好,終於消停了。


    鬱大爺想,好吧,看在她主動送上香吻的份上,原諒她了。


    嗯,一個吻,讓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就此完美落幕,皆大歡喜。


    她捧住他的臉,嘟起嘴用力吻住他的唇,輕輕咬了一口他的唇瓣就想退開……


    可剛剛嚐到甜頭的男人豈會如此輕易放過她,在感覺到她有想要結束的意圖時,他的大手就扣住了她的後腦,不給她離開的機會……


    然而,鬱淩恆剛剛撬開鬱太太的牙齒,舌還沒來得溜進鬱太太的嘴裏,突然車窗玻璃被人敲響……


    叩叩叩!


    兩人一驚,本已貼在一起的身體立馬彈開,雙雙轉頭看向車窗。


    敲車窗的,是一根拐杖,站在車外的,是鬱家最具威嚴的大家長。


    「太爺爺!」雲裳的臉瞬時紅了個透,慌忙推門下車。


    相較於鬱太太的慌張侷促,鬱淩恆就淡定了許多,即便與鬱太太親吻被太爺爺撞見了,也絲毫沒有覺得難為情。


    他跟著下車,從容自然大方磊落,親鬱太太是他的權利,他理直氣壯。


    反觀雲裳,那副心虛窘迫的模樣完全就像是偷、情被抓包現場似的。


    他倆名正言順,親一下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麽,真不知道她在心虛個什麽勁兒,鬱淩恆忍不住在心裏默默吐槽。


    雲裳自然是不知道鬱大爺在心裏吐槽她,否則她一定會呸他一臉。


    以為誰都像他一樣不要臉不要皮啊,她可是個很矜持很賢淑的女孩子好麽,所以這麽私人的事被家人撞見她可做不到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迴家了不進屋躲車裏做什麽?」鬱嶸雙手握著拐杖杵在身前,看著反應大相逕庭的兩個人,淡淡道。


    呃……


    雲裳羞得無地自容,覺得自己的臉一定可以煎蛋了,太爺爺是故意的吧,明明看見他們在車裏做了什麽,居然還明知故問……


    鬱淩恆見鬱太太一副恨不得挖個洞遁走的模樣,好笑又心疼,正想出聲為她解圍,另一道飽含戲謔的聲音卻搶先響在了空氣中。


    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鬱二爺,「哎喲太爺爺,您可真是太煞風景了哇,我哥跟我嫂子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想在車裏來一場——啊!」


    鬱嶸一拐杖敲在鬱晢揚的屁股上。


    鬱二爺慘叫,痛得本能地捂住屁股像隻兔子似的往前跳,那模樣滑稽又可笑。


    「再沒個正經試試!」鬱嶸給了小曾孫一個冷眼,警告道。


    鬱二爺捂住屁股迴頭,給了太爺爺一個極盡哀怨的眼神兒,「明明是太爺爺您不懂浪漫好麽……」


    「時間不早了,都迴自個兒屋去!」鬱嶸精銳一如往昔的目光將三個小輩都掃了一遍,一邊淡淡說道,一邊慢慢轉身。


    鬱淩恆和雲裳很有默契地跟在太爺爺的身側,護送他迴心殿。


    鬱二爺也屁顛屁顛地跟在他們後麵。


    「雲裳。」


    快到心殿的時候,鬱嶸突然輕輕開口。


    「嗯,太爺爺您說。」雲裳轉眸看著太爺爺,恭敬地應道。


    「迴屋給你外公打個電話,就說我明天想請他吃個飯!」


    吃個飯?


    太爺爺是想親自跟外公解釋一切?


    「哦,好的。」雲裳點頭。


    「希望歐家全體成員都能賞臉!」鬱嶸不緊不慢地補充道。


    「啊?」這下雲裳驚訝了,續而蹙眉,有些為難地說:「太爺爺啊,要不就我外公和歐陽吧,外婆和我媽她們就不用了……」


    這些家族陰謀啥的,還是別讓媽媽她們知道比較好,免得她們擔心。


    已到心殿門前,鬱嶸停下來,轉身麵對雲裳,「你跟阿恆結婚這麽久了,我們兩家都沒有坐在一起好好吃個飯,這怎麽說得過去?」


    這個理由夠充分,雲裳無法再反對。


    她用力抿了抿紅唇,點頭,「那好吧,我迴去就給他們打電話。」


    她想,太爺爺這麽聰明睿智,有媽媽她們在場的話,也一定會注意談話內容的,她無須擔心。


    「嗯!」鬱嶸點頭。


    看到太爺爺進了屋,鬱先生和鬱太太手牽著手往恆陽居的方向走。


    走著走著,雲裳迴頭——


    「鬱二爺,你不迴自己屋跟著我們做什麽?」


    戒備地瞅著一直尾隨在他們身後的鬱晢揚,雲裳不解又疑惑地問。


    「今兒高興,我想喝酒!」鬱二爺快走兩步來到哥嫂麵前,挑著劍眉一副特別激動的模樣。


    雲裳蹙眉斜睨他:「關我們什麽事?」


    「你們不喝一杯嗎?」聞言,鬱二爺也皺眉,驚詫地望著他們。


    鬱淩恆沒說話,但已然明白弟弟的意思。


    「我們為什麽要喝一杯?」雲裳沒反應過來,一臉莫名其妙地反問。


    「你們不慶祝嗎?」


    「慶祝什麽?」


    「我去!你居然不知道要慶祝什麽?!」鬱晢揚一拍腦門,忍無可忍地翻了個白眼,對她的遲鈍表示深深的嫌棄。


    鬱太太被嫌棄了,鬱先生不幹了,朝著弟弟冷冷一眼瞪過去,冷酷無情地說道:「慶不慶祝都跟你沒關係,你可以滾了。」


    鬱二爺陽光帥氣的臉龐一秒鍾變苦瓜臉,立馬哀嚎一聲,「別啊哥!我隻是想喝杯酒……」


    「你屋裏還能缺酒?」鬱大爺冷哼一聲。


    「一個人喝沒意思哇!」鬱二爺繼續哀嚎,像隻害怕被拋棄的小狗般對大哥搖尾乞憐。


    嗯,酒呢他倒是不缺,其實他就缺個能陪他喝酒的人!


    而這個人,可遇不可求!


    看著哥嫂這副恩愛有加你儂我儂的模樣,對他這個孤家寡人來說簡直等於花式虐狗,太讓人羨慕妒忌恨了。


    惹得他……好想談戀愛啊!


    所以他開始著急,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桃花,到底何時才能開。


    鬱淩恆淡淡瞥著裝可憐的鬱二爺,慢悠悠地冷哼道:「那你覺得我跟你嫂子之間多個你就有意思了?」


    呃……


    鬱二爺怔住,無言以對。


    二人世界多個電燈泡……還是個聒噪的電燈泡。


    那畫麵想想也是蠻醉人的。


    慘遭嫌棄的鬱二爺,可憐兮兮地僵在原地,眼巴巴地望著哥嫂甜甜蜜蜜地手牽著手走出了他的視線。


    看看人家,成雙成對,再看看自己,形單影隻……


    嚶嚶嚶,好心酸……


    ……


    恆陽居。


    迴到樓上臥室,雲裳第一件事就是給歐家打電話。


    她站在陽台上,麵朝著夜空,盡量簡潔地跟歐陽說了下事情的始末,以及明日太爺爺對歐家的邀請。


    通話接近尾聲時候,一雙長臂輕輕摟住了她的腰肢,緊接著一副寬厚的胸膛貼上了她的背脊……


    她被納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顯然是嫌棄她這電話說得太久了,所以不甘被冷落的鬱大爺跑來搗亂了。


    他從後麵抱著她,下巴擱在她的肩上,溫熱的唿吸盡數噴薄在她的脖子裏還不夠,還要故意往她耳根處輕輕吹氣……


    癢。


    雲裳狠狠一顫,被他惹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蹙眉縮肩,轉過頭去狠狠瞪他。


    她兇狠的眼神充滿著警告,然而他不止不怕,甚至還變本加厲……


    在她轉過頭來的那瞬,他嘟嘴去吻她……


    他像隻貪嘴的貓,用舌一下一下地舔舐她的唇……


    她羞惱,逃不掉又躲不開,很快就渾身乏力了。


    怕被電話彼端的歐陽聽出端倪,她隻得盡可能地仰著頭往後躲,一邊伸手去推鬱大爺不依不饒湊過來的臉,一邊略顯匆忙地對歐陽說:「那就這樣吧,今晚我就不迴來了,明天見麵說。」


    「嗯。」歐陽的聲音聽起來很冷淡。


    整個通話過程中,都是她在說,歐陽很少搭話,得知她和鬱淩恆的離婚無效,也沒有任何反應,無喜無怒。


    其實雲裳特別害怕歐陽這種態度,讓她心裏有種忤逆了長輩意願的不安和心虛感。


    她悄悄咽了口唾沫,又道:「那等太爺爺確定了時間和地點我再通知你。」


    「嗯。」


    「晚安——」


    嘟嘟嘟……


    她的「安」字還未完全落音,通話已經被歐陽切斷。


    這明顯是不悅的表現。


    雲裳咬唇,蹙眉盯著手機,不由憂心忡忡。


    見鬱太太的電話終於打完了,鬱淩恆滿意,湊上嘴去正想好好親鬱太太一通,卻看到她愁眉苦臉的樣子。


    「怎麽了?」他扶著她的肩將她轉過身來,兩人麵對麵,修長的手指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小臉抬起來,柔聲輕問。


    「我覺得歐陽好像有點不太高興。」雲裳輕輕嘆了口氣,苦惱地說道。


    聞言,鬱淩恆白眼一翻,忿忿道:「別理他!他是羨慕妒忌恨!看我們幸福他心裏不平衡!」


    「胡說八道吧你,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她失笑地剜他一眼,輕啐道。


    「你不信?」他雙手摟著她的腰,微挑眉尾睨著她。


    雲裳自然是不信的,說:「我是他外甥女,是他的親人,他有啥好羨慕妒忌,有啥好心裏不平衡的?」


    明明是他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鬱太太在心裏默默吐槽。


    「這你就不懂了吧,現在米婭在牢裏,他孤家寡人一個,見我們有*終成眷屬了他能不妒忌?」鬱大爺哼了一聲,一臉篤定。


    「你以為他跟你一樣幼稚?」鬱太太嫌棄地將鬱先生從頭到腳狠狠打量了一番,皮笑肉不笑地嘲諷。


    「男人都幼稚!!」幾乎是立刻的,鬱大爺更加篤定地說道。


    「有麽?我怎麽看來看去就隻有你一個——」


    「那是因為我是你男人!」他搶斷,霸氣十足地喝道。


    雲裳嘴角抽搐,皺眉斜睨著他,搞不懂「是她的男人」跟「幼稚」有什麽關係。


    「而且我幼稚也隻是在你一個人麵前而已!」鬱大爺補充道,神色自若落落大方,絲毫不覺得自己幼稚有什麽可恥的。


    鬱太太無話可說。


    被她嫌棄,鬱大爺很不服氣,為了證明自己並不是她以為的那麽差,他不惜幹起出賣朋友的損事兒。


    他說:「你覺得別的男人都很成熟是不是?比如歐陽啊,燕靈均啊,穆劭楓啊,還有嚴楚斐他們等等,你覺得他們就很成熟穩重?得了吧!那隻是因為你沒見過他們和自己心愛之人在私底下的相處,說不定他們比我還幼稚呢!」


    每個男人都有幼稚的一麵,不管這個男人在平日裏有多麽嚴肅冷漠或是多麽不苟言笑,在四下無人的時候,跟心愛之人撒撒嬌什麽的,那就是一種情趣。


    都是有著七情六慾的凡人,誰還能一直麵無表情或是永遠冷靜?


    反正在鬱太太麵前偶爾做點幼稚的事,他一點也不覺得丟臉。


    他信任她,愛她,所以才能毫無保留地把全麵的自己呈現在她麵前,不管是優點還是缺點,他無需掩飾,無需隱藏,做最真實的自己就好。


    幼稚怎麽了?幼稚說明他還保留著一顆童心,難道非得他表現出一副老氣橫秋死氣沉沉的模樣才叫穩重?


    雲裳無語地看著黑朋友黑得理直氣壯的男人,「我覺得你是在抹黑他們。」


    「鬱太太,你太不了解男人了!」他嘲笑她的天真無知。


    「你了解?」


    「我是男人,當然比你更了解。你若不信,等以後歐陽娶了老婆,你問問你小舅媽他幼不幼稚!保準比我幼稚多了!」鬱大爺可謂是不餘遺力地拉人墊背。


    她挑眉睨他,撇嘴,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你這是什麽表情?!」一直被她嫌棄,他惱了,佯怒瞪她。


    「你覺得呢?」鬱太太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不答反問。


    「怎麽?難道你覺得他們都比我好?」鬱大爺俊臉一沉,聲音立馬就變得酸不溜丟的了。


    嗯,他身邊的朋友都很優秀,個個豐神俊朗器宇軒昂……


    擦!


    不想不知道,一想才發現自己身邊居然存在著這麽多威脅……


    真是細思恐極啊!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鬱太太噙著甜甜的媚笑,媚眼如絲地望著醋意橫飛的男人,嬌嗲問道。


    「……」鬱大爺唿吸一窒,狠狠皺眉。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她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她真有異心了?她真覺得他的朋友比他更好?


    鬱淩恆覺得,自己這輩子所有的不自信和患得患失,都承包給眼前這個壞女人了!


    她就有本事讓他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獄,就有本事讓他為了她連身邊好友都處處提防。


    不是不信任她,是對自己沒信心!


    怕自己不夠好,怕自己讓她失望,怕她嫌棄自己……


    「嗯?真話還是假話?」她微仰著小臉望著他,唇角勾著似笑非笑的弧度,催促道。


    「當然是真話!」他硬著頭皮沒好氣地喝道。


    她挑眉,「你確定?」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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