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都要快入迷了,越看越覺得稀罕,鑒定出此畫是真跡之後,他翻手便將畫軸輕輕一卷,抬頭凝視著對麵的燕之秋,笑眯眯道,“嘿嘿,燕家主,你真打算把這幅畫送給我?”


    燕之秋輕聲笑道,“嗬嗬,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大丈夫說出去的話,吐口吐沫都是釘,陳先生若是喜歡,隻管拿去便是。”


    “你不後悔?”


    “嗨,這有啥可後悔的?我又不懂畫,更別提欣賞了,這幅畫落在我手裏簡直就是暴殄天物,隻有落在像陳先生這樣的繪畫大師手裏,才能體現出它真正的價值,陳先生你說對不對?”


    “嘿嘿,是是是,這話我愛聽。”


    陳畫樂了,三兩句誇讚就讓他飄飄然,自是一個喜歡得意忘形的主,被人這麽一誇,他仿佛處於雲端,雲裏霧裏地認不清現實,要是沒有頭頂上的天花板擋著,他估計都能飛!


    很是麻利地收下畫軸,陳畫壓根兒就不懂得啥叫客氣,收禮的時候那叫一個泰然自若,好像理所應當似的,略微遲疑幾秒,他輕輕笑道,“嗬嗬,燕家主實在是太客氣了,既然禮我們都收了,那客套話就不必再說了,大家都是聰明人,咱行事就別再繞彎子了,我這人素來喜歡直來直去,燕家主此次對我們南四奇如此大方,應該是意有所求吧?”


    “哦?”


    這話一出,南四奇中的其他三位也都迴神看向了燕之秋,各個臉上的喜悅消失不見,轉而掛上了一抹極為濃鬱的凝重。


    “這個嘛……”


    一提到正事兒,燕之秋的態度也變得一本正經起來,眼角微微抖動了幾下,忽然朝一旁的胡友德吩咐道,“那個,管家,先把席給撤了,另外再安排幾名護衛給我在門口守著,一隻蒼蠅也不許讓它飛進來,我要與幾位貴客商議大事!”


    “是!”


    胡友德趕緊點頭,正要安排人做事,旁邊的周念卻忽然拿手捅了他一下。


    “咦?大師你……哦對對對,我差點忘了。”


    胡友德先是一愣,被周念這麽一提醒,他立刻想起一件事來,忙朝燕之秋抱拳道,“那個,老爺,在撤席之前,我想先介紹一人給您認識。”


    “哦?是什麽人?”


    “咱們這次宴會的主廚,周師傅。”


    “周師傅?”燕之秋有些好奇,問道,“是哪個周師傅?”


    “嗬嗬,就是我旁邊的這位小師傅。”


    胡友德伸手一引,周念立刻上前幾步,朝著燕之秋抱了抱拳,笑道,“嗬嗬,晚輩周念,拜見燕老爺。”


    “啊?你就是主廚?”


    剛一見到周念的樣子,燕之秋頓時一臉吃驚。


    起先他還以為對方是胡友德新招來的小夥計,幫忙幹活傳菜的,所以進來的時候也沒太注意,如今聽到對方的身份,燕之秋心裏可就打起鼓了。


    在他以往的認知裏,能做出如此美味的鯰魚燉茄子,想來對方一定是一名有著十幾年下廚經驗的老廚師,畢竟那般手藝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做到的,沒個歲月的積累,單靠一些投機取巧的假把式,很難征服他人的味蕾。


    僅從這一點上來分析的話,對方少說也得三四十歲往上,不光是個胖廚子,老頭子都極有可能。


    可眼前這名小子……


    看著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他能做出如此的美食?


    即便他從斷奶開始學起,也未必會有如此精湛的廚藝。


    想想都覺得不太可能。


    但讓燕之秋始料未及的是,周念連半點猶豫都沒猶豫,居然點頭承認了,笑起來的樣子看上去人畜無害,很是坦誠道,“嘿嘿,正是在下。”


    “啊?”微微張了張嘴,燕之秋似乎更好奇了,上下打量了周念一眼,忍不住問道,“那個,你……你多大了?”


    “17。”


    “什麽!才17?”


    “嗬嗬,虛歲。”


    “你…….哎吆,我想問的又不是虛歲和實歲,我想問的是這道菜,你到底是從哪兒學到的?”


    周念一臉平靜地看著他,麵對身份地位如此高貴的家主,他連一點懼色都沒有,自是見慣了這種財大氣粗的暴戶,說起話來更是從容不迫,“嗬嗬,學廚藝?我可沒那個福分,沒有老師教我,這是我自己悟出來的,這就叫天賦,不知燕老爺吃著可還滿意?”


    “滿意?我豈止是滿意,簡直就是太滿意了!”燕之秋真想把這句話給說出來,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卻難以啟齒了。


    他這人天生就好麵子,如果把這句話說出來,可就顯得他沒見過多少世麵,沒吃過多少山珍海味,拉低了他的層次。


    畢竟,一道小小的鯰魚燉茄子就把他這個堂堂的燕家家主給徹底征服了,他又不是吃貨,給點好吃的就對對方歌功頌德,傳出去豈不成了別人的笑柄?


    所以這些滿意的話,燕之秋隻能憋在心裏,到了嘴邊的時候,卻是另一種派頭,做派似的道,“嗯,還行吧,你的廚藝在我眼裏,勉強算是及格。”


    “哈?及格?”


    周念聞言眉毛一挑,心說,“裝,你接著給我裝!勉強及格你還吃那麽多?沒人比你吃的歡實,你也不怕吃急了咬到自己的舌頭!”


    心中很是鄙視,但周念絕不會將那些心裏話給說出來,即便是為了以後著想,他也得暫時忍耐,索性保持微笑,輕聲言道,“嘿嘿,能從燕老爺嘴裏聽到“及格”倆字,在下就很知足了,不敢奢求太多。”


    “哦?真的?”


    “當然。”


    “嗬嗬……”


    燕之秋笑了,忽然覺得眼前的小子挺有意思,你給他個“及格”他都能當讚揚來聽,這台階給自己留的,莫說是簡單的站腳,躺著都沒問題,為人真會來事兒!


    對於這種很會來事兒的聰明人,燕之秋倒是挺樂意拉攏一下。


    “嗬嗬,小兄弟的廚藝雖然有待精進,但燕某也是個愛才之人,看你挺有潛力,若是不嫌棄的話,不如以後你就來我們燕家當廚子吧,從副廚開始做起,俸祿每個月是1萬貝比,不知你可滿意?”


    “什麽!1萬?”


    這個價格一出,周念還沒說什麽,一旁的胡友德倒率先咋唿上了。


    究其原因,還是一個不服氣,心理不太平衡。


    胡友德在燕家奔波勞碌了這麽多年,每個月的俸祿不過才1萬貝比,可人家周念一來,俸祿一下子就飆升到了與他相同的層次,僅用幾個時辰的時間就換來了他艱苦奮鬥了好多年的業績,這人比人,真的能氣死人。


    不過他雖然咋唿,但效果卻隻有倆字——沒用。


    燕之秋僅用一個冰冷的眼神就將他狠狠地瞪了迴去,一句話都沒說,效果卻是十分顯著。


    胡友德嚇得跟隻鵪鶉似的縮了縮頭,很是委屈地退到了一旁。


    嚇退了胡友德,燕之秋這才看向了周念那裏,笑道,“嗬嗬,小兄弟,不知這個待遇,你可否滿意?不滿意的話咱可以再漲漲,我今天心情好,可以給你點優待。”


    周念聞言嘴角一揚,“嗬嗬,承蒙燕老爺器重,小子我不勝榮幸,待遇就不必漲了,您看著給就是了,自今日起,我周念便是你們燕家的副廚了,燕老爺以後若是想吃點啥,請盡管吩咐,我一定盡力而為。”


    “哈哈哈,如此甚好,甚好啊!”


    大笑了幾聲,燕之秋接著把目光轉移到了胡友德那裏,認真吩咐道,“管家,好生照顧這位小兄弟,以後廚房的所有事物全由他一個人做主,你們誰都不能摻和,聽到了嗎?”


    “是是,小的必定遵守老爺的吩咐。”


    胡友德重重點頭,燕之秋之前給周念安排的“副廚”職位,現在咋聽咋覺得刺耳,就這般主管廚房大事的權力,這哪兒是副廚?分明就是主廚!


    不過既然主人都這樣安排了,他一個下人又哪敢輕易違背?略微遲疑幾秒,胡友德小聲問道,“老爺,周大廚的工作問題您請放心,若是沒有其他事的話,您看咱這酒席……”


    “嗯,撤了吧。”


    “是,老爺。”


    胡友德聞言趕緊抱拳,接著安排下人開始幹活。


    席撤得很快,也就花了不到五分鍾的時間,整桌酒席除去那道鯰魚燉茄子之外,其他菜肴皆有剩餘,被下人們打包帶走之後,好菜自然要留著下頓再吃,畢竟大家都忙活了半天了,總得沾沾這裏的喜氣,借光打打牙祭,犒勞一下自己的辛勞,至於那些殘羹剩飯,當然也不能浪費,除了打附近的叫花子之外,實在送不出去的,還可以用來喂豬喂狗,一點兒也沒剩下。


    等到酒席全部撤完,燕家所準備的上等好茶也跟著送進來了,飯後喝茶便要談事,閑雜人等一律清場,屋子裏的氣氛,也驟然變得凝重了起來。


    “嗬嗬,恭喜周大師了,大師能得到燕老爺的器重,想必日後一定能平步青雲,飛黃騰達,前途不可限量呐。”


    剛剛出了房門,胡友德這老小子又來拍馬屁了,獻殷勤的盡頭那叫一個積極,說慢一點他都覺得虧得慌。


    然而他想拍,也總得看清當下的局勢,馬屁一旦拍不好,勢必會拍到馬蹄子上,純屬在浪費口水。


    他現在就沒看清情況,因為周念的心根本就不在這裏,而是在房門之內。


    “大師,大師?您在想什麽呢?”眼瞅著周念對自己愛答不理,胡友德還以為是他方才的咋唿得罪了對方,臉色頓時嚇白,忙賠禮道歉道,“大師,我錯了,方才是我攀比心在作怪,不該跟你爭個高下,若是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這一次吧。”


    周念聞言略微皺眉,正想辦法如何過去偷聽,可胡友德這老小子總纏著自己不放,就跟個狗皮膏藥似的甚為黏人,聽著都有些聒噪,當下不耐煩地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冷道,“若是你不想讓我生氣,現在就給我滾遠點!”


    “啊?”


    胡友德一聽,他這是真生氣了?


    “哎吆,莫非我這是撞槍口上了?”


    胡友德的心裏忽然打起了鼓,有心想要再道歉,可依著對方目前的心情,想來道歉也是徒勞,還是少觸他黴頭的好。


    牙齒緊咬了下嘴唇,胡友德做人倒挺懂得趨吉避兇,很會看風頭,心裏盤算著等著對方氣消了,他再道歉也不遲,索性暫避鋒芒,趕緊抱拳道,“是是是,我滾,我立刻就滾,等您的氣消了,我再滾迴來,我隨叫隨到。”


    說完他邁步就走,走兩步就變成了跑,溜得那叫一個快。


    “唿……終於走了。”


    等到胡友德徹底消失不見,周念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目光轉移到不遠處的會客廳那裏,開始尋找一個合適的位置。


    憑著他目前的魂力境界,方圓百米之內的動靜自然難逃他的耳朵,可會客廳那裏偏偏多了一道門,而且這道門的材質還十分特殊,並非簡單的木頭材料,而是在裏麵添加了某些特殊的東西,若非挨近一些,還真就聽不著,好似專門為了防止別人偷聽用的。


    “嘶……這燕之秋做事,倒是十分縝密嘛……”


    感歎了一句,一道木門又豈能打消周念打探重要情報的念頭?所謂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既然低處聽不到,那就試試高處。


    打定了主意,周念立刻變化了自己的思維方式,開始尋找其他的突破口。


    挨著屋子不遠處的地方正好有一棵五人合抱才能抱過來的老槐樹,這是燕之秋花重金從別人家院子裏挖過來的,專門用來在茶餘飯後納涼,如今落到周念眼裏,正好是個絕佳的位置。


    縱身一躍,周念一下子跳上了老槐樹的枝頭,選了一個不易被護衛現的絕佳位置,調動魂力增強六識,屋子裏的談話終於清清楚楚地落到了他的耳中。


    最先說話的人,自然便是燕家的家主——燕之秋。


    “嗬嗬,幾位貴客,閑雜人等已然散去,如今,我們便開始談正事兒吧。”


    “燕家主請講。”


    古琴老人頭一個應答,渾濁的老眼微微眯起,一邊品茶,一邊輕聲說道。


    “咳咳……”


    幹咳一聲,燕之秋認真掃視了一下在場的眾人,略微遲疑幾秒,他終於奔向了這次的主題,“各位,此次燕某邀請大家過來,的確是有事相求。”


    “哦?何事?”


    “簡單四個字,泥黎之魂!”


    “砰!”


    這四個字一出,眾人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泥黎之魂”四個字,素來可是水之城中的所有人最夢寐以求的東西,隻提一下名字便可讓不少人為之瘋狂,又何況堂堂的燕家家主將它當成了一件大事,並且已經提上了日程?


    氣氛驟然凝固,屋子裏的空氣好似一下子不流動了,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僵持數十秒之後,陳畫實在憋不住了,率先打破了僵局!


    “燕家主,你此話是何意?泥黎之魂可不能輕言談及,你將它稱之為大事,莫非,你已經有了搶奪之心,想與守山神大人叫板?”


    “叫板?嗬嗬……”燕之秋輕聲笑道,“陳先生這個詞用的不太妥當,並非叫板,而是較量!”


    “哦?這有什麽區別麽?”


    “哼哼,區別大了!叫板是名不正言不順,是興無名之師,但卻以卵擊石;至於較量,則帶有一絲切磋的意思,言外之意,是指敵我實力不分伯衝,難分高下,雖然都是與人為敵,但傳出去卻好聽一點,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名聲和地位。”


    “哦?”


    古琴聞言,忽然插嘴道,“燕家主,聽你這話的意思,莫非你已經有了跟守山神大人較量的實力?”


    “嗬嗬,古老前輩太瞧得起在下了,我與守山神大人相比,就好比那燕雀對鴻鵠,腐草熒光對天空之皓月,自然不能與之相比。”


    “哼,既然比不過,你又何來的自信與他較量?”


    “嗬嗬,我一人比不過,不是還有在座的諸位麽?所謂一根筷子易折斷,十根筷子抱成團,隻要你們南四奇能助在下一臂之力,與守山神抗衡,勝算還是挺大的。”


    “哦?哈哈哈!”


    大笑幾聲,古琴老人忽然板上了一張臉,並非是要潑冷水,而是道出了一句大實話,“燕家主,你未免也太瞧得起我們南四奇了,我們四人雖然齊名,但卻各個形單影隻,從未攜手合作過,團結的力量是挺大,可是團結所能揮出來的最大力量,前提卻是要懂得協作,需要配合,不然我們隻知道團結,卻不知道配合,豈不是一隊懶懶散散的散兵?不會配合的團隊,人再多又有個屁用!”


    “就是就是,我們都閑雲野鶴慣了,喜歡獨來獨往,受不了別人的約束,你冷不丁讓我們一聯手,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打,要不,你先讓我們鍛煉個三五年,等練好了再說?”陳畫身為南四奇的其中之一,自是跟著古琴老人的意思走的,當下便隨聲附和道。


    燕之秋一聽,這倆老油子收了禮就不辦人事兒?


    沒他們這樣不要臉的!


    這才剛進主題他倆就如此推脫,看來接下來的拉攏,甚為艱難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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