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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數人或許不需要一直在和自己的想象力做鬥爭,因為它們在很多情況下隻是為生活添加一些佐料而不會對日常生活有多少影響。


    然而對於弗裏克來說,自己的想象力在最近這段時間裏已經開始侵蝕到正常的工作以及生活了,那些不知道是怎麽出現的幻影顯然深入到了意識沉眠,讓他開始沒有辦法區分出現實與幻覺的界限。


    想要搞清楚那些東西是真實存在的事物,除了依賴原本的經驗與隻能作為一般論的常識之外,或許還需要借助別人的眼睛。這可能不是一個好主意,然而目前為止似乎也隻剩下這麽一個辦法了。


    那種滲透了生命力的顏色極有可能隻存在於他的眼中,而不會被其他人發現。弗裏克如果想要確認在自己眼中看到的那片樹葉與蘇瓦爾眼中有什麽不一樣,便隻能讓蘇瓦爾先行觀察它們的模樣。


    “是這樣麽?那麽你來看看這片葉子和這一片葉子,它們之間有什麽不一樣的?”他指了指那片最為與眾不同的樹葉,又隨便在其他葉子裏選了一片,“對了,在觀察的時候最好注意一下內在的魔力運轉。”


    弗裏克已經注意到那片葉子令人驚歎的鮮嫩綠色其實是透過雙眼之外的“視覺”觀察得到的景物,但它這一次不僅僅是投射在他的意識中,也讓他能夠透過肉眼直觀的看見它的與眾不同。


    至少在蘇瓦爾的眼中,這條寄生木的嫩枝並沒有什麽出眾之處,而其上生長的葉子也和所有的寄生木嫩葉別無二致。很有可能他隻是在愛恩森林參加課程的時候發現了新長出的寄生木,才一時興起選擇它們作為禮物。


    然而實際的狀況還是與他想的有些區別,因為蘇瓦爾的在看見他指向的兩片葉子之後先是愣了一愣,然後才好像想明白了什麽事情一樣伸出了手,循著弗裏克手指的方向指向了另外的葉子。


    “不好意思請讓我確認一下,你指的是這兩片葉子麽?它們應該沒什麽問題吧——不論是樣子還是魔力反應。”


    一邊微微皺起眉頭以疑惑的口氣說著,蘇瓦爾的手指也緩緩劃過了寄生木嫩枝上的兩枚嫩葉。一枚是弗裏克想要作為參照物的那片“普通”嫩葉,另外一枚卻是位於他指尖延長線上的葉子。


    事實便是如此奇怪,他完全忽視了弗裏克停在葉子上的手指,而是看著延長線方向的淪為一片樹葉。而他確認弗裏克問題的語氣雖然帶著些許試探的意味,但那雙黑色雙眼中透出的眼神分明是認真的。


    以弗裏克對蘇瓦爾的認識,這個嚴肅過頭的年輕人不是會在這種地方開玩笑的人倒不如說他連開玩笑是什麽都不清楚。弗裏克很快就理解了,他不是沒有發覺異常,而是根本就沒有看見它的存在。


    “唉?不難道說”看著蘇瓦爾的疑惑,弗裏克頓時冒起了一陣不舒服的感覺,就好像屋外的寒冷透過牆壁滲入了它的身體,“不好意思請忽略我剛才的問題,能請你直接把整條樹枝都畫下來麽?”


    顯然是因為對方意料之外的反應而失去了平常心,弗裏克說這些話的口氣也不再像過去一樣輕鬆,反而帶著幾分急迫。而當他察覺這一點的時候已經太晚,蘇瓦爾的眼神已經多出了懷疑的色彩。


    蘇瓦爾顯然是對他突然表現出的失態感到了懷疑,特殊他此時已經顧不了這麽多,直接將筆與紙張送到了他手裏。


    他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對蘇瓦爾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他將眼中所見的寄生木嫩枝畫在紙上。年輕的後輩雖然沒有直接迴絕他的要求,但沉默中散發的壓力無疑在述說自己想要知道一切是怎麽迴事。


    素描和解讀、默記之類的技術一樣是書士的基本功,因為書士的很多工作都需要用筆紙記錄下自己看見的事物。該說不愧是優等生麽?蘇瓦爾工作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就將那段寄生木的形象描繪在了紙上。


    不出所料,在蘇瓦爾描繪的圖像上並不存在那枚與眾不同的葉子,甚至有幾段枝條都不是弗裏克看到樣子。他筆下的畫麵確實描繪了一段寄生木的嫩枝,隻是相對於弗裏克看到的稍微要瘦弱一點。


    這個季節的山林中偶爾能看見類似的嫩枝,而在一般人眼中它們確實和蘇瓦爾描繪的相差無幾,倒是弗裏克眼中的才屬於異類。翠綠異常的葉片和繁盛的枝條,大概隻有被特意培育的寄生木才能長成那樣。


    “果然如此那你看看這個吧,這就是我眼中看見的模樣。”歎了口氣,弗裏克將手中的筆記本遞到了蘇瓦爾手中,在蘇瓦爾描繪桌上那段的寄生木嫩枝時,他也在筆記本上描繪著同樣的對象。


    他筆下的寄生木比蘇瓦爾那邊大了幾乎一半,不僅僅是茂盛生長的枝條,葉子也要更加充滿生機與活力。尤其是那一片最特別的嫩葉,它還特意用另一種顏色的筆將它圈了起來,示意蘇瓦爾注意那個位置。


    想也知道蘇瓦爾的臉上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他驚異的在兩幅素描與擺在桌上的本體上來迴觀察,好像完全無法接受他們是根據同一個參照物畫出的圖像,更加不知道弗裏克特意標注的葉子在哪裏。


    “不這怎麽可能?”


    蘇瓦爾的視線來迴掃過畫作與樹枝,最後終於忍不住大聲喊道:“塞拉利昂前輩,您應該不是在拿我找樂子吧?這段寄生木是我親手從樹上采集下來的,它究竟是什麽模樣我已經親手確定過了——它才沒有您畫中那樣茂盛,隻是一個隨處可見的普通寄生木嫩枝,也沒有長著您說的那片奇異的葉子。”


    情急之下,他的遣詞用字又變迴了第一次見到弗裏克時那種過分拘禁的方式,原本在勸說下已經換成“你”的代稱也變迴了“您”。原來這一邊才是他的本性,大概是由於家庭教育養成的習慣使然。


    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蘇瓦爾立即伸出手握住了樹枝的末端,將它遞到了弗裏克的麵前。他選擇的那段枝條是弗裏克素描中最粗壯的一支,其上自然也生長著其他的枝杈,而他握住的位置還是連綴其他枝條的那一段。


    在蘇瓦爾的筆下,這一段枝條上其實並沒有連接著任何枝條,甚至一片葉子都沒有。他選擇握住這一段自然是要向弗裏克證明他的正確性,因此才毫不遲疑的抓住了那一節在他看來長有枝杈的部分。


    結果並不讓人感到驚訝,他毫不費力的握住了寄生木的枝幹,隻有弗裏克才看得見的枝條直接穿過了他的手。於是這個年輕的書士露出了與他年齡相稱的笑容,用一種仿佛在宣告勝利的眼神看向弗裏克。


    “如何?”


    他誌得意滿的說:“塞拉利昂前輩你是想要用這種虛張聲勢的方式來跟我開玩笑麽?不得不說在最開始我還真的被你嚇到了,不過作為一個書士,果然還是要相信自己的雙眼,畢竟眼見為實啊!”


    他的表情顯然是在說“我才不會被你騙到”一般,因為他已經用確鑿無疑的方式彰顯了自己言語的真實性。


    “是啊,你說的‘眼見為實’嘛。”


    弗裏克早已料想到蘇瓦爾會用實際行動來證實自己的素描並非偽造,反倒稍微感到了些許安慰。他沒有受到異常魔力的影響,也沒有參加庫爾特博士的實驗,那麽至少他看到的東西應該和普通人相差無幾才對。於是他笑了笑,便從蘇瓦爾手中接下了作為禮物的嫩枝,將它平放在桌子上。


    看著蘇瓦爾略有些不解的表情,隨即他再一次伸出兩手,捏住一隻在蘇瓦爾畫作中不存在的枝條。從指尖到掌心立即就感受到那植物嫩枝特有的柔軟觸感,似乎在述說著自己也是實際存在的物質。


    “什麽”


    蘇瓦爾張口結舌,因為弗裏克握住那段幻影的枝條將寄生木拿了起來——在他的眼裏,無異於弗裏克隻是將手放在了那段寄生木的嫩枝上,而嫩枝卻隨著它的動作憑空“漂浮”在了半空中。


    蘇瓦爾也是能夠感知到魔力的人,而且在這方麵他的天賦甚至還比弗裏克更強。因此在看到弗裏克“拿起”寄生木嫩枝的瞬間也懷疑他是不是用了魔力,但很快就注意到對方手上沒有絲毫魔力反應。


    “雖然你的‘眼見為實’或許不錯,但似乎我這邊看見的更多呢。”


    弗裏克本就已經注意到“幻視”的能力還在持續變強,尤其是某些顯然具備特殊魔力反應的存在會吸引它的注意。然而現在甚至能夠看到“不存在”的物品並且觸碰到它,這顯然意味著他的能力沒有這麽簡單。


    至少,如果出現在這一片視野中的景色隻是他的頭腦經過想象力加工後生成的幻覺,那麽至少這些景象都是虛幻不實的虛像。而他也不可能觸碰到幻影,更別說通過抓住“幻影”來影響現實了。


    看著眼前目瞪口呆的蘇瓦爾,弗裏克在證明自己並非開玩笑的同時,也不由得思考自己能力的正體究竟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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