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用談判解決就不要訴諸武力似乎在他看來與敵人戰鬥是一件浪費力氣又不討好的行為。


    弗裏克直到現在都沒有觀察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就算被敵人步步緊逼也沒有展現出想要認真與敵人戰鬥的意圖。他看似輕鬆的阻攔在法術士與弗裏克等人之間,隻有在接觸的一瞬間才會有迎擊的動作。


    弗裏克難以斷言這是不是某種戰術,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很難從他的一舉一動中讀出他下一步的動作。這個男人或許看上去有些慵懶,但渾身上下卻沒有一絲破綻,散發著一種沉靜的壓迫感。


    相比之下,對麵的非人法術士就顯得太過氣勢洶洶了,他不再像麵對弗裏克時那樣抱有餘裕的施展著法術進行單側壓製,而是更簡單直白的想要致敵人於死地。刀刃般的氣流並沒有質量投射那樣的力量,但光是依靠速度便有足夠的殺傷力若是直接衝進人群中,下一秒一定會爆出數不盡的血霧。


    但這單純依靠速度展開的攻勢對他現在麵對的敵人沒什麽用......至少算不上有效的威脅。那詭異的身份甚至能穿過堆疊得密不透風的氣刃,那些實在難以躲開的也會被他用手中的長刀劈開。


    但他的攻擊也並不能說是完全沒有效果,畢竟密密麻麻的風刃並非能夠完全依靠迴避動作與對攻擊的預判躲開。於是在短短的幾次來往之間,那件過於“普通”的黑色厚大衣就留下了許多傷痕。


    也不知道是為了“組織”上派發的任務還是想要單純發泄自己技不如人的憤怒,他的攻勢顯得愈發淩厲了起來。糾纏在拳腳上的氣流以更快的速度迴轉,飛散而出的無色之刃從各個角度包圍了他。


    然而這種程度的攻擊或許在他看來完全不值一提,就算前方已經遍布著猶如刀刃般鋒利的氣流,他也能滿不在乎踏入刀陣之內。雪亮的長刀輕輕一揮,無論是構建利刃的氣流亦或是維持其存在的魔力,都在刹那間被瓦解。


    曾經也有人設計過在金屬中融入鉛而製造出來的特殊武器,用於斬斷術式中運轉的魔力,但那隻是通過阻斷魔方陣中的力量流動而強行破壞魔力的兵器,完全無法實現預想中讓法術現象消失的構想。


    如果組成“現象”的成分隻是單純的魔力,那麽在它被摧毀的時候確實會像一開始就不存在一般消散在虛無之中然而大多數法術都沒有這麽純粹。操縱能量的法術被破壞會導致術式中凝聚的力量失去控製,一些被法術製造出來的實體也不會單純因為魔方陣破壞而憑空消失。


    簡單點來說,便是這種構思的出發點或許是好的,但無論是技術構想還是實際操作上都存在或多或少的偏差。抵抗法術可以依靠方向的偏轉力場或者隔絕溫度的護盾,打算從基礎上根絕“現象”需要太高深的技術。


    不僅如此,由於被破壞的魔方陣中本身就含有大量無法構成“現象”的魔力,這也導致了類似兵器的設計困難。在容納過多魔力的魔方陣被摧毀的一瞬間,失去控製的力量就會向之前圍繞在法術士身邊的魔力漩渦一般爆散。


    這應該算是最典型的魔方陣崩潰現象,由於術式中限製魔力效率的部分失去了效果,積蓄於不完整魔方陣中的魔力便會化作純粹的能量一股腦釋出。那或許隻是極為單純的光與熱,但根據被破壞的魔方陣中包含的魔力總量,散出的能量等級從讓人嚇一跳的程度到摧毀附近數棟建築物都有可能。


    但或許是因為這些猶如刀刃的氣流並非經由魔方陣構建而成,隻是利用體內魔力快速催化後塑造出的現象,在被長刀斬斷之後也沒有擴散過多的熱量。弗裏克可以清楚的聽到房間裏響徹了氣流被擾亂時傳出的輕響,除此之外便隻能觀察到些許溢出的魔力在消散之前發出的微弱靈光。


    就算是在專心對抗這突然襲來的不速之客時,非人的法術士也嚐試對躲在房間另一側的弗裏克他們發動襲擊。但分心他顧的戰鬥效率完全不如之前全神貫注時那麽強大,就連被修補了好幾次的城壁都能擋下。


    就算有時候他會發出一些稍微有威脅性的氣流,但集中魔力的攻擊往往在抵達目的地之前就會被長刀攔截。仿佛他的一舉一動早已經被敵人看穿了,無論怎麽行動都會暴露出破綻,就連維持有效的魔力輸出都難以繼續。


    “放棄吧,我不知道你這麽執著是為了什麽,不過這種程度的攻擊太單調了,和你那過剩的魔力完全不匹配。”


    手持長刀的戰士再一次摧毀了包圍過來的氣流,同時揚聲說道:“單純強調速度與破壞力卻沒有法術應有的準確度與邏輯性,我甚至不需要擔心它們會爆炸啊。我不認為你會覺得靠這種程度的攻勢能夠擊敗我......所以有一點可以告訴你,現在在這種城市中存在的人並非隻有我一個。”


    這是全麵宣戰的聲明仿佛是在說明這一點般,他麵對著那個渾身包裹在厚重織物下的法術士,站在了他與弗裏克等人之前。手中的長刀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形,隨後輕輕的架在了身體右側。


    內斂的魔力再一次從他體內放出,蒼青色的寒光隨著他的動作漸漸流動起來,纏上了閃爍著冰冷光輝的長刀。懶散的感覺忽然從他身體中消散了,在他擺出這幅架勢的瞬間,殺意也與魔力一起流露了出來。


    比長刀上糾纏的魔力還要冰冷,猶如寒冰般毫無溫度的殺意充盈了這片空間,讓人不由得顫栗起來。若不是他現在正背對著弗裏克,那股駭人的氣勢一定會在他的認知中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吧。


    一度壓製了弗裏克的法術士早已是身經百戰,見過太多的敵人,自然不會因為暴露出來的殺意而有所退縮。但他也沒有直接衝上前來,而是忽然以靈敏的動作向後方退了幾步,堵在了房間的出口之前。


    他似乎張開口說了什麽,但聲音卻沒有傳到弗裏克的耳中,在下一瞬間,之前曾經一度目睹的魔力便再一次圍繞著他展開,那股令人不快的氣息便從那包裹在厚重織物下的肢體中緩緩流瀉而出。


    弗裏克不禁倒抽了一口寒氣,在他們眼前展開的魔力之渦有著與最初所見時完全不同的樣貌,龐大的魔力流就連躲在更遠處那些幾乎沒有觀測魔力經驗的普通警備官都能憑借肉眼看到一部分微光。


    兩人毫不退讓,從體內散發的魔力以常人難以看到的方式相互糾纏,讓整個房間的氣氛變得更加險惡。或許他們現在不再以直接的方式進行戰鬥,但現在在房間中激蕩的魔力恐怕有先前十數倍之多。


    弗裏克擔心自己能否在這樣的壓力下支持超過三分鍾,因為他幾乎要因為從前方穿啦的壓迫感而微微顫抖著。這與在列蒙格拉斯郊外遭遇黑色魔物時的感觸相去無幾,感到生命受到威脅而快要發狂的神經在不斷發出警告。


    這對心髒不好......現在可不是能笑著說出這種仿佛玩笑般言論的時候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知在威廉庫爾特調製的藥劑下過度強化的原因,不僅僅是能夠看到幻覺,他覺得自己對於環境的感知也變強了許多。


    被卷入殺意的漩渦之中對於弗裏克來說實在是前所未有的體驗,他盡力調整著唿吸,讓自己發狂的心跳安穩下來。對於普通人來說大概隻是稍微感覺不舒服的程度,但那包裹著惡意的空氣已經嚴重侵擾了他的精神。


    “原來如此,看來那隻老烏鴉還真的下了不少本錢,居然會把你這種怪物大手筆的送出來保護這種和路邊雜草差不多的家夥。”但很快,他散發出的壓力便漸漸減弱,展露出的敵意也忽然收斂了,“就像你說的一樣,我們確實沒有必要非在這裏拚個你死我活,這不管怎麽看都太蠢了。”


    以他為核心迴轉的魔力在他說出這些話之後便在頃刻間消散,就仿佛之前的壓迫感都隻是幻覺一樣。隻見他微微向後退去,糾纏在黑色織物中的身影就像融化了一樣融入了陰影中,就像他出現時一樣悄無聲息。


    而將他們從窘境中拯救出來的這個男人收刀入鞘,又變成了一開始那樣毫無特色的模樣,臉上掛著慵懶的表情。如果不是前一刻還親眼目睹了之前發生的戰鬥,或許會被表麵上邋遢的模樣蒙騙,對他視而不見吧。


    “嘖嘖、還真是一個難纏的家夥,不是麽?”


    正當撤下防壁的弗裏克尋思應該如何向他打招唿的時候,他反倒向他走了過來:“想必你就是弗裏克塞拉利昂了,我是帕特裏奧的柯特萊恩斯特,代表那隻老烏鴉將這封邀請信送至你手中順便在這段時間裏擔任你的護衛。”


    弗裏克看向被移交到自己手中的信件,它被灰黑色的信封包裹得的嚴嚴實實,封口處還用火漆封印著。若一切如這個自稱為柯特萊恩斯特的青年所述,這便會是一封來自烏鴉爵士的邀請信。


    但在他接過信的一瞬間,卻感到了某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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