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現的是如此突兀,就好像是從黑暗中浮現的影子,就連近在咫尺的法術士都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出現了一個人。


    看見出現在敵人身後的這個男人,弗裏克甚至因為錯愣而差點失手,但他還是勉強將滿了半拍的魔力注入了正確的位置。就在下一瞬間,從法術士指尖攢射而出的炮彈便命中了差點露出破綻的位置。


    一件樸素的黑色厚大衣,一條粗糙的手織格子圍巾,除此之外就看不到任何能算得上是特征的東西了。若不是察覺到了些許異狀,他還會以為這個男人或許是這棟大樓中的居民,因為意外而誤入了戰場。


    交戰的狀況完全容不得弗裏克分心去觀察這個出現在戰場附近的怪人,對方法術士的魔力仿佛不會耗盡一般,永不停歇的催動著猶如暴風般的攻勢。大小不一的碎石被漩渦狀的強大魔力卷起,在積蓄了一定的力量之後便如同炮彈一樣從法術士身邊射向弗裏克等人,在幻化的城壁上留下一道道裂口。


    不隻是弗裏克一個人,在他身後的警備官們也因為那個突然出現的身影而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但不知道這個法術士是不是太過集中於調動魔力轟擊自己的防禦,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人影的氣息。


    倒不如說,他似乎將弗裏克的失誤看成了他難以為繼的代表,攻擊的頻率也變得更加激烈起來。糾纏在一起的魔力讓碎石瓦礫都包裹上了一層神秘的光輝,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有了更進一步的提升。


    弗裏克不得不再一次加大了魔力的輸出,將所剩無幾的力量投入術式之中,才勉強在愈加暴烈的攻勢下維持防禦。但他投出的短筏在持續的消耗戰中以及變得破敗不堪,似乎再撐幾下就會被襲來的魔力撕碎。


    “如何,已經做好權衡了麽?”


    他一邊說著,一邊催動著魔力:“你是打算放棄抵抗把自己的腦袋交出來,讓那些看門狗能夠灰溜溜的逃迴去還是想要讓我打碎你這不堪一擊的畫皮,在你麵前把他們按順序一個個砸死,再來解決你呢?”


    一直持續著幾乎是單方麵的淩虐,讓他覺得自己優勢很大可他沒有注意到,就在他思考著如何進一步強化自身攻勢的同時,那個穿著厚大衣的男人也在邁著輕快的步子向他後方靠近。


    隻見他輕輕抖了抖手,一柄有著反曲弧刃的銀色長刀便突兀的出現在了他的手中,閃爍著寒光的刃部渴望敵人的鮮血。長刀的刃部顯然並非單純由鋼鐵鍛造,在那銀色的金屬下流淌著蒼青色的光輝,仿佛冬日慘白的月光。


    在那柄反曲長刀中流淌著冰冷刺骨的魔力,它們被恰到好處的融入了刀身之內,沒有一絲力量多餘的溢出。


    與那個強行利用魔力隱藏自己身姿的法術士完全不同,弗裏克看不出來他究竟是用什麽辦法隱藏自己氣息的。但他顯然悄無聲息的越過了那個法術士的魔力感知,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最恐怖的是,弗裏克察覺不到他的殺意甚至沒有打算攻擊的意圖,隻是隨性的行走在戰場邊緣,猶如唿吸般自然。弗裏克可以肯定他絕對不是一個幻影,可是他的行動中卻看不到任何主動性。


    或許可以這麽說,他從那個男人的行動中感覺不到活物應有的意誌,但若說他是被人操縱的傀儡,那麽行動又顯得太過隨性。他的腳步看似淩亂,其實是按照一種奇怪的規律踏出每一步,因此沒有擾動地上的一絲灰塵。


    他的行動就像貓一般敏捷,從他的身影出現在法術士身後開始不過是短短數息之間,他便已經用詭異的身法繞過了對方設在身邊的數到感應線,甚至連一點動靜都沒有發出。說時遲那時快,手中的長刀便已經劃出一道弧線,銀色的寒光反射著魔力滲出的光輝,刺向了法術士纏滿黑色織物的身軀。


    依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鋒利的長刀劃過了厚重的黑色織物,如同命中同樣位置的銃彈般爆發出些許火花。那些奇怪的織物就好像空有布料形貌的金屬護甲,就算是附有魔力的刀刃也難以穿透。


    不相較於機工銃射出的普通彈丸,他手中那杆灌注了魔力的長刀顯然發揮了更大的作用。厚重的織物雖然抵擋了一部分斬擊的力道,但蒼青色的魔力依然隨著那一記斬擊釋出,化作一道有著冰冷光輝的虛幻刀刃撕開了厚重的黑色織物,在被那詭異“護甲”守護著的身體上留下了一道傷痕。


    一刹那,從被長刀撕開的織物中飛濺出綠色的血液,那有著可疑顏色的血液好像帶著奇妙的毒性,在灑落地麵的瞬間泛起一串氣泡。這個法術士不是人類或者說,他甚至與弗裏克認知中的所有智慧生物都有著完全不同顏色的血液,雖然他具備著類似人類的形態,但本質上還有極大的區別。


    就在長刀撕開了法術士身體的一瞬間,他終於察覺到有人趁自己不備發動了襲擊,身體仿佛觸電般一跳好遠。弗裏克清楚的看見了,之前呈現漩渦狀圍繞在他身邊的怪異魔力以極快的速度收縮在一個點上,隨後便以成倍的速度爆散開來。


    轟!


    頓時,在弗裏克的耳邊炸響了完全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發出的聲音,如果強行要他用語言加以形容,那就是無數被集中在一起的聲音在這一瞬衝破了束縛,以那個法術士為中心在所有人的耳畔轟然炸響。


    那是幾乎要撕碎人耳膜的恐怖聲浪,在它爆開的那一瞬間,不隻是弗裏克與警備官們,就連原本不動聲色突入法術士身邊發動襲擊的男人都被奪去了力量。他們不約而同的向後踉蹌了好幾步,身子也搖搖晃晃的,好像因為那突如其來的轟鳴聲不僅僅震動了耳朵,還轟擊了他們的靈魂。


    弗裏克不由得咽下了一口唾沫,直到這時他才看出來,自己之前認為是糾纏在法術士身邊的魔力其實是被他“收集”的聲音。之所以在他周圍完全聽不到任何動靜,不是因為他有能力隔絕了那個範圍內的聲音,而是更進一步的將那個範圍內的身影集聚到身邊,隨後將它們還原為魔力加以使用。


    之前在戰鬥中積蓄的魔力因為受到那個男人的突襲之下一口氣放出,他的動作也因為驚慌變得有些混亂,再不複先前的悠然自得。雖然他很快就變為備戰姿態,但或許那一記撕開防護的斬擊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非人的法術士在展現出敵意的同時刻意與手持利刃的他保持了距離。


    糾纏在法術士身邊那一圈令人不快的漩渦狀魔力隨著聲浪的爆發而消散了,他投射石塊的力量與速度都有了弱化。因此他不再選擇將碎石瓦礫作為主攻的武器,而是操弄起自身周圍的空氣,將它們變作利刃。


    那看上去仿佛是法術引發向異常“現象”,從中也確實能感知到魔力的流動,但弗裏克清楚的發現他並沒有編織任何術式。那就像是與生俱來的能力,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都會引發現象級的變化,產生被人們視為法術的效果。


    他的速度比弗裏克預想的更快,就好像先前被襲擊隻是因為單純的大意,當他認真與那男人交戰時,弗裏克差點就要看不清楚他的動作。他完全不需要刀劍之類的冷兵器,因為這副身體便是最適合他的武器,僅僅是一揮手便能產生鋒利如刃的氣流,甚至足以將地上殘留的碎石瓦礫一切為二。


    非人的法術士迅捷的接近手持長刀的男人,一拳一腳都糾纏著肉眼可見的氣流,發出尖銳的爆鳴聲。可想而知,擁有這般遠超過常人的力量,就算他徒手與持有刀劍的敵人交戰也不會處於劣勢。


    弗裏克原本以為失去了那層可畏的魔力之後,就算是自己也能夠與他鬥個不相伯仲,但現在看來他還是判斷失誤了他隻是在享受那個過程罷了,若認真和弗裏克戰鬥,那脆弱的屏障連一分鍾都撐不住。


    那個非人的法術士顯然有著操縱超自然力量的奇妙能力,而且身體素質顯然也遠遠超過隻是稍微經過一些鍛煉的弗裏克,若不是那個男人有著別具一格的戰鬥技巧,怕也沒辦法在他的攻擊下全身而退。


    “你看,我們沒有必要在這裏非鬥個你死我活,不是麽?要我說,你我現在各退一步是最好的其實你完全不應該在這裏浪費力氣,畢竟你這次盯上的目標可不像過去那些書商一樣缺乏防備。”


    但無論攻擊有多麽強橫,隻要打不中就沒有任何意義那手持長刀的男人巧妙的躲過一次又一次拳腳,還有餘力勸說對方放棄。他直到現在也沒有表現出敵意,仿佛從始至終都沒有將法術士看做敵人。


    弗裏克不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究竟是敵是友,但比起那時在列蒙格拉斯交戰的黑衣法術士,他更不希望與他為敵。但至少從現在的局勢來看,他不是這些黑衣人的同伴,相反卻是來幫助弗裏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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