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在漫天的風雪之中,警備官也能在五分鍾之內趕到現場——當然那是在接到了好不容易跑到直板崗哨報案之後的事情。


    在確認了書店之內的慘狀之後,弗裏克就讓等候在門外的見習書士中的兩人趕往附近的崗哨匯報發生的事情,而他則與剩下的人留在了此地。既然預定調查的地點發生了兇案,那麽他們的工作也隻能暫且先停下來了,且不論保護現場的義務,作為第一發現人的他也有被視為嫌疑人的可能性存在。


    不過這種懷疑在趕來的警備官看到兇案現場之後就被立刻洗清了,畢竟想要將人體破壞成這副模樣,最少也得是能夠釋放強大傷害術式的法術士才行。雖然書士們多少也掌握一些用於戰鬥的特殊能力,但將店內的人摧毀到這種程度,已經顯然超脫常軌,看上去不像是一場單純的謀殺案了。


    一個看起來像是現場負責人的警備官在清理了嘴巴裏的汙物之後,很老實的對弗裏克承認他們最初不過以為這間書店發生了一場強盜殺人之類的案件,沒想到在進入辦公室之後會看見這種慘象。


    “類似的報案我們在過去曾經接過幾次,就像你們知道的一樣,舊書店因為有時候會流通一些市麵罕見的奇書,因此庫存現金往往比普通書店多。”


    他長出了一口氣,用不願意迴想辦公室內慘狀一般的口氣如此說道:“但是犯人的目標顯然不是為了某些可能存在的奇書,而是另有所圖……畢竟人類終究是脆弱的,被刺穿要害就會死去。雖然一開始我被那種慘狀嚇了一跳,但現在迴想起來卻感到有些不同尋常——無論他們的目標是為了什麽,將屍體破壞到支離破碎的程度還是太過誇張了。也就是說,他們不惜將被害者的**破壞到這種程度,是有某種必須這麽做的原因……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為之,我們並沒有發現屬於‘頭部’的碎片。”


    在現場調查的警備官們忍著惡心將散落在辦公室中的血肉與碎片收集了起來,初步評估確實有差不多兩人的分量。


    但充其量隻是收集了起來,畢竟警備官不是有玩弄屍體癖好的瘋子,自然不會將散落的殘片像拚圖一樣組裝起來。不過憑借著自身的知識與多年以來累計的經驗,他們還是能辨認出碎片都有那些部分。


    因此正如這位警備官說的那樣,他們似乎沒有屬於找到這兩個被害者“頭部”的那一部分殘片。雖然有可能是想大部分骨頭與肉塊一樣被炸飛了,但消失得如此完整卻更像是被某些人帶走了。


    在調查了被鮮血染紅的辦公室之後,警備官們還徹底的搜查了一遍舊書店,想要發現與案情有關的線索。這並不是徒勞無功的行為,因為他們發現櫃台上有一卷棕色的牛皮紙,還有一團被胡亂收攏的橡皮筋,它們顯然是剛被什麽人打開沒多久,牛皮紙包上還留有今天早上送達的記號。


    就在一個警備官想要從胡亂擺放的書堆中退出來的時候,他好像絆到了某種橫放在地上的東西,於是一堆東西就失去平衡的掉到了地上。他當時正好站在辦公室的門口,為了閃避掉落的物件卻撞到了另外一堆書上。


    他已經盡可能的避免造成最大破壞了,但他衣服上的一個袖扣卻不小心掛到了一個被封死的紙箱上。隻聽到一聲沉悶的鈍響,裝在箱子了的物件便灑落在地上,其中恰好有幾包被同樣類型牛皮紙包裹住的物件。


    “不瞞你說,我們當場就將包裹拆開了。”


    那個警備官將一半被撕開的包裹遞到了弗裏克的麵前:“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理所當然的,那裏麵都是一些有年頭的大部頭精裝本。這些書店買賣的書都很奇怪——至少從這幾本書的書名上來看,我們都很少接觸這方麵的書籍。我知道這方麵你們是專家,或許你能看出它們有什麽‘特別的’價值。”


    那是一本名為《拉斯圖奎斯特的秘藥坩堝》的厚重書籍,1853年由‘檀木書櫃’在終北之門出版。事實上,弗裏克並沒有聽說過這本書,也認不出那個作者究竟是誰……這是一本典型的民間私印書。


    在得到了警備官的同意之後,他翻開了這本書,瀏覽其中的內容——就像書名說的一樣,這是記錄煉金藥劑調和方式的書……或者說是某個煉金術師的私人記錄。他的內容充滿了許多毫無根據的一己之見,以及完全違反現代煉金學說的理論,更令人訝然的是,這本書中占據最多篇幅的居然是媚藥一類的藥劑配方。


    如果將這本書交予大圖書館屬下的********進行出版,十有**會被負責審核的人員各種原因禁止發行,至少也要被刪減很多有問題的章節。這便是民間印刷機構的優勢,他們幾乎不會在乎作者在書中寫了什麽東西,隻要能夠拿到錢,就算是混入大量胡言亂語的違禁內容都可以被印刷出來。


    看看其他幾本被警備官在紙箱中發現的魔學書籍,弗裏克不禁佩服這些沒有經由大圖書館審核的民間圖書,他們涉及的範圍是如此之廣,以至於他都不由得愣住了。從國外不知名作者撰寫的官能小說到仿佛由門外漢胡言亂語堆積而成的陰謀論,如果不考慮內容,它們涉及的範圍確實能夠吸引各種有著獵奇愛好的小眾讀者。


    這些書幾乎全部沒有經過當地圖書館的審核,因此內容中充滿了匪夷所思的奇談怪論也是情理之中——但如果要問它們之中是否有從學術角度思考“有價值”的書,那麽答案自然還是有的。


    很多民間書商在出版時不會使用真正的名字,因為它們也清楚自己準備印刷的東西算不上是什麽好書。無論是為了避免被警備官追查還是為了防止吸引圖書館方麵的注意,它們都隻能選擇使用代號。


    然而就算是隻在黑市中流通,一些出版**或者奇書完整版的民間書商依然頗有名氣——比如這個名為“檀木書櫃”的出版社。


    它們已經存在了很長時間,甚至榮登圖書館黑名單前十名之一,還遭到過嚴格的檢查以及封殺。但不知道為什麽,它們從來沒有被徹底擊垮,甚至還因為存世之書變少而在黑市中擁有極高的價值。


    有人認為“檀木書櫃”中有高位的書士,因為這個出版社甚至能夠將一些極其稀有的孤本魔道書完整的複製出來。借由他們的手,一些危險的魔道書已經流入了市場,造成了更糟糕的影響。


    無論他們究竟是怎麽想的,又利用自己的能力做了什麽,弗裏克不會忘記威廉庫爾特有幾本書還是通過他們發行了完整版。尤其是那本夾雜著密文的舊書,它也是由“檀木書櫃”出版印刷的。


    如果這間書店存在許多由“檀木書櫃”出版的書,那麽或許可以認為之前在辦公室中發現的書籍碎片也是經由他們之手發行的。截殺威廉庫爾特的那個組織正在破壞他留下來的少許完整版圖書。


    “它們確實有某種‘特別的’價值,不過我現在還沒有辦法確定自己的想法……”弗裏克將自己的想法壓下,“或許它們就是店主被殺的原因,可是隻是這一本兩本,應該沒必要做到這種地步。”


    他覺得,這間舊書店的老板肯定與“檀木書櫃”之類的民間書商有某種關係,並且那才是他們經營的主業。如果因為持有這一出版社的書就會被殺掉,那恐怕也不止是這一家書店的店主會被那個組織殺害。


    話說迴來,居然對自己這種不屬於警備官係統的人將這麽多的情報一口氣透露出來真的好麽?弗裏克不禁用懷疑的眼神看著走到身邊的警備官,然而對方卻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問,同時更加湊近了一點。


    “這已經不是第一起案子了。”


    他用沒有人聽得到的聲音對弗裏克說:“在最近幾個月來,我們已經發現有至少十個舊書商死於暴力事件,雖然他們留下的屍體都各有不同,但無一例外的都被人拿掉了腦袋。這無疑是連續的惡**件,但上麵卻有些人希望將事情偽裝成毫無關係的強盜殺人……事實上,我懷疑他們和一批書籍的去向有所關聯。”


    而警備官爆出的情報顯然印證了弗裏克心中糟糕的預感,那個組織已經開始行動了,目的是為了抹滅威廉庫爾特的影響。他們不在乎那些被圖書館廣泛發行的刪節版本,而是盯上了由民間書商印刷的完整版本。


    不知道是出於正義感還是責任感,有可能隻是為了純粹的好奇心,這個警備官想要將這個事件調查清楚。弗裏克是第一個被卷入這場事件的書士,因此他希望能夠借助他的幫助徹底的調查這個奇怪的案件。


    然而這裏顯然不是一個適合交流情報的地方,而這個警備官顯然還有許多事情想要告訴弗裏克。因此他不動聲色的將一個被揉成一團的白紙塞到了弗裏克手中,便又迴到了書店之內調查起現場來。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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