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救我!爸,救我,爸……」


    老爺子到太平間那條走廊的時候就聽到前麵有個熟悉的嗓音再叫他,立即就加快了速度往前趕過去,隻是當他看清楚那個被人拖著走的女人他才真的是震驚有餘。


    「站住!」


    老爺子一聲吼然後自己控製著輪椅往前走去。


    穿著製服的男子見到來人雖然不識卻感覺並不是普通的老人家便停下了腳步。


    「爸,救我,爸!」傅國紅哭喊著,爬到了他腿邊去抱著他哀求著。


    老爺子低頭看著自己已經狼狽不堪的女兒,她一向愛漂亮,此時衣服皺巴巴的貼在身上,臉上的妝容早就不堪,那一頭黑髮也蓬鬆著打了些死結,她眼裏滿是驚恐跟絕望悲傷,仿佛剛剛受到了無限的打擊。


    「國紅,你到底做了些什麽?」老爺子聽了簡行的話自然也知道這迴女兒闖了大貨,心痛之餘剩下的理智讓他不得不艱難的問出這話。


    「爸,簡行要殺了我,爸,你要救你女兒啊。」傅國紅昂著頭望著輪椅裏白發蒼蒼的老人緊張的求救。


    老爺子看著她那害怕的樣子隻抬了眼:給簡行打電話,我要跟我女兒單獨聊聊。


    兩個穿著製服的男人互相對視一眼,然後其中一個去打了電話。


    簡行正在陪緩緩聊天,看到電話後無奈的嘆了一聲還是接了起來:說。


    「好像是傅家老爺子,要求跟傅國紅單獨談話。」


    「讓他們談。」簡行淡淡的一聲然後掛了電話。


    緩緩靠在床頭看著他從容的掛了電話後好奇的問了句:怎麽?


    「爺爺要跟傅國紅單獨說話。」他說了句,抬眼看向緩緩。


    緩緩也看著他,然後無奈的嘆了一聲,其實她最怕的是傅國紅若是被判了刑爺爺會不會一蹶不振,若是爺爺出個什麽事情……


    可是若是不懲治傅國紅,那她的生活也將會一直處於不安全狀態中。


    這次自己懷著孩子差點一屍兩命才真正讓她體會,若是你太仁慈,就隻能讓壞人得逞,卻讓最愛你的人此後無法正常的生活。


    想著醒來的時候看到疲倦的趴在她床前守著她的男人,想著小澈抱著她的臉蛋親親的時候,想著周曉靜偷偷抹眼淚的樣子,她已經很確定,她傷不起這些愛她的人的心。


    隻是爺爺呢?


    「我出去趟。」他想了想還是站了起來。


    「嗯。」


    正好劉穎來看她,簡行就讓劉穎多陪她一會兒,然後他離開。


    劉穎給她帶了花,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也十分心疼:「傷口好些了麽?」


    「嗯,好多了。」緩緩抬手輕輕地撫著自己的胸口,有些疼,但是能活著已經是萬幸。


    而且再怎麽疼也不如刀子插進胸口那一刻更疼。


    那一刻的感覺還清晰的印在她的心裏,她的全身都有感。


    「我帶了點酸的水果,你現在敢吃麽?我削給你吃。」


    劉穎說著已經坐在她麵前,拿起旁邊的水果刀準備給她削水果,緩緩就坐在旁邊等著。


    簡行下樓後看著守在某個病房門口的兩個人,他剛走上前兩個人就對他點了點頭打招唿,簡行沒說話,抬了抬眸算是打過招唿之後就站在那裏默默地等著。


    如此高大挺拔的他此刻竟然也能寂靜的好像是個不存在的人。


    而裏麵,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嘆息,卻是許久許久都沒有人打算出來。


    簡行俊美的五官此時沒什麽表情,例如此時的陰霾的天空,沉沉的,仿佛不冷不熱,又叫人不敢保證馬上會是晴天。


    因為,明明一場雪又要來臨。


    「你真的想要殺了緩緩?」


    「我想殺她?若不是她逼的我走投無路,爸爸,您孫女多麽絕情的人您不知道麽?您現在是看到她躺在床上可憐巴巴的所以就隻相信她說的話了麽?」傅國紅委屈的仿佛比竇娥還冤。


    「那你告訴我這次殺緩緩的人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老爺子認真的詢問坐在沙發裏抱著自己腦袋不停的扯著自己頭髮的女兒。


    「沒有,那是趙立的人怎麽會跟我有關係?」她抬眼,眼神裏更是猙獰極端。


    或者是她的歇斯底裏,讓當父親的人看著看著就看不下去了。


    仿佛,一切都在她的眼裏寫著。


    「國紅,你是被金錢蒙蔽了眼睛麽?那是你的親侄女啊。」


    「親侄女又怎樣?她還不是不把我這個姑姑放在眼裏麽?她還不是處處針對我?從我迴來到現在她可曾有一天是尊重我的?」


    「那你就要殺她?你知道她是我最疼的孫女麽?你知道她是咱們傅家唯一的孩子麽?你知道什麽是一家人麽?」


    「一家人又怎樣?孫女又怎樣?她要是死了我哥哥難道就不能再生個孩子麽?那個女人生不了兒子我哥哥大可把她修了再找個能給他生兒子的繼承家業,就算我哥不能,不是還有悅悅麽?」


    「國紅你在說什麽?」老爺子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自己最愛的女兒嘴裏說出來的話。


    「爸,這個家真的有您想的那麽好麽?那根本就是您一廂情願,傅緩為了公司甚至不惜跟您作對,連讓悅悅入我們傅家的戶口都不敢,更是把悅悅弄到英國去,還有悅悅被強姦的事情,難道您就真的以為跟傅緩一點關係都沒有麽?若是沒有,她怎麽能輕易地將那些騷擾悅悅的人給擺平?」


    老爺子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他根本就不懂,他女兒到底是如何想到這些歪理的。


    傅國安跟他說他女兒當年是自己跑的,因為嫌棄家裏窮。


    誰告訴他她想勾引簡家父子?


    誰告訴他她跟某個二十出頭的男孩子在酒店開房?


    她還勾引工廠的高層讓人幫她倒換黃金珠寶。


    她……


    簡行說她早就在預謀殺緩緩,所以他才會提前動了傅國紅。


    這一出出,老爺子隻覺得自己頭疼的快要炸了,這些都是他最疼愛的小輩,但是他們竟然……


    一家人……


    「國紅,你這樣頑固讓爸爸怎麽救你?」老爺子急的心疼快要喘不上氣來,看著女兒固執成這樣他束手無策起來,即便是心急如焚。


    傅國紅這才想起自己目前的處境,一雙漆黑的眸子就那麽掀起來望著自己的父親,然後又跑到他跟前去跪著,抱著他一雙蒼老的手:爸,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我絕不會再違背你,爸,求你不要讓人把我帶走。


    「隻恐怕我說了不算了,國紅,爸爸恐怕沒有能力救你了。」


    「不,小時候你就沒能力愛我,現在你必須要救我,這是你當父親的欠我的,爸,你必須救你的女兒。」


    傅國紅緊握著他的手一遍遍的提醒著。


    老爺子垂著眸,也已經視線模糊了。


    他已經多年沒有這麽多愁善感過,這些年他過的還算是不錯,可是現在,他突然覺得自己竟然是這麽的沒用,一個是自己的寶貝女兒,一個是自己寵愛多年的孫女。


    他甚至已經沒有臉再去緩緩麵前求緩緩饒了她姑姑一命,至於另一個男人,他更不會聽信任何請求了。


    「國紅,爸會盡力替你爭取。」


    傅國紅突然說不出話來,當她父親費盡力氣隻能說出這樣的幾個字,她隻覺得頭頂突然的灰暗,隻覺得她的人生好像就要在那個牢籠裏。


    「爸……」


    「老先生,我們該迴去交差了。」


    門外突然有禮貌的聲音傳進來,傅國紅轉頭看了一眼,然後立即緊緊地抱住了她父親:爸,不要把我交給那些人,否則我就再也迴不來了。


    「你聽話,爸爸一定會想辦法保你。」


    「爸!」


    門被從外麵打開,老爺子氣定神寧的坐在那裏,目不斜視的望著前方。


    那兩個穿製服的人對他很是客套,點過頭之後才去帶傅國紅。


    「爸……」


    傅國紅一遍遍的叫著,那祈求的眼神卻再也沒入老爺子的眼。


    他早已經不敢看,自己的女兒被帶走那將是怎樣的滋味?


    而門邊站著的男人也自始至終沒離開,隻待傅國紅被扣上手銬帶走他才又往裏看去,老爺子的輪椅到了他麵前,他才低了頭,隻是老爺子當真也是沒再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簡行雙手依舊插在褲子口袋裏,抬眼看著那老頭倔強的背影,他知道這老頭今天是真的被他氣壞了,但是也清楚今天這一場是必然。


    隻是以後這老頭可能都不會再多看他一眼,從今後他們祖孫的情誼可能就斷了,但是這又何妨?


    他還會一如既往的該去看望的節日就去看望,至於這老頭接不接受就是這老頭的事情了。


    簡行心裏那麽想著,然後才沉吟了一聲往迴走。


    至於這兩天太平間裏經常發出來的歇斯底裏的哭吼聲也終於停止了。


    傅國紅被帶出了醫院,傅國跟周曉靜在樓上的窗口看著也均是嘆了一聲,這一場浩劫,總算是告一段落吧?


    雖然大家都知道老爺子肯定會生氣,但是也明白這一次無論如何這個女人是也不能再輕易放過了。


    「爸爸那邊怎麽安慰?」周曉靜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公公。


    「順其自然吧,能不提就不提了。」傅國紅嘆息著說道。


    周曉靜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多說,隻是去接他老人家迴病房。


    簡行迴去的時候劉穎還在陪緩緩吃水果,劉穎的眼淚都酸出來了,表情極其可笑的樣子。


    緩緩看著她那睜大著眼睛眼淚還一顆顆的冒出來的樣子忍不住笑著說:怎麽?受不了吧?


    「說來也怪,我生兒子的時候也很能吃酸,後來就再也不行了,上次我媽給我帶了點山楂來,光是看著就滿嘴流酸水了。」劉穎搖了搖頭,她必須承認自己真的不能吃酸了。


    「哈哈,我以前也不怎麽吃的,偏愛甜食,現在卻是無酸不歡了。」緩緩說。


    她生小澈的時候都沒這麽喜歡吃酸的,這一胎格外喜歡吃酸。


    簡行迴來的時候就看到劉穎在流眼淚,還愣了一下字以為緩緩這時候還有心情訓斥下屬?


    又覺得不靠譜,他剛走上前劉穎就立即從椅子裏站了起來:簡總迴來了。


    「嗯。」簡行微微皺著眉多看了她一眼,然後又去看自己的妻子用眼神詢問。


    「她吃不來酸的。」緩緩便迴答。


    簡行無奈的笑了一聲,看著劉穎說:那你為什麽要吃?


    「隻是感受一下。」劉穎好奇的說,將自己手裏沒吃完的輕輕放進旁邊的垃圾桶,然後又中規中矩的站著。


    劉穎走後緩緩才問簡行:傅國紅被帶走了?


    「嗯,不過我們有可能失去爺爺。」


    緩緩聽了他這不冷不熱的一聲後怔怔的望著他。


    「爺爺沒事,隻是他好像不想再見我,我猜他大概也不太想見你。」


    緩緩……


    想來也是,如果傅國紅真的被判刑,老爺子勢必會把這帳算在他們夫妻頭上。


    心裏隱隱的又開始作痛,不得勁,但是她卻隻是低著頭思過而已。


    她不是偉大的聖母,若是傅國紅是一個可以餵得飽的人那她也就算了,但是傅國紅是個餵不飽的人她怎麽還敢再次輕易放過?


    這一次是自己跟兒子差點死了,那下一次呢?是自己還是兒子,還是自己身邊最重要的這些人其中之一?


    無論是誰她都不敢再冒險。


    「如果爺爺生氣你也別太著急了,以後我們慢慢哄迴來,嗯?」


    他坐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輕聲安慰。


    緩緩點了點頭,然後才又抬眼對著他沒心沒肺的笑了笑。


    他抬手輕撫著她的長髮,輕撫著她溫柔的臉蛋,這一生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絕不食言。


    老爺子晚上一口飯沒吃,傅國安站在旁邊為難的嘆了一聲:爸,您總要吃點什麽才好,不然將來那麽多事等著您做主您卻還躺在床上可怎麽辦?


    「還有什麽事需要我做主?你們不是早就替我想好了麽?」老爺子心裏還生著悶氣。


    「爸,您別這樣說,家裏的事情向來不是都由著您做主麽?您先起來吃點東西,別的事情我們在商議好麽?」


    「給國紅請律師。」這是老爺子唯一的請求。


    傅國安聽了後抬眼跟旁邊的妻子互相對視一眼,然後又垂了眸下定決心:好,幫她請律師。


    傅國安答應了這事以後老爺子才起身去吃東西,卻也是吃不了幾口就沒胃口了。


    周曉靜抽空到傅緩的病房去探望,說起她爺爺的事情來也是愁眉不展:你爺爺讓你爸爸給傅國紅請律師呢,你怎麽看?


    「那就請。」緩緩沒說別的,爺爺的心思大家都懂,要請律師而已。


    但是這場官司是傅家跟傅家?還是簡家跟傅家?


    這兩家向來都是好的跟一家似地,這一場官司下來不知道多少人要胡亂猜測。


    但是又能如何?


    這樣做才能讓老爺子心裏好受點。


    「唉,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你爺爺最近都沒好好吃點東西,整個人也瘦了不少。」


    「媽,您最近也很辛苦吧?」


    「傻話,我是傅家的人,傅家出了事那我自然是要親力親為,勞心勞力。」


    緩緩覺得她媽媽真的是個偉大的人,雖然會為了父親晚幾個小時迴家而吵架,但是在大是大非上從來沒有掉過鏈子,從來都是站在他們父女這邊。


    「您也好好照顧著自己的身體,看您最近為了我跟爺爺自己也憔悴了不少?」


    「是麽?」周曉靜抬手摸了摸臉,過會兒又笑著說:我前陣子跟傅國紅賭氣所以吃多了胖了不少一直沒減下來,這下倒是如了我的願了。


    緩緩聽後也笑了聲,他們好似都在努力的在悲觀的日子裏尋找著那唯一的一點快樂。


    也罷,人生可不就是這樣嘛。


    「隻是你爺爺那邊等你好了後還是要去看看,我看他其實很想單獨見見你。」


    「嗯。」


    緩緩暫時還沒想好要怎麽跟爺爺麵對麵交談,她怕爺爺求情,也怕爺爺不求。


    她想,爺爺也是矛盾的吧?不然以他的性子也早來見她了。


    她這幾天都下不了床,稍微牽動傷口就會疼的厲害。


    吃飯什麽的都是在床上,這會兒周曉靜不能照顧她,都是簡行在她床前伺候著。


    周曉靜看著她女兒手背上的真眼心疼的摸了好一會兒:我隻要一想起那天你被人……我就整顆心都要掉出來。


    她像是已經隱忍了好一段日子,因為一直要照顧長輩而沒能來到女兒身邊照顧,也沒能真的跟女兒說幾句貼心的話,這會兒終於得了空她本想隻是說說,誰知道聲音一出來就忍不住落了那滾燙的淚。


    「媽!」緩緩被說的也有點不好受,不過她多的是疼自己的母親。


    周曉靜抬手用力的擦著眼淚,唇邊還有點委屈著:「媽不對,媽不該哭,媽就是心疼你,可是又不能守在你身邊……」


    還是用力的閉著嘴,隻是眼淚不爭氣的一次次落下來,隻是心裏太委屈當媽媽的不能守在自己女兒身邊。


    「媽,您別這麽說。」


    緩緩隻好握著她的手,有些著急了。


    「簡行這小子霸道的厲害,你爺爺又突然倒了,你別怪媽媽沒能及時陪在你身邊好麽?」


    「媽,瞧您說的什麽話啊。」緩緩不知道為什麽也掉了眼淚,她什麽都了解,隻是娘家輕輕地抱在一起怪可憐的模樣。


    簡行洗完澡出來之後就覺得自己好像不該在這裏,然後又默默地退到洗手間裏去了。


    他不是不想讓別人陪她,隻是當時那種情況他真的任何人都不想要理,那時候也不需要那麽多人陪著,隻要他一個就夠了。


    他堅信,她醒來最想見的人是他。


    而且大家都在那裏守著,都累倒了最後怎麽辦?


    說起來長輩們他都希望他們少操點心,他是她的丈夫,他霸道的想要將自己的一切都風險給她。


    隻是這樣一來……


    正如婓雲也說他太專橫。


    簡行就斜靠在洗手台那裏休息著,直到好久以後聽到外麵的關門聲他才起身打開門出來。


    輕輕地關上那扇門走到她跟前直接坐在了床沿:聊什麽聊的眼圈都紅了?


    緩緩隻是直直的望著他卻並不言語,他卻是不由的笑了一聲,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不是玩意,讓那麽多人討厭。


    「好了好了,是我不對,我不該不讓嶽母在你昏迷的時候陪你,我不該不讓你朋友來看你。」


    她一個字都不需要說,他已經瞭然,並且道歉。


    緩緩卻隻是說:扶我躺下,我想休息了。


    「好!我去打水幫你擦身。」


    「嗯。」


    他小心翼翼的撫著她躺下休息,然後去給她打水擦身子。


    她想,他要累一段時間了,這幾天他連辦公室都沒再去了,就一直守在醫院裏陪著她。


    他端了水出來,把毛巾泡在裏麵濕透了又擰幹,感覺溫度適中然後開始給她擦身。


    緩緩臉有些紅,低聲問:你往哪兒擦?


    「嗯,每個地方都需要擦幹淨。」


    緩緩竟然說不出話來,可是真的很尷尬。


    自己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可是卻讓他這麽細心的伺候著。


    唉,不過這事換了誰給她幹她也得尷尬,但是他……


    嗯,她可以名正言順的害羞,然後卻還是配合著。


    不過有一處她真的不願意配合。


    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開始下雪,在他們睡覺之前,八點多的時候又來了客人。


    是趙瑩跟趙立的妻子,其實緩緩很意外,但是想起簡行說的這件事跟趙立有關她便立即明白過來。


    簡行有點不高興的站到了窗口去,淒冷的夜裏在飄著雪花。


    兩個女人坐在她的病床前都有些低落,甚至還帶著些尷尬。


    「首先我必須道歉,如果簡太太覺得這樣道歉太簡單,隻要你說得出來我絕對能做得到。」趙立的妻子很是認真卑微的提到。


    趙瑩坐在一邊沒說話,但是她也知道這時候是他們趙家表示的時候所以就靜靜地坐在一旁。


    簡行煩悶的朝著她們這邊看了一眼,然後又不甘的看向外麵。


    「可是事情不是你做的,你不需要跟我道歉。」緩緩分的很開。


    「我嫁給他就是他的妻子,他犯的錯隻能我來道歉。」


    緩緩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這個女人對自己的丈夫如此忠心,那麽是他跟別的女人發生了關係她還能坐在這裏卑微的道歉。


    「他已經五十多歲,他會主動請辭,或者你們希望他被革職都沒問題,但是求你們,別讓他坐牢好麽?」


    趙立的妻子眼淚汪汪的看著緩緩又看向窗口的男人,她知道這件事不能隻求一個人。


    她聽趙瑩說了他們夫妻的關係很好,她想要懇求傅緩又怕顧不到簡行而讓簡行根本無動於衷。


    「大家同為女人,我想你也一定能了解我此時的心情,趙立一向是個鐵麵無私的人,在家庭上照顧也極少,他的心都在他的單位,他的工作,他從來都兢兢業業,要不是那個女人……簡太太我求你……」


    「可是他可以不那麽做的,名聲跟本心來比哪個更重要?」緩緩脫口而出這一句,卻叫趙立的女人張著嘴沒能打出來。


    緩緩稍微收了鋒利:就因為他一時選擇錯誤卻導致我跟我肚子裏的胎兒差點命喪黃泉,就因為他一時的判斷不利就讓我們差點家破人亡,你讓我放過他?如果要家破人亡的人是你,要是你看到你愛的人要死了,那殺你的人來請求你會如何做?


    「可是他真的隻是一時想不開,簡太太,我求你……」


    她說著就跪在了地上,旁邊的趙瑩都嚇的叫了一聲:嬸嬸。


    「你快起來,我受不起你這大禮。」緩緩眉頭皺了起來,她實在是受不起比她年長的人跪在她麵前。


    「可是如果他進去了,我這輩子又還有什麽指望呢?」趙立的妻子哪肯起來,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她必須抓住。


    「那麽我呢?我做錯了什麽要受這樣的折磨?」緩緩氣的也怒說了一句。


    趙立的夫人便隻是望著她再也說不出話。


    趙瑩彎著身子將趙立的妻子扶了起來:嬸嬸你別這樣。


    緩緩轉眼看了眼蘇林的妻子,他們結婚之後這還是第一次見麵,但是她比結婚那條仿佛更加低調,是因為她麽?


    緩緩不知道該怎麽跟她打招唿,這次趙瑩又是陪著趙立的妻子來所以她便沒說什麽。


    趙立的妻子卻是忍不住落了淚:或者這都是命,是他的命,也是我的命,可是我們那個先天性自閉症的兒子怎麽辦呢?他本就沒有父親好好地陪伴過,如今他的父親又要入獄,他不知道還撐不撐得住。


    緩緩怔了一下子,他們竟然有個自閉症的兒子。


    「我嬸嬸跟我叔叔隻有一個兒子,原本也好好地,那年我叔叔因為抓了道上的一個大哥所以被他的人找到家裏去,當時我嬸嬸差點沒了命,我這個堂弟也因為當時年紀太小所以被嚇壞,從此就換上了自閉症。」


    這一切……


    都像是一個不真實的傳說。


    但是……


    趙立如何想到他辛辛苦苦兢兢業業那麽多年,最後還是掉進了他最以為恥的坑裏。


    「對不起,都是我太自私,我不該來找你說這些,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趙立的妻子說完後就捂著嘴轉身朝外跑去。


    「抱歉,我去找她。」趙瑩低低的說了一聲打過招唿也離開。


    緩緩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辦,隻是木吶的坐在那裏。


    簡行終於走到她身邊:你不要因為他家裏有個弱者就心軟的想要放過他。


    緩緩抬眼看他沒有說話,她現在的確需要一個人給她指明方向。


    「錯了就是錯了,哪怕他曾經是個正義的人,哪怕他家庭再怎麽困難,何況他接受的是法律的製裁,而不是我們私下的傷害。」


    是啊,趙立接受的是法律的裁決,他們沒必要心裏不安的。


    緩緩這樣想著才又躺下,簡行解開灰色的睡袍,裏麵穿著背心跟睡褲在她身邊也躺下。


    「那趙立這次隻能認栽了。」


    「我們還不是一樣?總不能再還迴去。」


    簡行從來不會隨便憐惜什麽人,緩緩也不會。


    隻是這一迴,看著趙立的妻子在她麵前哭的那麽可憐,她竟然有些於心不忍。


    那是個好妻子,肯定也是個好母親,趙立進去後恐怕她就要跟她的自閉症兒子相依為命,在這個城市他們可還能安穩的度過?


    緩緩無奈的嘆了一聲,正如趙立的妻子最後感悟都是命吧。


    所以他們誰也無需再覺得抱歉或者愧疚,一切既然都是命數,兒他們也的確做了該接受命數的事情,那就隻能等著宣判了。


    淩晨緩緩才在他懷裏睡著,他睡的稍微晚一些,因為太多事還等著他做的滴水不漏。


    太多人的情緒還等著他依依去撫平。


    緩緩說要好好給那些保鏢治傷,將來還是要跟著她的。


    他無奈的嘆了一聲,老實說他也知道不是保鏢的問題,若是沒有那些人的拚死保護他老婆說不定早已經命歸黃泉了。


    隻是他打算再找幾個高手來護他老婆,家裏最好也多些保鏢吧。


    曾經家裏就他跟他爸還有奶奶,現在家裏這麽多寶貝在,他可真的是不敢再有什麽閃失了。


    所以家裏家外,他都要好好地安排一番。


    十天後緩緩終於能走一走便到了爺爺的病房坐著爺爺床前。


    爺爺並不說話,隻是直視著前方,所以緩緩也低著頭望著自己的手指間。


    「爸,緩緩,你們要不要喝點什麽?」周曉靜在旁邊看著,想辦法打破沉默。


    「不用!」緩緩低聲說了句。


    「我也不需要,我現在想休息,你們都出去吧。」


    老爺子放下手裏的報紙躺下卻是背對著緩緩,緩緩抬眼就看到他倔強的轉身,她好想對她爺爺說她真的盡力了,可是命都要搭進去了。


    可是明擺著無論如何最後她活著,而他老人家的寶貝女兒進去了,他或許永遠都不會原諒這個孫女,不會再想見這個孫女。


    緩緩的心裏又疼起來,不隻是傷口,還有內心深處。


    「爸!」周曉靜有點為難,低低的叫了一聲。


    看著女兒過來問候,但是當爺爺的卻絲毫不領情,她這個中間人站在這裏著實的心疼自己的女兒。


    「還有你去給我問問,能出院我們就出院了。」


    爺爺的聲音裏像是很煩,又很冷漠。


    緩緩依舊坐在那裏,也像個孩子那般咬了咬嘴唇,她知道爺爺要是打算冷落她會用怎樣的方式。


    就像是現在她明明在身邊,爺爺卻像是根本不知道。


    「那我改天再來看您。」


    緩緩從椅子裏站了起來,一下子沒站穩還差點倒了,好在扶住了椅子後背。


    「小心點。」周曉靜立即上前扶著她,幫她把肩上的披肩給好好地搭了一番。


    緩緩垂了眸,看爺爺不理她隻能失落的離開。


    這時候她不過是個想讓爺爺開心起來的小孫女而已。


    但是她明白,或者她此生都失去了哄爺爺開心的能力。


    簡行正在跟律師談關於案子的事情,傅家要跟他打這場官司,那他便奉陪到底。


    當緩緩迴到病房剛打開門就看到房間裏有個律師的時候也是怔怔的望著裏麵,律師看到她便站了起來禮貌的問候:簡太太。


    她沒力氣說話,隻是扶著牆邊要進去,簡行趕緊上前去攙扶著她到了床邊:爺爺沒見你?


    「我在他床前坐了會兒,不過他大概是沒看我一眼。」緩緩簡單的說辭他已經明白。


    等她在床上坐好後他才轉身挺直著後背對沙發那邊的律師說:你先迴去吧,有什麽問題隨時跟我保持聯繫。


    「好。」律師並不多說話,拿了文件就離開。


    緩緩卻在看到他走後不由的嘆了一聲:簡行……


    「這件事你別管,我來全權處理。」


    他知道她為難,所以索性不讓她管,反正他是丈夫。


    緩緩卻總覺得眼睛幹澀的厲害,想到爺爺那樣子她就心痛。


    緩緩出院前爺爺先出院了,迴到家後老爺子卻是心情很不爽,一直躺在床上也出屋子了。


    周曉靜給緩緩打了電話確定緩緩身體已無大礙才安心的在家伺候老的,還是吩咐廚房裏給女兒燉了湯送到醫院裏去。


    小澈去看緩緩的時候手裏還捧了一捧康乃馨,家裏的阿姨去跟他選的,大家都很掛念她,祝她早日康復迴家。


    看著兒子還有些害羞的樣子緩緩不由自主的就笑了,仿佛所有不開心的事情在這一刻都得意解脫。


    王程錦跟袁欣去看望她,看到她都養了十多天還骨瘦如柴憔悴的很不由的說了句:你也是,照顧了這麽久怎麽越來越憔悴了?


    簡行抬眼看緩緩,更是內心裏難受起來,眉頭也不自覺的皺起來。


    「我現在懷著孕受著傷能不憔悴麽?你別給簡行施壓。」緩緩不願意的跟王程錦反駁。


    王程錦忍不住笑了聲:你倒是無論什麽時候都站在他那邊。


    「那當然,我們是夫妻,我能站錯隊麽?」


    「哼,也不知道是誰曾經跑到英國去躲了三年,又去什麽學校呆了那麽久。」


    緩緩……


    袁欣無奈的拉拉王程錦的袖子小聲在他耳邊提醒:沒你這麽跟病人拌嘴的。


    王程錦看了袁欣一眼然後又看向緩緩:看在王夫人的麵子上我今天就不在嘴上占你便宜了。


    這話……


    簡總不太樂意聽。


    「你的確是很過分,你是來探望病人的麽?除了袁欣買的那捧花你買了什麽來?空手來看病人說不過去吧?」


    簡總這話一出,王程錦皺起眉來:簡總你沒搞錯吧?你還缺那點補品給你老婆吃麽?


    據他所知,傅緩一受傷他就已經找遍天下最好的補品給緩緩備著了。


    「那能一樣麽?你作為朋友這樣來的確不合適。」簡總繼續指明。


    緩緩跟袁欣都忍不住低低的笑起來,緩緩笑的時候牽動了傷口笑容也變的有點扭曲,幹淨的手指輕輕地摁著自己的胸口:你們快別鬧了,我笑的傷口都疼了。


    簡行坐到她身邊去低聲職責:這也值得你笑?


    緩緩抬眼看了他一眼,簡行也埋怨的眼神看著她,似乎是怪她笑,笑的牽動了傷口。


    她疼,他更疼。


    她現在需要平心靜氣的養傷,大夫說她的傷口恢復的很慢,他本就心焦。


    這會兒緩緩隻好收起笑意來,王程錦夫婦站在邊上看著他們倆眉來眼去的有點受不了。


    袁欣尷尬的扯了扯嗓子:那個……天也不早了,不然我們就走吧。


    「嗯,我們待在這裏的確不合適,走,迴家二人世界去,今天小楓不在家我們可以泡個澡好好放鬆一下。」


    簡行差點一個板磚拍過去,幸好他手裏沒有。


    ------題外話------


    作者:哎呀,王總你這時候就不要欺負我們家簡總了嘛,他本就夠可憐了。


    簡總:靠,本少要你可憐了?本少快活的時候虐死你們這群渣渣。


    王總:所以我……還是迴家去泡澡享受去先。


    簡總:通通給本少滾。


    小澈純潔的目光:唉,大人的世界好奇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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