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梔檸從小與少閣主一起長大,但她從未見過他在對決之時一上來便吟劍的模樣。


    吟劍便是唱大道之音,賦天地之力的劍道就是殺招,雖然木柯能夠接下一道吟劍但她並不覺得他能接下第二劍。


    “木柯,你不要再打了!”


    木柯轉身一道法印將少閣主震退,他甩了甩疼痛不已的手道:“數一數我在北蒼蹭了你多少頓飯。”


    夏梔檸微楞:“已經有了九次。”


    “這麽多,蹭了九次啊,我從小便是沒人養的孤兒,給我飯吃的隻有我家教習,”木柯猛然震劍而去,一道明月江流竟然斬的少閣主沒了吟唱的機會,“飽餐一頓難得很啊小時候,所以誰給我東西吃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你也一樣。”


    少閣主大怒,自己的未婚妻竟然不願跟自己迴去,甚至尋求另外一個男子的庇護,他捏訣而去趁機吟唱了一聲,這一段道音比之前那次長了一半,一道光華流轉的大劍如同山峰塌下一般,木柯的劍流與明月被這一劍斬碎,整個人被劍意甩飛了出去狠狠撞在了路旁的院牆上。


    “小王八,你敢打我家先生!”二狗氣的發瘋,揮著拳就要衝過去,結果被夏梔檸攔了下來。


    “你可願意跟她迴去?”木柯站起身來又迎了上去,又被那吟劍斬的節節敗退。


    夏梔檸聲音有些顫抖:“你別打了,你是打不過他的。”


    “我問你是否願意跟他迴去?”


    “我……我願意跟他迴去,你別打了。”


    木柯怒喝一聲,全身的靈氣匯聚於劍端終於將少閣主逼退了兩步:“你別說假話啊,我在這兒打的這麽辛苦可不想聽你說假話!田大胖說等我成了聖者也打不過他,可特麽還沒等我成了聖者就死了,蘇州說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最後他竟然想要讓我替他去死,做不到就做不到幹嘛非要說做得到!”


    “你廢話太多了!”少閣主猛然斬向了木柯的小臂,一道虛光霎時間帶出了一片血花。


    木柯絲毫不懼,一絲靈氣勾動了不死鳥在體內盤旋,接著他便又揮劍與少閣主戰在了一起,抬手踏步竟然越發迅速:“你總得給我個使勁兒的理由,要是沒有個理由我可能現在都看不懂山前碑,就因為我害死了蘇州,因為我害死了田大胖還有天涼城那麽多無辜百姓,我才逼自己一定要第一個到居仙殿,你得給我個理由打這家夥才行。”


    一個理由,使盡全力的理由。


    “好,那你帶我走。”夏梔檸眉心忽然展開,露出一個微笑看著木柯。


    “好,那我帶你走。”


    木柯忽然一笑接著便閉上了眼眸,在睫毛顫抖之時虛白一念已然發動,整個街道都消失在了他的神識之中,唯有揮劍而來的少閣主還在麵前,那些兇猛的劍痕如同濃重的筆墨揮灑而來,天際也有墨滴落入劍刃之內。


    握劍,橫劍,靈氣百轉聚於劍尖。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發生了什麽,怎麽木柯突然打著打著就閉上了眼?難道這是要認輸?連少閣主都驚疑不已,但手中的劍卻還是如剛才般斬了過來。


    夏梔檸緊張不已,她看著閉眼的木柯心中多有懊悔,她不應該讓他帶自己走,因為決然沒有機會了。


    奔湧的靈氣將白牆摧殘,吟劍之威縱橫八方,少閣主落劍斬向木柯,神情冷漠。


    墨痕飛舞之間,木柯忽然挑劍。


    劍尖一點寒芒如閃電便飛了出去,沒有劍氣也沒有劍意,唯有劍尖迎著少閣主的劍而去,於炸裂的靈氣流中與少閣主的劍碰撞在了一起。


    一聲悶響傳來,少閣主停下了腳步,手中有鮮血溢出指縫。他的劍斷了,被一道寒芒攔腰折斷。


    “先生贏了,先生贏了!”


    “先生舉世無敵!”


    “先生閉眼就是大招!”


    劍氣悠然散落於風中,碎裂的石墩塌了半麵,庭院矮牆上的磚土簌簌掉落了一地,被劍痕所切斷的樹杈在落劍後才猛地掉落了下來,與之前生死相依的枯葉躺在了一起。


    大概與人生一般,繁茂與強盛交錯,而飄零則與斷裂共存。


    少閣主望著手中半片長劍,冷漠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堅硬的輪廓裏透出的氣勢將寒風都拒絕靠近。


    “我會來帶你迴逐鹿閣的,在此之前不要惹禍。”少閣主握著斷劍轉身離去,漆黑的袍子在風中展了又展,被木柯擊敗的幾個侍衛也撿起了長刀跟隨而去。


    夏梔檸看著其背影長長地唿出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轉過身去就聽見了一聲悶響和幾聲驚唿。


    “先生,先生您怎麽了?”


    “先生,你不要嚇小美啊!”


    破損的地麵上,木柯臉色蒼白的躺在上麵,雙眼緊閉,淩亂的長發粘在了汗珠密布的額前,均勻的唿吸聲從半開的唇劍輕輕傳出。


    剛緩過神的夏梔檸慌忙跑到他身邊,彎腰俯身擔憂地看著他。


    “先生他沒事吧?是剛才戰鬥受傷了嗎?”二牛的額前冒出了冷汗,被風一吹隻覺冷的發抖。


    半晌之後夏梔檸擦了擦汗站起了身,無奈地歎了口氣:“沒有受傷,隻是睡著了,大概是因為損耗了太多神識。”


    微風緩緩上,斜陽泛出燦爛的餘暉,被靈氣摧殘的院落與木窗早在許多年前就被人遺棄了,但眾多小鎮居民還是拿著工具聚集了過來,邊談笑邊修補著。


    雲層緩緩升高,沿著遠山的輪廓覆蓋在了火熱夕陽之下,霧蒙蒙的白絲被燒去原本的顏色,整個天空都被分為了遠近不同的層次。


    孫大夫吹著了火折子把堂屋的蠟燭點燃,擦了擦手便鑽進了廚房裏,厚厚的門簾之後叮當亂響,不多久飯香就溢滿了整潔的小屋。


    “家裏很久沒有用過這麽多碗筷了,”孫大夫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走了出來,粗糙的手指裏夾著三雙木筷,他笑眯眯地看了夏梔檸一眼轉身便去搬依靠在牆角的木椅。


    “我來吧,您別忙活了。”夏梔檸立刻跟了過去,將孫大夫手中的木椅接了過來。


    黃昏緩緩壓下,但遠天之內仍舊是明亮的,炊煙隨著冷風悠悠然地盤旋而去,趁著濃鬱的晚色匯聚到了空中,靜靜等待這夜幕將自身籠罩。


    木柯倚在半開的木門上,平靜的眼眸望向安靜的長街:“真安靜啊,跟上次來的時候一樣安靜,我說老孫頭你們這兒一直都這麽安靜的嗎?”


    “這麽安靜吃什麽,開春之後一直到入秋裏農耕都很忙,大家會一起下田,隻不過現在已經臨近冬日了,所以清閑的很。”孫大夫敲了敲木桌,將木筷擺在桌上道。


    木柯點點頭,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麽:“今天在山坡上看到很遠的地方有個尖頂的屋子是做什麽的?”


    孫大夫聞聲捋了捋胡須:“是個神祠,和天瀾宗祠差不多,不過裏麵所供奉的先人已經快沒人記得了。”


    夏梔檸聞聲很好奇地看著孫大夫:“白石鎮也有自己的宗祠嗎?不是隻有宗派才會有宗祠之類的地方嗎?”


    “傳承了太多年了,已經沒人記得當初是為何建造的了,快吃飯吧。”孫大夫將筷子遞給了夏梔檸,又拍拍桌麵看向木柯,“臭小子快過來吃飯!”


    “哎,怎麽沒有肉啊,當初說好了頓頓有肉的?”


    “你小子走了這麽久,有飯吃就不錯了,不然你就留在白石鎮別走了,我現在就去孫家借一些來怎麽樣?”


    木柯聽了之後立刻沒有剛才的威風:“不能不走,不走就壞了,總不能放著自己惹出來的禍就不管了。”


    “吃飯!”孫大夫兩眼一瞪不願再與木柯說話。


    夕陽西下,海崖邊潮聲漸漸高漲,從狹隘的街上隻看見了一條長狹的茫茫無底的天空,浮了幾顆明墾,高高的映在清澄的夜氣上麵。


    “先生,在家沒有?”


    “開門啊,先生!”


    忽然,剛被關閉的木門被砸響,震的門框上簌簌落下土灰。


    “臭小子們亂拍什麽,再拍就壞了!”孫大夫披著棉衣打開了木門,手端著門栓指向了門外的二牛和二狗,“亂拍什麽門,這麽晚幹什麽?”


    木柯與夏梔檸也從屋裏匆匆跑出來,看著滿臉慌張的二牛和二狗連忙問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二狗顯然是受了不小的驚嚇,臉色已經蒼白的嚇人,聽到了木柯的詢問後他氣喘籲籲地道:“我們和隔壁鎮子的幾個人去了神祠後麵的破村子,結果……結果小美她……小美她被人抓走了!”


    “什麽?你們去那裏做什麽?”孫大夫大驚失色,怒火霎時間湧上了蒼老的臉頰。


    “我們舉行了試膽大會……是隔壁鎮子的王二提議的,他說白石鎮都是膽小鬼!”


    木柯見孫老頭的麵色無比凝重便知道那破村子不是個好去處:“那是什麽地方?”


    “過了這個山坡便是萬妖林的外圍,不少兇殘的妖物都居住在內,當年下遊的村子有個獵人因為誤傷了一直未成年的妖獸結果全家都被害死了,村子裏的人也不敢再住下去紛紛搬走了,那村子已經荒廢很久無人敢靠近。”


    木柯聞聲變了臉色,三州之間妖獸眾多,但這些年來一直與人族保持著距離,兩族相安無事地共處著,但妖族始終獸性難除,一般很少有人敢去惹他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凡間有仙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亦無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亦無暗並收藏凡間有仙道最新章節